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part給予(捉蟲)
part23 給予(捉蟲)
人魚的“豪言壯語”沒有引起斯內克的共鳴。萊茵的黃金號在海上前進,漂浮在海面上的兩人很快看不見帆船的蹤影。
斯內克并不着急,吐出口中濕鹹的海水,以及因為胡亂的吻吃進去的鱗片,板着臉冷笑了兩聲,一把揪住德諾斯的長發,驟然湊近他的臉。
德諾斯的臉龐在海瑩中倒映着一層冷然的藍色,叫人魚憤怒的臉看上去詭谲華美,他的鱗片在波光中折射着光芒,一頭長發随着海波蕩漾,和他的魚尾一般似是水母觸須勾纏在斯內克身上。
這種華美得如同月光精靈的生物,實則兇狠強悍,有這極強的領地意識。
東方人沉沉地望着他,在剎那間明白了人魚為何發怒。
斯內克:“小混蛋,你愛上我了。”
德諾斯不理解他說的愛,但胸腔中鼓動的占有欲催促着他将自己的伴侶藏起來。他會尋找到萊茵海最深的洞穴,将自己的伴侶藏進蚌殼中,然後将蚌殼推進洞穴中。這樣,就算是造物主庫裏魯人魚也不會輕易發現自己的伴侶。
斯內克不知道他的想法,只偏激地說:“愛,世上最不值錢的東西,斯內克船長沒有愛,更不會愛人。我現在陪你胡鬧,純粹是因為你是我的海象員。”
他溫柔地撫摸人魚的眼睑,眼神卻極其冷酷:“你在我眼裏是金幣,是傳說,是一個活不錯的幾把,少給自己加戲。”
斯內克船長的追求者衆多,變态也不在少數,這種打擊人心的說辭換一個正常人聽了都會心碎,但人魚不是正常人。他只知道沒人能從自己手裏搶走斯內克,唯一能叫他産生危機感的對手是同為人魚的庫裏魯,但好在,斯內克根本不關心另一條人魚。
德諾斯抓住他的手腕,鋒利的指甲劃開他的袖口,他捂着斯內克的小臂,在浪潮中咬破自己的手腕,金紅色的血液順着魚鳍流淌,他将傷口貼在斯內克的肌膚上,那些具有魔力的血液滲透進船長的傷口中。
等德諾斯挪開手腕,斯內克瞧見手腕內側出現了一個金紅色的紋身,如同海面豔陽高照。
這是德諾斯留給他的印記。
或者說,烙印。
…
清晨之時,兩人狼狽地回到了萊茵的黃金號上,大副伊莎貝爾打着哈欠從甲板下爬上來,瞧着濕漉漉的兩人朗聲大笑。
斯內克“親切地問候”過自己的船員,将人趕到甲板上練習擊劍與射擊,并将格鬥技術加入了水手考核當中。
船員們哀嚎不已,卻沒有人放棄同黑色夢魇學習的機會。
甲板上是呯呯嘭嘭的擊劍聲,伊莎貝爾将一條黑色的蝠鲼用繩索懸挂起來當做射擊槍靶,蝠鲼細長的尾部朝上,在海浪與大風中搖擺不定,伊莎貝爾卻精準地射到了魚身中心。
她十分有天賦,斯內克難得誇贊了一句:“做得不錯。”
甲板上傳來哐當一聲,斯內克站在甲板第二層俯瞰下方,一眼瞧見持劍的德諾斯。
人魚曾被這種細長的利劍刺穿魚尾,他也不屑于用這種東西當做武器,或許是因為昨晚兩人不歡而散,兩人視線相交時,斯內克明顯感覺德諾斯的怒火。
德諾斯眦了一下牙,被束在腦後的長發被蹭下來一縷,他徒手捏着劍刃,硬生生将筆直的長劍掰斷,随後将捅穿過自己的東西丢進大海。
金紅色的血液一滴一滴落到甲板上,人魚擡起手臂,一點點舔幹淨傷口上的血。
不紳士,不優雅,野蠻又狂放,充滿着一股暴戾之氣,是屬于大海生靈的原始野欲。
好在他那張臉足夠耐看,就算是這麽瘋狂的舉動也極其性感。
斯內克想起對方垂下頭吻自己的時候。
大海的寵兒無疑擁有一張美麗的臉龐,德諾斯垂下頭的時候眉眼微斂,線條好似輕緩的浪潮,只有他有幸見過浪潮下面駭人的洶湧渦旋,霸道得能将人如船只掀翻。
斯內克雙手交疊,依靠着船舵前的欄杆,聽着德諾斯簡潔回複自己的船員。
德諾斯很少與人類說話,在船上的時日多數是別人主動問話,他偶爾給予回答。就算是回應,也十分簡潔,且多數時間只是嗯和沉默。
斯內克發現,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人魚也不常出聲,但貼近斯內克的耳廓喘.息時聲音又低又沉,如同大提琴的振顫曲音,逼得他耳後發麻。斯內克總是僵着脊背,捏着對方的後頸,主動湊過去吻德諾斯的唇角。
這時他會聽見人魚的呼喚聲。
“斯內克……”
等斯內克帶着海水氣息的吻從唇角滑到德諾斯滿布鱗片的咽喉上,人魚就會仰起頭,發出舒适的短促悶哼,聽上去如同是一條航船揚起的帆布在風中嗚咽。
船長總是偏愛自己的船,所以在這時,他總會覺得掌控對方如同掌握着自己的船舵。
斯內克只是走神了一瞬間,德諾斯便發現了,但兩人還沒來得及對嗆,已經有水手站在桅杆頂端高呼。
“陸地——”
星空下的海域在萊茵海圖上沒有明确記錄,如果要問斯內克為什麽知道這片海域——其實只是因為以前在東方的時候,他曾見過這種海瑩——所以在聽說不老泉在星空下的海時,斯內克很快回憶起自己曾航行過的這片海域。
這片海域還有一個十分特別的地方,在海域的正中有一座無名島嶼,該島嶼四面都是高聳的懸崖,裸露的道道山脊如同火山的褶皺,群鳥總是繞着山崖頂端環飛,斯內克上一次經過島嶼時沒有登陸,而是穿過了島嶼下方的一個穴洞。
此時船長正在一手扶着船舵,一手舉着望遠鏡搜尋着高崖下的洞穴。他在蜂窩狀的陡崖上瞧見了無數海鳥巢穴,又發現了長長的晃蕩藤蔓,卻沒能發現曾經的洞穴。
斯內克轉動了一下望遠鏡:“繞着懸崖開一圈。”
因為剛剛把德諾斯意.淫了一遍,所以他沒有去看人魚的神态,只是背過身問自己的海象員:“卡琳娜戰列艦距離這裏還有多遠?”
德諾斯靠着船舷:“一百海裏。”
斯內克在心底估算了一下卡琳娜戰列艦的航速,估計一日後便能追上來,不由得覺得棘手:“不是說他繞了遠路嗎,怎麽會這麽快……”
好在萊茵的黃金號很快尋到了那個洞穴入口,但因為漲潮的緣故,洞穴只露出一半,帆船不能直接駛入。
斯內克當即下令降下木船,自己與德諾斯陷進去探路,離開前,他順帶叮囑了一下伊莎貝爾:“如果發現卡琳娜戰列艦的蹤跡,你們直接離開,不要與他硬碰硬。”
白天的時候海瑩并不顯眼,懸崖邊的海水呈現出藍綠色,一層又一層撞在石壁上。灰白的石崖上垂着一些破碎的布條,似乎是被海水攜帶過來的。大量海燕在陰暗的洞穴.內壁上築巢,不時有成群的海鳥從洞穴內掠出來。
斯內克點起火把,但從洞穴裏湧出來陰風立即把火把吹滅了,他別無他法,只能讓伊莎貝爾從船上帶來一只煤油燈。
木船緩緩駛入洞中,因為海水上漲,站在木船上伸手便可以碰到洞頂。德諾斯已經化出魚尾在水中潛游,嘩啦的潮水聲與海鳥嘈雜的叫聲中,不時傳來人魚的魚尾拍打水面的聲音。
再往前劃行時,洞穴更加低矮狹窄,斯內克與伊莎貝爾不得不屈下身,趴在木船上。
期間,德諾斯貼着木船,輕輕敲了一下船板,隐隐約約喊了他一聲:“懿。”
木船穿過最狹窄的一段,前方有垂下的藤蔓擋住了視野,斯內克與伊莎比爾用船槳支撐着崖壁努力往前,撥開藤蔓後來到了一片寬敞的地方。
那是一片峽灣裏的綠海,三面都是百米高的山崖,洞穴的正前方是一片平坦的沙灘,只能從沙灘登上無名島嶼。
德諾斯浮出水面,朝着兩人望來。
斯內克跳上沙灘,将木船拖上岸,他問德諾斯:“你剛剛叫我?”
德諾斯搖頭,随即皺起眉,他快速在水中游動,最後守在沙灘邊:“斯內克,不要碰海水。”
“知道了,你不和我一起?”
德諾斯:“我從海裏過去,我會在不老泉等你。”
“好吧,”斯內克點點頭,裝備好武器,朝着島嶼內部進發,“回見。”
斯內克沿着沙灘行走,大約半小時後,有一片沙灘被海水沖毀,兩人只能涉水淌過去。斯內克又聽見影影綽綽的呼喚聲,他轉過頭看了一眼伊莎貝爾:“你叫我?”
“船長,你今天怎麽神神叨叨,我沒叫你!”
斯內克頓了一下,餘光瞥見剛剛淌過的淺水,一種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他想起德諾斯在意的造物主庫裏魯人魚,懷疑對方找上門了。
“伊莎貝爾,你聽說過庫裏魯嗎?”
伊莎貝爾搖頭。
“是德諾斯告訴我的,他說庫裏魯是黑海的造物主,也是一條人魚。”斯內克打量着她的神情,沒想到伊莎貝爾也被船長帶偏。
“船長!你是想把庫裏魯也搞到手嗎!會不會很難抓?直接動手肯定耗費人手與物資,有沒有什麽特別計謀,比如再次出賣您的色相?”伊莎貝爾雙眼放光,“還有庫裏魯長什麽樣?有德諾斯漂亮嗎?”
斯內克忍無可忍:“難抓,沒有計劃。是個醜八怪。”
伊莎貝爾的興趣頓時消減了不少。
但斯內克卻聽見一聲極輕極輕的笑。
四周的光線昏暗下來,一片陰雲遮住了無名島嶼的穹頂。斯內克警惕地掃過海面,卻見海面蕩開一層層的漣漪。
他心神一恍。
庫裏魯坐在綠色的海水邊,碩長的魚尾似夜一般黑,他的膚色比紙張還要蒼白,胸膛與脊背環布着墨色圖騰,就連臉上都布滿了誇張的紋飾,那雙陰沉的眼睛泛着寒光,恍眼一看時,竟然是死灰一般的銀白色。
庫裏魯如同是最陰暗的深海,陰蟄的模樣叫斯內克都打了一個寒顫。
不得不說的是,人魚真是世間最美的生靈。
就算庫裏魯給人的感覺糟糕透頂,可仔細品味他的樣貌時,不難發現這條人魚十分漂亮,幾乎和德諾斯不相上下。
庫裏魯微微一笑:“久仰,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