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貓貓要人抱
貓貓要人抱
言稚雪陷入了連綿的夢,夢裏一片混亂,畫面一幀幀的,各種場景與時空交錯。
他八歲的時候,十歲的陸弈辰第一次來到他們家。父母和他說,這是他們領養的孩子。
“我有哥哥了嗎!”小稚雪眼睛亮晶晶的。
“不,不是你哥哥。你就當他是……咱們家一個傭人吧。”
言家和其餘根基深厚的家族不同,言父當年投資大爆後才成功跻身上流,名副其實的暴發戶。領養孩子不是因為愛心,只是為了名聲。畢竟在他把陸弈辰帶回家讓媒體大肆報道的一個月前,他公司旗下的工地還出了重大事故,波及了無數家庭。
小稚雪于是将手中的皮球砸到了陸弈辰身上,轉頭想要博取父母的稱贊。
言父只是敷衍地拍了拍小稚雪的發頂,“阿雪乖,自己玩去。”
十歲的陸弈辰面無表情地看着言稚雪,并彎下腰替他撿起了皮球。
畫面破碎,取而代之的是十五歲的言稚雪在燈光昏暗的酒吧裏和一群人窩在角落裏喧嚷,言稚雪手裏還拿着酒瓶。
陸弈辰大步走向他,把人從沙發裏拽出來。
“你幹嘛!”
陸弈辰目光很沉,動作不容拒絕。
“別碰我!”言稚雪眼見陸弈辰要把他拉走,直接将手裏的酒潑向他。
陸弈辰被潑了一臉,發梢和一顫顫的睫毛在滴水,但他依舊不放手。
言稚雪見對方無動于衷,就想要把玻璃杯子也砸過去吓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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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稚雪忘了自己有沒有砸,他聽見了碎裂的聲音、尖叫的聲音和……鮮血。
此刻手中小小的玻璃杯忽然變成了碎裂的車窗碎片,他發現自己身處在車子後座裏。
眼前是發瘋的父母,言父開着車沖向了吊橋。
不要……不要!
“唔……”
……
做噩夢了?
病房內,坐在言稚雪床邊的陸弈辰看見了言稚雪睡夢中都不安穩的樣子,便放下了手中的平板。
言稚雪額頭上出了一層細細的汗,陸弈辰下意識地伸出手,随後一頓,又收了回去。
醫生說了言稚雪沒什麽事,只是身體虛弱,好好吃藥休養就行。
分明是個脆皮雞,卻還愛折騰,陸弈辰嘆了口氣,不由想起年少時候去酒吧攔人、游戲廳逮人、搜查沒收零食的經歷。
陸弈辰也注意到了言稚雪脖子上的紋身,想必又是他自我折騰的其中一個方法,他無法理解言稚雪為什麽要将刺青紋在這裏,因為看起來很疼。
紅色的花瓣從言稚雪的耳廓後延伸而出,玫瑰帶刺的藤順着言稚雪纖細的脖子線條而下,沒入鎖骨之中。
不過确實很漂亮。
“叩叩。”
陸弈辰循聲轉頭,看見自己站在病房門外輕輕敲着玻璃窗的秘書,便起身将門帶上。
“陸總。”于秘書手裏捧着一疊文件,“都處理好了,謝家已經被我們請離。”
陸弈辰點了點頭。
于秘書下意識地往房內看了眼。
言稚雪在病床上顯得有些瘦弱,或者說他原本就如同瓷器一般,需要小心放置。
陸弈辰道:“記得把我明天的檔期空出來。”
“好的,需要留下司機嗎?”
陸弈辰道:“不用,我和言稚雪去領證。”
于秘書:“……”
于秘書:“言少手中的股份……真有那麽值嗎?”
于秘書在國外時就跟着陸弈辰了,別看陸弈辰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實則是個工作狂,否則事業也不會上升得那麽猛,別說談戀愛了,在國外燈紅酒綠,狂歡至上的環境裏平時連酒吧都不泡。
如今平時清心寡欲的上司居然要和一個七年沒見面的人結婚?
一時間于秘書也拿捏不準自家老板和言稚雪的關系。
陸弈辰吊着眼皮道:“哪有什麽值不值,任何股份都只是賭桌上的籌碼,看自己怎麽玩罷了。結婚的事……也是一種籌碼,不必太認真。”
“對了,把東山的別墅給言稚雪收拾出來。”
病房內似乎有了動靜,陸弈辰轉身就進去了。
言稚雪睜開眼,意識還有些迷蒙。
頭頂是天花板,左邊是白牆,右邊是……噫。
言稚雪皺眉。
陸弈辰怎麽在這?
言稚雪将自己從混沌的各種畫面裏拉出來,愣了好一陣才想起昏迷前的事。
片刻,言稚雪啞聲道:“我想回家。”
陸弈辰:“哪裏?”
言家主宅和他原本離家出走後的住的公寓已經被收押走了,而言稚雪目前未婚,并未達到遺囑上的繼承标準,老宅也住不了。
言稚雪反應過來,有些生氣,“我可以睡馬路、睡天橋底下,我不想在這裏。”
言稚雪不喜歡醫院。
陸弈辰手指摩挲着表,“協議結婚的一部分,就是你可以使用我的資産。”
言稚雪一頓。
是哦。
言稚雪昂起了頭,“那陸大總裁身價百億,空一個房産出來給我不難吧?”
說完便馬上掀開被子,踉跄着站起來,但他剛站直就覺得喘,手腳也有些軟。
言稚雪漲紅了臉,平時他也不至于這樣,只是車禍、變故、下雨,他沒辦法調整過來。
之前有外人在他勉強支撐着,但如今他也懶得裝。
言稚雪背對着陸弈辰,悶聲道:“好歹要結婚了,你就算要報複我,也得留我一條命是吧,你就這麽看着?不給我找個輪椅?”
陸弈辰:“沒輪椅。”
言稚雪:“……”
陸弈辰:“如果你要求,我可以抱你下去。”
言稚雪:“你神經?”
陸弈辰看着眼前那個又倔又可憐的背影,哭笑不得。
逗貓還挺好玩。
言稚雪手緊緊地攥着床頭勉強支撐,雙腿不停打顫。
士可殺不可辱,他言稚雪就算摔死,死這裏,也不讓陸弈辰抱他一下。
片刻。
言稚雪面紅耳赤,聲音比蚊鳴還細,“你抱我下去。”
“嗯?”陸弈辰心道,這還沒堅持到半分鐘呢。
言稚雪放棄了,直接撐着就要靠自己走出病房,然而腿一邁開就失了力,整個人往前摔。
陸弈辰反應很快地接住了人,托住言稚雪的腰直接把人打橫抱起來。
言稚雪像一條死魚那般癱在陸弈辰懷中,頗有一種看淡紅塵的感覺。
陸弈辰把人抱出病房外,就見于秘書推來了一個輪椅。
言稚雪:“……”
狗逼陸弈辰。
上了車,精神不濟地言稚雪便又昏昏沉沉地睡過去,直到快到目的地了,他才發現他們去的是東山別墅。
言稚雪一頓,“你住這兒?”
陸弈辰推着言稚雪的輪椅穿過綠蔭前院,往別墅大門走。
陸弈辰不住這,但這會兒他起了玩心,故意逗言稚雪道:“不然呢?都協議結婚了,總得同床共枕是吧?”
陸弈辰其實剛回國,也還沒正式入住哪兒,只是他之前就有在國內買了幾套房,行李下飛機後也托人送去市中心,距離他國內公司最近的房子去收拾了,并不是東山的別墅。
他住的是靠近公司的房子,位處市中心,再怎麽鬧中取靜也抵不過東山的自然園林。東山別墅更适合言稚雪。
言稚雪聽到同床共枕,渾身毛孔都要站起來了,像一只炸毛的貓咪,“協議結婚為什麽要住一起!”
“那雖然是協議,但也是結婚啊。”陸弈辰很無辜。
言稚雪氣惱道:“我要住別處。”
陸弈辰把以前言稚雪欺辱過他的臺詞搬出來,“言大少,寄人籬下就不要挑三揀四了,再鬧就要掃地出門了。”
“……?”
言稚雪震驚,陸弈辰記憶力可真TM好啊。
“那我也不要同床共枕,你也不惡心!”言稚雪耳尖發紅,兇巴巴道:“別墅那麽大,我不信沒一間客房。”
“你有選擇的權力?讓你給暖個床,磨磨唧唧的。”
“……你別欺人太甚啊陸弈辰!”
果然出了國回來,人都變得不正經了!
陸弈辰忒不要臉!
難怪選了東山別墅,他早就聽說了,許多富人把情人養在這兒,陸弈辰這是明晃晃的羞辱!
兩人進了屋,管家笑盈盈道:“歡迎言少,陸總,您今晚有留下嗎?有的話我讓人打掃好客房。”
陸弈辰笑道:“沒有,今晚我住我那。”
言稚雪:“……”
言稚雪這才意識到自己又被陸弈辰騙着耍了一頓。
梅開二度是吧。
他怎麽就學不會教訓。
言稚雪差點給整自閉。
他心道,以前他還嘲笑陸弈辰陰郁,什麽話都不會說,是個蠢笨的小啞巴。
現在他覺得還不如啞了呢。
陸弈辰挑眉,“怎麽?難不成你想一起住?”
言稚雪陰恻恻地笑:“我哪敢啊,萬一觸及了陸先生的什麽商業機密,我幾條命都不夠的,是吧?”
陸弈辰好笑地看着言稚雪,“你想說什麽?”
刺他公司不合法呢。
不過這些年關于他的傳聞也大多是走的不正當路子,陸弈辰也習慣了。
言稚雪冷冷道:“不僅僅是商業機密,住一起是怕我看見陸總帶人回家吧?”
混跡上流圈的老板,言稚雪不信這些年陸弈辰沒玩過。
雖然陸弈辰還真沒玩過。
但陸弈辰覺得此刻對言稚雪解釋說他沒玩過也挺怪的。
因此陸弈辰只是輕笑道:“言少,我怎麽聽說這些年你身負婚約,卻在外到處瘋啊?不是怕我帶人回家,怕的是你言少不守規矩吧?”
陸弈辰還得知,言稚雪情人怕是可以排到紐約去,不過他那身體也做不了什麽,頂多和情人喝酒玩樂,氣氣謝儒和家人,揮霍金錢。
“正好我們到家了,領證前和你商量拟定一下協議結婚的明細。”陸弈辰道:“比如第一條,我希望你能切斷和那些情人的來往。”
“憑什麽?”
“憑我們結婚了,祖宗。我可不希望以後天天上花邊新聞,理解一下,我做的可是極看中信譽的金融投資和房産。”
言稚雪心道,陸弈辰把自己扔在着名小三區東山別墅,卻要他照顧兩人形象不和情人來往。
做夢。
他一天一個。
叮咚。
書房在二樓,陸弈辰推着言稚雪的輪椅,摁了電梯鍵。
言稚雪吐槽:“這房子就兩樓,到底是什麽想法才會安裝的家用電梯啊?”
陸弈辰解釋:“這裏的房子僻靜,很适合養病、休息與老人居住,有電梯并不奇怪。”
這住宅區外頭也基本都是坡道,沒有什麽階梯。
言稚雪一愣。
陸弈辰對這個別墅的想法是這樣的嗎?
不可能。
言稚雪不信陸弈辰沒什麽惡劣的想法,這人現在怕是恨不得用一百八十種辦法羞辱自己,一雪前恥吧!
兩人來到書房,陸弈辰轉身拉開了窗簾,讓陽光透進房內。
“我下午有會議,合約放在桌子上了,你看了有什麽問題再聯系我吧。”
“看完了好好休息,看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明天還有事要辦呢。明早我會來接你去領證,領了證去律師樓辦理股份轉讓。”
雷厲風行。
不過看來,陸弈辰是真的要回國發展了,言稚雪手中言家與謝家的股份就是陸弈辰進軍市場最好的入門票。尤其是謝家龐大的産業,拿到股份就可以在其中擁有一席,攪亂謝儒的步伐。
可是……為什麽?
陸弈辰在國外過得風生水起,名利雙收,為什麽還要回國争一席之地?
于是言稚雪再次問了那個問題。
“陸弈辰,你為什麽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