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part合作

part10 合作

在萊茵這片海域飄蕩的亡魂，幾乎大部分都曾與卡琳娜戰列艦有過“親密接觸”，他們熟悉卡琳娜上的百門載炮，就像熟悉克羅雅城中的瓶瓶罐罐哪只裝滿朗姆酒，哪只又裝滿泔水。

他們深知與卡琳娜的相會後，通常會叫海盜們惡心得整整三日都吃不下一只帶釘子的蘋果，又或者是在醉生夢死間和寶貝航船共赴深海。

斯內克與自己的萊茵號有幸沒有成為海中幽靈，只是因為他碰巧與卡琳娜的指揮官有過合作，但與此同時，他也确實因卡琳娜的指揮官拉尼斯特的目光扔了一只沒插釘子的蘋果。

難道是拉尼斯特長相醜陋？

正好相反，與卡琳娜名聲同樣出名的，恰恰是其指揮官拉尼斯特的儒雅相貌。這位指揮官擁有一張酷似貴族的優雅相貌，搭配着一只單邊金絲眼鏡，梳得一絲不茍的銀灰色頭發，頭上戴着象征皇家海員的無檐圓禮帽，墜着一條飄帶。拉尼斯特總是身穿一襲深藍色的挺括水兵服，奢華的金屬絲織帶裝飾，搭配一件披風。

他就像是一只優雅的狐貍，能在酒宴上端着一杯酒，笑得恰到好處，禮貌地與斯內克讨論如何蕩平海上的海盜。

那語氣，仿佛在說海鳥叼走一條海魚，平平無奇，又胸有成竹。

斯內克呵了一聲，于是從他那得到了一艘萊茵號，與皇家贈送的一柄系有绶帶的寶劍——他用那把劍打敗了斯特拉海的雄獅，依次解決了海盜圖上的部分海盜。

他獲得了財寶、名聲，而拉尼斯特則因清繳海盜有功，晉升為少校。

這原本是美事一樁，可怪就怪在，拉尼斯特邀請了斯內克參觀自己的卡琳娜戰列艦時，少校紳士地表示自己能為黑色夢魇提供庇佑之所，只要斯內克放棄已有的船長身份成為自己的海象員。

白日裏他是海象員，觀察萊茵海海況。夜晚他也是海象員，觀察拉尼斯特。

斯內克了然地啊了一聲，抱着雙臂，雙腿交疊放在餐桌上，因為放肆的姿态，他的座椅只有兩根椅腿着地，斯內克卻輕松地維持着搖搖欲墜的狀态。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流露出一點譏諷之感，狹長的眼睛微微一眯，揚起下巴，模仿着少校傲慢的語氣。

“白天若是反抗你，将作為船員被按在甲板上。晚上若是反抗你，将作為情人被按在船長室的牆上。”

“拉尼斯特，你憑什麽覺得我會放棄做萊茵號的船長，來做你的下屬與情人？就憑你那張臉更欠揍？”

拉尼斯特對此的回複是：“若我的消息不錯，皇家船員中上一次認定的最英俊的男人名為拉尼斯特。至于欠揍，在與各位夫人們交談時，她們總是贊譽我的相貌，所以您說的欠揍可能不太合理。”

座椅哐當一聲落地，斯內克抽出那把随身佩戴的皇家寶劍，一劍插在拉尼斯特的餐桌前，将紋有精致花紋的鑲金餐盤插成兩半，并且長劍直直穿過餐桌，迫使拉尼斯特的雙腿不得不敞開，以一個狼狽的姿勢躲避鋒利的長劍。

“拉尼斯特，我可不管你那些傳奇過往。拿着你的廢銅爛鐵，滾出我的視線。”

“合約作廢。”

秘密會晤不歡而散。

斯內克離開前将那只蘋果抛給拉尼斯特，不過他沒有控制力度，那蘋果砸碎了拉尼斯特的眼鏡，将少校的眼睛砸出了一圈青黑。

—

斯內克醒來時，發現自己被綁在座椅上，雙手反絞，面前是盛放着美味佳肴的餐桌。他掃過四周，發現這間華麗且一塵不落的船艙十分眼熟。

他又以新的方式進入了拉尼斯特的船長室。并且拉尼斯特沒讓他久等，很快便推開門走了進來，只不過沒在他餐桌對面落座。

斯內克發現他換了新眼鏡，鏡片在燈光中折射着光芒。拉尼斯特走到他身邊，将一只新鮮的蘋果放在斯內克面前的盤碟上，背靠餐桌，俯視他。

“又見面了，斯內克。”

斯內克：“見到你真掃興啊，拉尼斯特。”

拉尼斯特平靜道：“你再次打敗了斯特拉海的雄獅，我就猜到用手下敗将來抓捕你并不靠譜。”

斯內克一挑眉梢：“啊，我就說他怎麽突然想挑戰我，在我船上這麽多年都沒報複，突然卻叛變了，原來是拜你所賜。”

斯內克放松了一些，偏過頭：“所以，我們的少校找我有什麽需求？少校做膩了，想試試大校？還是純粹想看看您過去的海象員過得如何？噢，順帶一提，我的海象員也沒了，您或許可以考慮一下來我船上做海象員，我會大方地給你開一年一枚金幣的高昂報酬，絕對配得上您尊貴的身份。”

拉尼斯特緩慢地打量他片刻：“您還是一如既往。”

他用戴着手套的那只手拿去蘋果，遞到斯內克面前。果香撲鼻，讓聞慣了海水濕鹹味已經忘記水果香氣的斯內克難得恍惚了一下。拉尼斯特将那只通紅飽滿的蘋果觸到東方人淡薄的唇皮上，目光平靜，似乎船長的唇皮也沾染了蘋果甘甜的清香。

船長室內暗流湧動。

拉尼斯特的聲音如同機械一般聽不出起伏。

“你缺維生素。”

眼下這種狀态，誰先回避眼神，誰就落了下風。斯內克咬了一口蘋果，果香濃郁，清甜的汁水随着咀嚼充斥口腔。他面無表情咽下那口果肉。

“拉尼斯特，你想要做什麽？”

拉尼斯特見他不肯再吃，放下蘋果，并褪下了手套。

斯內克便瞧見了他拇指上戴着的一枚戒指，代表了皇家徽章。

“女王派我尋找傳說中的不老泉。”

拉尼斯特取下那枚徽章，放在斯內克面前的盤碟內，戒指上面的藍寶石熠熠生輝，叫斯內克眼神一動。

“然後呢？”

“誰都知道這種東西在萊茵海并不存在。以及守護不老泉的水妖、海怪，都只是傳說。但數月前有一位貴族意外得到了一條人魚。據說那家夥因為處于交|配期暴躁不安，單挑了數十頭海怪，身受重傷，奄奄一息，于是叫一位漁夫打撈了起來，漁夫以十金幣的價格賣給了貴族。”

斯內克一陣肉痛，不為別的，只是因為十枚金幣出售一條人魚實在太過虧本。

拉尼斯特望了他一眼。

“女王派人尋找不老泉的事并不是秘密，貴族便自願獻出這條人魚與藏寶圖，并在六月時，派出一艘萊茵黃金號将人魚與寶藏圖運送往提裏本城堡。不過不幸的是，萊茵黃金號在穿越萊茵海時遭遇了海盜劫掠，他們如同大黃蜂一般洗劫了黃金號，殺死了部分船員，用鐐铐帶走了貴族。黃金號運載的藏寶圖不知所蹤，原本該飼養在城堡中的人魚也逃離深海。”

“這種野蠻行徑無意是在挑戰女王權威。于是擁有輝煌戰績的拉尼斯特少校便被推舉到女王面前。女王要他在三個月內抓捕襲擊萊茵黃金號的海盜，找回藏寶圖，得到不老泉。”

斯內克聽明白了他的需要，迎上他的目光，嘴角一卷：“老友聘用我的價格通常是陌生人的雙倍，至于你，至少三倍。”

“聘請？你沒有了萊茵號，沒有了船員……”拉尼斯特頓了一下，“與你的海象員，你是孤軍一人，甚至稱不上船長，斯內克，你覺得我還會花大價格聘請你？”

斯內克：“你會。因為沒有第二個海盜見到你的卡琳娜就像我這樣迎上來，而不是掉頭就走。并且，就算你的酬勞足夠豐盛，你也找不到除我以外的認識萊茵海全部海盜，并且半數都是仇人的船長。而我，恰巧只要酬勞豐厚便會暫時不計前嫌，與你化敵為友。最重要的是，他們做不到的事，只有我做得到，因為我是夢魇。比如那張藏寶圖，只要支付第一筆錢，我現在就可以給你。”

拉尼斯特沒有立即答應，他思考片刻，解開了斯內克雙手。

“容我考慮一下。”

拉尼斯特拿起戒徽章戒指往外走。

斯內克活動着手腕：“我能用你的晚餐嗎？”

拉尼斯特：“請便。”

斯內克享用了一頓久違的無人打擾的美餐，又用銀勺柄沾了酒液在桌面畫出一幅莫名其妙的畫。他的手指在桌面輕輕敲打了一陣，終于等到拉尼斯特“思考”結束，來給予他答複。

三箱金幣放在了斯內克面前。

确認過沒有弄虛作假，斯內克擡起頭，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和藹可親笑容，朝拉尼斯特伸出了手：“合作愉快。”

拉尼斯特沒有回握他，只是将一把舊的绶帶寶劍交到他掌中，并且隐晦地建議。

“您可以在我的船上洗漱一番，換上新的服飾。卡琳娜将于三日後的深夜抵達克羅雅城附近海域，我将會贈送給你一艘木船，你自行劃到克羅雅城。但你需要在一周內重新購買一首船與召集支持你此行的船員，若是一周後的日出之時沒有看見你的旗幟在海面升起，我将會帶領卡琳娜以及其他十五艘戰列艦将克羅雅城移成平地。”

斯內克盯了他半秒，問了他幾個問題。

“凱羅爾死了嗎？”

“他從暴風峽谷至高處落入深海。”

“你還沒找到你的海象員？”

“若你反悔，想成為我的船員，那就是沒找到。”

“你有沒有想過，我有可能愛上誰？”

“抱歉，我覺得你的金幣不能化成人。”

斯內克笑了一下。

他在第三日的夜色中載着三箱金幣劃船離開高大華美的卡琳娜戰艦。船頭的煤油燈被海風吹得飄忽不定，斯內克向着遙遠的閃爍着星火的克羅雅城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