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他不像十六七歲那麽年輕

第32章 他不像十六七歲那麽年輕

年二九前兩天,遲馳翻了翻自己過去的朋友圈,他朋友圈發的少,畢業時發過一條,他記得大多數同學都給點贊評論過,對着那條長長的點贊頭像,遲馳百無聊賴地挨個戳進去看了看。

翻到中間,一個有點過于眼熟的頭像就躺在上面,是只貍花貓。遲馳狐疑地點進去,陸時川三個大字赫然出現在手機屏幕上,他在這個界面上停頓很久,幾乎有些忘記反應,連着退出去幾遍又看了幾遍,才發現真的是陸時川。

陸時川現在用的微信號和高中班群裏不是一個,遲馳很明确記得自己和陸時川從高中認識開始就沒有加過好友,而這個或許是在陸時川畢業後才開始延用的微信號,竟然曾經在高中時代出現于他的微信好友列表。遲馳微信好友有些雜亂,有時候會定期清理,以至于他也不知道這個賬號是哪天開始從自己手下消失的。

可更讓遲馳不解的是,為什麽?

遲馳連着翻了很多條朋友圈,才發現只有那一條有那個貍花貓頭像,也很像陸時川的作風,畢竟陸時川沒有連着給人朋友圈點贊的習慣。

原來他們倆曾經加過好友,只是遲馳不知道那是陸時川而已。

遲馳也沒有藏着事不說,截了圖發給陸時川。

遲馳:我們以前加過好友?

陸時川:你知道現在幾點嗎。

遲馳:你當時怎麽沒說。

陸時川:。

手機屏幕上沒有再出現新的消息,遲馳估摸着陸時川是困暈過去倒頭睡下了,不然按照陸時川的脾性十有八九會怼上兩句出出氣。

質龍信息老總生日包了一整艘豪華游輪,從年二八開始可以陸陸續續登船,要年二八晚上十點開始在海上航行一天。陸時川的行李向來是由陳亞煜負責幫忙收拾的,但這段時間來,遲馳很少見到陳亞煜出現在家裏,就連同行司機都換了人。

先前遲馳以為陳亞煜是在工作方面哪裏得罪了陸時川,以至于陸時川漸漸開始不待見他,或許從秘書這個職位上撤職了也不一定。誰料想,有一段時間沒出現過的陳亞煜今天又出現了。遲馳手上推着自己和陸時川的兩個行李箱,冷不丁地和大門口前站着的陳亞煜對上視線。

陳亞煜的嘴角邊有些青,膚色暗沉下去不少,像是被人打過後剛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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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馳沖他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也沒打算麻煩陳亞煜,自行提着行李塞進了後備箱。

抵達游艇港時,除了隐約能看見偌大的游輪甲板上幾個黃豆般大小的人影,周圍空無一人,空曠至極。質龍信息的老總姓張,陸時川是奔着他手上那個融媒數字産業園的項目來的,常年位居陸時川合作夥伴榜首的裴晝也會來。

裴晝來的更晚些,在游輪離港前二十分鐘才堪堪上船,他到的第一時間便到陸時川的房間來打招呼,來開門的是遲馳。

遲馳看着裴晝略帶笑意的臉,平靜注視片刻後,突然發現裴晝的眼睛是有些灰調的,他沖着裴晝禮貌颔首,往旁邊稍微撤出一步讓出道路來:“他在洗澡。”

陸時川暈船這件事也算是意外事件,弄髒衣服後也迫不得已重新洗漱一遍,只是這種尋常的橋段到了遲馳口中就徒添了幾分暧昧,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喊,僅僅是個代詞“他”。

聽着遲馳不鹹不淡的語氣,裴晝訝異地輕輕挑了挑眉,唇邊勾着笑容哦上一聲,更不避諱地走進房間,一邊走一邊問道:“他是不是暈船了?”

遲馳身形一怔,沒有立刻回答。

巧的是,浴室的水聲剛好停了,似乎是聽見外面有動靜,陸時川敏銳地問道:“裴晝?”

“嗯,是我。”裴晝懶懶應聲,找個位置便随意坐下,他調整好舒适的姿勢,然後悠悠嘆出一口氣:“我來找他聊點項目上的事。”

遲馳不是白癡,聽見這話,心照不宣地拿着外套出門。瞧着遲馳的背影徹底消失在門後,裴晝終于算是暢快地哈出一口氣,陸時川從浴室推門而出,他擦着頭發,漠然掃視裴晝兩眼:“發病了?”

“看到有些人終于體會了下我的心情,爽了一爽而已。”

裴晝也不是第一次說這種前言不搭後語的話,陸時川統一當作他是間歇性發瘋。

遲馳去了室外觀景的甲板,游輪已經在行駛,微弱又有些刺骨的海風灌進衣領,他雙手抵在護欄上,指間夾着根忽明忽滅的煙。厚重的大衣外套裏沒有裝手機,只讓他摸出來一盒煙和打火機,遲馳掏出來後才發現是陸時川的煙和火機,他不怎麽抽,這次出來也沒帶,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陸時川塞進他口袋的。

過了年之後該勸勸陸時川戒煙,遲馳将指間的煙往唇邊送近了些許,身後突然傳來道熟悉的女聲,帶着些許遲疑和驚喜。

“遲馳?”

遲馳偏頭看過去,距離自己不到兩米的地方,站着一個女人。甲板上燈光不算太亮,人也很少,女人裹着白色貂裘,及膝的白色包臀裙将女人的行動限制的很徹底,更別說還要加上腳上那雙恨天高的高跟鞋。

“……”遲馳動作頓頓,禮貌将煙掐滅,擡起眼神色淡淡地打着招呼:“好久不見。”

唐意婉這幾年變化很大,可以說是翻天覆地的變化,她身上戴着名貴又漂亮的珠寶首飾,妝造也越來越精致,她試探性走上前一步,似乎是想起什麽來,又尴尬地沖遲馳笑笑:“确實好久不見,上次見還是大二那年暑假你回國。”

“……其實你沒必要硬着頭皮和我客套。”遲馳嗅着空氣中淡淡的尴尬氣息,還是忍不住張口試圖勸阻,他平靜的眼睛望向唐意婉,裏面像是一潭死水。

周圍稱不上特別安靜,在偌大的甲板上,他們兩個人只占據了一角,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也沒有人會關心舊友重逢有沒有照例寒暄。

唐意婉面露難色地沖他笑笑,猶豫着還是開口:“我是以蔡邦平女伴身份來的。”

“嗯。”遲馳點點頭。

像是蔡邦平能幹出來的事。

遲馳等了片刻,看着唐意婉語塞不知如何繼續的模樣,低頭看看表,他已經出來二十分鐘了,差不多可以回去,他告別的話剛出口一個字,被着急忙慌的唐意婉猛然打斷。

“遲馳,當年的事對不起,我給你發了那麽多信息,你沒回過我,我一直想當面和你聊聊……”

遲馳擡眼對上唐意婉略顯難堪的表情,心裏沒什麽波瀾,“沒必要和我道歉,其實該道歉的應該是我。我不應該在不喜歡你的情況下答應你的追求,這很不負責。在意識到不喜歡你,沒有辦法給予你想要的情感價值之後,沒有及時提分手,這也導致之後很多事情的發生。”

唐意婉的臉霎時間白了。

“你說你沒喜歡過我?”

遲馳瞥開視線道:“我當年答應和你試試的時候,我告訴過你,我對你沒有感覺。後來的一段時間裏,我曾經一度以為我們之間培養出來的叫做喜歡,後來才知道把它叫做責任或許更貼切。如果說我之前還不太确定有沒有喜歡過你的話,我現在就是已經确定了。”

“現在聊這些也沒什麽意思,過去的都過去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遲馳将手裏的煙頭扔進垃圾桶,繞開唐意婉往回走,掌心的煙灰味久久不散,他推開房門,裴晝已經離開了。

陸時川坐在沙發上看雜志,聽見開門聲,他連頭都沒擡,道:“出去不帶手機,掉海裏都沒法求救。”

“掉海裏應該也打不了電話吧?”遲馳覺得陸時川這句話有槽點,然而陸時川擡頭無聲瞥了他一眼,遲馳只好無奈笑笑投降。

陸時川的鼻子很靈,在遲馳路過他身邊的瞬間就聞出煙的味道,“去甲板上抽煙了?”

“才抽上一口,然後遇見了個熟人,就掐掉了。”遲馳鑽進廁所将手洗淨,也不等陸時川問,自己默默接了上句,“遇見唐意婉了。”

“哦,你初戀。”陸時川沒擡頭,犀利總結道。

遲馳現在聽不得初戀這兩個字,一聽見這兩字,腦子裏就自動開始浮現那張霍邱山千裏迢迢跑到孫老師家裏拍過來的十六班班級合照,一個個照的臉歪鼻子斜跟陌生人似的,要說在這裏面給陸時川挑初戀,捏人的女娲都犯愁。

“怎麽不吭聲,初戀重逢分外眼紅,你們吹個海風吹得舊情複燃了?”陸時川緩緩合上雜志,語氣漠然,“需要我給你潑點現實冷水嗎?”

“……”遲馳總覺得陸時川這兩句話聽起來怎麽那麽酸。

遲馳笑了一聲:“我們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死灰複燃也不能是骨灰啊。”

陸時川顯然對他的話存疑,卻沒有繼續追問,遲馳也心照不宣的不提。關于遲馳和唐意婉當年徹底分手的內情,連霍邱山和朱青纭都不知道,遲馳對外只說是性格不合就分了手。

遲馳大二那年回國,發現唐意婉已經移情別戀,實話講,遲馳現在想起那天的情形時,甚至都無法想起當時自己的心情,大概是因為太過平靜。看見唐意婉慌張地松開那個男生的手的時候,遲馳神色淡淡地将手揣回了口袋。

甚至還能淡然地走上前去平靜道:“要不然就這樣吧。”

異地戀對于很多人來說就已經足夠痛苦,更不用說是橫跨整個大洋的異國戀,雖然遲馳每年放假都會抽空回來幾次,但他扪心自問,能夠留給女朋友的時間确實也稱不上多,自己對女朋友的上心程度也很難克服這十幾個小時的時差。遲馳知道這是他沖動答應開展戀愛關系的後果,既沒有辦法做完美的男朋友,又沒有辦法忽視這段關系的存在,在看見那一幕的時候,他腦海裏瞬間浮現了遲若昭的臉。

遲馳自認是自己太過冷淡和草率才導致這樣的結果,也無法忽視唐意婉有了新的喜歡的人這個事實,于是決定到此為止。

唐意婉和他的戀愛史大多數時候都是她主動,當時是唐意婉追了他一年半,後來也是因為唐意婉父母知道後不同意,她在遲馳面前哭着說先分手吧,再接着大學的時候也是唐意婉再次找上他問要不要繼續。期間遲馳大多數時候都扮演着一個說“好”的角色。

用霍邱山的話來說,遲馳談戀愛和分手都像是一種順水推舟。遲馳只在感情高度發育的高中時代有過這麽一次不理智的嘗試,之後的他不像十六七歲那麽年輕,再也沒有沖動過。

初戀嗎?其實遲馳對這個詞沒有太大的感受,就像二十七歲的遲馳現在反應過來才發現,他在自己的初戀裏沒有灌注太多感情。

這件事是在對陸時川有感覺後才徹底領悟到的。

是因為對陸時川産生出了喜歡的情愫,才發現原來當年那種感覺不能稱作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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