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煞風景的副盟主

煞風景的副盟主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是謝哲,扭身回頭的剎那,人已然站起,腰間刀光乍現,等到南宮起身退到樹邊時,挑燈劍早就橫空出鞘!

劍氣淩厲,斬斷翩飛落葉。

而随着墜落的枯葉顯現在兩人眼前的,除了蕭索的林景,還有一幹嚴陣以待的蜂窩人群。

“副盟主。”

看清來人腰間佩刀的謝哲抱拳拱手,給一臉捉奸成功的梁志行了個禮。

耳力超群的謝哲聽到因為身後人這句話而摩擦的衣袖,暗自松了口氣。

如果南宮在這種時候出手,那真的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壓根就不在出行名單裏的梁志得意忘形,哼笑道:“謝哲,你身後的朋友,不介紹一下嗎?”

朋友這兩個字他念出四個調來,一雙眼睛越過謝哲在南宮臉上肆無忌憚地打轉。

梁志之所以能夠如此膽大妄為,底氣完全來源于身後數量可觀的盟中弟子。

他們個個手持武器,梁志不相信只憑對面兩人,能夠毫發無傷地殺出重圍。

謝哲本來就煩他,聽他小人得志地陰陽怪氣,心情更加煩躁了,手裏的挑燈劍因為他的忍耐微微震動。

如果梁志再說點什麽煽風點火的廢話,謝哲很難保證第一個對他動手的人不是自己。

雙方劍拔弩張的氣氛直接拉滿,南宮眯起眼睛觀察了一下以梁志為首的蝦兵蟹将陣列,發現他們人手一把劍,沒有一個拉弓搭箭的,不禁放下心來。

“謝哲,我先把我弟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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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飛身朝一旁的南瓜掠去,腳尖靈巧地将瓜從地上撅起,彎腰一把撈入懷中,接着趁腳下餘力未散,側身蹬到樹上接力撲向半空,連踩數腳,潇灑飛去。

謝哲和梁志都在等着彼此誰先動手,精神高度警惕。

梁志想逼謝哲先動手,只要傷了盟裏任何一個弟子半根毫毛,他就能以謝哲殘害同門為由,把謝哲逼到衆矢之的,讓他聲名狼藉,一敗塗地。

謝哲這邊沒有想的太多,他不擔心能不能從一群喽啰的包圍中全身而退。

他只擔心南宮會忍不住出手,傷到烏盟中人。

如果真的走到這一步,謝哲夾在中間,實在無法自處。

然而誰能想到,就在在場三十二人全部嚴陣以待,大戰一觸即發之際,本場争鬥中最重要的角色竟然鳴金收兵,揚聲退場了。

謝哲聞聲轉頭,力度速度皆是上乘,下巴颏都發出咔的一聲響來。

“快追!”

但是梁志的聲音比他的嘴更快,大手一揮吆喝弟子們主動出擊。

此話一出,本來個個舉着劍雄赳赳氣昂昂的弟子們頓時躊躇起來,只敢捏着劍訣擡頭看着傳聞中的魔教教主南宮言森一手抱瓜,一手展開發力,向更遠處的樹杈上飛去。

不過狡猾如南宮,怎麽會給這群吃瓜群衆白看自己腳踏飛燕的功力,等飛到确認安全的地方後,便從袖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甩出四枚煙霧彈,直沖梁志面門。

謝哲反應極快,從看到南宮揚袖就擡起手臂掩住口鼻飛速向後方掠去。

好歹也是烏盟副盟主的梁志警鈴大作,頭也來不及轉就匆忙倒退。

身後的弟子們從未見過副盟主這樣手忙腳亂如臨大敵的窘态,更是吓得屁滾尿流,丢盔卸甲,狼狽不堪,一副樹倒猢狲散之狀。

四枚煙霧彈觸地即炸,謝哲和梁志針鋒相對的距離被煙霧一劈兩半,瞬間模糊了視線。

灰頭土臉的梁志大受挫敗,他只想過要是真的打起來,哪怕使勁渾身解數也絕不能讓南宮毫發無傷地離開。不然豈不是白瞎了這以三十打一的陣仗,讓他的面子往哪裏擱?

但是,一心琢磨着怎麽用不近身格鬥但還能削掉對方一根頭發的梁志從未想過南宮會在殺出一條血路和求饒放他一條生路之中,選擇了第三條路——自己臨陣脫逃還炸了他們進攻的道路。

其實說實話,南宮逃跑,除了有傷梁志的顏面,對于其他人,都算得上是好事。

尤其是站在梁志身後身嬌體弱的公子哥們,別看他們僅僅只是舉起武器裝裝樣子,內裏早就是魂飛膽破,一灘爛泥了。

現在烏盟收的弟子們,質量遠不如以前,雖說一個個長得唇白齒紅好不亮堂,歸根到底全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四肢還沒練得堅硬,就開始學習口訣心法,急功近利,急于求成,沒一個拿得出手的。

苦于他們在盟外皆是有名有姓的富家子弟,父輩在朝廷做官的不在少數。

烏盟收了人家父母親數不盡的錢財,面對着這些懶散的衣食父母,打不得罵不得,還擔心他們受傷,連副盟主都得親自上陣保駕護航。

不過烏盟核心人物混到如今這種地步,誰也不怪,如果說賺的盆滿缽滿的代價是成為招財樹的保镖,先不說何盟主,反正惜財如命的梁志必定首當其沖,甘之如饴。

南宮在衆目睽睽之下全身而退,在場的三十人拔劍四顧心茫然。

只有謝哲先收了劍,轉過身特意選了跟梁志他們背道而馳的方向離去。

“孽徒你要去哪兒!”

梁志長嘯一聲,聒噪難聽。

謝哲沒搭理。他一直拜在輝山派掌門人薛晴座下,跟身後這個剛愎自用的老頭有什麽關系?

現在投入烏盟,不過是為了正義。烈女不更二夫,忠臣不事二君,自古以來的道理。所以這聲仰天長嘯定然不是喊他的。

南宮帶着南瓜不翼而飛,只剩謝哲自己一個人在林子裏面逛。走的天漸漸暗下來,擡眼望去,上午駐足的市集吵吵嚷嚷熱鬧非凡。

因為這種熱鬧,謝哲的心更顯得孤獨凄清起來。

“公子!”

一道嬌脆的呼聲喊住了他。

謝哲聞聲回頭,看臉,不認得。

遂低頭,看到滿地黃澄澄的大南瓜。

是燈籠姑娘。他想。

“在下姓謝,謝哲。”謝哲拱手,勉強地扯了一個笑。

燈籠姑娘被他笑的恍惚,咬唇羞澀:“小女阿然。”

“阿然姑娘有什麽事嗎?”

“無事,只是看公子又回來一趟,想問問那顆南瓜甜不甜。”

阿然眨巴着眼睛,對自己的南瓜十分自信的樣子。

甜不甜的不知道,倒是非常結實呢。

謝哲簡單回憶了一下南瓜兄多災多難的經歷,赧然一笑:“我還沒嘗,應該是甜的吧。”

他又想起自己的實踐出真知論,想起要對南宮說的話。更加氣餒了。

想要告別離開,身後卻突然來了人。黑衣服佩着劍,餘光一掃便看出點眼熟來。

這不正是滄鼎宮的裝扮麽!

謝哲警鈴大作,右手扶上劍柄,橫跨一步迅速轉身,擋在攤前,眯眼辨認來者何人,是不是熟人。

“謝少俠。”

黑衣人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并不隐藏自己的身份。

可惜在滄鼎宮中除了南宮大家穿的都是一樣的衣服,佩一樣的武器。他們認得謝哲,臉盲的謝哲卻不認得他們。

“你要做什麽?”

“回少俠,屬下是來買菜的。”

買菜?謝哲頗為不解,南宮明知道自己是個人人得而誅之的大魔頭,為什麽不在自己的地盤裏圈地種菜,偏要差人來市場上買呢?

他們看不到城裏那些“打倒南宮言森,烏盟萬世昌宏”的大字報嗎?

站在他身後的阿然好像并不害怕,挪了兩步路露出親切的笑容,問道:“你要哪個南瓜?”

黑衣人信手一指:“全部。”

謝哲當場石化。

賣瓜的阿然也沒好到哪裏去,激動的一直打磕巴。

“全……全部都要……嗎?大公子?”

因為買下全部南瓜而榮升為大公子的黑衣人不自在地咳了一下嗓子,點頭答道:“嗯,都包起來吧。”

“好!”

阿然開心地蹲下去開始搬弄南瓜。謝哲扭身看看她,不知道該說什麽。有買有賣,貌似并沒有問題。

于是他又轉回身來,仔仔細細地打量黑衣人的佩劍。

嗯,仔細觀察一下,這個劍紋好像是與一般的小兵更繁瑣些。

這樣的花紋總覺得在哪裏見過……

“你是刺青?”

謝哲小心發問。

黑衣人再一拱手,非常客氣:“回少俠,屬下魏策。”

早就習慣認錯人的謝哲慢吞吞點頭,說道:“你的劍跟他的很像。”

“回少俠,屬下與刺青同為教主左右副手。”

魏策是一個極其講禮數的人,如若不是一身黑衣,言行舉止能與門戶子弟一較高低。

“那前些日子怎麽一直沒見到你?”謝哲問,又擺手糾正道:“我不是你的主上,不必自稱屬下。叫我名字便好。”

魏策翩翩一笑,溫潤如玉,點頭應允:“是,謝少俠。”

糾正了半截的謝哲也懶得再去浪費時間掰扯這些細節。心道這些魔教中人怎麽個頂個的端莊大方,講話客氣,舉止得體。難道南宮天天給他們上禮儀課不成?

好端端的正道不走,偏要去歪門邪道學做君子,豈不屈才?

“在下因為要事,去了一趟徽州,前幾日剛回來,所以少俠并未見過在下。”

魏策有問必答,就是速度慢了點。謝哲本來以為這是機密,見他剛才不答,還以為是冒犯了。眼睛都準備再轉回去看看阿然裝沒裝完南瓜,卻又被他的聲音吸引住了。

“徽州?”

謝哲重複,第一反應是南宮派他去殺人,眼神突然嚴肅起來。

全程關注謝哲神情變化的魏策又笑笑,主動解釋道:“兩月前徽州突發大水,在下是奉命去支攤布粥的。”

作為名門正派的其中一員,難免會對反派抱有刻板印象的謝哲皺眉,似乎有點吃驚滄鼎宮會做這些只有好人才會做的事。

他還想再問點什麽,卻被身後的阿然截住話頭,南瓜裝好了。

十幾個圓滾滾的南瓜疊疊蹲,金燦燦地擠在結實的漁網裏,敦厚可愛。

謝哲看着,想起上午阿然說的話。果真,扁南瓜都被有經驗的人買走了,只剩下圓南瓜。

魏策掏錢付錢,道謝拿瓜。單手直接提起一個姑娘的重量,彎腰點頭向兩個傻眼的觀衆告別。

“欸!”

謝哲喊住他,支支吾吾地囑咐道:“你讓南宮嘗嘗是圓的甜還是扁的甜。”

聞聲回頭的魏策一愣,緩緩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來,應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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