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排名
排名
夏藏風是下來喝水的, 忽然聽到這邊在說演出的事,便淺淺圍觀了一下。
秦漪眼看人越聚越多, 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種事情真的可以公開聊嗎?藝人不都是會專門辟謠自己從不買熱搜的嗎?
【秦導是不是在懷疑人生?】
【本來節目裏就謝言昭一個人不正常,現在他發現,影帝也不正常,哈哈哈哈哈】
【秦導下次請嘉賓,可能會想要做個背調了。】
謝言昭不願意欠溫楠竹人情,溫楠竹拗不過她,只得同意。末了說:“二十三號那天, 我會請我們全公司的人去給你捧場。”
謝言昭皺眉:“我可沒那麽多票送你。”
溫楠竹怔住,而後噗地笑出聲:“不要你送,我自己買。”
“那你要趁早。”唐蘇在旁邊提醒他:“晚了可買不到。”
溫楠竹:“這麽搶手的嗎?”
唐蘇用力點頭:“非常!”
兩個字說得煞有其事, 這讓溫楠竹和秦漪都有點好奇, 到底是什麽演奏會這麽受歡迎。
只有夏藏風知道答案, 華國交響樂團平常都是承接國家重要演出任務的, 難得對外舉辦一次公開演出,那票可不就搶手。
不過他不确定謝言昭在裏面到底扮演得什麽角色。
*
溫楠竹的劇本定好了, 唐蘇拿到分配的角色後, 第一時間把劇本拿給謝言昭看。
是古風懸疑類型, 故事從意外發現一個死者展開,然後各自推測到底誰是兇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線,也有隐藏的殺機, 各懷鬼胎。謝言昭看完之後,就感覺像一出劇本殺。
“你覺得我這個角色怎麽樣?”唐蘇問她。
“挺好的,跟你挺接近的。”謝言昭說。
跟自身接近的角色, 演起來應該會自然一點。
唐蘇一聽不樂意了:“跟我接近?哪裏近了?這人很壞的!我又不壞。”
謝言昭解釋:“我不是說品行,我是說……一種感覺。”
“什麽感覺?”
“你這個角色像實心蜂窩煤。”謝言昭看唐蘇茫然地睜着眼睛, 進一步解釋:“就是一種老謀深算又算不明白的樣子。”
唐蘇:“……你好像在罵我蠢。”
“聽出來了,那還不算蠢。”
唐蘇拿起劇本,拔腳就走:“我生氣了,明天不給你做飯了!”
*
翌日中午,謝言昭來到北面樓裏,見唐蘇竟然真的沒有給她做飯,人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她在樓裏找了一圈,從一樓找到四樓,又從四樓回到一樓。
重返一樓的時候,終于見到了一個人,是夏藏風。
“你見到唐蘇了嗎?”謝言昭問。
打他電話也不接,跟消失了一樣。
夏藏風告訴她:“他們在排戲,估計會比較晚回來。你找他有事?”
“沒什麽事。”謝言昭說着準備離開。
她腳剛跨出大門,夏藏風忽然叫住她:“你沒吃飯吧,你坐一會兒,我做飯很快。”
“會不會不方便?”
謝言昭嘴上說着“不方便”,兩只腳很誠實地跨了回來,并且自覺往餐廳走。
夏藏風不覺失笑:“方便,非常方便。”
謝言昭其實并不知道可以換菜的事,她進來,完全是因為沒把秦漪的那條規則放在眼裏。
誰叫他自己第一天就打破規則,如果他來質問她的話,她也有話柄堵他。
餐廳裏只有一臺攝像機,在比較遠的地方,錄不到聲音。
夏藏風備完菜之後,熱鍋燒油,倒入八角、蔥、姜爆炒,謝言昭剛坐下沒一會兒就聞到廚房裏竄出的香味。
她現在是鼻子跟着胃走,眼睛跟着鼻子走。廚房是開放式的,跟餐廳連在一起,所以謝言昭能看到夏藏風的一舉一動。
爐竈的方位背門,謝言昭只能看到他的背面。此時他左手拎着鍋,右手握鏟,不停在鍋裏翻炒着。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白間色針織毛衣,比較寬松的款式,穿在身上很好看。
他好像很喜歡穿毛衣,那天晚上彈電吉也是,穿了一件漸變藍的真絲馬海毛毛衣。謝言昭多看幾眼後,想,或許不是因為衣服好看,是身材好,穿什麽都好看。
他個子高,看上去也是常年健身的,不是瘦弱的體型,寬肩窄腰,跟衣服架子似的。這樣的人适合出現在T臺上,但他現在在廚房裏炒菜,鏟子都快掄冒煙了。詭異的是,氣質居然不違和,莫名有一種居家溫馨的感覺。
謝言昭将這種詭異感歸咎于他的穿衣風格,和他待人接物松松垮垮的态度。
半個小時後,菜上桌了,一葷兩素帶一湯。
謝言昭不禁感嘆:“你以前幹過廚子吧?”
夏藏風笑:“就當你是誇我了。”
謝言昭接過他盛好的飯碗,吃飯之前忽然想起一件事:“為什麽你回來這麽早?”
既然其他藝人都在排戲,那他為什麽可以提前回來?
“我戲份輕。”夏藏風說:“沒什麽好排的。”
謝言昭回憶了一下劇本內容:“你該不會是扮演那個死者吧?”
除了那個死者,她想不到有哪個角色跟其他人的戲份差距會這麽大。
夏藏風點頭,“是,我就是那個只有一個鏡頭的死者。”
戲份少,而且是幾乎沒有演技考驗的鏡頭,所以他排了一遍就回來了。而其他人為了不輸掉比賽,都在努力鑽研自己的角色。
“你這樣,會輸掉比賽的。”謝言昭道。
夏藏風笑笑,似不在意。
“你經紀人呢?”謝言昭發現一直沒看到吳瀚。
“出去辦事了。”夏藏風簡短道。
“他知道你是這個角色嗎?沒有意見嗎?”
“他的意見……不是特別重要。”
吳瀚是給夏家打工的,打工人當然得聽老板的話,只是外界并不了解他們的雇傭關系。
夏藏風看謝言昭皺眉,笑說:“我們這個綜藝好幾期呢,輸一次沒什麽的,你怎麽比我還在意?”
他好像總是笑,對什麽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态度。謝言昭微微偏頭,看着他道:“你知道你和他哪裏不一樣嗎?”
夏藏風表情倏然怔住,但很快,又換上了方才那副閑散的樣子:“你說。”
他知道她說的是他跟夏承昱。
“夏承昱看誰都很不屑一顧,眼睛裏永遠寫了三個字:瞧不上。你就不一樣了,你太溫順了,好像要随時随地告訴別人:我是個好人。”
沒有攻擊性,而且似乎經常會笑,就算當時不是在笑,他嘴角的弧度,眼睛的神态,你也會覺得他下一秒就會笑。
謝言昭總結道:“他像孔雀,你像水豚。”
夏藏風從剛才開始都是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态,直到謝言昭說完最後一句話,他放下筷子,神色不滿:“謝言昭,你還能偏心得再明顯一點嗎?”
“……什麽?”
“就算你能看出我跟他的區別,但在其他人眼裏,我們就是一模一樣的。你怎麽能說他像孔雀,我像水豚?你知道水豚長什麽樣嗎?”
臉跟被門夾過一樣,一長條,那麽醜!
謝言昭愣愣道:“我知道啊,長得很可愛啊。”
短短的皮毛,還有圓圓的耳朵跟烏溜溜的小眼睛,呆萌呆萌的。
夏藏風不說話了,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謝言昭都不懂他怎麽突然生氣了,然後又好像突然不氣了。
吃完飯後,夏藏風去洗碗。
他以為謝言昭已經走了,可是沒想到他洗好碗,一回身看到謝言昭還在。
她坐在餐桌邊,手支着腦袋看他,若有所思。
“怎麽了?”他甩了甩手上的水漬,問。
“我在想……我跟你的關系一般,只在拍攝前見過一面,為什麽你這段時間對我這麽照顧。”
從她那天晚上腳踝被劃破開始,謝言昭就覺得這個人對自己過分關注了,後來又是起早給她做早飯,又注意到她割破的手指,現在還給她做午飯。
他跟夏承昱畢竟扮演的同一個身份,夏承昱的性格是外界公認的傲慢,夏藏風在鏡頭前自然也是那樣的。可他現在對自己,完全看不到傲慢的影子。
所謂事出反常定有妖。
“你不是說我是水豚嗎?”夏藏風裝聽不懂的樣子。
“看起來像水豚,但實際不一定是。也許溫順是你僞裝的武器,我不了解你,這都不好說。但我猜,你這段時間對我多加照顧,一定是害怕我把你們的秘密說出去吧。”
謝言昭看到夏藏風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秒,她感覺自己猜對了。
“我之前思慮不周,說讓你欠個人情給我。欠人情的滋味不好受,想來你一定不能安心。”
她自己都從不欠人人情,卻叫別人欠她的。對于他們這種懷有重要秘密的人來說,這句話就像一個不定時炸彈。
謝言昭站起身,很正式的姿态:“這幾天的照顧,我就當做是你還我的人情。所以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夏承昱。”
最後那三個字輕而淺,卻又像是帶了某種鄭重的承諾。
謝言昭說完便走了。
夏藏風看着她的背影,剛剛臉上輕松的表情慢慢消失,眸色漸沉。
*
很快就到了最後一天,比賽同樣放在晚上。
這是一次很大膽的表演形式,總共十八分鐘的一鏡到底。
切入鏡頭是夏藏風毫無生氣的一張臉,然後鏡頭帶到旁邊一杆熒熒幽幽的紙燈籠,視線再順着燈籠往上,是被吓得面色慘白的關勝勝。
關勝勝跌跌撞撞地跑出去,鞋子都掉了,紙燈籠在風中搖搖晃晃,像陰森的鬼火。
後面就是各個藝人逐漸登場,然後互相質問、懷疑、猜測。鏡頭聚焦在每個人的面部情緒和眼神變化。
表演結束後,所有人回到樓裏,這次都在南面那棟樓。
跟第一期最後一天一樣,藝人跟經紀人分坐在長桌兩側,座位安排也跟那次一樣。
秦漪坐在靠近夏藏風的那一端,多了一個人,溫楠竹坐在關勝勝這頭。
看到座位順序的時候,關勝勝猶如被一桶冰水從頭澆到底。
上次這個位置她是倒數第一,難不成這次還是?
這次她也沒翻白眼啊!
她搜腸刮肚,開始回想這七天她有沒有什麽過激的舉動。除了沈連枝哭了的那次,她情緒有點激動,別的也沒有了。
哦,還有那天在觀光車上,沈連枝讓她不要說話,她怼回去了。
關勝勝胡思亂想着,耳邊聽到溫楠竹說:“恭喜勝勝,這次是第一。”
她呆住了,隔了一會兒,看到對面的歐陽岚已經激動得熱淚盈眶,才明白溫楠竹剛說了什麽。
但她還是不敢相信:“是正數的吧?”
溫楠竹失笑:“正數。”
“啊!!”關勝勝直接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我第一啊!!”
【關勝勝要樂瘋了。】
【雖然她人不咋地,但是專業能力确實沒得嘲。】
【兩級反轉啊,夏承昱居然是最後一名。】
【他那個鏡頭太少了,沒有任何發揮的空間。】
【他粉絲不鬧嗎?】
【粉絲現在不敢出來吧……】
【沈連枝的排名也好低。】
【正常,她的演技太單一了,只适合小甜劇,沒什麽天賦。】
這次五個藝人的順序跟上次是完全倒過來的,座位沒有變化,是因為要從溫楠竹這頭開始數——
第一期數倒數第一的關勝勝,這次變成了正數第一;而正數第一的夏承昱,這次變成了墊底。沈連枝跟高逢鶴的順序也發生了對調。
只有唐蘇,上次是第三,這次還是。
*
晚上關勝勝回房間睡覺都是蹦着走的,甚至還故意在沈連枝面前轉了兩個圈——這次自己可是正數第一呢,而沈連枝是倒數第二!
真是風水輪流轉,關勝勝晚上做夢都笑出了聲。
聽到排名的那一刻,沈連枝罕見的沒再露出她那招牌性笑容,一整晚臉上都死氣沉沉,尤其在關勝勝故意在她面前顯擺時,她更是氣得臉色鐵青。
冷姝這個時候也不太敢觸她黴頭,只能在隔天離開時,在車上安慰了她兩句:“這次是你短板,沒辦法。後面我們把票數補回來就是,還有好幾期呢。”
沈連枝比冷姝想象得要冷靜,沒有發火,只是拉着臉說了一句:“如果是短板的話,那我就把它補上。”
她在節目裏要到了溫楠竹的聯系方式。
溫楠竹是圈內最年輕的大滿貫影帝,才二十八歲,僅憑一部現實題材的電影,讓他一口氣斬獲七項大獎。
他不是科班出身,沒有受過系統教學,是業內統一認可的天賦型演員。表演細膩無聲,情緒層層遞進,看不出任何表演痕跡,能把自己完全融入角色。
沈連枝聯系上了溫楠竹,想跟他請教演戲的技巧。
溫楠竹給她介紹了幾部電影,還有一些相關書籍,叫她不要心急,可以從模仿學起。
如果沒有天賦,又或者理解力不夠,那就先學會觀察和模仿,模仿別人的動作、表情、神态,等模仿得惟妙惟肖後,再試着去深入了解那個人物的內心。
通過這幾天的接觸,溫楠竹對五個藝人已經有了大概的了解。
關勝勝是有天賦且又願意去努力的,只是現在還沒找到一個好的老師;高逢鶴是處于第二階段,他能模仿到十分像,碰到一個好導演,他的戲就穩了。
唐蘇屬于沒怎麽接觸過這行,還是一張白紙,青澀但有靈氣,他呈現的畫面反而是入行多年的人表達不出來的;夏承昱……看不出他對這行有興趣。
最後是沈連枝,各個表現都一般。溫楠竹私以為,她其實不太适合吃這碗飯,但是她的外形又很合适。換個說法就是,她的定位如果放在愛豆上面會更好,而不是演員。
*
沈連枝按溫楠竹說的,去模仿了幾段表演,然後她發現事情并沒有自己想象得容易,因為她不會控制面部肌肉。電影裏面那些演員的表情,諸如下眼睑跳動、額頭青筋畢現等,她都做不出來。
她想約溫楠竹見面,讓他親自指導一下自己。
好幾回,溫楠竹都說沒有時間。
沈連枝決心主動出擊,她想到他在節目裏說要去看謝言昭的演奏會,是在二十三號。
她要制造一個偶遇。
但有個問題是——她不知道地點和時間。思來想去,給唐蘇發去了詢問信息。
唐蘇沒有直接回複她,他去征求了謝言昭的意見。
謝言昭前一天剛收到秦漪的信息,也是問她關于演奏會的時間和地點。
她想,這幾個人怕不是要在她演奏會上搞團建。
*
綜藝第二期拍攝結束後,有一個較長的休息時間,差不多半個月。但是這半個月中,十個嘉賓還有一個非常短的拍攝工作,只為時一天,地點在郊區的一個室外真人射擊游戲基地。
唐蘇他們出發去基地的時候,謝言昭在車上抱怨:“去這種地方幹什麽?打游戲嗎?那東西打在身上很痛吧,确實不是來折磨嘉賓的?先說好啊,我可不玩,死都不玩。”
兩個小時後……
唐蘇将迷彩服往謝言昭身上套,被她一把薅開:“我不要穿!”
“穿吧,姐姐,別人都穿。”唐蘇勸她。
“別人都穿,我就要穿?”
“你自己的衣服太明顯了,很容易暴露,到時候進去了,你就是個活靶子。”
“我不想玩。”
“你出不去。”
在進到游戲基地的那一刻,秦漪把所有嘉賓的手機和身份證都收走了,游戲結束後才發給他們。
所以提前出去是不可能的,而只要有一個人不參加,這個游戲就不會開始。
“這個秦漪怎麽這麽奸詐!”
謝言昭剛罵完秦漪,秦漪就出現在她身後:“謝老師注意言辭啊,這是直播呢。”
謝言昭回頭瞪他,眼神幽怨憤懑,又噘着嘴,嘴上跟能挂八個油壺似的。秦漪看着她,心情大好,都笑出了聲。
他算掰回一局,讓她也嘗到了心梗的滋味。
謝言昭極度不情願,唐蘇只能慢慢幫她穿戴裝備,先是迷彩服、戰術背心,再給她戴上護目鏡,最後是防護頭盔,他動作小心地幫她将卡扣在下巴處扣好。
穿戴好後,工作人員給他們在頭盔上固定了一個gopro相機,然後發放彩彈槍,并教他們使用方法。
游戲開始前,秦漪說了一下這次游戲的目的和規則:“我們下一期的錄制環境會比較艱辛,所以這次的比賽結果就關乎到下一期,你們能住什麽條件的房間。”
“你們每個人的彩彈顏色都不一樣,被同一種顏色的彩彈攻擊到正面和背面後,就代表着你‘死亡’了。結果排名,就是看各自‘擊殺’的人數。”
意思是,只有打到同一個人的正面和背面,才代表着你把這個人“殺”了。
謝言昭聽到他第一句,說“環境艱辛”,她就知道今天這個游戲她不能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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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個嘉賓被工作人員挨個送進場地裏,他們在不同的位置,彼此不知道。
整個場地面積非常大,大概有一千多平,采用磚石結構,一堵堵牆把空間隔開,跟迷宮一樣,裏面還有樹、輪胎、油桶、廢舊車輛做掩體。
沒有跟拍攝像師,而是在他們頭頂上空的裁判臺架了全方面的機器。
直播間裏看到的只有裁判臺機器拍出的畫面,能看到人,但是聲音比較模糊。
游戲結束後,gopro拍攝的畫面會和攝像機的畫面剪輯出一個比較精彩的VIP版本,交由平臺播出。
謝言昭舉着槍在基地裏走了半天,一個鬼影子沒見到,就在她準備松懈下來的時候,右前方的磚牆後面出現了一只黑色運動鞋。
不是唐蘇,唐蘇今天穿的白鞋子,于是謝言昭貼着牆悄悄往前走了幾步。
她正要瞄準那人小腿時,那人竟然堂而皇之地走出來了,走到謝言昭的面前。
開口第一句:“我放你一馬。”
謝言昭将眼睛從瞄準鏡後移開,看着毫無遮擋地完全暴露在她視線裏的高逢鶴。
他今天看起來稍微順眼了點,萬年風吹不動的發蠟造型被頭盔壓住了,單看臉還算清爽。
但是他這一張口說的什麽鬼話?
什麽叫放她一馬?他真的是神經病吧?誰放誰?
謝言昭擡手就給了他一槍。
“砰”地一聲,深紅色的彩彈在他心髒的位置炸開,像一團血。
高逢鶴低頭看着心髒處的顏料,有些意外:“你槍法……還挺準。”
謝言昭白他一眼。
廢話!她在上個世界可是專門學過射擊的,能不準嗎。
如果可以的話,她能給他腦門兒也來一槍。
高逢鶴笑笑:“我讓你打,打幾槍都行。”
他的發言越來越神經,但是謝言昭這會兒只想着贏,能讓她打就行。
可随後他又說了一句:“只要打完能讓你消氣。”
謝言昭扣動扳機的手指放了下來。
他什麽意思?
高逢鶴朝她走近幾步,謝言昭立刻将槍重新端起來,“你離我遠一點。”
高逢鶴無視她的話,徑直走過來,然後握着槍管讓槍口抵着自己胸膛——就在剛剛那團深紅色顏料炸開的地方。
謝言昭:“……”
她平生頭一遭,想砍點什麽。
高逢鶴看她并不開槍,只能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當她對自己心軟了。
“小昭,那天晚上我都聽到了。”
聽到他又這麽稱呼自己,謝言昭頭皮都炸了。敢情上次沒給他罵夠是吧,還來這一出?
然後她聽到他下面一段話,感覺事情走向不對。
“第一期拍攝結束的那晚,我想去找你,我聽到你跟唐蘇在屋子裏的對話。他說你曾經為了我跟他吵過架,他還說你在鏡頭前是演戲的。你當時沒有否認。”
謝言昭想到那天晚上在酒店的情形,“你偷聽我們說話?”
高逢鶴看到謝言昭緊張起來,笑道:“只是不小心。其實我那會兒就想問你,但是我又怕你不承認,所以我這段時間去找了你以前大學的同班同學。”
謝言昭的同班同學有二十一個人,她不知道他說的哪個,遂持續保持沉默。
高逢鶴繼續說:“我一直不相信你那一個月的情意是假的,所以我去找了她。你記得嗎?當初就是你問她要到了我的聯系方式。”
小說中寫,女配是跟另一個人要到了高逢鶴的聯系方式。但謝言昭不知道,那人竟是她同班同學?
“我去問她,當初你找我,到底是不是為了完成人像作業,你猜她怎麽說?”
不等謝言昭反應,高逢鶴自問自答道:“她說那個時候,其他人确實學習的是光影人像,但你的課程已經跟別人不一樣了,老師給你布置的是下一年的建築攝影作業。”
高逢鶴說完這些話,眼睛直勾勾盯着謝言昭,并且向她走近一步。
彩彈槍離他已經是最近的距離,他往前走,槍杆往後抵着謝言昭,逼得她後退一步。
她本來就離磚牆近,這一退,後背直接抵上了磚牆。
“小昭,你當初,确實是喜歡過我的吧?你不要騙我。”
謝言昭的忍耐力已經快到達臨界值了,說話時都在咬牙切齒。“不是我,說一百一千遍都是,我沒有喜歡過你,從來沒有!”
“我不信。”
這三個字差點把謝言昭氣背過去。
但她沒有氣的時間,因為她看到高逢鶴傾身将腦袋低了下來,像是要親她。
謝言昭松開握彩彈搶的一只手,直接甩向他的臉。
“啪”地一聲,非常響亮的一記耳光。
用了她十足十的力氣,一巴掌下去,震得她手心都發麻。
她惡狠狠道:“如果你今天碰我一下,我就把你五年前發私信約我去酒店,還有讓唐蘇背鍋的證據發出來。”
不管是作為演員還是愛豆,約粉絲去酒店都屬于重大翻車事件,所以他一直不敢問她當時為什麽沒來。而如果當初讓唐蘇背鍋的事情也一同曝光的話,那他可以直接退圈了。
高逢鶴顧不上臉頰上火辣辣的痛,立即松開了謝言昭。
“離我遠點!”謝言昭喝道。
高逢鶴後退了幾步。
“滾!別讓我再看到你!”
在高逢鶴轉身離開的時候,謝言昭朝他背後開了一槍。
高逢鶴都懵了,這個時候她竟然還能記得游戲規則。
謝言昭開完一槍,不解氣,又“砰砰砰”地開了十來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