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part變故

part12 變故

斯內克臉色一黑。他怎麽可能不知道人魚的毛病，就是因為對方在和自己交手時控制不住自己，所以船長大人脫口而出要将人轟爛。

“你只要幫我拍下他，下次回來，我會給你帶來自東方的禮物。”

東方的禮物大多是絲綢、瓷器、茶葉，但在萊茵海這些只有王公貴族才能享用，所以單單只是絲綢就足夠伊莎貝爾眼饞許久。

她頓時神色認真，雙眼一眯，如鷹般目不轉睛地盯着水箱。

克羅雅城的城主馬車駛入廣場，廣場所有人都被富麗堂皇的馬車吸引了視線，四周傳來喧嘩聲，城主的侍衛持槍圍在馬車附近。

克羅雅城城主是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據說他是位禿頭，平日裏只好戴着一頂棕紅色的卷發。城主無視了四面不懷好意的目光，被人攙扶着登上高臺，他擦着汗，開始念誦拍賣會的開場詞，但很快就被急性子的海盜們怒罵着匆匆結束了開場。

城主走下高臺，親自掀下掩蓋水箱的紅布，命人拆除包圍水箱的木板。玻璃箱中的水呈現混濁的紅色，他心中一涼，擔心人魚狀态，催促手下快些拆除木板。

等最後一塊木板落下，四周的呼喊聲有短暫停滞。

那條被視為“黃金”的人魚，橫浮在水箱中，金色的長發如水藻飄動，碩長的魚尾自然下垂，魚鳍在水波中流動如浪。他身上的傷勢已經痊愈，只是有些地方的鱗片還未重新生長出來。若不是他躺在混濁一片的水裏，這場景無疑足夠魔幻。

城主見他不動，連忙招呼人打開水箱頂部。

護衛小心翼翼掀開水箱蓋子，污穢的水中，一點黑影驟然逼近，人魚一躍而出！

他的長尾卷住護衛的脖頸，将護衛拖入水箱中。護衛在水中掙紮，高臺上的人連忙朝他伸手，但他們沒能拉起護衛。人魚發現不是自己的獵物後，将他丢出了水箱。護衛在空中翻滾了幾圈，最後砸進人堆。

廣場上一片沸騰。沒有人懼怕這頭怪物，他們甚至因為對方快速兇猛的手段而熱血澎湃，高聲吶喊着他名字。

“黃金！黃金！黃金！”

斯內克冷笑一聲：“一群白癡。”

正在水箱中巡游的人魚湊近玻璃水箱。日光中水箱表面呈現出炫目的琉璃質感，人魚似乎在打量着面人造玻璃，但他的目光卻穿越了人山人海，鎖定在一處。

伊莎貝爾一直注視對方，疑惑道：“我怎麽覺得他在看我們……不，在看你？這樣也能看見？”

斯內克毫不意外：“那可是水妖、海怪。”

競拍開始，海盜們竟然十分配合城主，很快将價格漲到一百金幣，伊莎貝爾沒有出價，等到漲到一千金幣，四周喧鬧聲減小了一些，伊莎貝爾望了一眼斯內克，開始競拍。

她舉起手。

城主笑眯眯地說：“一千一百金幣！這位小姐出一千一百枚金幣！還有更高的嗎？”

話音落下，廣場無數人齊刷刷轉過頭，用惡毒下流的目光盯着兩人，伊莎貝爾優雅一笑，斯內克用羽毛扇遮住半張臉。

“一千五百金幣！”

伊莎貝爾轉頭來詢問斯內克意見，他矜傲一點頭。下一刻，伊莎貝爾深呼一口氣，舉起手，紅唇微啓：“兩千枚金幣！”

城主滿臉堆笑，滿意點頭，看向四周：“好！兩千枚金幣，還有出價更高的人嗎？”

沉默片刻，有人道：“兩千一！”

所有人同時轉過頭，他們發現出聲的人是一個男人，他的模樣十分古怪，頭上戴着遮擋臉的寬大水手帽，手臂上纏着繃帶，走路一瘸一拐，一看就是剛經歷了一場惡戰。

但出價的人卻不是他，而是他身邊的船長，身姿提拔，腰佩槍劍，身後跟着大批水手。海盜們看着那張儒雅又可惡的臉，咬牙切齒，一時間，空氣裏彌漫着焦灼的氣息。

城主大驚失色，連忙湊上來：“這位長官，您有什麽吩咐？”

海盜們十分不滿城主的态度，頓時噓聲連連，已經伸手開始摸自己的武器。

長官沒有握城主遞出來的手。他身邊的水兵主動上前一步，同城主交涉：“女王陛下派長官尋找萊茵黃金號上遺失的寶物，長官聽說那寶物今日在克羅雅城出售，所以特意前來競拍，希望城主不要介意。”

……

斯內克不為所動，冷眼旁觀。

伊莎貝爾興致勃勃：“喲，那不是少校嗎？斯洛小姐，新歡舊愛湊一桌，這場面真少見。嗯？他走過來了。”

拉尼斯特就頂着無數兇狠的目光，穿過人群，閑庭信步一般走到兩人面前。斯內克還維持着羽毛扇擋臉的姿态，一雙黝黑的狹長眼睛隔着黑紗網漫不經心掃過拉尼斯特。

拉尼斯特停在兩人面前：“兩位美麗的小姐，可否與在下……”

斯內克壓低聲音，卻沒有專門模仿女人說話，直接毫不留情打斷他。

“不可以。”

不光拉尼斯特怔了一下，周圍的人群也詭異沒了聲音，他們實在沒想到優雅高傲的黑天鵝美人會發出男人一般的聲音。

不是不好聽，那感覺就是像被人打了一巴掌……莫名其妙讓人恨得牙癢癢。

他們沒想到這位“美人”就是他們做夢都忘不掉的斯內克，倒是拉尼斯特率先恢複從容，平靜地接受了面前人是男人。

“您不需要聽一下我的建議嗎？先生？”

斯內克發現對方沒認出自己，睨了他一眼，嘴角微揚：“我有個建議，長官想聽嗎？”

“洗耳恭聽。”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堂而皇之出現在克羅雅城。你是女王的走狗，而我們都是海盜。與其在海盜之城勸說一位海盜的女人放棄她想要的東西，不如想想怎麽保護你那可令人生厭的腦袋完好地呆在自己脖頸上。長官大人，你想活着走出克羅雅城嗎？”

他笑道：“不，我看你走出這個廣場都是做夢。拉尼斯特少校！”

這人，竟然是拉尼斯特少校！

砰！

有人率先開了槍！

廣場上頓時槍聲震天，早已克制不住的水手們亂成一團。拉尼斯特還想說什麽，但已經被衛兵圍在了中心，雙方正在交火，他想起水箱中的人魚。

斯內克卻掀起長裙，擰身一踢，将身邊目露色光的海盜踹出數米，連連撞翻幾人。他扯着裙邊，手臂一用力，将長裙沿着大腿整個撕裂！

拉尼斯特在亂糟糟的環境中聽見了撕帛聲，轉過頭，看見剛才的美人舉止大膽，一把揭下禮帽與假發，露出東方人特有的深黑色半長發。就算臉上帶着妝容，塗抹着鮮豔的口紅，他也不可能認錯對方。

斯內克。

斯內克一手持刀，一手拎着火|槍，用槍托砸在他臨近的水手腦袋上，因為現場太過混亂，有人擦到了他唇角，斯內克用手心一抹口紅，拉出細長的口紅印，看上去像是在裂口狂笑。

拉尼斯特被水兵們簇擁着逃出廣場，斯內克也管不了太多，直接追他進入巷道。

而另一面，伊莎貝爾憑借着矯捷的身手摸到了水箱附近，她手裏拖着一個巨大的鐵錘，當走到玻璃水箱邊上，人魚游了過來，她盯着那張令人頭暈目眩的臉，手腕用力，揚起鐵錘，賣力砸在水箱一角。

咔嚓咔嚓——

玻璃水箱裂出冰花般的紋路，人魚手掌一按，玻璃水箱徹底碎裂，水箱中的污水噴湧而出，附近混戰的人全部沖倒在地。

伊莎貝爾想起斯內克離開前同她說的話，連忙蹲下身，捂住耳朵，下一秒，她還是聽見了人魚發出的幾近暴鳴般的嘶吼聲。

氣流如同炮彈爆炸，掀翻方圓百米的人群！

所有人都捂住耳朵在地上痛苦哀嚎、打滾——

正在追逐拉尼斯特的斯內克也不得不捂住雙耳，頭暈目眩，腳步一亂。他甩了一下腦袋，用手撐在牆上維持平衡，忍不住罵了一聲，又直起身來繼續追拉尼斯特。

如果他在海島之城解決了拉尼斯特，那麽他就不會面臨少校炮火的威脅。到時候斯內克得到人魚，搞到船只後溜之大吉，所有人都只會以為拉尼斯特自負盈虧，葬身海盜之城。如果女王要追查，也只會拿克羅雅城開刀，沒人會查到他頭上。

他不清楚拉尼斯特有沒有想到這裏面的因果，就算是陷阱，斯內克也覺得值得一試。

他繞過肮髒的小巷，捕捉到拉尼斯特逃亡的身影——只要穿過這條街巷，拉尼斯特就能回到碼頭，坐上自己的船離開。

斯內克咬牙，将身上的女裝全部脫下，丢在地上，穿着單薄的內襯追過去。

他與拉尼斯特的衛兵在小巷中交火，放倒了其中一人，斯內克的手腕被打中，他胡亂一纏。随後借着牆角堆積的木箱爬進二樓，快遞穿過樓閣，打碎窗玻璃，悄無聲音地落到地上，成功繞到衛兵身後巷道。

他撲過去，将對方壓在身上狠狠揍了一頓，才撿起對方的佩劍與槍，在巷尾追上拉尼斯特。

斯內克用火|槍指着對方。

“站住。”

拉尼斯特舉起雙手，轉過身來。他看見斯內克狼狽的模樣，內襯破爛，身上全是血跡與泥濘，也不知道是他的血還是別人的血。斯內克那張臉上暗含怒火，就算帶着傷，也像是一朵被蹂|躏的暗夜薔薇，叫人呼吸急促，心中充滿了施虐欲，着魔一般移不開視線。

他愛極了“東方絲綢”此刻的模樣。

但斯內克最恨的就是他目光裏出現欲望之色。

巷中逐漸陰冷，青天白日竟然驟然昏暗，烏雲不知道從哪飄來，海面上波浪翻滾，泊船在越來越洶湧的海浪間起伏，深入海中的船錨鐵索被撞出震撼的聲響。

斯內克開了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