第30章
第30章
琉璃哀怨地看她一眼,難得沒有怼回去,擦幹眼淚去請太醫。
燕堇抱着人下山,一路都還算冷靜,直到坐上馬車,車簾落下瞬間,氣息鋪天蓋地壓下,大手抵在姜明曦後脖上,迫使她閉上眼。
姜明曦險些被吻到窒息,放在腰間的手也是越握越緊,生怕她一個不注意又不見了。
過了許久,才騰出一只手敲敲車壁。
馬車随即緩緩轉動着駛入城內,燕堇喘着粗氣,額間相抵道:“……齊軒武功還算不錯,孤以後讓他跟着你。”
姜明曦睜開眼時發現他眼角微紅,咽回了拒絕的話,一手仍緊抓着他的衣領,盡管在湘雲王面前表現地極其冷靜,想到草叢中射向她的箭還是免不了一陣後怕。
燕堇:“昨天那夥人拿箭瞄準了你?”
姜明曦十分肯定地點頭,如果當時不是湘雲王挺身替她擋下那一箭,也許……她就死了。
聽她說着昨日發生的事,再想到方才在山洞中看到的兩人,燕堇擰緊眉頭,出聲打斷她的話:“昨天那夥人在被押往大理寺途中全部咬舌自盡,後來查到,這些人與劉家有滅門之仇。”
所以他們才會将目标鎖定在劉家人身上,而且不止是萬華寺,劉家族內上下幾乎都被殘忍滅口。
目前只剩目睹親人死在眼前精神崩潰的劉貴妃,以及兵部尚書劉子遠和他的兩個兒子。
目标是劉家,其他人只能算是被波及,瞄準她的應該是另一夥人,而他能想到的,就只有與她一同消失整夜的燕雲訣。
要是他也摻了一腳,那麽替曦兒擋箭這個舉動明顯就是有意為之,目的顯而易見。
燕堇覺得有必要提醒她:“他們與你無冤無仇,只要不主動撞上便不會被盯上。”
姜明曦:“所以?”
燕堇扯過毯子裹在她身上,一刻也不松手地抱着:“所以昨天應該還有另一夥人,寶珠……不要輕易地去相信燕雲訣。”
姜明曦不傻,話說到這份兒上哪聽不出來,他這分明是想說湘雲王用了苦肉計。
可他費盡心思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麽呢。
“昨日我差一點就葬身在那些人刀下,是湘雲王及時拉住我,才得以撿回一條命。”姜明曦低着頭聲音悶悶地,不太能接受他的無端揣測:“聽起來像是狡辯,但當時的情況的确如此,而且如果真是湘雲王所為,他又圖什麽呢。”
他們滾落山崖到剛才被找到之前,湘雲王什麽都沒做,難道僅是為了能夠相處一夜?這代價未免也太大了。
他所圖在這一刻已經了然。
燕堇張了張嘴,現在說再多聽起來也像是刻意針對,幹脆放棄在她面前拆穿燕雲訣的想法。
與其費盡口舌,倒不如讓她自己看個明白。
“……孤也只是猜測罷了。”
燕堇不與她深究,說完将她的腿橫放到自己膝上,掀開破爛裙角露出腫脹的腳踝。
輕輕一碰,姜明曦不禁發出一聲“嘶”,腳踝處傳來陣陣刺痛,疼得她差點又想哭。
他這明顯是無話可說,故意戳自己痛處。姜明曦別開臉,腮幫子微鼓,之後一路都沒再跟他說話,賭着氣直到回府。
琉璃已請來太醫,看了看腫脹的腳踝,萬幸只是扭傷,只不過要比普通扭傷更嚴重。
扭傷之後又拖着這只腳行走過,從而造成嚴重的撕裂,前期須得耐住疼,将藥膏塗抹在腳上慢慢揉開活血化瘀。
琉璃接過太醫特制的藥膏罐子,正打算給主子上藥,沒等靠近就又被太子截胡。
要是放在往常,三番五次搶自己的活兒,就是太子,琉璃也得壯着膽子說兩句。
可這次的事是由于她護主不利導致,琉璃自知理虧,老實将藥罐交出去後恭敬退下。
姜明曦:“我要琉璃幫我擦。”
燕堇在床邊坐下,打開小藥罐,用指尖挖了點藥膏,拉過她的小腿放到膝上:“孤來也是一樣的。”
姜明曦頗為嫌棄:“你手重。”
燕堇:“孤盡可能輕點。”
不給姜明曦再找借口的機會,冰冰涼涼的藥膏落在傷處,姜明曦下意識将腿往回縮了縮,卻始終沒能從他膝上成功縮回來。
鼓了鼓腮幫:“反正湘雲王救了我是事實。”
他那些都是猜測,沒有證據,證明不了什麽。
燕堇給她擦藥的動作一停,忽然揚起笑,順着她的話道:“好,是事實,那孤改日親自去向他道謝。”
打蛇打七寸,姜明曦頓時洩了蓄在腮幫裏的氣嘟囔:“……要備厚禮。”
燕堇看她一眼,點頭。
姜明曦又抿了抿唇:“你要是不願意,可以從我的嫁妝裏拿,啊!”
話沒說完,突然被人彈了下額頭。
燕堇十分自然地收回手,乜她:“你是在跟孤劃清界線?孤剛才那樣猜測,不過是想提醒你一下。”
凡事留心,這個道理姜明曦懂,但就是看不慣他懷疑這懷疑那的。
她與湘雲王實打實相處了一晚上,難道還不知對方為人麽。
姜明曦揉着被他彈紅的額頭嘀咕,看向正給自己抹藥揉淤血的手,忽然停住,一手捂額一手指他,聲音止不住顫抖:“你方才拿哪只手彈我的。”
燕堇挑了下眉,低頭看向握住她腳的手,随即引來姜明曦長嚎:“你拿摸過腳的手點我頭,髒死了。”
“自己的腳也嫌髒啊。”
燕堇擡起手就要摸向她的臉,吓得姜明曦左閃右躲,一頭撞上他後背,還不忘放狠話:“你要是再敢拿摸過腳的手碰我臉,我就……”
“你就怎樣?”燕堇瞥向身後,眼底噙着些笑。
姜明曦擡起頭,迎上那滿眼笑意,咬牙:“我就咬死你。”
小貓炸毛,裝大老虎吓人。
燕堇猛然歪過身朝那尖牙利嘴親了一口:“來咬吧。”
姜明曦:……
鬧了好一陣,姜明曦困乏地打兩個哈欠,頭歪在他肩頭一點一點的。
“既然困了那就先睡會兒吧。”燕堇順手給她卸下耳墜,卸到右耳卻發現上面空空如也。
莫非是掉下山崖的時候跟着珠釵一起滾落了?
不過一枚耳墜,燕堇沒有多想,給她抹好藥後用紗布裹住腳踝放進被子裏,免得她睡覺時将藥蹭掉。
俯下身正要扯過被子給她蓋上,姜明曦趕緊往後挪了挪,一臉防賊似的盯着他:“你今日不準鬧我。”
燕堇頓了頓,點頭。
他這反應倒讓姜明曦十分意外:“真的?”
燕堇沒回,只神色危險地盯着她:“不困了?”
姜明曦又連忙縮進被子裏,只留兩只眼睛在外面沖他眨了眨,過不多久翻身背對人沉沉睡去。
挨餓受凍一整夜,當真是累到不想再動了。
燕堇坐在床邊輕輕拍着被子哄她入睡,直到長安快步進來,望向內室發現太子妃已經歇下了,急急停下腳步,探頭引主子注意。
确認人已熟睡,燕堇離開內室,神色瞬間冷下去:“何事?”
長安臉有點白:“城內流出傳言,說是……太子妃與湘雲王在萬華寺後山,共度一夜。”
流言就是這樣,掐頭去尾後就變得格外耐人尋味。長安緊跟着又道:“齊侍衛那邊,奴婢明明早早叮囑過了,讓他們閉緊嘴巴,沒想到還是傳了出去。”
“呵!”燕堇聞言哼笑:“孤的人孤還能不知道?當時除了你們,不還有一位麽。”
長安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不敢置信地瞪圓眼。
湘雲王自己傳出去的!
想到姜明曦還記着要答謝燕雲訣的救命之恩,燕堇沉默片刻扯了下嘴角,命長安去備厚禮。
深夜,燕雲訣躺在榻上,揉捏着手中的玉色耳墜,眼前似又浮現冷靜沉穩地給自己包紮傷口的人,但是轉眼,那個人卸下滿身防備哭着奔向了燕堇。
想到那一幕,燕雲訣驟然捏緊耳墜。
“三弟可真會偷東西。”猛然間,一道隐含殺氣的聲音闖入耳中,不等他收起耳墜,手先被人擒住,手背青筋凸起,迫使他松開掌心,露出被他藏起來的墜子。
燕堇拿走那枚耳墜,當着他的面碾碎:“一石二鳥,三弟真是好手段。”
燕堇看了看落在榻上的粉末別開眼:“大哥在說什麽?”
“裝傻?”燕堇毀了那只耳墜後,出其不意地掐住他的脖子抵在榻上:“不要說你不知道劉家昨日被尋仇的事,沒有證據,孤也不會這個時候來找你。”
“你與劉家的事孤不會管,也管不着,但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這件事上算計明曦,她的确是孤的軟肋沒錯,所以孤也不知道,孤會為了軟肋做出什麽事來。”
燕堇每說一句,手上的力道就會重一分,有意碾壓他受傷的後背,很快,榻上一片鮮紅。
燕雲訣對此也僅是皺了下眉,白着唇反駁:“有一點你說錯了,唯獨姜明曦是我沒算到的,應該是她,算計了我。”
曦兒算計他?
燕堇快速過了一遍曦兒白天跟他說的話,再看燕雲訣此刻的反應,和他藏匿曦兒耳墜的這個舉動,神色霎時詭谲暗湧。
沒一會兒,發出一聲嗤笑:“孤還以為你是真的絕情絕愛,沒想到……”
燕堇:好小子,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