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part人魚（捉蟲）

part2 人魚（捉蟲）

不出意外，船員們動心了。但問題随之而來，水妖只存在于傳說中，如何尋找他的蹤跡？斯內克沒有解答船員們的疑惑，他躍下木船，頭也不回地踏上海島的沙地。

斯內克命令船員們分組探索海島，天亮前返回。船員們扛着槍支鑽進叢林中，斯內克則沿着海岸沙灘行走，他站在一處礁石上遙望見自己萊茵號的黑影。

萊茵號在黑沉沉的海面上如同一位漂泊無歸的亡靈。

萊茵號觸礁的地方距離海島只有幾海裏，此時海面上空蕩蕩的，斯內克一眼望去似乎離她很近，但以水手們劃船的速度，其實他們要花費近一個小時才能返回船上。

約摸過了幾個時辰，有人回來報信。斯內克跟着他們來到海島的另一側。那裏是一處斷崖。借着晨曦的微光，斯內克看見這方海域中海裏林立着奇石島嶼，有一個黑黝黝的龐然大物一動不動停在中間。

斯內克看見她折斷的桅杆，有一根上還拴着旗幟。一個念頭在他腦海裏閃過。

“是萊茵黃金號。”

“這就是萊茵黃金號？”船員驚嘆道，“船長！需要叫人嗎！”

斯內克嗯了一聲，指了指海島另一邊較為平靜的水域：“讓他們劃船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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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運寶藏的過程總是令人心情愉悅，此時斯內克正坐在萊茵黃金號奢華的船長室裏，他通過面前巨大的玻璃窗欣賞船員們往木船上卸貨，船員們不光身上戴滿了金銀珠寶，每個人的錢袋裏都塞得鼓鼓的。

他招來船員：“還有多少？”

對方大概比了個數：“估計要運個兩三趟。火炮我們的木船運不走。”

斯內克撫摸着萊茵黃金號包金的船舵：“運回去一批，把我們的船開過來。”

斯內克不想收一家皇家運船做活靶子，但不妨礙他把運船上先進的大炮搬到自己萊茵號上。他讓所有水手都去運貨，自己則在萊茵黃金號裏參觀起來。

萊茵黃金號是一艘輕型三角帆船，三層甲板，二三層甲板設置炮位，底層為貨艙。斯內克一路來到最底層。他在貨艙中找到海盜們還沒來得及搬運的來自東方的絲綢瓷器，又從裏面翻出了一些受潮的茶葉。斯內克對于那些茶葉表示惋惜，他已經很久沒喝過真正的東方茶葉了。

順着船艙一路觀摩，斯內克找到一把程亮的寶劍、幾瓶聖薔薇香水、幾本海盜不屑一顧的圖書，最令斯內克滿意的，還是在角落找到的一條黃色藍寶石項鏈——似乎是某個海盜在混亂的争搶中失手摔到了角落——那是一枚金絲雀黃色的橢圓寶石，內部純淨，顏色深邃，光澤耀目。

他把項鏈塞入衣兜，朝着貨艙末端走去。一般情況下高級船員或者軍官等人會住在船尾的位置，船員住炮艙。這是因為帆船都是順風而行，而船尾産生的臭氣會被吹到前方。斯內克相信貨艙末端那個帶鎖的房間裏有他想要的東西。

他開槍打碎了門鎖，一推門斯內克就聞到了濕鹹的海水味，當他的馬靴踩到甲板上的海水時，斯內克皺起了眉。

房間裏只有一個空蕩的水庫。

他走到水庫邊上蹲下身。水庫裏的水源混濁，水裏還散發着一股腐爛的魚腥味。

斯內克絞盡腦汁都想不明白為什麽萊茵黃金號的人要用重重門鎖關住一個廢水庫。他煩躁地站起身，繞着水庫走了一圈，最後朝着水庫開了幾槍洩憤。

可過了一陣，他忽然又屈身跪在水庫邊，從水庫的邊緣撈出幾枚淡金色的鱗片。那鱗片散發着太陽般的光澤，美麗得不可方物。

斯內克正在仔細觀摩鱗片，沒見到水庫裏浮起細小的漣漪，一團黑影急速擴大，猛然間，一道黑影朝他沖上來！那黑影勾纏住他的脖頸，把他水庫底拖！

斯內克在水裏掙紮着開了幾槍，也不知有沒有打中怪物，怪物發出一聲近似憤怒地嘶吼，尖銳的五指摳入斯內克的脖頸，斯內克立即疼得龇牙咧嘴，摳住他的手腕往外掰，他的口中吐出一串氣泡，強烈的窒息感擠壓着他的神經。

怪物的襲擊出其不意，就是為了将他淹死在水中！

斯內克在憤怒與驚恐中升起一點瘋狂的想法，他知道那怪物就在他身後，于是他用火|槍沖着自己腹部開了一槍！

這一槍讓他劇痛無比，斯內克的身體開始不正常的痙攣，怪物也受到影響，束縛他的力氣小了一些。

斯內克用手肘撞開他，朝着水面游去，但他的衣服濕淋淋地貼在身上，像鉛一樣把他緊緊裹住，嘴裏也灌滿了海水，當他掙紮着快要觸碰到水面時，斯內克的腰腹又被追上來的怪物糾纏住，他胸腔裏最後一絲氧氣消耗殆盡，斯內克隐約能看見水面的火把漸漸熄滅，而他沉入水底深淵。

part6 人魚

當火光消失時，疲憊感如同海潮一般從四面八方湧上來，斯內克的四肢承受着來自海水的壓力，在這股壓力之下，他甚至沒有感受到自己腹部的疼痛。他被怪物拖着往水裏潛，穿過船艙水庫底部的巨大洞口，落進真正的海水中。

在那一剎那，斯內克驚奇地發現，晨曦的陽光輕而易舉穿透照射進深海，驅散着水裏的顏色，在他的視覺中，似乎是海面的方向形成了一片近似橢圓的雲青色，而後從上往下，漸變為令人窒息的灰藍色。

斯內克能清楚地分辨百米之內的物體，包括在混亂中瞥見的一截怪物的魚尾。不可思議的是，對方的魚尾碩長，兩尾魚鳍如同綢緞，在潛入深海時拖出了泡沫似的海浪。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魚尾。

但現實容不得他多想，斯內克掐住對方環抱自己腰腹的手臂，鋒利的鱗片割破了他的手套，将手指割得鮮血淋漓。斯內克面色猙獰地掰開對方的臂腕，在缺氧昏迷的最後一刻，還不忘将對方往深海狠狠地踹一腳。

船長的身體在水中自然上浮，四肢在海水中舒展開，腹部的傷口暈出暗紅的血團，當那一大片暗紅的血朝海裏下沉并擴散的時候。離他數英裏的海底，巨型鯊魚追逐着鮮血而來。

鯊魚在距離他一百碼的海面巡游，并沒有貿然靠近，似乎這片海域有什麽令它畏懼的生物，但最後它還是遵循着本能迅速靠近斯內克。

鯊魚游得極快，它的兩腭緊閉。高聳的脊鳍像刀子似的一動也不動地插在水裏。當它沖向斯內克時，兩腭張開，露出四排向內傾斜的剃刀似的鋒利牙齒，就要朝斯內克的身體咬下去！

猛然間，海域深處傳出刺耳的聲音，一道高速移動的影子自深海射出，筆直朝着鯊魚沖過去！他的速度比海洋裏的大多數生物還要快，周身上下無一不美。

金色海岸般的魚尾，兩尾魚鳍如同波光粼粼的綢緞，當他高速游動時，近兩米的尾部劈開海水，揮灑出一道濃烈絢爛的光芒，如同海底火山噴發，燃起激憤的金紅火焰。

在陰郁的深海中，他是一道墜入深海的金色霞光，是湛藍中最瘋狂的鬼火！

他與鯊魚撞在一起！

兩者都被沖撞出數米遠！

人魚手臂上翼狀的魚鳍張開，流線型的身體洋溢着力與美，他沖着鯊魚龇牙咧嘴，下一瞬，彈射而出！人魚身形矯健，凡是所過之處，皆用鋒利的指甲在鯊魚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當人魚猛地游開時，鯊魚蹿到斯內克身邊想咬一塊肉，就在這時，人魚迎面劈來，手掌如同鐵矛紮進鯊魚的腦袋，與此同時，人魚又發出那種尖銳刺耳的聲音！

這聲音讓他周身的海水頓時如同沸騰一般，浮起無數細密的氣泡，人魚抽出手，又果斷地朝着鯊魚腦袋另一邊紮進去。手臂上的魚鳍在紮入鯊魚腦袋時斷折，此刻零零碎碎地挂在手肘與臂彎上，他面無表情，不知疼痛，只專注于與鯊魚搏鬥。

最後，當人魚整個如同炮彈一樣撞到鯊魚鼻子上時，鯊魚身體扭曲着逃走了。人魚在海水中高速上下游動，似乎在消耗過多的體力，最後他發出一聲如同人類勝利吶喊般的聲音，聲音在海域中傳播開去，掀起數米高的海浪。

他游回斯內克身邊。

經過這場戰鬥，這個人類不再僅僅是打擾了他午餐的可惡人類，還是專屬于人魚的戰利品。

他揪住斯內克的衣領，下一瞬，衣領被他的蠻狠力道撕爛，人魚的身體頓了頓，終于如同人類公主抱那般把船長抱在懷裏，送上了海面。期間，他看了一眼船長蒼白的面色，似乎知道這個人将要死去，他擡起手臂，手臂上魚鳍斷裂的地方流出金紅色血液。人魚大發善心喂了一點給自己的戰利品。

part7 小偷

海面上風平浪靜，細膩平滑的沙灘上躺着一個人。他身上衣服皺巴巴的，胸膛與腹部是兩個比拳頭還大的口子，底下肌膚被陽光曬得泛紅，腹部被火|槍射出的傷口已經結痂。這人正是被譽為黑色夢魇的船長斯內克。

距離他不遠處的淺海，色彩明豔的珊瑚叢鋪滿了海床，一塊近似圓形的巨大礁石上，人魚躺在上面無所事事地用尾巴拍打海面。他面前還有一塊黃色的海藍寶石項鏈，無疑是從斯內克身上摸出來的。

可當人魚想用手去撿起那塊黃寶石時，人魚的手掌被燒得滋滋作響，盯着被燒焦的手指看了半晌，一扭頭躍入海裏。

斯內克是被海水澆醒的。

他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噩夢。

他夢見，有一位貴族要去見自己許久未見的愛人，貴族登上了一艘海軍戰艦，在漫長的跨海旅程中，戰艦遭遇了海盜，貴族被殺死抛入了深海。與他相隔千裏的愛人聽聞此訊，悲痛欲絕，在一個暴風雨的夜晚最終跳海殉情。

随後，萊茵的海妖為這兩位可憐人的愛情故事所感動，複活了他們。死去的貴族成為了海上漂泊的亡靈，而另一位死于鯊魚腹中的愛人成了人魚。

斯內克無法理解的是，貴族、愛人、海妖，在他夢裏都是男人。這種不理解延續到了他看見之前想要殺死他的怪物——也就是人魚。

那個可惡的，斯內克恨不得殺之洩憤的人魚正若無其事地趴在沙灘上，偶爾還用巨大的尾巴掀來一點海水澆在斯內克身體上。像是養魚一般防止他幹死了。

斯內克的身體在陽光與海水的雙重折磨下一陣冰涼一陣火烈，此時又惱怒于見到差點殺死自己的仇敵。他習慣性地掏了掏自己的火|槍，卻發現火|槍早就不知道落到哪裏去了。

船長大人海盜生涯中唯一的敗筆，就是輸給面前這條雄性人魚。他陰恻恻地想，現在不光是要把水妖搶了，最好還要殺妖滅口。

或許是他不加遮掩的殺意影響到的海妖，對方支起身體看了他一眼。

斯內克曾聽聞過很多水妖與鲛人的傳說，但都沒有此時此刻，這條人魚給他的視覺沖擊直觀。這條人魚雖然是雄性，可俊美異常，海草一般的金色長發濕漉漉地挂在身上，金光燦燦的、強勁有力的尾巴掀起粼粼的水浪，在直起身時，人魚妖異的面容完全顯露出來。

斯內克恍惚了片刻，定住心神，目光落到他的胸膛。傳言人魚慣會用貝殼珠寶點綴自己，而這條人魚居然在胸膛的乳珠處釘上了兩枚晶瑩剔透的小環。

斯內克的腦子飛快地盤算起來，以這條人魚的樣貌，如果售賣出去，一定比直接殺死價值更大。但很快他捂着自己腹部結痂的傷口，有些驚疑不定，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清楚地記得自己在與人魚搏鬥時，開槍射中了自己，如果他的猜想不錯，那麽肯定這條人魚有奇異的方法可以救治中彈瀕死之人，等他把人魚救治的辦法騙出來後再賣也不遲。

斯內克邊想着，邊往岸上挪了幾步，人魚并沒有爬上岸，直接面無表情地潛入海中，随後拎着一只巴掌大小的螃蟹回來了，人魚沉默地朝他舉起螃蟹，蟹鉗上夾着斯內克前不久才收集來得黃色海藍寶石項鏈。

一人一魚對視片刻。

斯內克忍痛怒罵：“你這個小偷！把項鏈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