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看在滄鼎宮
看在滄鼎宮
南宮了無生息地笑了一下,正色道:“古往今來,真正的男人即是力量的象征。一般男人,可以征服女人。而厲害的男人,連男人也會屈服在他的腳下。”
這一通氣勢磅礴的講話,讓謝哲聽的醍醐灌頂,就連南宮自己,都差點想催人搬來筆墨趕緊謄寫,流傳千古。
謝哲打破沙鍋中到底,神采奕奕:“那我要去征服誰?”
“我。”
南宮指了指自己,笑道:“魔教教主是你們武林人士最深惡痛絕的存在,若是謝大俠你能将我收入囊中,豈不重振雄風?”
謝哲是個武呆子,從小因為面容姣好,師父一直防止他腦子開竅,不準他看什麽談情說愛的話本耽誤練武。
于是不懂愛情釋義的謝哲聽着南宮的話,覺得十分有道理,繼續敏而好學,不恥下問道:“不錯,那我怎麽将你收入囊中,砍掉你的頭嗎?”
“……”
南宮還是決定站起來,離他遠一點。
“不止有武力征服,還有情感征服。”
說這話的時候,南宮一直在觀察謝哲,生怕他再給自己一拳。
但是謝哲似乎有些呆,依然坐在原位,手指節咚咚地叩着敲桌子。
情感征服?是友情嗎?可是自己已經和郭琳是好朋友了,郭琳說過,自己必須要和他最親密才行。
想到這兒,謝哲搖搖頭拒絕了。
“算了,我已經有情感征服的人了。我們二人曾對月叩拜,不可以背信棄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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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
南宮大吃一驚,騰的一下子從椅子上蹦起來,顧不得掩飾,張口就問。
“郭琳,他是郭老員外的孫子,郭員外的兒子。我們是摯交好友。”
有問必答的老實人慢吞吞解釋,差點把郭琳的族譜都給背誦出來。
“……這不算。”
南宮松了一口氣,放下警惕坐回去,懶洋洋的否決他。
“我說的不是友情,是愛情。愛可以讓一個人為了另一個人而死。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情感。”
“聽起來好感動。”
謝哲被他一派胡言迷地直點頭。
南宮狡猾地笑了一下,謝哲沉迷點頭,沒有看到。
下一秒他擺出一個充滿魅力的迷人微笑,深情款款道:“怎麽樣,要不要愛上我?”
謝哲擡頭看向他,神色間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隐。
半晌,南宮的嘴都快僵硬了,他才慢悠悠的開口。
“你會為我而死嗎?”
如果大魔頭因為自己死了,那自己的威信力豈不是更高了,到那時候誰還敢對自己不敬?
誰還敢說他是靠美色奪得武林第一高手的?
想想就很美好,尤其是用不費吹灰之力的方式消滅天下人人都害怕的大魔頭南宮言森,真的是省時省力省心還省錢!
大魔頭南宮哪裏知道謝哲在想什麽,還以為眼前這個純情小少俠是擔心二人現如今站在正邪兩邊,怕日後若是兵刃相見,不是他死就是己亡,卻因為愛情的羁絆,誰也無法狠下殺手,兩人只能有緣無分相愛相殺淚灑潇湘……
頭腦風暴一番後,真正的純情教主用力點頭,眼眸含情地同他對視。
“我會。”
謝哲滿意地笑了,剎那千樹萬樹梨花盛開,春風浮動,碧波蕩漾,直看得南宮面紅耳赤心跳加速,小鹿亂撞南牆崩潰。
美人啊,極品美人。若得佳人,夫複何求!
搽桌子的毛巾丢了過來,謝哲收了笑,有幾分嫌棄。
“口水。”
于是謝哲就這般入駐滄鼎宮,他這人一點兒也不講究什麽正道操守。白衣服跋山涉水髒了,南宮大着膽子送他一套魔教中人的衣服,他也毫不介意。
将自己是名門正派不能随意穿魔教邪惡服飾的守則抛到腦後,拿過來就包身上,那身段,路過的沒一個不偷看的。
某日傍晚,南宮來到他住的閑鶴小院裏,神情厭厭的。
謝哲沒見過他垂頭喪氣,好奇地詢問他怎麽了。
“你長得好,身段又漂亮,大家都看你,不好好做事。我看,不等你征服我,我底下這些人就都對你傾心了。”
謝哲聽的表情有幾分扭曲。
這世道怎麽回事啊?長得好就能讓所有人喜歡?那他以一己之力讓所有魔教中人愛上他,豈不是……可以一窩端了魔教?
正義的、三觀完好的謝哲認為,容貌不是評判一個人的正确标準。
果然,魔教沒有一個正常的。
所以才是邪途嘛。
“你怎麽了?”
南宮見他不吭聲,以為他不吃這一套,心有點懸。
謝哲回過神,把臉正過來,用充滿憐憫的表情沖他微笑。
“無事,你若不喜歡,那我就再帶為你上面紗”。
為你。
南宮的心髒因為這兩個字激動的怦怦亂跳。
好像胸口塞了一只活潑亂跳的大兔子,捂都捂不住。不想死在此刻的南宮咬緊牙根強迫自己清醒過來,違逆本心地搖晃頭顱:“不用。”
“哦。”
謝哲回了一聲,沒話聊了。
“只要你夜夜想我就好了。”
南宮沒敢抓他的手,只能用力摩挲肘邊那個光滑的桌角。
謝哲肩負重任地點頭,然後又沒話聊了。
尴尬二字迅速在空氣中膨脹起來,南宮言森想了想,決定告辭。
“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謝哲馬上從椅子上彈起來,送客之情溢于言表。
南宮站起來,臉上有點挂不住了,沖他擺擺手示意不用再送,自己堅強地離開了房間。
望着同手同腳的背影消失在門後,謝哲頓時一身輕松,将用來擺放茶具的托盤擡起來,小心翼翼地把底下藏着的話本抽了出來。
他凝神感應了一下周圍,确定沒有人在附近後,津津有味地繼續埋頭苦讀起來。
這個南宮來的也太不是時候了,全文最精彩的部分剛開始,他就來壞煞風景!
謝哲待在魔教裏基本沒事做,畢竟他是個正道中人,只能整天閑的在自己住的小院裏飛檐走壁練功耍劍,還得注意牆頭地洞周圍有沒有躲着人偷師學技。
雖然爬牆頭和鑽地洞的當事人并非報此念頭。
期間想起南宮言森的話,謝哲打算偷偷跑出去買幾本言情話本長長見識。
可惜滄鼎宮戒備森嚴,進來容易出去難,他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出去只是為了買幾本無關緊要的風月情話,停在炮樓下糾結成一團麻花。
于是炮樓上的小兵再一次探出頭,大聲請教謝哲要去往何處。
眼尖的謝哲發現他搭在窗沿上的右手卷着一本書,心生一計,明知故問道:
“你看的什麽兵法?如此刻苦?每次我來,你都在看書。”
小兵咳嗽兩聲,眼神變得飄忽起來,把書往身後一丢,語焉不詳地敷衍道:“什麽什麽書,不過是打發一下時間罷了。”
謝哲看出他心虛,得意地笑了,目測了一下地面與炮樓之間的距離,輕踮足尖騰至半空,接着虛踩幾腳空氣,穩穩地降落在炮樓突出的牆邊上,伸手要道:“哦?那給我也打發打發時間吧。”
小兵沒想到他會飛上來,更不敢拿下牆上挂着的武器把他給趕下去,手忙腳亂地連退幾步,一屁股坐倒在地,把書壓在了身下。
謝哲得寸進尺,見他不再堵在窗邊,便從善如流地跨進去,友好地彎腰準備拉他一把。
上班時間偷看話本的小兵這下徹底沒招了,只能愁眉苦臉地把實話全部交代。
早就猜到他看的不是什麽正經玩意兒的謝哲哼哼一笑,把準備好的話丢了出去:“我不給別人說,但是你要放我出去一下。”
“啊?可是沒教主同意,小的不敢啊!”
小兵是害怕自己看言情話本的秘密被發現沒錯,但他更害怕自己私自放走謝哲被發現。
前者是丢臉丢銀子,後者的下場是什麽,實在是不堪設想。
“沒事,我去去就回,馬都不騎。”
謝哲認為自己的千裏馬寄存在此處,已是對魔教的信任體現了。
小兵搖頭,撥浪鼓一樣的架勢,大義赴死地抱住謝哲的左腿,如歌如泣:“大爺,不是小的不想,實在是小的更想活命啊。您是我們教主的貴客,如果是因為我一時疏忽而害得您出了什麽差錯,小的負擔不起啊!”
謝哲被他一口一個大爺、小的鬧得頭暈,也顧不得他抱着自己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委身下去扶住兩條胳膊,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的名叫種堯。種是種地的種,堯是三皇五帝的堯。”
好在謝哲文化底蘊深厚,聽得明白他饒舌的多音字以及言外之意。
“好,種堯是吧,你不要再喊我爺、大爺了,我和你除了選擇的路不一樣,別的沒有區別,更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種堯感激涕零,反扣住謝哲手臂,星星眼持續發射炫目光芒。
“我早就對滄鼎宮附近的萬物集市有所耳聞,此次前來正有去游玩的打算。”
謝哲自動略過他的星星眼,繼續陳述自己的想法。
“謝……公子是想買什麽?只要您開口,什麽金銀珠寶美玉良田,教主都會給您送去的。”
“我想看書……”謝哲決心放手一搏,反正種堯看的也是風花雪月,大不了一起丢人算了。
“書?”
沉浸在謝哲無上美貌的種堯吸吸鼻涕,茫然地追問道:“什麽書?”
“和你看的差不多的。”謝哲聲如蚊吶,力氣全用在把人從地上拔起來了。
騰空而起又安穩墜落的種堯頭暈目眩,回頭看了一眼被自己一屁股坐的稀巴爛的情愛話本,又扭回來看看謝哲緋紅的臉,眼珠子更亮了。
謝哲被他看的想打人,為了避免釀成大禍,讨厭打打殺殺的謝哲準備從窗戶那跳下去。
發現自己眼神冒犯的種堯急中生智,自覺撤出一個禮貌距離,獻寶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啊,原來你我是同道中人。謝公子您思想超前卓越,和我看的話本人物如出一轍。我看您也別去外面買什麽書了,直接拿我的去看吧!”
說完,向旁邊一挪,揮手撤下牆角的掩飾。
半壁江山顯露無疑。
“這、這是?”
謝哲看着壘的足有半人之高的書冊,瞠目結舌,手指顫抖。
種堯昂首挺胸,志得意滿:“沒錯,全是我的私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