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摸我
第11章 摸我
11
遲馳沒見過這麽大的雨。雖然住的地方比較沿海,季風氣候下雨期也比較長,但鮮少出現這麽持續性的暴雨,每一顆雨珠砸落下來,落在遲馳臉上時,他都有一種被痛擊了的錯覺。
身上被道具組加工過後的破爛衣衫,時不時地灌進風來,吹得遲馳忍不住眯了眯眼。
韋導站在大棚傘下給他和蕭宇成講戲,眼神卻若有若無地在遲馳身上停頓了很多遍,遲馳恍若未覺般點着頭,認真聆聽着,等到一切準備就緒,遲馳才站到了雨中。
腳下厚厚的一層被水浸透的泥巴死死扒着人的鞋底,遲馳不過站在雨中不到一分鐘,整個人就已經被灌了個透,背後蕭宇成飾演的卡曼身穿着黑色雨披,跟在距離他不到三米的位置。
聽見韋導喊開始,遲馳照着韋導囑咐的那般踉跄奔跑起來,腳下的皮鞋被扒在泥坑裏,踉踉跄跄又跌跌撞撞地摔在泥裏兩遍,手裏的道具槍朝着身後狠決地開了兩槍,直到跑至土坡邊緣,摔倒重重滾了下去。
遲馳沾了一身的泥,爬起來看了看無人的四周,無奈地笑了笑,自顧自地爬上去,才往回走兩步就聽見虛假的噓寒問暖。問遲馳為什麽不直接停下來,說好了這個鏡頭拍到土坡為止。
遲馳不動聲色地看了看韋導,導演沒有喊停就得繼續演下去是韋導定的第一條規矩。至于韋導為什麽沒有喊停,遲馳也沒有權利繼續考究,他盯着已經彎腰在看回放的蕭宇成片刻,又聽見蕭宇成道:“再來一條吧。”
蕭宇成是個講究人,遲馳也是,以至于遲馳摔了一身泥後,火速沖幹淨便又回了固定位置。
這個鏡頭來來回回拍了快要有七遍,是在第六第七遍的時候才開始正式設計到滾下去,而在沒有人阻攔的情況下,遲馳已經滾了五遍。
遲馳默不作聲地将今天開機的第一個場景拍完,在李涯傘下看完一遍回放後自覺去沖幹淨,卻不曾想剛剛沖幹淨那些泥水,韋導笑呵呵地對着蕭宇成道:“可以了?”
李涯遞上毛巾,加上手裏一條,兩個人瘋狂擦着遲馳身上的水和泥。遲馳的頭發在開機前就染回了黑色,帶着卷的發型零零散散垂落下來一縷又一縷,和些許爛臭的泥混在一起,聞上去有些窒息。
韋導沖他吆喝了兩聲,道:“小遲,幹得不錯。”
遲馳沖着韋導露出個挑不出破綻的微笑,套上保暖毯,安靜地坐在棚子底下等戲,他望蕭宇成的臉時,腦海裏總是忍不住浮現陸時川的臉。
李涯磕磕巴巴地說:“哥、哥,你不冷嗎,要不要先進室內、內等一下,不然明天要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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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涯,你進越川多久了?”
“才兩三年。”李涯老實道,默默遞保溫杯遲馳。
遲馳道謝接過,慢吞吞喝了一口,問:“那你覺得你們老板是什麽樣的人?”
“平時見不到老板,但是老板對我們都、都還挺好的,我以前是別的公司藝人的助理,是老板看我被欺負,才、才順手讓我跟着他走的。”
李涯說到欺負這兩個字的時候,眼神有些許閃躲,遲馳識趣,沒有再細問,輕輕摩挲着自己的泡得發白的指尖:“挺好的。”
短暫的聊天持續的不久,韋導那邊就喊人了。遲馳将身上的保暖毯遞給李涯,只身走進雨裏。
李曼曼提前做好了妝造,撩開臨時搭建的化妝棚的門簾,探出頭來瞟了一眼,勾起唇幸災樂禍笑着說道:“哎呀啧啧,新人就是慘的呀,被針對了也沒有地方訴苦的。”
旁邊幾個年長些的老演員只當做充耳不聞,一時間竟然沒有人理會李曼曼,李曼曼扶着臉,盯着拍攝場地裏被雨水淋了個透的身體片刻,又笑一聲。
“昙花一現啊,還以為是個大人物呢,能入得了陸時川的眼……”李曼曼說話聲音低了下來,哼着幾聲怪異的小調便轉身走了。
接下來幾天的拍攝都是如此。
遲馳抗壓能力已經被鍛造得足夠強大,但是身體素質上确實有些跟不上了,這兩天冒出了點感冒的預兆,鼻子常常不通氣,連帶着說臺詞的時候都有股輕微的鼻音。
李涯買來的一堆感冒藥确實是派上了用場,只是效果不算太顯著,副作用倒是明顯。遲馳坐在片場的休息小凳上,專心致志地看着後面的戲份,但還沒來得及多看上幾眼,便被濃濃的困意壓倒了。
恍惚之間,遲馳感受到背上一重,暖意壓了上來,李涯在他旁邊小聲說着:“哥,回去休息吧,導演讓你回去休息呢。”
感冒弄得遲馳頭疼,随意嗯了兩聲,就任由着李涯将他扶了回去。遲馳開機第一天就感了冒,後幾天拍戲的時候也沒有少遭罪,擔心拖了劇組後腿,還得抽出其他時間來對戲,以至于遲馳好幾天沒有休息好。
李涯給昏睡的遲馳灌了兩顆發燒藥進去,讓遲馳一覺睡了快有四個小時,再醒來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個透。
窗外是綿綿的雨聲,居然又下雨了。
遲馳坐起來,酒店房間裏面沒有人,李涯不知道又去了哪裏,他嗓子幹的厲害,嘴唇也幹得起皮,下床灌了兩杯溫水才罷休。
遲馳房間周圍都冷冷清清的,這個點估計還在拍攝,索性套上外套出了門。拍攝場地距離酒店只有半條街的距離,這地段最近被劇組借來拍攝,人煙都很稀少,遲馳撐着傘徒步走了過去,才踏入拍攝場地不到兩步,就在亮得晃眼的打光燈旁看見一個瘦削、高挑的身影。
光線籠罩着雨點,看上去像是傾灑開來的、細密的、鍍着銀光的一層雨幕,罩在人的上方,陸時川就撐傘站在雨中。
遲馳一瞬間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擡腿不自覺向前走上兩步,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不上前去才是最好的。
陸時川的聲音不大不小,表情淡然:“我還以為韋導這幾年真的變得這麽吹毛求疵了,這麽看來似乎也不盡然。”
拍攝場地有點亂,陸時川聲音卻不大不小剛好能傳到周圍很多人耳朵裏。遲馳撐着傘低笑上一聲,後撤兩步準備走人,免得場面一發不可收拾,卻不曾想方才與他還有點距離的陸時川朗聲喊道:“遲馳,站住。”
還沒來得及細究陸時川背後是怎麽長了眼睛,身後那人就大步流星地走到了自己身邊,陸時川不滿地掃了他一眼,漠道:“走吧。”
遲馳和陸時川各撐着一把傘,一前一後地走着,遲馳走在陸時川身後,看着陸時川腳上那雙高定皮鞋毫不心疼地踩進泥坑裏,濺起泥點子四處亂飛,他心緒有些飄忽不定,發燒又頭昏腦漲,臨近酒店門口,才忍不住開口問:“你來滇南幹什麽?”
“碰巧來這裏見客戶,順道過來看看,沒想到有些人看上去睚眦必報,實際上是個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的紙老虎,發燒了也只知道蹲在板凳上打瞌睡。”
遲馳:“……”
陸時川的語氣聽不出什麽情緒,略暗的夜色蒙罩了他的表情,讓遲馳有些難以判斷這是他的特殊關心方式還是冷嘲熱諷,估計都有一點。
遲馳表情淡淡,面上帶着點病氣:“我又不是什麽腕兒,別人眼裏的糊咖關系戶,胳膊擰不過大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前面的人身形一頓,偏過頭來冷冷地看了這一副無所謂表情的遲馳一眼。
不知為什麽,陸時川身邊沒有跟人,進了酒店遲馳才後知後覺問道:“你這禦駕親征,身邊也沒帶個侍衛啊,楊特助和陳秘書呢,沒跟着來?”
“來了。”陸時川簡明扼要地扔了兩個字出來。
“……沒給你訂酒店?”遲馳撩起眼皮懷疑道。
陸時川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在指什麽,靜靜地看着遲馳片刻:“沒人會知道我和你睡一個房間,你在不願意什麽。”
睡這個字眼,莫名戳到了遲馳的點上,似乎是想到上個星期那通電話裏,陸時川的聲音。
遲馳喉嚨有些發緊,刷了房卡後讓出一條道來,讓陸時川先進,他轉身将門關上,自覺地脫了外套,走上前兩步。
“那天晚上……”遲馳微蹙着眉,還未說完接下來的話,就被陸時川打斷了。
“過來。”
遲馳走到陸時川身邊,對上陸時川那雙有些幽深的眼睛,他常年都睡眠不足,眼下是淡淡的青,略長的睫毛閃動兩下,喉嚨裏擠出兩個暧昧的音節來——“摸我。”
遲馳眼前一黑,伸出手虛虛握住陸時川的肩膀,順着肩頭到腰輕撫。這麽多年不見,他倒是沒有想到陸時川這內裏是個悶騷的料子。
那溫熱的吐息噴灑在陸時川耳邊,遲馳忍不住發自內心問道:“那種時候,為什麽要給我打電話?”
“找找感覺。”陸時川閉着眼敷衍回答着。
“……陸時川,我有一個問題想問很久了。”
陸時川被他摸得一激靈,哼了兩聲,偏過頭去啞聲道:“問。”
“你掏錢養我,等哪天我們真要上床的時候,你想要在上面還是下面?”遲馳慢條斯理地伸出手指撥開他的頭發,陸時川稍矮他一點,蒙着情欲和水汽的眼睛靜靜望過來,冷不丁地,陸時川一口咬在遲馳的手腕上。
留下一個不深不淺的牙印。
是狗嗎他?
【作者有話說】
上一章遲馳問陸總要不要來探班,陸總以為他想自己來探班,嘴上說着不來但是還是來了。
我們陸總是釣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