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秋香園
第42章 秋香園
聞酌不是有多自戀的人, 但從客觀事實上來說,過去他無論走在哪裏,都是容易引起路人側目的那種存在。
但昨晚一天下來, 好像沒有一個路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或許是變成尹白海的樣貌并不出色, 所以扮演尹白海的聞酌也不會收獲太多注意力……
不過聞酌還是更偏向于, 除了湯月和其他乘客, 小區的居民都看不見他。
昨天早上, 這個女人被敲門聲吵醒煩躁開門,卻只是打量了他一會兒一句話都沒說就關上了門。
或許當時并不是在打量他,而是在奇怪門口怎麽沒有人。
還有那個滑滑梯的老頭,更是徹底地忽略了聞酌的問題。
聞酌頓了頓, 實驗了一遍:“湯月和尹白海是什麽時候離婚的?”
603的女主人果然看都沒看他一眼, 根本沒聽見他說的話。
席問歸表情如常地重複了一遍他的問題, 好像對他的情況早有預料。
女主人這才回答:“啊……大概快一個月了。”
又是一個月。
聞酌轉身背靠着牆, 側眸看向601思索着。
所有居民門看不見他……只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尹白海這個角色已經死亡了。
在客觀事實裏, 尹白海無法再出現在居民眼前,所以聞酌一直會被無視……還有他始終沒有任務動靜的手機,應該也是一種變向的提醒。
換作平常一點性格的乘客、人際關系正常一點的乘客或許早就發現了,偏偏聞酌性格不太正常, 人際關系也極為冷漠。
但如果尹白海真的死了,那屍體呢?
聞酌看着面前大門緊閉的601, 湯月養鼠的這套秘密房子。
還是要進去一趟,才知分曉。
聊天過程中,女主人好幾次瞄向604的門, 也正是那個說湯月是瘋子的老太太家。
女主人眼裏滿是顧慮,還有一兩分擔心, 她掙紮了會兒,還是走出來敲了敲604的門——無人回應。
她匆匆進了家門,一副要關門的姿态:“實在受不了就報警吧……雖然她也是半個可憐人。”
後半句他含糊帶過,一面覺得不勝其擾,一面又心生同情。
有那樣溫柔漂亮的一個妻子,為什麽還要出.軌呢?
關門前,她低罵的聲音從門縫裏透出來:“外面沒嘗過的屎都是香的……”
“砰”得一聲,門徹底合上了。
席問歸側身看向聞酌:“我看得見你。”
“嗯?”
“只是副本設定,別怕。”
“眼瞎就去醫院挂個號。”
聞酌捋起袖口看手表,現在是早上六點二十。
外面并沒有昨天一樣的大霧,不知道是因為那個鬼今天不打算恐吓他了,還是因為他和席問歸在一塊沒有落單的緣故。
離他從家裏出來已經過去了近二十分鐘,差不多該回去一趟了。
腳步踩在樓梯臺階上,發出嗒嗒的空靈聲響。
尹白海很可能在一個月前已經死亡,那湯月這個角色就值得重新審視了。
兇手如果不是湯月,那她的一切行為尚且還可以理解,就是一個被副本安排的npc而已。
但如果她就是殺死尹白海的兇手,那麽她對自己并不真的是她丈夫這一點應該十分清楚,再聯想604老太太當時說過的話——“她會把你的臉割下來,釘在照片上!”
老太太或許是親眼目睹過。
家裏的門敞開着,裏面安靜的過分,湯月已經不見了,聞酌走進書房,尹白海的電腦依舊處于關閉的狀态,需要密碼才能打開。
他并沒有失望,而是擡手伸向書架最上方,拿出了一部手機,屬于尹白海的那部能正常使用的手機,它的屏幕正處于錄像的狀态,聞酌點擊保存,開始回放這份錄像。
席問歸眨眼:“你什麽時候放的?”
聞酌總是懶得回答席問歸一些明知故問的問題,他不覺得昨晚湯月進屋的時候席問歸沒醒。
湯月出去後不久,聞酌便也出去了一趟,把尹白海的手機放在了書房的書架上,對準了電腦的位置。
當時他就想好了坦白出軌的事,目的就是為了引湯月去打開電腦,盡管他并不确定電腦裏有尹白海出軌的照片,也不确定湯月是否知道密碼。
錄像裏,湯月只輸入了四個數字——0406。
電腦随即打開,側對着鏡頭的湯月輕車熟路地打開藏在諸多文件裏的加密文件夾,點開了裏面的照片甚至錄像。
她的表情在清晨的微光裏晦暗不明,但顯然驗證了樓下603說的話,湯月早已知道丈夫出.軌的事,至于是不是真的離婚了……尚不得而知。
因為錄像角度問題,聞酌看不到電腦播放的視頻,卻能聽見裏面不斷傳來的暧.昧聲響,還有耳鬓厮磨的調.情。
聞酌第一次聽到了尹白海的聲音,他在視頻裏對出.軌對象低語:“好想造一座金屋,把你鎖在裏面,誰都不給見……你太美了。”
看着視頻的湯月面無表情,但側臉卻劃過了一道淚水。
聞酌好像從這份錄像裏,窺得了湯月難得流露的真切可憐。
她看着視頻裏交纏的兩人,緩緩扯出一絲怪異的笑容:“老公……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呢?”
聞酌關了錄像,依次鍵盤上按下密碼。
電腦打開了,底下的快捷欄依舊保留着湯月之前游覽過的文件,倒是不用再打開一次。
裏面多是一些不堪入眼的露骨照片,還有實況視頻。
最離譜的是,照片和視頻裏都是聞酌的臉。
他自己倒是沒什麽反應,反而旁邊的席問歸可疑地沉默了,表情也慢慢變得認真,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不喜歡。”
聞酌不知道席問歸又發什麽神經,直接沒搭腔。
這句莫名其妙的不喜歡便沒了後話,聞酌快速游覽着裏面活色生香的視頻與照片,心跳波瀾不驚,他并沒有發現什麽有用的線索。
不過照片裏的女生很漂亮,借用一句老套的贊美——像天使一樣。
而很多視頻裏的某一瞬間,頂着他臉的尹白海看女生的眼神,就像一只占有欲爆表的陰鸷的蛇,在注視自己的所有物,給人感覺很不好。
聞酌又打開了游覽器,從尹白海的社交軟件裏得知了出.軌女方的賬號。
賬號的最後一條動态,是一個月前晚上零點,只有兩個字——
【救命!!】
還伴随着一道定位,正是在秋香園小區裏。
但因為她的賬號沒什麽流量,也從沒發過自拍,以至于根本沒人注意到她這條求救的動态。
沒錯了,尹白海的這位出.軌對象大概率就是秋香園小區一個月前案件的死者,也是昨晚鄭多乾抱着的那具頭顱屍體的主人。
什麽樣的情況才會不打電話報警,只敢用文字在網上求助?甚至都沒來得及說明情況,只能匆匆發出救命兩個字。
極大可能,當時兇手就在附近,她躲在了某個狹小的角落裏瑟瑟發抖,根本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音。
但很快就被發現了,她只能快速按下發送的按鈕,手機應該在被追逐的過程中跑掉了,以至于一邊逃跑一邊報警都做不到。
那個時候,她有沒有求助尹白海?
手機列表裏,尹白海備注小劉的出.軌對象的賬號裏空蕩蕩,一點聊天記錄都沒有。
聞酌點開她發送的定位,放大後發現是在二十棟附近。
席問歸說:“蘇玫住在那裏。”
聞酌立刻起身離開,死者的手機很可能就遺落在二十棟附近,但從她屍體頭顱的抛屍地點來看,顯然不是死于二十棟,那麽她的手機極有可能沒被兇手發現。
現在去找或許還來得及。
聞酌匆匆下樓,早晨的空氣不錯,已經不少人起床了,卻在路過十九棟時發現這邊拉起了警戒線。
穿着制服的警察不斷出入,路人們交頭接耳地圍聚在一旁。
過了一會兒,樓裏擡出了一個擔架,白布包裹着一個人形。
聞酌仗着居民看不見自己,幹脆走到擔架旁将白布掀起一角——于是擡着擔架尾巴的警察就驚悚地發現,死者旁邊的白布一角突然掀起,一開始還以為是風吹的,可他卻清晰看見了白布上的捏痕。
他不由低呼一聲,前面的同事聞聲回頭:“怎麽了?”
話音剛落,他手一側的白布輕飄飄地落回原地,看清了死者面容的聞酌回到了席問歸身邊,說:“陶盛‘死’了。”
但手機裏,陶盛的名字并沒有變成灰色,只是san值降到了60以下,同樣在60以下的還有劉雅民。
“或許他和你是一樣的情況。”
“有可能。”
聶松曼家,她帶着些許疲色躺在沙發上,旗袍上染了不少血跡,臉上還有一道猩紅的傷口,但這并沒有破壞她的美感,反而平添了一股脆弱的味道。
而本該在躺在擔架上的“陶盛”死而複生,握着拳頭站在沙發一側,憤怒極了。
聞酌:“怎麽了?”
聶松曼簡單說了一下昨晚的經過:“被我們瞧見了不堪的樣子,想殺人滅口。”
當然劉雅民沒讨得好,他比聶松曼狼狽多了,可以說是丢了半條命。
“他跑了之後報警了,應該是想利用警察帶走我們,還好我們走得快,小區的監控又壞了,警察還沒發現我去過那裏……”
“但警察在那裏發現了‘陶盛’的屍體。”聶松曼緩聲道,“我們後面行動就要小心點了,別露出破綻被警察帶走。”
果然,陶盛和自己是一樣的情況。
他們所扮演的角色都已經死亡,成了當前副本原居民眼中的透明人。
聶松曼勾了下唇,受傷了也依舊閑适:“小漂亮的心也很黑啊。”
聞酌語氣淡淡:“什麽?”
聶松曼輕輕地啊了聲:“我以為,劉雅民的車票在你那裏?”
昨晚陶盛險些死在劉雅民手裏,還被逼問了車票在哪裏,陶盛當然不知道。
但聶松曼看了眼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抽屜就猜到了大概,在劉雅民之前,只有三個人碰過抽屜,她沒看到劉雅民的車票,陶盛不是能憋的住事的人,那就只能是聞酌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