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安城大學。
大一新生的課程不忙, 可支配充裕課餘時間參與社團活動。
一到周末,校內致遠廣場就支着不少帳篷,社員們熱情招攬着路過校友們:“街舞下周于大會堂舉辦街舞賽——”
“德語社和西語社聯合組織的語言角, 每周一次,地點位于圖書館一樓公開大廳……”
“人工智能現狀與危機分析講座……”
阮栀被學妹趙小桃央着來廣場,參與她所組織的“民俗風情議論角”。
她本沒打算來,是聽到趙小桃念叨着自己想和校友們聊聊關于各地民俗風情的事, 這才動了心思。
趙小桃:“我家那有不少靈異志怪的故事。”她撓了下臉, 挺不好意思, “大家就當故事聽聽,不需要當真。”
衆人圍坐,豎起耳朵, 安靜傾聽。
閩省保留着不少傳統風俗, 每逢重大節日, 相應地會有祈神拜神的活動;官方并不阻攔這類民間活動, 大多保留着開放寬容的态度。
從前,阮栀聽到這類的活動, 并不會覺得這與“鬼怪邪物”有關。
如今, 她瞧了一眼趴在她手機屏幕上的漆黑觸手,冷淡斂眸,眉頭微蹙。
趙小桃:“這是一個與狐貍有關的小故事——”
她語氣低柔,講述了一個讓大家并不意外, 與《聊齋》裏的狐妖故事極為相似的民間志怪。
狐妖與人類相愛成婚,生下半人半狐, 被鄉民發現。鄉民恐懼, 決意将狐妖、狐貍幼崽燒死……狐妖趁亂逃出,帶走孩子, 忍痛與愛人分離;幾十年後,人類老死,她的葬禮上出現了一只狐貍——
“聽着像是古時候發生的事!”有人興致勃勃地議論起這個故事發生的時間線。
“對,好像聊齋,該不會是聊齋故事的變種吧?”
“盲猜一個幾百年前!”
每個鄉野都有自己的八卦傳聞。
這類鬼怪故事,極有t可能是口口相傳而成的“假故事”,真實性不高。
參與“民俗風情議論角”的同伴們都是抱着玩鬧、聽故事的心态參與。
趙小桃并不意外大家會有這樣的想法,她思忖片刻,聳了下肩頭:“可能是吧。”
阮栀與她距離最近,她清楚看到趙小桃眼睫低垂,眯了一下,仿佛還有什麽未盡之語。
礙于這場所不夠合适,她沒有開口。
趙小桃繼續說結局:“狐貍銜了一窩小狐貍,在她的棺材前哀泣許久。”
“那狐貍是逝者的孩子嗎?”
“對!”趙小桃盈出笑意,“狐貍孩子已經成家,帶着他的孩子前來悼念過世的母親。”
學妹口中的故事緩緩吐出,言語輕松诙諧,說得那狐妖、狐貍幼崽極有人性,毫不邪惡,人妖真情,叫看客盈淚。
就像是曾經發生過,确實存在于世間,某個被旁觀者記錄下的愛情故事。
……
社團活動持續到下午四點。
天際灰暗,榕葉浮動,氣溫轉涼。
帳篷收起,大家陸陸續續回返。
趙小桃精神奕奕,給每個參與簽到打卡的人在線上發了實踐學分。
阮栀看着她在【陽光校園】app上一通忙活。
忙完以後,她問:“小桃,你組織這次活動,就是單純為了講故事嗎?”
她是真的很好奇,為什麽趙小桃會主動組織起一場“民俗風情議論角”活動,并邀請她前來。要知道,在校內,大家并不會主動聊到這些神神叨叨、頗為迷信的內容。
趙小桃紅了臉,不好意思地皺皺鼻子。
“其實本來沒打算組織,”她柔聲說,“主要是上次見到的矮子男,學姐你還記得吧?”
阮栀颔首。
“他上次說的話怪裏怪氣,你帶我走以後,他又私聯我,想花錢買我手頭上的——某個東西。”
趙小桃咽下“爻杯”兩字。她心有忐忑,至今仍不清楚周湛從哪裏得知她擁有這對爻杯。
“我拒絕了。”
趙小桃平靜下來,她長在鄉野,見過諸多普通人恐怕不信的事件,雖說并無玄力,可也是個備受地方神靈庇護的女孩。
原文劇情中,她前期作為主角團的邊緣女性角色,并不像是方禪音為了尋求好友之死的真相,主動參與;趙小桃的作用發揮于中後期,她具有“爻杯”,身有好運,常在各種事件中幸運地脫身而出,毫發無損。
是被讀者稱為“好運小美女”的角色。
趙小桃并不知曉原文劇情、讀者評價的存在。
她只知道,周湛這個矮小怪人心思不純,惡意昭然,讨要爻杯。
趙小桃:“我其實是為了防備他,怕他用各種手段偷走我手頭上的東西。”
這件事的邏輯是這樣的:
趙小桃怕周湛“偷走”她的爻杯,并大言不慚稱那爻杯本就屬于他;她必須提前做好準備,讓不少人知道她本身對“鄉間民俗故事”頗為了解,是“爻杯”的主人。
趙小桃沒說的是,最讓她心煩意亂,導致她想要組織“民俗風情議論角”主因的,是周湛在私聯她時,說的一句:
“女的要爻杯做什麽?就是你鄉下那些神靈,游神時也要男的出力扮神,哪有女子來做的道理。”
趙小桃無端聯想,膽戰心驚。
自幼摸過、擲過的爻杯,在那狂妄之人口中竟成為女性不可碰的器具。
她不知道無恥之人會有怎樣的無恥作法——坑蒙拐騙偷?她只能提前給自己做好防護。
借着“民俗風情議論角”活動,讓大家知道趙小桃本身對這些內容熟悉了解,避免日後爻杯被非法奪走,她理虧、無法取回物件的可能。
……
阮栀猜出她的想法。
她沉吟片刻,與她并肩走在回女寝的路上,悄聲問:“你說的‘狐妖’故事,是發生在很久以前嗎?”
趙小桃為她的敏感驚了一驚。
她說:“……其實不是。”
年輕俏麗的學妹黯淡道:“就前幾十年吧。”
末了,她說:“栀栀學姐,你就當故事聽,沒必要認真。”
阮栀歪頭,問:“這世上除了小動物化身為妖,還會有什麽東西化身為妖嗎?”
趙小桃迷茫地“昂”了聲,“小貓、小狗算嗎?”
她認認真真,掰着手指數:“我聽說哦,有養了好多年的黑貓成精;大黃狗成精;還有就是我剛才說的狐妖——”
阮栀陷入沉思。
她握着手機,手機屏幕的邊緣被柔軟潮濕、黑黢黢,頂着豆豆眼的觸手爬過。
“有繩子成精的嗎?”
趙小桃:“?”
她被逗笑了:“栀栀學姐,你真可愛。”
阮栀無奈,她也笑了。
手指被那漆黑觸手美滋滋地爬過,它像只小狗,搖頭晃腦,格外黏糊。
人類的指尖柔嫩細滑。
它嗅嗅空氣,覺察出人類略有低沉的情緒,讨好地蹭蹭。
阮栀置之不理。
目送趙小桃進入女寝的背影,她抱着手臂,冷淡地瞟了眼在手機屏幕光亮表面上歪腦袋的漆黑觸手。
“小怪物。”
她喊它,漆黑觸手仰着腦袋,已經不再為這個昵稱傷痛,它亮着豆豆眼,意思是“我在!”。
“你是什麽東西成精怪?”
漆黑觸手沉默了。
它想到無盡晦暗、無數污濁,想到深黯中掙紮挪動的所有漆黑觸手——最終,集合為人形的【他】。
它很難講清楚。
它笨拙地搖頭。
阮栀:“……”
她挑眉,看到漆黑觸手唉聲嘆氣,不經意地翹了下嘴角。
雖說還沒确認這小怪物的好壞,但有時候,阮栀難以避免地覺得這個小東西怪有趣。
……
十一月,四六級考試結束。
蕭臣夜從考場走出,罕見的愁眉苦臉。
他刷着群聊,看着班群裏發出六級試卷的答案,按照試題,一題題地對。
考研四六級是必備考量的因素之一。
部分工科學校對六級成績要求不高,但在面試選擇時,明顯是六級分數高的學生優勢更大。
蕭臣夜想要報考阮栀學姐的保研院校。
她能力出衆,憑借大一到大三的專業課成績、參與的大學生項目、獲得的國獎等,順利保研上比安城大學排名高了幾十名的名校。
蕭臣夜需要付出萬分努力,才有機會和她進入同一所學校。
他的六級考試在大二時低分飄過。
這次考是為了刷分,以期在簡歷上展現出英語方面的優勢。
來來往往的考生,或是郁悶,或是高昂。
有人認出鼎鼎有名的學生會會長蕭臣夜,友好地打招呼。
蕭臣夜高冷地應,他心思全在這次刷分上,腦子裏默默計算:如果這次沒刷到高分,大四繼續報考。
驟然,他手腕上的紅繩嗡嗡震動。
空氣中冷冷滑過涼意。他猛地一個激靈,向冷意發散處看去,黑霧朦胧,探出一個尖酸刻薄的扭曲細長怪物。
那“漆黑觸手”分明沒有五官,卻能表達出奇異清晰明了的情緒。
蕭臣夜莫名覺得自己被嘲諷了。
他深吸一口氣,準備上前,那漆黑觸手竄得一下消失無蹤。
他咽了下唾沫,打電話給阮栀:“阮學姐,你身邊的那個小怪物,剛才跑我這來了。”
【劇情筆記本】裏形容這漆黑觸手時,從沒提過“分//身”,它出現在重要劇情裏,總以龐大、扭曲、膨脹、恍若降臨人世間的碩物形象。
劇情裏也沒有固定的【人形軀殼】。
蕭臣夜有周湛給的【劇情筆記本】,本能認定這漆黑觸手是借着實物做載體,出現在他的身邊。
他認為漆黑觸手的數量為一。
青年絲毫不知,這校園裏還盤着其他幾只。
阮栀接到蕭臣夜的電話,她正趕着軍理課小論文——娟秀字跡落在紙片上,書寫整齊,滿滿一頁。
她并沒有時刻關注着漆黑觸手。
阮栀對這“漆黑觸手”無計可施。
她不知道該如何正确處理它——緣何法師對它的存在從未感知,它只出現在她身邊,唯有蕭臣夜知曉一二。
如果它在第一時間表達出惡意,阮栀會盡力尋找解決它的辦法。
但是它沒有。
漆黑觸手就像是野生的、自動找上門的流浪貓,攀着人類小腿,咪咪嗚嗚,拉長聲調,祈求成為“家養”的小怪物。
……
“什麽?”
阮栀停下筆,她看向寝室內鏡子,視線一落,那漆黑長條緩緩浮現。
“我剛出考場,”蕭臣夜的聲線淬滿無奈,“看到那怪物閃現幾秒。”
阮栀滿懷疑窦。
她看到漆黑觸手一如往常,毫不心虛地聽着電話聽筒裏的交談,興高采烈地搖擺軀體。
挂了電話。
她問:“你剛才去找蕭臣夜t了?”
漆黑觸手靜悄悄聽她說話。
阮栀無法控制漆黑觸手的來去動向,她也不認為自己有這個能力。
這只觸手在某些時刻讓渡給她很多“權利”。
倘若是不夠清醒的人,會以為這屬于怪物的特權和偏愛。
阮栀從不在乎。
她在現實生活中常常受到他人優待,所謂“小怪物的偏愛”根本不算什麽。
漆黑觸手還沒來得及回答。
就聽到阮栀随意哼笑兩聲,平淡道:“算了,和我無關。”
她兀自低頭,沉浸于謄寫文稿。
漆黑觸手滿腔準備好的措辭就這樣憋了回去。
它爬在鏡子上寫的“我”字潦草地塗了一半。
它失魂落魄地看着面前精致美麗的人類,眼睫濃黑,低垂如扇,美如畫卷。
她對他人的追求喜愛,早就習以為常。
漆黑觸手的癡纏喜愛……對她而言,和校園內流浪貓狗對她的喜愛差不多。
·
是日。
經紀人陳熙給方禪音發去消息,他不安道:“港島市那邊有新的活動,活動內容簡單,不需要你出面太久。”
“公司想讓你接下,公開出面,也給粉絲們定定心。”
距離落水窒息事件,已經過去月餘。
方禪音在醫院裏休息了許久,終于,身體各方面狀況都表示可以正常工作。
公司、經紀人不敢開這個口,怕藝人情緒不佳,粉絲反響不好。
時間越拖越長,歌迷們開始在社交平臺上督促詢問着方禪音的身體狀況。
甚至,還有些不良媒體開始造謠,說是方禪音落水窒息,影響心肺功能,将來唱不了歌等等。
此類謠言一出,公司方面迅速地進行處理。
然而,流言惑衆。不少歌迷們吃了洗腦包,情緒激昂,要求公司開直播或是安排活動,讓他們能見上方禪音一面。
陳熙說完,理虧掩面。
他對此并不抱有太多期待,主要是——《桃花源》是他安排接的,當初和林菁之住一間房,他找過節目組,被節目組那一套“為節目沖突特地安排”的說辭勸住,愣是沒強硬要求換房,導致手上藝人出現誰都不想看到的事故。
他實在理虧。
出乎意料,方禪音答應下來。
她對此的解釋是:“歌迷們擔心我,我要給他們一個交代。”
陳熙松了口氣。
他感激道:“好,我一定給你安排得好好的。”
他還提前給阮栀準備了活動門票,屁颠屁颠地買好合适的酒店,給方禪音過目:“阮小姐來的話,可以和你一塊住。”
方禪音同意他的安排。
港島市的活動安排還是上次的會展中心。
承辦人熟悉,有過一面之緣的婁家婁頤鳴。
這次見面,婁頤鳴臉上少了憂愁苦澀,多了意氣軒昂。
婁家別墅惡魂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婁家再無困擾;婁家事業如芝麻節節高,近期投資的項目收益頗豐,可謂是春風滿面。
阮栀遲了一天到港島市。
她到達的當天下午,方禪音的活動開始,她在臺下聽着好友婉轉歌唱,曲畢聲消,掌聲雷動。
不少特意來看方禪音的歌迷們在臺下聲嘶力竭地喊她姓名。
臺上方禪音怔怔,露出明媚笑容。
很快,助理們簇擁着藝人離開現場。
阮栀沒有同行,她提前坐到房車內,聽着港島市廣播播報,講着粵語的主持人犀利着說某豪門慘案發生,警方介入調查。
她從浏覽器裏搜索相關信息。
港島市不少豪門世家,婁家算是其中一二流。
播報着今日新聞的“豪門慘案”,藺家,地位與婁家相當,兩家有過聯姻。
婁家當初死亡的只有菲傭;藺家死亡的人數更多,有負責管理家族藝術品、奢侈品的主管team,團隊內死亡人數逐漸攀高,從最開始的一人到現在的五人。
警方認為這件事與不久後藺家負責的拍賣行活動有關。
他們要求即令暫停拍賣活動的開展。
此次拍賣活動背後不只有港島市藺家支持,婁家也有部分股份,除此之外,國外幾個貴族亦做投資。
拍賣活動的暫停導致不少人怨聲載道,某些人開始施壓,要求警方盡快查明真相。
·
和婁家命案一樣,港島市八卦下方總會有些人操着一股子神神秘秘的玄學論調。
此前,阮栀看過即忘,不以為然。
現在,她專注地看過那些評論,隐隐不安:或許,這件事背後同樣籠罩着“詭谲怪異”的色彩。
阮栀沒想錯。
人在港島市,還沒來得及離開。
文之昭、原濤兩人看到她在朋友圈裏發的【方禪音Live視頻】,下邊有着港島市定位。
文之昭留言:【學姐,你也在港島市嗎?】
原濤:【沒趕上方禪音的演唱,好可惜。我也是禪音學姐的歌迷,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機會和阮學姐約個飯?】
同為玄道中人,文之昭和原濤的消息靈通。
蕭臣夜得知阮栀在醫院裏,以普通人的能力,強硬破掉小鬼之術;文之昭、原濤兩人自然是不會漏掉這個消息。
和剛決定重拾玄道的蕭臣夜不同,文家、原家從一開始便将他們倆看做族學繼承人,所有消息都是最新一手,所有細節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他們想過在校內找個機會問問阮栀學姐。
甚至,主動找過蕭臣夜,詢問他是否還知道些什麽。
蕭臣夜隐瞞了自己從周湛那拿到【劇情筆記本】的事,輕描淡寫地搪塞過去。
只說,他也驚訝于阮栀的能力與魄力。
人人都有私心。
蕭臣夜希望自己占有主動權,不希望兩個友人先他一步,與阮栀關系密切。
他并不完全信賴所謂【劇情筆記本】,只說,周湛的“預知能力”可能并不完全正确,讓兩個友人不要全然相信,做事前需要多加考量。
文之昭、原濤并不愚蠢,他們早就看出周湛此人身上的疑點。
再根據最近他奔波于各地尋找詭怪案件,以凡人之軀掙快錢……彼此心中都有計較。
蕭臣夜上次來港島市沒有告知他倆。
文之昭、原濤已經有點不爽。
這次前來,恰好是藺家請了玄道人士。文家、原家接了任務,由兩個年輕小輩先行出發,觀察試探藺家的命案背後是否是“詭谲邪物”作怪。
如若只是單純的人與人之間的拔刀相向,他們就會離開,由港島市警方全權負責。
……
文之昭、原濤兩人約定好,港島市與阮栀見面,他們要合作共處,公平對決。
“讓阮學姐看看我們的能力,至于喜歡誰,怎麽追求,各憑本事。”
“蕭臣夜那邊就不用去說,”原濤颔首,“他現在還在忙着複習。”
“等事情結束再和他談。”
明面上如此說着,等到了約飯成功,見面當天,文之昭、原濤兩人私下打扮得花枝招展,如同孔雀。
阮栀盯着面前兩個學弟。
她捧着熱港式奶茶啜了一口,看着他倆争相在她面前展示自我,并不忘cue到遠在安城的蕭臣夜:“我們倆被家裏安排着來處理藺家的事。”
“至于臣夜,咳咳,他的能力雖然不錯,但是這次還是由我們倆負責。”
阮栀并不了解他們仨在玄學天賦上的差距。
她問了幾個關鍵問題,得到文之昭、原濤的熱情回複。
“是什麽鬼怪在藺家作祟嗎?”
“有可能,但也不一定,”文之昭謹慎回答,“我們這次就是為了去看看是不是。”
原濤補充:“阮學姐,你想去嗎?”
文之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滿懷期待。
阮栀正有此意。
她點頭,“我想去。”
沒再理睬面前兩個青年彼此目光交彙,興奮不已。
阮栀若有所思,心事重重。
他們約好明天上午去藺家查看細節。
她返回酒店,方禪音聽到她要去,憂心忡忡:“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好友想要陪她一塊去,阮栀婉拒,她冷靜大膽,決意前去,為的是試試看緣何法師教授給她的“玄術”是否有用。
最終,方禪音沒轍,滿懷擔憂地目送她離去。
……
藺家家族藝術品、奢侈品的陳設地點位于港島市某個機密倉庫內。
據聞,每次命案發生,都是主管這些物品的團隊人員前來清點查看,結束後不久,因各種意外身亡。
最可怖,也最典型的,是某個工作人員下班回家路上,不小心掉進電車軌道,被碾為肉泥。當天,那條線路被關停,直到翌日清理結束,線路交通恢複正常。
文之昭款款而談着具體細節。
原濤見縫插針,說着他曾遇到過、處理過的玄學案件。
阮栀古井無波地聽着。
倉庫內放置着價值高昂的各類拍賣品,進門前他們過了安檢,陪同人員面有憂慮,全程恐慌t。
他們越走越近,文之昭和原濤慢慢地也不說話了。
兩人警惕,一前一後,想要保護好中間的阮栀。
阮栀默默無聲。
她緊握的手機,屏幕冰冷,冒出一只黏糊糊的漆黑觸手,繞着她的手腕,爬了幾圈。
軀體黏附發出輕微的,小小的“咕叽”聲,提醒她,它在這呢!
阮栀視線下滑,看向這只小怪物。
漆黑觸手想要爬字,但是屏幕太小,影響發揮。
它的豆豆眼裏沁着興奮。
它已經完全準備好了!
……
某個藏品附近湧動着異樣冰寒。
文之昭和原濤已經掏出獨家法具,低聲念咒。
他們的動作流暢優美,好似為了觀衆欣賞,格外悠悠,間或,望了身後阮栀一眼,亮聲提醒:“阮學姐,你躲好!我會保護你!”
阮栀抱着手臂,不遠不近地看着“專業人士”工作。
時間滴答。
文之昭、原濤額頭冒出汗水,他們驚疑不定地看着那件藏品,分明感受到其中蘊含着的邪氣,為何它如此堅固,紋絲不動?
重複幾遍,仍是無計可施!
他們慌了。
退後幾步,各自找尋長輩幫助,為了不讓阮栀看出他們洩氣,強撐笑臉。
阮栀來前和他們說過自己的想法——緣何法師給的書籍裏記錄了不少道術咒法,自捉小鬼事件後,她再沒遇到過類似事情。
因此,有機會的話,她也想試試。
“你們解決不了嗎?”
阮栀開口,文之昭、原濤僵硬,正要說什麽,見美麗學姐商量着道:“那讓我試試看吧?”
漆黑觸手蜷在人類的手腕上,它小小的、興奮的,開始顫抖。
那只邪物,在他們踏入倉庫時,被它捕捉,嚴厲威吓,要求它老老實實,不許亂動。
與此同時,它并不那麽好心地給邪物身上罩了一層屬于它的“盔甲”。
只有在栀栀動手時,那盔甲才會随之隕落。最終,讓她成功、完美地壓制邪物。
漆黑觸手癡迷地看着人類,并不熟悉地開口念着咒術。
她的嘴唇殷紅,眉宇精致,濃睫扇動,猶如蝴蝶。
撲騰撲騰,鑽進它的胃囊裏。
蝴蝶在它的軀體裏飛舞。
漆黑觸手看着那邪物在轉瞬間,被人類的咒術擊中。
它發出尖利可怕、垂死掙紮的嚎叫聲。
震得在場所有人耳膜嗡嗡。
阮栀茫然地看了下自己記在小本子上的咒語,尋常普通的玄道文字,并不出奇——她只是張口念過,邪物便如凋零骨架,遽然破裂,消失無蹤。
她轉身看向兩位更了解玄道的學弟,挑起眉頭。
文之昭、原濤:“……”
他們愣在原地,陷入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