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阮栀自然不會同意父母滑稽可笑的要求。
“你從小吃用都是靠父母, 現在我們要你用戀愛婚姻來回饋父母——”他們振振有詞，要求她予以回報。
阮栀才不會做受氣包。
她平靜回：“生我養我是你們的義務。”
父母氣急。
“行，既然你這樣說。”他們斷了阮栀的經濟來源。
可惜, 阮家父母不知道阮栀并不如他們設想中那樣毫無謀生能力，步入玄道後，她的能力足夠接幾個金額不菲的案子，積攢下支撐幾年的開銷。
更別說, 薄汀早已經将工資卡上交。
玄道天賦讓玄士們無需與普通人競争社會崗位, 讓阮栀在父母利用斷資金手段時不受困擾。
方禪音并不意外這個結果：“栀栀, 缺錢和我說。”
阮栀手頭寬裕，并不需要好友支持。
只有薄汀，還以為阮栀和家裏斷了聯系, 生活水平下降。他深感內疚, 覺得都是自己的存在才惹得阮栀與家裏人争吵。
怪物沒有普世意義上的親屬。
阮栀父母刻薄說他是“孤兒”“無父無母”的話, 其實根本傷害不到他, 唯一能傷害他的，只有那幾句“婚姻中開小差”的言論。
難道怪物只能成為阮栀婚姻中“開小差”的存在嗎？
薄汀為此掉淚。
想要成為人類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強烈。可他亦清楚一點, 即使成為人類, 也要是資産表現優異的青年才能是阮家父母眼中夠格與女兒在一起的“女婿”。
……
阮栀發覺這幾日的小怪物非常沮喪。
沮喪程度與此前她和薄汀冷戰時的表現有得一拼。
校內的大耳朵線條小狗已經好幾天都沒有積極出動。
貓貓狗狗們情緒很大。得虧阮栀時不時接濟，将肚皮空空的小動物們喂飽，這才讓它們開心起來。
“你怎麽了？”
既然學着做人，薄汀聯系阮栀時, 自然是利用上電子設備。
他的漂亮臉蛋在微信視頻中，眼珠濕潤, 鼻尖微紅, 聲音微抖。
“我在想，是不是我的存在讓你煩惱了。”
人形怪物, 啞着聲音說。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阮栀，因為我，你和父母關系冷淡——”
怪物藏在喉嚨裏的那句話，他真的不願意說，也不想說。
‘如果最後，你的父母還是不同意，那麽我可以做你将來婚姻中的[開小差]。’
他忍住這句話帶來的酸澀痛楚。
話語猶如刀刃。在胸腔裏攪動着，硬生生地掏出血淋淋的心髒。
阮栀在某一瞬間明晰他眸中濕漉漉的水汽，緊緊咬着的嘴唇，其後想要、實則不願說出的話。
她眨了眨眼。
“我……”
漂亮的怪物男友想要說。
她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托着腮，平靜問：“你是在懷疑我的能力嗎？”
薄汀愣住：“啊？”
阮栀皺眉。
她心平氣和，溫柔解釋，“我父母不支持我們在一起，這不代表着将來我養不起你。”
阮栀的個人資産比薄汀多得多。這其中的大部分得益于父母給的，她接受坦然。阮家父母并沒有完全撕破臉面，他們只有阮栀一個孩子，如今的舉措，在他們看來不過是給個小小教訓——究根至底，父母認定她還是需要父母支持的孩子，企圖利用經濟手段掣肘。
當他們發現這一招行不通時，就會像方禪音的父母那樣，自然而然地明白，孩子不是他們眼中的玩具，随心所欲地把玩揉搓。
阮栀對自己的将來發展目标清晰。
導師能力出色，願意帶學生，研二時将要推薦她進國內有名的金融事務所。
即便沒有阮家父母的支持，沒有玄道天賦接單，阮栀憑借着自己的專業知識，也能夠支撐起她和薄汀的生活開銷。
薄汀茫然。
他慢吞吞地看着手機屏幕上，通過人類社會電子設備傳輸給他的漂亮人類視訊。阮栀的眼明亮如日，嘴唇淡紅如朱，她說得輕巧，毫不費勁，飽含自信：“我能養得起你。”
“父母這一關，你不需要擔心。我會解決。”
怪物胸腔裏的那顆心髒，如同沐浴暖日。
他眼睛很濕，鼻尖很紅。
“阮栀，我現在很想很想見你。”
他在請求她的允許，“我可以，現在就出現在你身邊嗎？”
怪物想要用怪物的能力，出現在遠隔千裏的菁源大學。
阮栀定定看他。
怪物男友期待地看她。
她輕輕點頭。
下一刻，鏡頭跌落，落進一條軟乎乎的漆黑觸手中——人形已經消失在原地，出現在阮栀的身後。
阮栀回身，看到那張漂亮臉蛋上還沒有褪去的濕潤與紅色。
她伸手，将他委屈得像是小狗般的臉捧住。
“好了，好了。”
阮栀哄他。
人形怪物眼睫上的淚水被慢慢吻幹。
=
安城大學。
大四畢業季在即。
蕭臣夜的複試結果不錯，如不意外，今年九月入學菁源。
這是他這一兩年來難得罕見的“成功事”。
文之昭調劑到菁源同市的某院校。
原濤調劑失敗，決定再來一年。
比起他倆，蕭臣夜已經算是非常幸運，他的付出得到回報，成績不斐。
當然，要說幸運，誰都比不過安大風靡人物“薄汀”。
跳級、保研、戀愛……
他樣樣都得到旁人眼中最好的結果。
蕭父在蕭臣夜複試結果出了以後，重提“玄道”，他說，薄汀前段時間接單頻繁，能力出衆，掙了不少。
“這年輕人精力旺盛，屬實厲害。”
有人看他這樣辛苦接單，問了一嘴：“至于這麽拼嗎？”
薄汀沒回。
有和他關系還算行的某玄士問時，開玩笑般說：“該不會是談女友需要掙錢吧？”
他們都知道阮栀和他是一對兒。
阮栀平日裏的穿着打扮可以看出，她家境優渥、條件極好，如果是因為談了戀愛，生活開銷大，所以想着接單掙錢，倒也能夠理解。
薄汀這才應。
他很有點驕傲：“是阮栀養我。”
漂亮青年說時鼻子翹翹，若不是衛衣遮得嚴嚴實實，那條尾巴真要藏不住了！
“她每個月給我發生活費——”全然不提自己的工資卡，怪物理直氣壯想，他都是屬于阮栀的，卡裏的錢自然都是阮栀的——推理可得，她在養他！
而且，阮栀可是親口承認說自己養得起他！
薄汀這般努力地接單，掙來的薪酬短時間內還是不能與阮家的資産對抗。
如同精怪海豹人，它們的財富經由時間積累，一代一代流傳，最終，陸湛以人類混血的身份繼承了索菲亞的那部分。這部分對于海豹人來說并不算多，只是千分之一，可已經足夠在人類社會立足稱霸。
倘若給薄汀足夠的時間，或者，他但凡邪惡一些，利用怪物的能力吸取財富……
他早就可以財富自由。
薄汀不想這樣做。
他享受着為自己、為阮栀掙錢的過程，期盼着自己的那張工資卡裏的錢慢慢累積，最終掙出足夠的數字，讓阮栀無憂無慮地生活。
至于怪物本身？
他壓根不需要人類世界的金錢存活。
除了妝點自己的衣服、護膚品等，薄汀真的覺得他沒必要花卡裏的一毛錢。
薄汀少有如此情緒起伏的時刻。
聽得那玄士一愣一怔。
“等等……”玄士忍不住問，“是她養你啊？”
薄汀：“嗯。”
玄士聽到他的承認，一時間難以表述自己內心的感受，又酸又妒：“你好福氣。”
怪物身後的尾巴輕輕顫動。
他矜持冷淡道，“嗯。”
這個對話很快就被年輕玄士傳播出去。
等到阮栀耳中，已經是全新版本。
“那t個薄汀，靠阮栀養，養得膚白腰細，”阮栀撐着臉頰，好笑極了，“他接單只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小白花，也是有能力的男人！”
薄汀揚揚得意。
阮栀無奈笑了。
她溫柔問：“你一點都不覺得，這種說法有損你的尊嚴嗎？”
薄汀歪腦袋，他的漆黑尾巴搭在她的腰上，其他漆黑觸手們纏繞着貼在人類美好馨香的肌膚上，小奶狗般蹭來蹭去，癡纏黏糊。
“我沒有尊嚴。”
他說得那樣理直氣壯。
“我整個都是你的。”
怪物的情話真的聽得人心頭酥軟。
阮栀喜歡怪物男友全然讓渡自己的歸屬權，他總是自矜、得意地翹着鼻子，小狗一樣耀武揚威着四處誇耀：“我是阮栀的。”
她深深笑了。
她說：“你是屬于我的。”
這句話完整地點亮怪物漆黑的瞳孔。
他重複着，“我是屬于你的。”
觸手們興奮地陷入狂歡中，它們柔軟地、具有韌度地鋪展開來，将美麗人類包裹在怪物的觸手中。
【它們】感受着人類栀栀的吐息。
【它們】感知着人類栀栀的心跳聲。
以及，阮栀含笑着，用手指點動漆黑觸手們時，漫不經心的語調：“黏糊糊。”
觸手們沒有發聲器官。
它們黏附在器具、人類身上時，因摩擦，發出輕微的，小小的，咕叽咕叽聲。
非常可愛。
阮栀看着興奮到維持不住人形的薄汀。
她沒有提醒他，只是耐心地，安靜地瞧他。
無數漆黑觸手們自人形軀殼中潰散而逃，人形模樣恍恍惚惚，唯有一張柔軟豐潤的唇最為明顯。
怪物精致姣好的容顏、身形由無數觸手凝結而成，在無盡快樂中分離散去，很快，他穩住情緒，那些觸手們迅速回到人形軀殼，只留下那常年留在外的幾只觸手。
怪物倏忽悚然！
他意識到自己暴露了最為醜陋的一面——那一部分，屬于怪物，而非人形。
薄汀慌忙地對上阮栀的眼。
他咬着嘴唇，想要解釋自己：“我其實平時不是這樣……”
阮栀凝視他幾乎要滴下淚的慌張雙眸。
她輕輕嘆息，想，怪物比很多小孩都愛哭。
但她必須承認，怪物哭起來的樣子非常、非常漂亮。
完美狙擊着她的性）癖。
她回：“不難看。”
怪物定住了。他稍微放下心來。
他得到的答案是“不難看”，而非人形軀殼被評價的“漂亮”，這個結果也在薄汀的預料之中：漆黑觸手們黑黢黢的，本身就沒有什麽精致美麗可言。
薄汀自卑想，如果不是阮栀哄他，她肯定會說“醜陋”。
怪物有自知之明。
他為阮栀願意和他在一起而感到幸福。
感激、愧疚、快樂、興奮……無數情緒在他的怪物腦子裏流動着，尾巴啪噠啪噠地甩在地面上，發出咚咚響聲。
室內，怪物的存在發出輕微細膩、叫人不安的摩擦、咚咚響。
阮栀已然習慣，絲毫不懼。
薄汀決定獻出自己——為了感謝阮栀。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人形狀态。
腰腹緊致，皮膚雪白。
他有着吻合着阮栀審美的每一處。
就連……都是粉紅色的。
怪物眼睛閃閃亮亮，他的耳廓浮起紅霞，眼珠濕濕，聲音青澀，柔軟如雲。
“阮栀，我是屬于你的。”
“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
“所有，你想要做的事。”
阮栀心髒一滞。
她錯愕對上他，他那張豐滿的嘴唇不安腼腆地卷出小小的笑紋，鼻尖微微皺着，精致得像是人偶般的漂亮面孔裏，盛滿對下一刻即将發生什麽的不安。
她的心砰砰。
怪物說完話，還沒反應過來。
他看到美麗人類眼中燃燒的火焰。
然後……她欺身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