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part呼喚（捉蟲）

part6 呼喚（捉蟲）

“把他綁在桅杆上，我們的船長大人需要在烈日下烤一烤他發昏的大腦。”

斯內克被雙手反縛綁在桅杆上，他仰起頭，靠着萊茵號的桅杆，甚至有閑心朝凱羅爾發起邀約：“凱羅爾，不如我倆打個賭，我賭你抓不到那條人魚。”

凱羅爾正在擦拭火|槍：“賭注是什麽？”

“就賭你的寶貝腦袋，怎麽樣？”

“斯內克，我可沒想到你這麽愛說笑，那要是我抓到那條人魚，你是不是該用你那張漂亮嘴巴幫我咬出來。”

斯內克詭異地沒了聲，凱羅爾擡起頭時，看見東方人身側有重重黑影掠出來，只是浮光掠影，再一睜眼時，斯內克還是那副嘲諷的神情，日頭正烈，船長的面頰除了被曬得有些泛紅，身上一滴汗液都沒有。

凱羅爾早就察覺到這位來歷不明的東方船長的古怪，甲板上的水手正在匆匆搬運火藥，還有從黃金萊茵號上運回來的那批財寶，凱羅爾順手撿拾起一條珍珠項鏈，拖來一張座椅，坐在船長室外面，居高俯視斯內克。

“斯內克，或許你忘了我是誰。”

斯內克：“你可是我的大副，我怎麽會忘。The Lion of the Stella Sea，斯特拉海的雄獅。”

凱羅爾，“巨蟹號”多利維娅的兒子，身材強健，性格開朗，擁有一身爐火純青的劍術與豐富的航海知識，在遇到“黑色夢魇”斯內克之前，凱羅爾一直憑借着精湛的航海技術占據着斯特拉海域。

大約半年前，斯內克單槍匹馬殺上巨蟹號，用一場華麗又精妙的劍術交鋒征服了凱羅爾。

斯內克的佩劍細長，立在甲板上時，劍柄高度甚至超過他的腰腹，他就憑借這把海盜們認為的比桅杆還易折斷的長劍擊穿了凱羅爾的防線。在衆人面色鐵青時，斯內克抓着舷繩身手矯健地從巨蟹號蕩回萊茵號，對于巨蟹號上那些驚詫與愛慕的目光熟視無睹，輕飄飄一擡手，指揮着萊茵號将尚在夢游的巨蟹號轟成廢墟。

凱羅爾慌張掌舵，試圖發起還擊，但巨蟹號在萊茵號密集的炮火下燃起狂暴的火焰，船舷進水，逐漸傾覆。

凱羅爾在跳進海水前記住了斯內克那張臉。

可沒有游出百米，斯內克便駕駛着木船，抛撒漁網，将大名鼎鼎的斯特拉海雄獅捕魚一樣拖上木船。

面對自己的黑歷史，凱羅爾淡定點頭：“你還記得，那就不用我提醒。斯內克，我早就說過你收我做大副，我遲早會奪走你的船長之位，必要時，我還要捅爛你那張嘴。現在，你就好好看着我去把那條人魚抓回來，等我問出萊茵寶藏下落，找到傳說中的財寶，聲名遠揚，萊茵海盜都會重新認識萊茵雄獅和他的男寵黑色夢魇。”

“把他嘴堵上。”

臨近黃昏，海上除了萊茵號，只剩那艘被海怪當做玩具的廢船，凱羅爾派水手去廢船上搜尋了一番，并沒有發現什麽有用的物資，小船圍着斷裂的甲板來回轉圈，衆人回憶着那條粗壯的觸手不由得有些心頭發憷。但他們是海盜，海盜向來是一群在刀尖上跳舞的瘋子，當他們聽說只要捕獲暴風峽谷的那條人魚就能號令海怪後，當即熱血沸騰，眼中冒起貪婪的綠光，高舉武器發出呼喝。

他們将廢船上的木板全部拆卸下來，澆淋上火油，木板下面墜着漁網，海盜們沿着暴風峽谷扇形的海灣把這些漁網投擲下去，兩段連接在峭壁與礁石上，中間則以萊茵號為出口，形成包圍圈。

天色逐漸昏暗，波濤翻湧，萊茵號飄蕩在海面只剩下深色的剪影。潮聲起伏，暴風峽谷的海水呈現出一片詭秘的深藍色，當落日餘晖照射到海面，一片破碎的金色好似金幣一般揮灑向四方。

海盜們手持火把與弓槍，逐漸向礁石灘收攏漁網，試圖将人魚困在這片逼仄的海域。

斯內克換了一腳單腳站立，以他的站位，其實并不能清楚觀察海域上發生的動靜，他招來海盜，示意對方将他嘴裏的麻布摘下去。

“這裏看不見凱羅爾，給我松綁，讓我到船舷邊去。”

海盜們猶豫不決，斯內克不耐煩催促他們：”趕緊，我就算現在不是船長，等凱羅爾抓到人魚，我也會是他的人。“

只要凱羅爾一天不把他開膛破肚丢進海裏喂鯊魚，那他就有可能奪回自己的萊茵號，并将凱羅爾再一次丢進海裏，像是捕魚一樣拖起來玩耍。

水手為斯內克松綁，又怕他跳船逃跑，沒有取下他的手铐，只是用繩索牽在手裏。萊茵號上的大部分船員都被凱羅爾帶去抓捕人魚，眼下甲板上只有六位水手留守，還有站在主桅瞭望臺上的海象員。

斯內克正分析着自己能不能以一抵六的時候，暴風峽谷中回蕩起水手們的槍聲，火箭如同雨幕射進海灣中，被漁網攔截的海面浮着一層燃油，頓時燃成一片火海，海水也由深藍色轉變為豔麗的赭紅色。

斯內克連忙找船員要了兩個耳塞将自己耳朵堵住。牽着繩索的海盜不解地看着他。

斯內克面不改色地胡說八道：“我怕他們打起來太吵了。”

而暴風峽谷中，在這樣灼熱的溫度下，人魚破開重重火焰高高躍起，好似一道初升的霞光，魚尾将明火與海水映照出破碎的金光。他的皮膚在火光映襯下如絲綢一般，略顯蒼白，可身上的魚鳍全部像鵝羽扇一樣飛揚，撩起金鱗般的光芒。

有彈藥射到了人魚身上，斯內克看見他的肩膀爆發出一片血霧，但人魚輕而易舉躍過了火海包圍圈，朝着萊茵號似浪奔湧而來！

凱羅爾在身後吹哨。

四周的水手匆匆劃向萊茵號，四周海水逐層疊高，拍打在暴風峽谷的崖壁上，發出恐怖的吼聲，他們停滞在原地，驚恐地發現萊茵號的船後冒出了一個龐大的黑影。

“那、那是什麽？”

凱羅爾面色猙獰，一字一頓：“是水妖召出來的海、怪。”

這時，海平線吞沒了夕陽，餘晖将海中升起來的怪物照射出璀璨的金色邊緣，人魚靠近了萊茵號，再猛地潛入深海後，突然躍出海面。

船員聽見了人魚發出的聲音，海浪聲中夾雜着痛苦的哀嚎，船員們捂住流血的雙耳，不受控制地身體傾倒，落下木船，像是下餃子一般滾進海中。

身邊的海盜也同樣捂住耳朵倒在了甲板上，斯內克因為提早準備了耳塞，現在并不算特別難受，擡腳将海盜從自己附近踹開，他咬開繩索，望着手铐嘆了口氣——手铐的鑰匙還在凱羅爾身上，他的雙手暫時沒法重獲自由——斯內克索性不再等候，在甲板上一個助跑，跨上船舷，潇灑地跳入海中。

“砰！”

随着他落水的，還有人魚。

瑰紅色的海水中，人魚盤旋在海面，海藻一般的金色長發随着海浪自然上浮，流線型的魚尾搖擺出懸月般的弧度。

海面上槍炮聲、爆炸聲、海潮聲交織，海面之下出乎意料的平靜。

斯內克聽見了悠揚的歌聲。

那是人魚發出的聲音，原來在海水中，水妖的聲音不再刺耳，而是變成了奇妙的歌聲。就算是挑剔如斯內克，也不得不承認，這道男聲低沉又磁性，在海中帶着無與倫比的空靈之感，好似從遙遠的亡靈國度傳來。

他的眼前不再是單調的海水，而是一個奇妙的境地。

斯內克仿佛回到了東方故土，周身被細膩柔軟的絲綢包裹起來，他覺得自己是一尾游魚，暢游在絲綢之海中。四周浮起細小的氣泡，脖頸上的項鏈懸浮起來，斯內克抓住那枚散發着光芒的寶石，聽見對方說。

“YI.”

那聲音，缱绻又溫柔，好似他們已經相識已久。

在東方時，斯內克也有一個美妙的東方名字，洛懿。

但斯內克十分清醒，根本不為所動，咬住自己舌尖，雙腳一蹬浮出海面。他漂浮在海面，聽見一聲巨響，不出他所料，水面之下看似美好，實際上，人魚正在召喚海怪攻擊他的萊茵號，并且用海怪龐大的身軀将暴風峽谷堵起來。

眼下，凱羅爾和他的船員們才是被圍捕的對象。

斯內克面上淌着海水，眼睜睜看着海怪的觸手打在自己萊茵號的主桅杆上，他一手建設起來的主桅杆咔嚓一聲折斷，上面的瞭望臺筆直倒進海中，可憐的海象員也不知道落到哪裏了。

斯內克啧了一聲，面無表情地想。

他的海象員不會水，再找一個新的海象員又需要額外的酬勞，只賣一次人魚或許回不了本，恐怕得多賣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