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第31章

第31章

将近一個小時後,小轎車駛入中心城近郊一個有持槍衛兵站崗的小區,裏面種着高大常綠的柏樹,平整寬闊的草坪上矗立着一棟棟仿古的歐式高級別墅。

安德烈在其中一棟別墅門前停下,為後排座位拉開車門。

湯一白下了車,看到別墅大門兩邊也有衛兵站崗,想必陸于飛的父親軍銜不低,心裏不由愈發緊張,趕緊低頭檢查自己的着裝是否妥當,正了正衣領又拉了一下衣角。

陸于飛看他這模樣倒有點想笑,不過繃着嘴角沒笑出來,只道: “沒什麽不妥的,進去吧。”

湯一白就跟着他走上臺階,進到別墅的大廳。

“哇!”湯一白低低驚呼了一聲,別墅外觀是歐式建築,裏面的陳設裝潢卻是中式的,比湯家的布置更能看出華裔的審美與意趣。牆上挂着山水字畫,紅木博古架上擺着精美的瓷器與文玩。窗邊的複古條案上擱着一只細頸的青花瓷瓶,裏面插着一枝白梅花,玲珑雅致。

客廳的裝修處處彰顯着精致高雅,卻又透着一股冷清清的氣息,就像售樓處展示的樣板房一樣。

視線一轉,湯一白看到沙發上站起來一個身形健碩的中年男人,穿着墨藍色的軍官制服,深棕色的頭發染了一層霜白,一張高加索人種的面龐輪廓深遂,暗金色的眸子凜然生威,靜靜地審視着走進廳裏的兩名少年。

來自高階哨兵的無形威壓一瞬間令湯一白幾乎透不過氣來,差點就此跪倒下去。陸于飛眉頭一蹙,想要伸手去扶,湯一白卻自己努力地站直了,暗暗做了個深呼吸,挺起自己仍然顯得單薄的背脊。

卡斯蘭目中不易察覺地閃過一抹意外之色。

等湯一白擡頭看清了那名高級軍官的相貌後不禁吃了一驚,脫口而出道: “您是卡斯蘭上将!”

卡斯蘭充滿威嚴地說: “不錯。”

這樣近距離地見到聯邦戰神和無數年輕人敬佩的偶像,湯一白“啪”地一聲行了個軍禮,激動得舌頭都要打結了: “上,上将閣下,很榮幸見到您!”

卡斯蘭微一颔首: “免禮,湯一白同學,我也很榮幸見到你。”

他們說的是英語,但卡斯蘭把湯一白的名字念得非常清晰标準,湯一白不禁對這位軍權在握的五星上将更添一分好感。

陸于飛卻很不爽: “少在那裏假惺惺地裝模作樣,既然已經見過面了,那我們可以走了吧”

卡斯蘭沉聲喝道: “放肆,你這是什麽态度!放假了,你不回家,往外面跑什麽”

陸于飛忍無可忍地吼道: “你怎麽不問問自己一年裏又能回家幾天你管我去哪裏,我已經成年了,去哪裏都是我的自由!”

卡斯蘭聲音更大,猶如猛獸的咆哮一般在空曠的客廳中回蕩,震耳欲聾: “別說你現在只有十八歲,就算八十歲也是我的兒子,我一樣管得了!”

捂着耳朵的湯一白: “………………”

他吃驚得下巴都要掉了,陸于飛的父親居然就是卡斯蘭上将嗎天哪,這怎麽可能呢!他們一個是華裔,一個是歐裔,姓氏完全不一樣,長相也差了十萬八千裏,難道是養父子

不,不對,仔細看的話陸于飛的輪廓和卡斯蘭上将還是有幾分相似的,尤其是眼睛,只是陸于飛的瞳色更深一點,光線不夠亮的時候趨近于黑色。兩個人面對面怒吼的時候看上去就更像了,那種固執己見與桀骜難馴簡直如出一轍。

湯一白想起來陸于飛那條項鏈裏的女孩肖像,當時他看到的時候覺得似曾相識,就是因為以前在電視上見過步入中年的上将夫人。

而且陸于飛也曾經和湯一白說過自己父母的事,現在想來和傳說中卡斯蘭上将與妻子的經歷十分相似,是他反應太遲鈍了,否則當時就應該把兩者聯系起來才對。

安德烈站在門邊一言不發地待命,對上将和兒子對吼的場景早已見怪不怪,也不敢插手上将的家務事,在頂級哨兵的氣場沖擊下,感覺氣都有點喘不上來。

眼看父子倆争得臉紅脖子粗,似乎馬上就要打起來了,湯一白急忙上前勸解: “陸于飛,上将閣下,你們別吵了,一家人又不是戰場上你死我活的敵對雙方,有什麽事不能坐下來好好說呢”

陸于飛: “……”

卡斯蘭: “……”

安德烈: “……”

這句話說得不倫不類,甚至有點滑稽,卻奇異地令父子倆同時住了嘴。

卡斯蘭吸了口氣,恢複平靜: “小湯同學說得對,我們父子倆将近半年沒見面,一見面就吵是不對的。”

陸于飛也收斂了幾分戾氣,哼了一聲道: “如果你不是總用這種強硬的手段逼迫我,我也懶得吵。”

卡斯蘭沒再和他車轱辘地争執這個問題,轉而道: “去書房吧,我有點事想跟你談一談。小湯同學,能讓我們父子倆單獨聊一會兒嗎我保證不會再吵起來了。你可以在客廳裏看看電視,吃些小點心。”

聯邦上将用這樣客氣的口吻和自己說話,湯一白簡直有點受寵若驚,應道: “當然……”

“當然不行!”陸于飛把湯一白一拉,阻止他說下去, “我們還要趕飛梭,票已經買好了。”

卡斯蘭不疾不徐地說: “不是12點嗎,等下讓安德烈送你們去機場,不會誤了你們的時間。我今天也有事, 11點半要飛往F大州,你想跟我多聊我也沒空。”

這是同意讓自己去湯一白家了陸于飛的表情終于有所松動。

湯一白高興地說: “謝謝上将閣下,你們慢慢聊。”

随後陸于飛就和卡斯蘭去了客廳背後的書房,湯一白獨自留在客廳裏,安德烈按了一下牆上的一個開關,沙發對面的白牆上當即現出高清投影的一檔新聞節目。

安德烈把遙控器遞給他,說: “喜歡看什麽節目自己換。”

“好的,謝謝。”

接着一名傭人送來一壺茉莉花茶和幾盤如同藝術品一樣精致的中式點心,有些湯一白見都沒見過。

離開學院之前吃過早飯,他這會兒還不餓,不過看到那些漂亮點心就有點饞,忍不住揀了兩樣小小地嘗了一口。

嗯,味道挺不錯,不過稍微甜了一點,估計陸于飛不怎麽愛吃。

書房裏,卡斯蘭在椅子上坐下來,從桌上拿起一盒為哨兵特制的口味清淡的卷煙,問靠在書架上的陸于飛: “要來一根嗎”

陸于飛拒絕了: “不用,我在戒煙。”

“以前背着我偷偷抽,現在給你抽居然不抽了,看來離家這半年的變化确實很大。”卡斯蘭劃了一根火柴,把煙點燃,然後吸了一口。

“你不知道的多了。”陸于飛催促道: “想談什麽直接點吧,不用兜圈子了。”

卡斯蘭吐出淡淡的煙霧,緩緩道: “FFMA的校長昨晚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了一些你的情況。”

陸于飛嗤之以鼻道: “告我的狀嗎說我的期末考試成績有多麽爛”

卡斯蘭: “不,戈登雖然提了一句,但重點不是這個。就算你的考試成績真的很爛又怎麽樣,那并不能體現你的真實能力。”

陸于飛: “你對我就這麽有信心嗎,真是讓人受寵若驚。”

卡斯蘭: “當然,你是我的兒子,我對你沒信心那要對誰有信心。”

陸于飛噎了一下,一時竟不知道怎麽怼回去。

卡斯蘭繼續道: “戈登給了我一份你在精神力相關的考試中,儀器采集到的腦電波數據,和半年前相比活躍了不少,是因為湯一白嗎他能進入你的精神領域”

陸于飛立即警惕起來: “你想對他幹什麽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

卡斯蘭沉聲道: “放輕松,我一個五星上将,能對一個軍校新生幹什麽。不是就算了,是的話那挺難得。那孩子為人不錯,心地善良,天真單純,和你的性格比較互補,你和他走得近我不反對,只可惜他有一個最大的缺點,那就是等級太低了。我讓人做了個檢測,你和他的匹配度不到50%,他現在能幫得了你一時,但幫不了你一世,所以我想提醒你注意一下分寸。”

陸于飛霎時漲紅了臉,憤然道: “什麽分寸!我和他怎麽樣跟匹配度有什麽關系,我們倆也并不是你想的那樣!不要用你那一套惡心的論調來對我指手劃腳,把自己當成救世主一樣來強行安排我的人生!你為什麽這麽多年都不懂得什麽叫尊重,一個人怎麽樣跟他的等級高低根本是兩碼事!”

卡斯蘭擺了擺手道: “別激動,不然又要吵起來了。你和他是同學,還是室友,成為朋友甚至好哥們好兄弟都是正常的,但再進一步就沒有必要了。哨向之間的匹配度是至關重要的,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這一點就算你否認也沒用。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今天跟你說這麽多都是為你好,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如何做出聰明的選擇。”

陸于飛冷笑道: “你的好意我承受不起,你還是管好自己吧。我母親夠聰明了,如果她有得選擇,我想當年應該不會嫁給你。”

卡斯蘭霎時變了臉色,再次被激怒了,煙灰掉在地毯上也顧不得,豁然起身道: “你知道什麽!我和你母親的匹配度高達90%,我是她最好的選擇,她也不可能再找到一個比我更适合她,更愛她的人!”

陸于飛眼裏漫上一層水汽,悲憤地質問: “你真的愛她嗎對你來說‘适合’才是最重要的吧!你愛的只是她的向導能力帶給你的榮譽和地位而已!否則當年的B-13衛星保衛戰中,你為什麽要将受傷的她棄之不顧,害她慘死在塞拉死星人的手中!”

卡斯蘭怒道: “我沒有對她棄之不顧,當時戰況危急,我是身不由己!身為軍團長,我必須對軍團上萬人的性命負責,不能為了她一個人犧牲所有部下!”

陸于飛冷笑道: “所以你就毫不猶豫地犧牲了她一個人,戰後用她的性命換取了一枚金燦燦的共和國勳章,從少将晉升為中将。”

“混帳東西,你懂什麽!當年那件事我問心無愧,用不着向你解釋,我和你母親的事也輪不到你這個做兒子的來評判!”卡斯蘭怒不可遏,暗金色的瞳孔隐隐泛紅,擡起手掌來似乎要一巴掌揮過去。

他的黃金雄獅在書房角落裏現了形,頸上鬃毛炸開,朝陸于飛發出威懾性的低吼。

陸于飛卻一步不退,雙手握拳,梗着脖子與父親怒目相視。

片刻後,卡斯蘭閉了閉眼睛,伸手朝門外一指: “給我滾!”

“如你所願。”

陸于飛轉身打開書房門,大步走了出去。

書房的隔音效果很好,裏面再次暴發的争吵并沒有傳到客廳。湯一白看到陸于飛出來了,連忙咽下嘴裏的點心,起身問: “和你父親聊完了”

“嗯,走吧。”陸于飛一把拎起自己的背包,腳下不停地走向門口。

“等等我!”湯一白立即跟上去。

安德烈看看書房那邊,見卡斯蘭沒有出來,便也跟着出了客廳,開車送他們去機場。

上車後陸于飛就一聲不吭地扭着頭看向車窗外,湯一白看不到他的神态,卻能感覺到他心情十分低落,大概剛才在書房裏和父親又鬧得不愉快。

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導才合适,就挖空心思想了個笑話講給他聽: “公交車上,有個中年人對一個年輕人說,小夥子,看你這模樣應該有165斤吧。年輕人說大叔你說得真準,你是不是會算命,能不能替我算算我的桃花運什麽時候來中年人說,不,你踩到我的腳了,我是屠宰場的過稱員!”

湯一白好不容易憋到最後抖出包袱,講完後自己就哈哈哈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陸于飛: “……”

開車的安德烈“噗”的一聲噴了。

湯一白笑了半天,發現陸于飛似乎沒有什麽反應,正準備再搜刮一個更好笑的,陸于飛突然低聲說: “我母親姓陸,入校前我就随母姓用了中文名,抱歉,不是故意要瞞着你這麽久。”

湯一白愣了一下,随即十分感動,心裏又酸又熱,忙道: “沒關系,我可以理解的,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把太多壓力放在自己身上。”

陸于飛固然一直隐瞞了自己的身份,可他是出于家庭矛盾和心理陰影才這麽做的,并沒有因此而欺騙他什麽,更沒有仗着自己是聯邦上将之子就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其實已經很難得了。

陸于飛無聲地舒了一口氣,轉過頭來定定地看着湯一白,突兀地問道: “如果有人說你和我并不适合做朋友,對你威逼利誘,使出各種手段要你離開我,你會答應嗎”

湯一白雖然有點奇怪他為什麽會這麽問,但仍然想也不想就慷慨激昂地回答: “我幹嘛要答應我和你交朋友是我們倆的事,和其他人又沒關系。

你放心,哪怕敵人再狡猾,對我嚴刑拷打,或者許諾給我多少金錢好處來腐蝕我,我也絕不會動搖!好朋友,一輩子,我會永遠對你不離不棄的!”

安德烈: “……”

陸于飛: “……”

雖然湯一白的理解有點偏,這番承諾也像古早戰争片裏某些用力過猛的角色一樣有點可笑,卻恰到好處地令他那顆郁結煩悶的心平複下來。

他點了點頭,一字一頓道: “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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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匹配度只有50,一是抑制劑的影響,二是兩人結合得還不夠,以後多多結合,深入結合,那就會噌噌上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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