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秋香園
第43章 秋香園
聞酌沒否認:“規則沒有禁止拿別人的車票。”
他并不想以車票挾持什麽, 自然也不會刻意去找誰的車票。
但既然被他碰到了,先捏在手裏也不錯——特別對于劉雅民這種笑裏藏刀的人。
聶松曼悠悠一嘆:“你們小心點,他現在人在暗處, 随時都可能陰其他人。”
她擡手抹了下臉上的傷口, 饒有興致地盯了一會兒指腹的血跡, 看起來并不在意容貌的破損。
倒是席問歸突然說:“他再沖動一次, 就會面臨監/禁。”
這話來得很無厘頭, 光聽前半句陶盛還以為在說自己,可緊接着他便見聶松曼眉眼低垂,淡道:“我又勸不到他,你不是看見了, 他不見我。”
他是誰?
陶盛因劉雅民帶來的怒火慢慢散去, 聽得雲裏霧裏, 心裏有些不舒服, 卻又不知道從何問起。
而席問歸顯然沒有再多說的意思, 好像只是言盡于此的勸一句。
聞酌瞥了他一眼, 轉身離開。
到了樓梯口,聞酌背對着席問歸停下:“什麽時候認識的?”
明明剛下火車、副本乘客剛碰面的時候,席問歸和聶松曼還看起來是一副互不相識的模樣。
但剛剛語氣裏微妙的熟絡,甚至提到了共同認識的第三者, 顯然他們的關系并不陌生。
“……三年前。”
聞酌頓了頓,沒再繼續問下去。
該問的問題似乎太多了, 也就導致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又或者不用開始。
他不需要知道那些過往,只要把人留下來就好……無論是死是活。
小區裏已經響起了急促的警笛聲, 19棟外依舊圍着警戒線,湊過來的居民越來越多。
聞酌光明正大地站在警戒線內, 觀察着周圍居民的表情。
眼神躲閃的老太太,焦躁不爽的男人,惶恐不安的女士,似乎每個人都有所異樣。
……也并不是每個人。
席問歸站在人群裏,微笑着注視他。
兩人隔着警戒線對望,一時間有種奇妙的錯覺,就好像他還在現實裏,正在辦某件案子,本想觀察圍觀群衆中有沒有可疑的人,卻不經意一眼瞥見了十年前消失無蹤的人。
他與席問歸對視片刻,繞過警戒線從花壇裏走了出去,刻意避開了人群。
目前他的存在應該不算作鬼,因為除了居民看不見他以外,他有着和人一樣的特征,有碰撞體積,會餓,需要吃喝拉撒。
貿然擠進人群,對于不知情的人就像被空氣撞了。
“發現什麽了?”
“我個人傾向——”聞酌頓了頓,“是你殺死了陶盛。”
席問歸沒否認,但糾正道:“是包子鋪老板殺死了樓下的小變态。”
他回憶了下,補充道:“他叫汪含祺。”
聞酌還記得包子鋪老板留給內|褲收集癖男同的紙條:我發現你了,小東西……
他甚至鼓勵小東西來偷自己的襯衫,按照人設推測,看到紙條後的汪含祺變興奮的可能性更大。
汪含祺本就享受這種刺激帶來的快|感,第一次被人發現當然會慌亂,但緊接着便是更腎上腺素飙升的興奮——如果他去了會怎樣?再次被抓住會迎來懲罰嗎?懲罰會是讓警察帶走他,還是親自‘教育’他?
光是想想,都會全身顫栗。
再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他安耐不住地潛入了包子鋪老板張山的家。
他的目标是張山允諾的襯衫,卻又不完全是襯衫。
可他不知道,從進門的那一刻起,死神就已經候在了身旁。
“按照最簡單的邏輯,應該就是你殺死了再次來偷獵的陶盛。”聞酌現在要往二十棟方向去,找尹白海情.人可能遺落的手機,他邊走邊說:“但這樣你和陶盛兩人就無法與副本主線聯系起來,所以很大可能,當時的陶盛目睹了你殺人的過程,你随即殺了他——甚至你就是故意讓陶盛目睹,享受他人因你而驚慌恐懼的過程。”
“我沒有。”席問歸無辜地看着他。
“……”聞酌放棄跟他說話了,頭也不回地加快腳步,留給席問歸一個冷漠的背影。
他懶得刻意區分原角色和他們這些扮演者的名字,沒有太多意義,聽的人能明白其中意思就好,但席問歸偏偏就對身份的劃分格外在意。
二十棟很快到了,他們并沒有發現蘇玫的身影。
她的san值依舊處于一個低迷的狀态,極可能已經失去了一到兩個感官。
味覺嗅覺還無所謂,但如果是視覺和聽覺就太麻煩了。
在失去視力和聽力的情況下,人的精神狀态就更難穩定了,只會越來越糟,惡性循環。
秋香園的綠化真的很多,看得出來開發商用心了,跟附近的小區對比應該算是中高檔了。
二十棟與二十一棟之間橫着一個超大面積的花壇,貿然鑽進去肯定引人注目,好在居民們都看不見聞酌,只能瞧見灌木叢不斷被撥動,發出嘩啦的聲音。
一個小朋友大喊:“爸爸,有貓!”
驚疑不定的大人放松下來:“是貓啊……”
路過席問歸時,小孩十分自來熟地問:“叔叔,你也在看貓嗎?”
“哥哥在看……”席問歸本想說在看魚,頓了頓話鋒一轉,“是我家貓鑽進去了,哥哥得去抓住他。”
聞酌沒聽見他們的對話,他已經翻了一半了,什麽都沒有找到,灌木叢裏的蚊蟲倒是不少,腳踝估計已經紅了,他皮膚一直敏.感。
以前……聞歸就喜歡捏他的手玩,看他的皮膚從蒼白變得紅潤,再從紅潤回歸蒼白,循環往複,樂此不疲。
晃神間,一只冰涼的手抓住了他手腕,席問歸幼稚得像個孩子,貼近他後背低語:“抓到你了。”
“別礙事。”聞酌甩開他的手。
“我是來陪你的。”席問歸表示很冤枉。
剩下半個花壇也都翻了一遍,他們并沒有發現手機的影子。
至于草地就更不可能了,手機在草坪上放一個月早該被其它居民發現了。
還是說,在二十棟裏面?
聞酌正想走樓梯上去看看,又被席問歸拉住了手腕。
席問歸沖102住戶家側邊的綠化叢揚揚下巴:“哝。”
他們沒有直接看見手機,但那處綠化叢明顯不對勁,灌木叢的樹枝有被壓折的痕跡,周邊的葉片也不算完整,裏面有一個較大的通道,很符合死者鑽進去躲起來的空間。
聞酌單膝跪地,伸手往裏面摸索了片刻——果然掏出了一部手機。
“沒電了。”
一個月過去了,沒電很正常,得找個充電器。
尹白海家暫時不要回去的好,席問歸那邊也不能去,警察已經封鎖了十九棟,貿然回去很可能會受到警察的盤問,萬一被列為可疑人員就麻煩了。
看來還是得去聶松曼那一趟。
但經過十九棟的時候卻發現,一群記者圍在了樓棟前,争先搶後地報導着這起明顯是謀殺的案件。
“——死者的嘴裏塞着一只斷手,警方推測還有其他受害者!該男子究竟是被尋仇報複的惡人,還是可憐的受害者,讓我們敬請等待警方偵查結果!”
路過的聞酌眉頭一皺,斷手?
他之前掀白布的時候,并沒有發現“陶盛”屍體口中有斷手,是警察拿出來了?
他的車票線索就是一只斷手,之前鄭多乾走進湖裏緊緊握住的那只左手并不是他的線索,那自然就只能是死者的右手了。
除非還有別的被分屍的死者。
但現在情況有點不妙,這只斷掉的右手出現在了陶盛嘴裏,而陶盛的屍體被警方接管了,一旦車票和斷手被作為屍塊證物帶去警局,那他就相當于困死在這個副本了。
……不對,聶松曼和陶盛才是第一個見到屍體和斷手的人,他的車票極可能在他們那裏。
聞酌垂眸思考着對策,周圍逐漸變得嘈雜,他擡頭一看,是住在這的居民和記者打了起來。
人太多了,警察拉架拉得極其費力:“都給我住手!”
擠在人群裏的老頭老太才不怕,仗着年紀大了一個勁地往前沖:“兩年前也是你們,瞎報導什麽?都是你們害的!”
一個老太太脫下鞋子砸向一名捂着腦袋的記者:“嘴碎的害人玩意兒,還不趕緊滾!”
直到警察吼道:“全都跟我去警局!”
人群這才安靜下來,老頭老太太們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罵罵咧咧地轉身離開。
偏偏他們年紀大了,就算是警方也有所顧忌,無可奈何。
兩年前又發生了什麽?
聞酌蹙了下眉,快速走向聶松曼的家。
但她家門窗緊閉,應該是出去了。
“現在去哪兒?”席問歸問。
“你沒自己的事做?”聞酌瞥了他一眼。
“我要做的事就是陪你。”席問歸想了想,“都做完了。”
“去快遞站點。”聞酌走了兩步,突然頓在了原地。
他反應過來一個事,自己昨天去陶盛家的時候并沒有發現屍體,也沒有聞到一點屍臭味。
這種情況下只有兩種可能,一,他味覺失靈了,二,昨天他去的時候陶盛的屍體還不在房間裏。
聞酌緩緩轉身,看着席問歸的眼睛:“我車票在你這裏。”
他甚至沒用問句,直接肯定地陳述了。
席問歸坦誠地嗯了聲:“怎麽了嗎?”
“……”
“讓‘小變态回家’是我的支線任務。”席問歸輕輕笑了聲,“屍體不适合再睡床上,于是我貼心地給他放到了床底。”
為了不吓着小魚崽,他還特地選擇了小魚崽偵查完陶盛家離開後的時間。
雖然小魚崽未必會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