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part複仇(捉蟲)

part8 複仇(捉蟲)

怪誕的欲|望,暴斂的手段,叫這條人魚化身詭谲可怖的海怪。

海面之上是名為欲|望與野心的火海,貪婪地吞噬着一切,船員們尖叫不止,亦或是跳水逃生,無人掌管的木船便被浪花打進熊熊燃燒的火焰中,像是填入新的一塊木材,火焰頓時高漲起來,重重鬼影投射到暴風峽谷的崖壁上。

萊茵號被海怪拆分得一片狼藉,四周海域散落着木板,海怪同時卷住兩條船,高高舉起,又重重摔在海面上,将其拍打成廢墟。

大海召開了一場盛大的宴會,海潮是金銀餐具,死亡是主食,輔以恐懼點綴,萊茵海的霸主人魚是宴會的主角,他肆意地享用宴會上的美味佳肴。

雖然那佳肴是一位海盜船長。

但今夜之後沒人會在乎葬身于海怪之口的船長,萊茵海上飄蕩的亡靈們只會更加懼怕傳說中的水妖,并且放聲嘲笑那些觊觎水妖寶藏的海盜。

比如斯內克,又比如凱羅爾。

人魚察覺到胸前滾燙一片,疼痛甚至賽過了斯內克用長劍插在他魚尾上的傷口,他停下咬船長,從斯內克的領口中摸出那條吊墜,是之前他無法觸碰的黃色海藍寶石項鏈。

就是那條項鏈,将他胸前的皮肉炙烤得一塊通紅。就像擁有項鏈的主人一般可惡。

斯內克因為人魚的血恢複了些許神志,但很快他又因為窒息開始顫抖着身體掙紮,并且比之前更加瘋狂地扯着人魚的長發,掰折他手臂上絲綢般的魚鳍,他掐住人魚布滿細膩鱗片的脖頸,将手掌、嘴巴這些一切能攻擊的東西當做武器,試圖尋找到人魚的軟肋。

不消片刻,他在人魚原本就帶着傷痕的身體上留下了猙獰的淤青,咬下了人魚脖頸上的幾處魚鱗,斯內克啐了一口血,染血的金色鱗片如同閃爍的星火懸浮在兩人周圍。

人魚發出憤怒的嘶吼。

一人一魚在糾纏與搏鬥中匆匆對視,窺見了對方眼中比火海更兇猛的征服欲與足以叫人喪失理智的怒意。

船長最後的武器是嘴。

他就像是要将他分食下肚的人魚那般,咬在對方帶血的唇皮上,牙齒是捕捉猛獸的兇器,手臂是鐵索,身體是提供複仇之力的溫床,雙腿是絞殺對方的斷頭斬。

暴怒中傷痛是傾紮的長矛,被憎恨與欲望化成的恣肆汪洋吞沒。

打鬥中的兩人沒有察覺到凱羅爾去而複返,一艘颠簸的木船劃到兩人上方,嗖的一聲,海水被尖銳的魚叉破開,魚叉尾部系着細長的鐵索,如同錨鏈直直射中人魚的脊背。

人魚立即松開對斯內克的桎梏,在海中暴躁地游蕩,扯住射在自己身上的魚叉,向着深海游動。

但可惜的是,從他松開斯內克的那一刻開始,更多帶鎖鏈的魚叉如同箭雨射入海中,密密麻麻,交錯縱橫!帶着鎖鏈的魚叉組成牢籠,阻擋了他逃往深海的道路,将人魚困着原地!

他身上叉着三根魚叉,人魚不得不向上游,在快要抵達海面時——

砰!

血霧又從他身體上爆裂開,如同一座火山噴發,又像是一朵絢爛的薔薇怒放!

凱羅爾立在木船上,用火|槍中僅剩的子彈射中了他!但很快他就因為背上的傷,手臂一酸,松開了火|槍。

“斯內克在哪?”

前任船長和人魚在水中搏鬥了這麽久,就算淹死了也該浮出海面,可沒有水手看見他的身影。凱羅爾捂着肩坐在船上,憤恨地看着那條人魚。

今晚為了捕捉這條人魚耗費衆多人手,就連萊茵號都被海怪摧毀,要是人魚反應過來召喚海怪攻擊他們,那估計會全軍覆沒。

“上岸,”他的聲音淹沒在嘈雜的海聲,凱羅爾又鼓足氣勢,大喊,“上岸!”

所有人劃着船登上海島的另一面,他們不約而同繞過了暴風峽谷。至于那條受傷的人魚,他們用鐵索将他拖上岸。沙灘上人魚散落的鱗片如同埋在沙礫中的金幣,水手們忍不住雙手捧起沙礫與鱗片,精心從裏面挑出金色的鱗片藏入自己的衣兜。

凱羅爾身上纏着繃帶,打着火把走到人魚附近,蹲下身,目光複雜地審視人魚。

“你咬死了斯內克。”

人魚原本正在朝着周圍的水手龇牙咧嘴,聞言轉過頭,巨大的魚尾拍打在沙灘上,又被衆人從四面八方拉住,迫使他低頭。

凱羅爾又重複了一遍:“你竟敢殺他!”

人魚的目光陰冷,如同暴風雨前平靜的大海。

“我原本只要你的寶藏,但現在,我要你付出代價,如果你不将自己的海怪殺死,我會将你懸挂在暴風峽谷上。人魚?海怪?離開萊茵海你就是一個低等畜牲,你會被烈日灼燒、被風幹成魚片,你是萊茵海的霸主又如何,到了岸上一樣任人宰割!”

人魚盯着他,或許是因今夜的傷勢過重,他需要更多時間恢複,現在居然沒能掙脫數十位水手的束縛。

人魚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他或許不經常笑,現在的笑容有些僵硬,好在他那張臉足夠蠱惑人心,如同詭谲莫測的大海,危險與神秘同時并存,叫人心生畏懼卻着魔一般神往。

凱羅爾壓下心中冒出來的怪異感覺:“看住他!我要将這頭怪物吊在暴風峽谷!”

這條人魚力大無比,每次看守至少需要十個人拉住他,好在大大小小的傷痕叫他有些疲倦,人魚沒有太多反抗,癱在沙灘上一動不動,只是偶爾撩起尾部。

島上寂靜無比,夜中只有海潮聲,暴風峽谷不時傳來一兩聲海怪的叫聲,但水手們疲倦不堪,并不在意,匆匆包紮了傷口,爛泥一樣倒在沙灘上昏睡,不多時海岸上鼻息如雷。

海風吹滅了火把,正在休息的人魚悄無聲息地睜開了眼,他的目光掃過沙灘上睡得四仰八叉的人類,最後停在那一排樹林中,目不轉睛,直到黑暗中的生物離開。

他知道那是什麽。

第二日不是晴天,海上飄來濃厚的烏雲,鉛一樣壓在衆人心頭。

凱羅爾命人群架起人魚,穿越叢林去暴風峽谷,或許是因為一整夜離開海水滋養,人魚的尾部鱗片沒有初見時那麽光彩奪目。

他們用木船盛了些水,将人魚養魚一般關在裏面,四面垂下鎖鏈則拽在水手掌中。負重前行耽誤了衆人的進度,到正午他們還在密林中徘徊,凱羅爾不得不命令停下休整。

凱羅爾有些焦躁不安,作為在刀口舔血的海盜,今日的密林給他的感覺十分奇怪,以致于海上雄獅頻頻望向林葉深處,只休息了片刻,他便命令繼續前行。

終于他們在下午三點走出了叢林,望見了暴風峽谷,凱羅爾轉過頭,卻見身後的隊伍肉眼可見人數消減,除了看守人魚的十來號人,隊伍後面零零散散跟着的水手只剩三個。

誰也不知道他們在密林中碰見了什麽,又或者只是逃跑了。

凱羅爾皺了下眉,不打算去搜尋那些落隊的水手,掃了一眼叢林,繼續前行。

與此同時,在密林深處,船長大人從水手的衣兜裏翻出一卷潮濕的煙草,他嫌棄地掃了一眼,最後用帶着咬痕的唇叼着那卷煙草,仿佛只為了過把瘾。

他身上的傷口因為人魚的血液痊愈得七七八八,但是疼痛感卻殘留在腦海中揮之不去,船長慘白着一張臉,靠在樹幹上坐了一會,漫不經心地打量“在密林中走失”的三位水手。

“二十七、五十七……”他沒能想起剩下的一位,“随便吧,反正都涼透了。”

他們雖然曾經是他的水手,可日後将成為這片樹林的養分。分開并幹掉他們耗費了斯內克不少精力。有一位超出斯內克預料,差點用彎鈎一樣的手勾中斯內克帶傷的肩臂,好在樹林中地形複雜,斯內克因為腳下踩空跌進了一個坑中,而那枚彎鈎邊擦着他頭頂過去,削斷了斯內克保養得當的黑色頭發。

船長雙腿一絞,迫使那名水手重心不穩倒在地上,他爬起身,發現對方沒有動靜,原來水手的腦袋正好磕到了木幹上昏了過去。

船長大人呼出一口氣,扒下肮髒的外套套在自己身上,又用帽子蓋在自己頭上遮住半張臉,他的長相與萊茵河粗犷的長相不同,好在喬裝打扮一番也像模像樣,于是順理成章混入了凱羅爾的隊伍。

沒人發現他的複仇計劃。

除了那條悠哉悠哉“養傷”的人魚。

斯內克總是發現對方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掠過自己,像是在海上時,他通過望遠鏡去搜尋新的目标一般。

貪婪,且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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