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桃花寨寨主

第10章 桃花寨寨主

10

早上八點半的圍讀不算順利,準确來說,在某個人眼裏不算順利。

實際上遲馳發揮的還算不錯,雖說沒有達到他自己心裏的預期,但看韋導那雙由毫不期待轉為詫異的眼睛,遲馳覺着自己今天應該說是挑不出毛病。

唯一的問題就是,坐在不遠處的蕭宇成叫停了很多遍,反反複複,在遲馳身上過不去好幾次。遲馳本來還以為是自己的問題,直到周遭人眼神都有些變味,他才回過神來。

蕭宇成這人說話不算沖,卻威壓很大,“你是沒有專門學習過臺詞課是嗎?我之前不是和導演建議過了,卡曼救金裏面有重要戲份的演員最起碼都要上過臺詞課,你是怎麽進來的?”

遲馳掃視一周,明白蕭宇成是沖着自己來的,斂了下眼睛,藏起鋒芒,禮貌笑笑:“不好意思蕭前輩,耽誤那麽久時間我也不太好意思,您看要不要暫時先跳過我們這部分,讓大家先走完,結束了之後我再單獨去找您請教,可以嗎?”

韋導見僵化的氣氛被挑開個豁口,連忙清了清嗓子:“接着走啊接着走,宇成,你也不要對新人那麽苛刻嘛,小遲還是新人,這樣已經還算不錯的了。”

韋導伸手搡了搡蕭宇成,卻見他不動聲色地閃開,然後撚着劇本翻了一頁,一聲未吭。

這種不待見,哪怕眼神再有問題的人都能看出來。這位整個劇組裏咖位最大的不太待見他遲馳,順帶着所有人都會朝着遲馳這個“關系戶”潑冷水。

趨炎附勢,也不少見。

只是難為遲馳又要為自己給蕭宇成當了替代品這事受氣,又要受這蕭宇成的氣。

心裏有那麽多賬要算,找陸時川去算豈不是一了百了?

圍讀好不容易結束,韋導顧念着和陸時川的那點兒人情,甚至還主動過來口頭寬慰了下遲馳,說蕭宇成向來是這個性格,讓他不用挂在心上。

出了社會怎麽做人遲馳還是懂的,說了一堆漂亮話後,捏着劇本準備回酒店吃午飯,誰曾想在電梯口撞見蕭宇成。

蕭宇成氣質上有些老氣橫秋的,面容上倒是年輕,遲馳看着蕭宇成這張臉,七看八看也看不出和自己哪裏像,他點點頭問好:“蕭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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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蕭宇成卻冷冰冰掃視了他一眼,一聲不吭走進電梯間,将電梯門緩緩合上了,絲毫沒有要請遲馳同乘的意思。遲馳看着電梯門緩緩合上,氣得哼笑出一聲,身後又冷不丁傳來道女聲。

“是叫遲馳吧?”李曼曼聲線畢竟成熟,很有特色,說話時總有一股獨特的韻味,她眼帶笑意地繞到遲馳面前,身上的一字肩毛衣上別了個漂亮的蝴蝶發卡。

“曼姐好。”遲馳将手背在身後。

李曼曼靠在電梯門旁邊,捂着嘴輕輕笑了兩聲,疑惑問道:“我聽說你是陸時川塞進來的人呀?”

遲馳不答。

“那難怪了,蕭宇成會對你那個樣子,你知道嗎?他們倆之間有過一段瓜葛哦,聽說鬧得還挺兇的,你看他對你的态度就知道了。”李曼曼慢條斯理地說着,臉上還挂着笑意,眼底下的卧蠶随着笑容幅度而變化。話音剛落,李曼曼又伸出手指,深紅色的美甲險些戳在遲馳胸前。

遲馳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

“難怪呀,我覺得你比蕭宇成長得帥多了,你看看,你個子比他高,年紀比他小,長得比他帥,估計連——”李曼曼不再繼續往下說,意味深長地沖着遲馳笑了笑。

遲馳額上忍不住冒出三道尴尬的黑線,忍着那股尴尬示意道:“曼姐,電梯來了。”

李曼曼卻恍若未聞,“你知道嗎,我還挺想念小陸總的,等他下次來探你班,你一定要帶着他來見我噢。”

“一定。”遲馳微笑,做了個請的動作,看着李曼曼進去,電梯門逐漸合上,他臉上的笑容終于一層層裂開了。

陸時川到底惹了多少桃花債?

遲馳一個上午沒看手機,到了房間裏才發現十點多的時候陸時川給他發了微信,屏幕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字——“适應的怎麽樣。”

遲馳不知道該說什麽,打了幾個字還是統統都删了,準備晾一會等想好了再回,卻不料陸時川又發來二字。

“回我。”

遲馳扣了個1過去。

對面沉寂片刻,正當遲馳以為陸時川打算不理他了之後,手機鈴聲在耳邊猛地炸開,吓得遲馳眼皮一跳手一抖就摁了接通,還是個視頻電話。

不過陸時川那邊是一片黑。

遲馳無言片刻,還是主動開了口:“陸總,是不是誤觸啊。”

“原來你長了嘴,我以為你被人騙去詐騙集團了。”陸時川猛地出聲嘲道,對面的影像随着陸時川的東西晃動,最後畫面穩定到露出他的半張臉。

這人什麽時候說話好聽了才是真的世界第八大奇跡。

“沒有,倒是進了桃花寨了,遍地都是某人的桃花,弄得我一上午都不是很安生。”遲馳将手機搭好,随意扒開午飯外賣的包裝,扒了一大口飯進去。這句話聽起來說不上吃味,但隐約有些火氣是真的。

只見陸時川微微蹙眉:“什麽桃花寨?”

“陸寨主,你的寨子你忘了?”遲馳瞥去掃他一眼,調笑反問。

他說話雲裏霧裏,陸時川有些失去耐性道:“你助理怎麽沒跟着你。”

陸時川這麽一提,遲馳才發覺李涯不在,他向來一個人待慣了,旁邊人不在還覺得沒什麽不對。遲馳嚼了兩口飯,斂眉道:“不知道,我發個信息問問。”

“對了,陸總,你到時候會來探班嗎?”遲馳輕飄飄地提及,卻是在若有若無的試探,他沒去望陸時川的眼睛,如果看了,就能看見陸時川的眉毛輕輕跳動了下。

随即,陸時川答道:“為什麽要去。”

“上個班還需要人看着?”

遲馳冷不丁被這股老板架勢給罵了,默默端起塑料碗喝了一口湯,趁着陸時川沒注意,将電話給摁斷。實話講,遲馳問出這句話來倒也沒有什麽別的意思,陸時川來或者不來,他都沒太大所謂,打心底裏講,遲馳還是希望他別來。

免得和蕭宇成碰上面之後又生出點五六七八的亂事。光是想到上午蕭宇成那副不待見的樣,遲馳就不免覺得頭大,換做以前,遲馳是斷斷吃不了一點悶虧,不過現在越過越“窩囊”,哪怕是吃了虧也只會笑笑便過去,畢竟他早就已經過了為任何事都大動肝火大發雷霆的年紀了。

遲馳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正式開機前的每次圍讀,蕭宇成都像是挑剔的審判長一樣,從遲馳開口的第一個字眼摳到最後。剛開始的時候,旁觀的人心裏還覺得他活該,後來看遲馳這麽慘,心裏倒也不免生出幾分同情來,偶爾伸出手來安慰安慰遲馳,卻發現遲馳這人心大得要命。

被噴得狗血淋頭,面對安慰也只是露出個人畜無害的笑容來,說上一句我沒事。

李曼曼觀察了遲馳很多天,遲馳這人除了是配合劇組工作便是一個人窩在酒店房間裏,身邊那個小助理也閑得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晃,似乎遲馳完全不需要他人的照看,而徐琳在這邊待了兩三天後便飛了回去,遲馳進組的架勢、配置、作風,完完全全不像是背後有陸時川這麽個大靠山。

正式開機定在後天,滇南這邊多雨,《卡曼救金》裏有幾場大雨裏的戲,聽說照着天氣預報,開機後就逢上一場大雨,韋導讓他們到時候先拍了那場戲。

遲馳和蕭宇成的對手戲,是一場追逐戲,遲馳扮演的角色陳非承在雨林裏逃跑穿梭,狼狽與人對峙的戲,結尾是他滾下山坡後抱着敞開的一箱金條,被一槍打死。這場戲也是遲馳這個角色的最後一場戲。

一個星期下來,韋導對他的态度有了質的轉變,雖說遲馳不覺得韋導是透過這幾天的臺詞圍讀而對自己刮目相看的,畢竟只是臺詞功底遠遠不足以提現韋導注重的所謂“靈氣”。

背後的原因遲馳懶得深究,畢竟韋導的态度轉變稱不上是一樁壞事。

有了這個前提,遲馳也常去韋導和編劇那裏問問角色細節,碰巧的是,臨着開機前一天晚上,在韋導的房間門口撞上了蕭宇成。

這人依舊是宛若看空氣般,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将門重重合上,替韋導将他拒之門外。遲馳張張口沒說什麽,哼笑聲後便揣着劇本準備回去泡個腳除點濕氣後睡覺。

李涯已經替他都準備好了東西,知道他明天要拍雨戲,還特意買了一大袋的感冒藥回來,生怕遲馳拍完身體健康上出點什麽問題。外面已經開始下雨,密密麻麻的雨點落地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沙”的,遲馳放松地雙手撐在床上,盯着朦胧的窗戶出聲片刻。

突然,李涯猛地竄到他的面前:“哥,電話。”

李涯和他說話的時候會磕巴,這段時間過後倒是好了不少,只要說的話短些,就不會有這個毛病。遲馳道謝順手接過,發現是霍邱山打來的,索性給摁了。

霍邱山這人向來沒什麽正經事。

遲馳答應被陸時川包養這事兒他還沒告訴霍邱山和朱青纭,要是被霍邱山看見他還能住上單獨的酒店房間外配生活助理,保不齊要被霍邱山唠上多久。

霍邱山連着發了一堆過來炸他,遲馳潦草讀上幾眼,還沒來得及回複,陸時川的消息便彈了出來。

“方便嗎?”

遲馳手指頓頓,擡頭望向李涯:“李涯,麻煩你幫我跑個腿,給我去附近商場多買兩件換洗衣物,過兩天要下雨,衣服估計幹不了。”

只聽李涯遲鈍地哦了兩聲,拿上手機便出了門。

“方便。”遲馳打下二字。

電話撥過來的瞬間,遲馳便摁了接通,他剛想開口調笑下陸總又有什麽貴幹,連嘴巴都還未曾張開,便聽見對面一聲輕輕的悶哼聲,混進雨裏,在潮濕的空氣中被簇成股水汽消失了。

短短的,來不及反應的。

遲馳的大腦罕見地空白了片刻,并未做聲,像是裝死那般,呼吸緩慢地放輕,下意識藏匿自己的氣息,那副流氓做派徹底被堵了回去。他忍耐了片刻,耳朵卻忍不住被燒得通紅。

遲馳壓着聲音,詫異又意外:“陸時川,你在……”

電話那端,聲音很細微,除了方才那一聲輕輕的哼響,幾乎是沒有別的動靜了。等到遲馳發聲後,陸時川才發出了點粗重的呼吸聲,聲音低低又漠然地說道:“睡了,挂了吧。”

可遲馳好像要失眠了。

【作者有話說】

遲馳:老師,他是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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