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清算
清算
謝言昭讓關勝勝幫她買了一個熱搜, 叫#《花路》不近人情#，提取的沈連枝那條微博的關鍵詞, 熱搜關聯的當事人用戶也是她。
關勝勝當時接到電話，說：“這事你找我算找對人了，這活兒我熟得很。”
她剛說完就收到了歐陽岚的眼神警告。
關勝勝确實是專業的，不僅幫謝言昭買熱搜，還幫她買了水軍帶節奏。前幾天水軍被夏藏風那邊的爆炸新聞給覆蓋了，沒起到什麽作用。
但是等他那邊的事情了結，在唐蘇重獲清白後, 節奏重新被帶了起來，并且這次帶話題發言的“自來水”特別多，很快就将熱搜頂到了上面。
《花路》被迫在熱搜榜上挂了三天, 評論愈演愈烈, 都是讓節目組重新算分的。
【之前的投票基于錯誤的信息, 為什麽不能重新評分！】
【事情都沒調查清楚, 就公開排名，讓被冤枉的藝人怎麽辦？】
【這是錯誤的信息導致的錯誤結果, 理所應當重新糾正。】
【唐蘇從第一期就在了, 節目組怎麽一點人情味都沒有啊。】
【我們小蘇勤懇又有業務能力, 節目組為什麽要欺負他。】
【五年很長的，像他這種愛豆五年之後再想出來根本不可能了，這時候沒必要因為一個錯誤信息毀掉人家的事業。】
秦漪在電視臺的辦公室看着網上那些評論, 郁悶至極。
當初逼節目組公開比賽排名的是他們，現在嫌公布太快的也是他們，敢情做什麽都不對了。
楊旌進來看到秦漪愁眉苦臉, 然後看了眼他的電腦，寬慰他道：“你在這個行業幹了這麽久, 還不了解網民嗎？大部分人沒有時間停下來思考，所以很容易被情緒化的聲音影響判斷。你在娛樂圈工作，跟他們生氣，怎麽氣得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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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旌說的，秦漪自然明白。
《烏合之衆》裏說：群體不善于推理，卻急于采取行動。并且他們只會幹兩種事，錦上添花或落井下石。
在真相未揭開之前，他們對唐蘇做的是落井下石的事，現在真相大白，于是紛紛開始錦上添花。
秦漪調整完情緒，給謝言昭打了個電話，說：“現在有個好消息，你要不要聽？”
謝言昭猜到他要說什麽，直接告訴他：“你要說的我應該知道，因為那個熱搜是我買的。”
秦漪：“……你是嫌我太閑了是嗎？之前我說我要改假票你不讓，現在讓我們在熱搜挂了三天，這結果不都一樣？！”
事情很離譜，但他又覺得确實是謝言昭能幹得出來的事。
“當然不一樣，做假票如果被爆出來，你跟唐蘇都要遭殃，我這樣做也是為你好。這樣才顯得你們修改結果是合情合理的，不是你們擅自的決定，而是大衆的聲音，是你們不得已而為之，大家會更願意接受這個結果。”
把自己從主動方變成變動方，讓大衆來掌控局面，這樣是對所有人都好的解決辦法。
“那你現在想怎麽改？我們重新投票？”
“不，完全推翻也不可行，說不定會被某些人趁虛而入，繼續帶偏節奏。我們可以折中一下。”
“什麽叫折中？”
“接受這個懲罰，但是縮短年限，把五年改成兩年半。”謝言昭的想法是，這樣既顯得他們輸得起，又可以把唐蘇放在弱勢方，博得大家同情。
秦漪想了想，遲疑道：“以退為進，可以是可以。但是兩年半……你确定兩年半之後，唐蘇再回來還有市場嗎？”
對于時間和年齡，謝言昭持有跟他不一樣的看法。
“才兩年半而已，唐蘇現在才二十四歲，兩年半之後也不過就二十六，是我現在這個年紀。怎麽你覺得我現在就應該退休了嗎？”
二十六，明明風華正茂正青春，被他說得好像要入土一樣。
“我可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秦漪連忙為自己辯白：“你是技術派，時間越久名聲越大，職業壽命無限長，而且一路都會是上坡路。但唐蘇他的定位是愛豆啊，你知道愛豆這個職業的平均壽命有多短嗎？”
業內統一認為愛豆最爆火的時間是剛出道的三到四年，唐蘇的經歷證明了這個說法是正确的。
唐蘇十八歲出道，在二十二歲那年慘遭黑料纏身，一夕跌下神壇，他的爆紅時間确實只有四年。
而業內又認為愛豆的平均壽命是七年，也就是他們所謂的“七年之癢”。如果唐蘇現在消失在鏡頭前，哪怕只有兩年半的時候，回來的時候也已經錯過了他職業生涯最後一段時光。
秦漪想勸謝言昭換一個方法，可以大膽點，就直接重新進行一次投票。就算拿不到第一，也不可能是最後一名了。
但電話對面傳來謝言昭的聲音。她聲音平靜：“我知道愛豆的職業壽命很短，所以我不準備讓他繼續當愛豆了。”
與其說唐蘇愛的是他這份職業，不如說是舞臺。當愛豆被追捧很好，但是如果他能成為實力派唱跳歌手，做到真正地享受舞臺，那他停留在舞臺上的時間又何止這區區七年。
在永無鄉的那一個月，對唐蘇和謝言昭都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害。盡管那段經歷他們後來都不記得了，但是留在心裏的陰影就像用刀刻進了時間軸，伴随他們半生。
謝言昭沒辦法彈吉他，唐蘇則是再唱不出動聽的歌。但他的嗓音條件原本是很好的，只不過永無鄉的後遺症讓他沒有辦法正确發聲 。
戰勝恐懼的辦法是直面它，謝言昭的計劃是兩年半之後，唐蘇可以用一個新面貌和新身份回到他熱愛的舞臺上。
謝言昭只言片語，秦漪一下子就懂了。
兩年半的蟄伏是為了厚積薄發，讓唐蘇更好地迎接屬于他的下一個春天。
“你倒确實很會做職業規劃。”秦漪不由得想，這經紀人還真給她當明白了。
他接着道：“那唐蘇回來之後的首次活動，要不要放到我的綜藝？”
對面沉默半晌，他聽到手機裏傳來很低的一聲笑，“再看吧。”
未來充滿不确定，所以，再看看吧。
*
《花路》宣布改動懲罰結果後，如謝言昭所料，大家依舊為唐蘇感到不公。唐蘇發微博回應，兩年半之後會他以更好的面貌重新出發，讓大家不要為他難過。
以退為進，是為了以後能走得更遠，唐蘇也深知謝言昭的苦心。
這些事情解決完之後，謝言昭告別謝瑜和唐廷，回到了燕城。
她還有工作，回家陪父母是領導層看她确實有難處，那時又深陷輿論風波，所以特批假條讓她回去休息。但事情解決完之後，她得回去上班了。
回到音樂廳練琴的第十天，傍晚她練完琴出來，看見外面有一個人在等她。
有點意外，竟然是沈連枝。
其實她不來找謝言昭，謝言昭也是要去找她的。
“聊一聊？”她開門見山道：“把我們兩個人的恩怨解決一下？”
謝言昭答應下來：“可以，在哪裏聊？”
“要不要去我家？你沒吃飯吧，我們邊吃邊聊？”沈連枝笑道：“我們一起錄了這麽多期節目，你還沒嘗過我的手藝呢。”
謝言昭挑了挑眉，“你家？”
“放心，就是一個很正常的小區裏的公寓，不是狼窩虎穴。”
謝言昭笑了笑，當她是傻缺了，會信她的話，這次不是鴻門宴才有鬼。
不過謝言昭最後還是答應了，去了她家。
總歸是有一筆賬要清算的。
謝言昭手裏提着一個新的小提琴盒，裏面的琴也換了一把。在車上時，她故意說：“這次我的琴應該不會丢了吧？”
沈連枝今天沒叫司機，自己開的車。聽謝言昭話裏陰陽她，她裝傻道：“當然，我們小區安保系統很好的。”
謝言昭無聲地勾了勾唇角。
*
謝言昭跟着沈連枝來到了她的公寓，進屋後，沈連枝像招呼客人一樣，說：“我家裏比較小，肯定跟你的房子不能比，你将就一下，先坐一會兒，我去給你做飯。”
“不用忙了，我不是來吃飯的。”謝言昭看她一眼：“再說了，你做的飯我也不敢吃。”
沈連枝笑起來，眼睛彎彎，聲音發甜，“怎麽？是怕我下毒嗎？”
謝言昭直言不諱：“嗯，是有點怕。”
這下沈連枝笑得更大聲了。
沈連枝的房子是小兩室，進門後客廳直通陽臺，風水裏面這種叫穿堂煞。
沈連枝應該也是有點迷信的，或者說，娛樂圈的藝人或多或少都有點迷信，房子的風水不好，所以她在入戶的地方加了一扇屏風，屋內還擺了許多綠植。書上講，這些都可以化解穿堂煞。
她家住十三樓，陽臺全敞開式，所以采光好，視野也通透。謝言昭站在陽臺上，能看到小區裏的一條景觀湖。
陽臺上擺了茶幾和兩張藤椅，閑暇時坐在這裏喝喝茶看看書，或曬曬太陽吹吹風，都是比較惬意的。
能感受得出來，沈連枝有在精心打理自己的生活。只是在陽臺的一個角落裏，謝言昭看到了被關在貓籠裏的一只布偶貓。
謝言昭喜歡貓，所以對于寵物貓也能看明白一些。沈連枝這只是海山雙色，很完美的楓葉開臉，毛量足，一看就不便宜。
小貓本來萎靡不振地趴在籠子裏，看到謝言昭後，用爪子很輕地扒拉籠子。謝言昭甫一蹲過去，它就将爪子遞了過來。
貓很安靜，沒有叫喚。
謝言昭很詫異，“你養貓不封陽臺嗎？”
沈連枝沖了一杯咖啡，端着咖啡坐到陽臺一張藤椅上，眼睛漫不經心掃了一眼她的貓，“它在籠子裏，又不會出來，我封陽臺做什麽？”
燕城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連陽光和空氣都标好了價格，她自然不會為了一只貓放棄這絕佳的采光和流通的空氣。
“你一直把它關着？”
“是啊，怎麽了？”
“貓咪天性好動，喜歡攀爬，你這樣将她關着，它沒有自由，長期下去會抑郁的。”
沈連枝感覺不可思議：“你在想什麽？它是一只寵物啊，又不是人，我買它是想讓它給我提供情緒價值，不是買來伺候它的。再說了，我好吃好喝地養着它，它有什麽可抑郁的。”
沈連枝常年不在家，去外面跑通告時，會把貓送到寵物酒店，有時候時間長了，她都會忘了接回來。她養貓不是為了所謂的情緒價值，只是想立人設，因為聽冷姝說，現在很流行愛貓人設，而且愛貓的設定跟她的元氣甜妹形象也很符合。
面對謝言昭震驚的眼神，沈連枝攪着咖啡裏的糖塊，沖她笑了笑，不以為然地繼續道：“你跟唐蘇在永無鄉經歷那麽多都沒抑郁，我的貓怎麽會輕易抑郁呢，你說是吧？”
謝言昭聽得心裏一震，差點搶過她手裏的咖啡潑過去，但良好的素養讓她忍住了。
沈連枝見謝言昭已經動怒了，但是還沒到沖動的地步，準備再添把火。
“寵物貓的命運比流浪貓好太多了，再遇上我這種精細喂養、有病治病的主人，也已經很難得了。你不要覺得我好像虧待了它，你到其他小區去看看那些流浪貓，你就知道它過得有多好了。”
“不過貓跟貓不同命，人跟人也是。像我，就比你跟唐蘇要倒黴許多，明明是書裏的女主，如今卻混到這個地步。我想不明白，你們為什麽就不能老老實實接受自己的命運，為什麽要擋我的路呢？”
果然她說完這句，看到謝言昭眼神變了，泛着冷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