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再睜眼,她還以為跟平常一樣是淩晨,可轉身看去,窗外已經天光大亮了。

陶心起身,伸了個懶腰,這還是第一次沒醉酒能一覺睡到天亮。

她想起昨晚安眠的緣由,朝身側看去,床上卻空蕩蕩的,但米香味飄進屋內。

她穿好鞋,出了卧室。

此時開放式的廚房裏充滿了煙火氣。

楚揚身穿的還是昨天的一身白色休閑衛衣,外面套了個圍裙,拿着奶白色的勺子,在砂鍋裏攪着。

突然感覺,這個房子完整了。

她被楚揚安排到餐桌做好,一碗熱騰騰的白粥擺在了面前,還配了兩個水煮蛋。

楚揚:“你家沒什麽食材,只有米和雞蛋,平時都不做飯嗎?”

陶心摸了摸鼻梁,拿起羹匙舀了一勺粥吹了吹:“我基本不吃早餐。”

說完,把粥填進嘴裏,軟糯香甜。

不知道是不是餓了,明明是平平無奇的白粥,竟覺得特別好吃。

看她吃得快,他又給她的碗裏添了一勺:“為什麽不吃早餐?對身體不好的。”

陶心咽下一口後添的粥,有點被燙到了,含糊地說:“以前跟我媽出攤,吃不上早飯,都是早上和中午一頓吃的,養成習慣了。”

又喝了一口,陶心發現楚揚突然不說話了。

Advertisement

她擡眼看去,他正怔怔地望着自己,眼裏的神色意味不明。

陶心不解:“怎麽了?”

楚揚搖搖頭,幹淨修長的手指拿起一顆雞蛋剝了起來,不一會,一顆完整的透白的雞蛋放在了她的碗中。

他自己則只喝了半碗粥,便開始收拾餐具了。

“我今天是滿課,路程有點遠,現在就得走了。你吃完如果不愛刷碗就放水池裏,晚上我回來刷。”

咽下雞蛋,陶心細細琢磨着“晚上回來”這四個字,追問道:“晚上還回來啊?”

他掀起眼:“也可以不回來。”

心随意動,她趁機說:“我在北城路還有套房子,晚上去那住吧,地址我一會發給你。”

他們學校就在北城路,這樣他每天就可以多睡會。

楚揚愣了幾秒後,嘴角勾了勾,清朗的聲音夾雜着暧昧的調侃:“你的意思,是要我以後都不回學校了?”

低着頭的陶心臉頰微燙,擡起頭,展示着身為雇主的貼心和民主:“你可以拒絕。”

畢竟,他有點貴。

突然,她被抱了個滿懷。

溫熱的身體從身後擁着她,他身上特有的清爽氣息環繞,臉頰相蹭,溫熱的唇貼在她耳邊用氣音說:“晚上見。”

陶心勾起嘴角。

這該死的戀愛體驗感。

她春心一蕩,便把一輛阿爾法的車鑰匙給楚揚了。

看着他不解的眼神,她嫣然一笑:“晚上來我公司接我,再給你個驚喜。”

——

快到下班時間,陶心的心早就飛出去了,掏出化妝鏡補了補妝,隔五分鐘看一次時間。

終于快到約定好的時間了,陶心提着包剛起身,門就被敲響了。

生産部設備部總監一起進來,手裏拿着電腦和文件,一副要加班的架勢。

陶心擡起手掌止住他們的腳步:“別進來了,我今天沒空,明天早上來找我。”

兩位總監看着匆匆出去的老板,面面相觑。

這位拼命三娘什麽時候這麽早下過班?

陶心剛走到公司附近的咖啡店時,楚揚的電話來了。

楚揚:“前面有肇事的,估計會晚半個小時。”

陶心剛回了句沒事,突然頓住腳步。

在她正前方,坐着兩個熟悉的面孔。

一個是季文則,一個是袁金輝。

他竟然還在北城沒走,他正在拍的那部戲不是一直在岩城取景嗎?

袁金輝是她的高中同學,現在是本地電視臺的部門主任。

曾幫她省過幾筆不小的電視廣告費用,也是她跟季文則唯一的共同好友。

電話裏楚揚像是感應到她的壞情緒一樣,問道:“怎麽了?”

陶心無聲嘆了口氣,低聲說:“碰見了不想碰見的人。”

楚揚:“季文則?”

陶心淡淡“嗯”了一聲,便柔聲說:“沒事,別擔心,慢慢開車。”

袁金輝非常好奇剛剛那通電話裏是什麽神人,讓他這輩子能看見這麽溫柔的陶心。

就連當初她跟季文則談戀愛時也沒這樣過。

這邊是工業園區,人不多,季文則已經把墨鏡和口罩摘了下來,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記得剛在一起時,每次他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她都特別感動特別高興,想要撲過來抱住他。

而他每次都以怕被偷拍為由,躲開了她。

後來不知什麽時候起,他開始期待她的擁抱,卻一次也等不到了。

陶心挂斷電話後,那僅存的一抹柔色也告罄:“還沒走呢?在北城有商務?”

季文則的笑容也随着她臉色沉了下去,緩緩開了口:“沒有,來北城就是為了你。”

陶心覺得他很可笑:“季文則,我們分手了,你裝這種深情給誰看?”

袁金輝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劍拔弩張,當着和事佬:“文則說你下班會路過這裏,特意來看看你,別火藥味這麽濃,坐下聊。”

季文則的雙眼一向很深情,無論是拍戲還是現實中。

此刻那雙美眸緊緊黏住她,似乎怕一眨眼她就不見了一樣,被盯的人換任何一個都要就此沉淪了。

可偏偏陶心已經對他免疫。

他開了口,語氣有點讨好:“蕭離第一次出演的電影要上映了,我弄到了兩張首映會的門票,我陪你去看吧。”

陶心掏出手機,眼皮都沒擡地拒絕了:“不用了。”

以前她想讓他陪着去看電影,他說怕被拍到不肯去,這會怎麽又不怕了?

袁金輝兩人左右看看,也跟着勸和:“陶心,我說句公道話,文則拍戲那麽難請假,特意過來找你,就算是朋友也不能這麽絕情吧。”

陶心擡眸莞爾一笑,對袁金輝說:“老同學,你會跟前任做朋友嗎?”

袁金輝被怼得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向季文則投去愛莫能助的神色,自顧自地喝了口咖啡。

季文則雙手握在一起,有點用力,似乎有些緊張,但語氣卻故作輕松:“你不是一直想去看楓葉嗎?現在已經紅了,我陪你去看吧。還有你喜歡的……”

陶心漫不經心地看着窗外,似乎在聽,又像是什麽也沒聽進去。

咖啡店的層高能有兩層樓那麽高,從上至下的落地窗視野非常好。

黃昏的日光剛好落在她的手臂上,暖暖的。

這麽美的景色,如果沒有旁邊這個喋喋不休的男人就好了。

季文則叫了她兩聲,發現她根本沒聽自己的解釋,只是在發呆。

突然想起之前一次争吵後,她說的話。

“如果我跟你說了‘分手’兩個字,就是要把你從我生活裏我的記憶裏删除幹淨的意思。”

季文則緩緩呼出一口氣,黑眸沾染了些霧氣:“我後悔了,我們可以不分手嗎?”

陶心緩緩轉過視線看向他,半晌,她問:“所以你準備放棄事業?”

話音未落,幾個路人認出了季文則,她們興奮地将他堵在座位裏,要簽名合照。

陶心立即起身,下意識将自己隐匿在不易被人發現的暗處。

“321茄子。”

随着快門聲響起,季文則臉上的笑容慢慢溶解。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個躲在柱子後的身影,動作熟練得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

他每次被粉絲堵住時,她都是這樣躲藏的嗎?

這永遠見不得光的地下戀情,她堅持了整整一年。

陶心稍稍從柱子後探出頭來,隔着人群與他遙遙相望,僅僅幾步路的距離,卻仿佛隔着一道銀河。

那道銀河是他們永遠無法逾越的鴻溝,無論有沒有那個視頻,他們之間都不可能了。

袁金輝看不下去了,放下咖啡杯走到陶心身邊,歉意地說:“我看明白了,早知道是這樣,我絕對不會同意幫他約你的,對不起啊老同學。”

陶心扯了扯嘴角:“沒事,你現在知道了就好。”

袁金輝感慨着:“你上學那會就顏控,季文則這種顏值的現實生活裏确實不好找,以後你準備單着還是降低标準啊?”

一輛阿爾法急速而來,好似沒減速一樣,紮進了咖啡店前的停車位。

兩只車燈直直射進窗戶中,晃了衆人的眼。

燈光熄滅,車門打開,挺拔修長身影自車裏出來,只是站在路中央便吸引了為數不多的行人目光。

精致的五官搭配疏朗的輪廓,像株沐在光裏的仙草,明朗又高不可攀。

就連正在跟季文則拍照的粉絲們,也不免一時分了神。

陶心眉眼舒緩,嘴角抑制不住地揚起,語含炫耀:“好像也不那麽難找。”

在袁錦輝驚訝和季文則沉郁的目光中,楚揚走進了咖啡廳。

陶心迎着楚揚走去,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跟袁金輝介紹,也是給季文則聽的:“這是我男朋友,楚揚”

楚揚側頭看着她,一瞬的驚訝被掩在了低垂的長睫中,清潤的光澤裏湧進一絲柔意,又很快被藏進更深處。

他伸出手臂,從後背穿過攬在她的腰上,稍稍收力,縮小了兩人間的縫隙。

季文則驀然起身,可擋在他面前的粉絲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隔着重重人群,他看見她對他眼含笑意,看着他牽着她的手走出咖啡店。

他如同被砍了手腳被拔了舌的人彘一般,動也動不得,喊也喊不出。

就這樣默默看着她上了他的車。

口袋裏那張演唱會的門票,還沒交到她手上。

——

坐上車,楚揚很快發動了車子。

強勁的動力帶來猛地推背感,他則輕松駕馭着野馬一般的跑車,疏慢地看着路況,飛馳在路中央。

修長手指夾着一張票,遞到她面前。

陶心仔細地看了看手裏的票,驚訝地問:“你怎麽知道我喜歡蕭黎?什麽時候買的票?這票挺貴吧?沒有關系買不到的。”

跟快速馳騁的車速成反比,他極有耐心地一句一句回答說:“你的車載歌曲,手機音樂軟件裏全是蕭黎的歌,你還說過你去過蕭黎的演唱會。這個票是前天托我室友幫我買的,是挺貴的。”

陶心此時說不出的感受。

除了感動還有種被珍視被關注的滿足感。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在楚揚這裏感受到這種滿足感了。

她一度以為自己那些不切實際的要求很過分,現實裏沒有一個人可以那麽用心地對待另一個人。

如今,她知道是存在的。

哪怕只是她錢花到位了短暫地享受了一下。

“姐姐。”

一聲略有些陰陽怪氣的稱呼,讓陶心從思索中回到現實。

她眨眨眼,轉頭看向楚揚。

他目視着前方,卻低聲嘀咕着:“姐姐的品味也不過如此。”

陶心樂了,他是在學季文則。

想起他昨晚抱着自己吃醋的樣子,不由得輕笑出聲,哄道:“确實,姐姐之前品味是不行,但是遇見你的時候,就突飛猛進地拔高了好幾個層次。”

楚揚嘴角勾了勾:“哦?具體說說。”

陶心:……我就是順嘴一說,還要具體說說。

想了想,她硬着頭皮誇道:“你如果出演電視劇,就是表面是天下第一美男,實際是武力天下第一的大神,外表內涵都被你一個人占了,沒有人能跟你比,你在我心裏就是No1!”

這波彩虹屁貌似乎吹到了楚揚的心裏,他揚唇一笑:“喜歡吃壽司嗎?”

陶心點點頭。

楚揚:“我做給你吃,獎勵你的。”

陶心從包裏掏出了早就準備好的那張支票,塞到他口袋裏,語氣輕飄飄地:“那我也有獎勵給你,早上說的驚喜。”

楚揚從口袋裏掏出支票,看清了上面的金額,訝異地看向她:“一百萬,給我的?”

陶心颔首:“那天聽見你打電話了。”

楚揚沉默了,他思忖了良久,久到陶心都快要睡着了,才開口說道:“我确實急着用錢,開公司用,如果你願意,這一百萬算你入股。”

陶心打着哈欠,沒把他的話當回事,随口應付道:“好啊,那算我入股吧。”

——

陶心開車不暈車,但坐車必暈,所以只能靠睡覺來緩解暈車的頭痛感。

不知道楚揚是不是看出了這點,車速不快,一路都開得很平穩,她睡了一小覺提前醒了過來,正看到路邊的一家烘焙屋。

陶心想起它家這個時間有新出爐的面包,非常好吃,便跟楚揚說了。

他直接把車開到了烘焙屋門前。

烘焙屋外已經排起了長隊,看樣子沒有十五分鐘排不到他們。

陶心嘆了口氣:“算了吧,不吃了。”

楚揚卻已經解開了安全帶,車子熄了火:“我去給你排隊,你先進去坐着吃塊蛋糕。”

看着他下了車,陶心心裏一暖,跟着下了車。

他先進了店裏,給她點了一塊蛋糕和一杯牛奶,然後才去外面排隊。

陶心美滋滋地端着蛋糕和咖啡坐下,給高珍珠拍了個照炫耀道。

【陶心:弟弟的愛心投喂。】

高珍珠不甘示弱,也拍了個照片過來,是份蔬菜沙拉。

【高珍珠:我老公親手做的。】

陶心“啧”了兩聲,這就叫上老公了。

【陶心:我家弟弟也說晚上給我做壽司呢!】

【高珍珠:他還會做壽司呢?你這錢花的值啊。】

【陶心:那是,他還說是他獎勵我的。】

【高珍珠:獎勵?】

【陶心:我對他吹了一通彩虹屁換來的獎勵。】

發過去這條信息,高珍珠就來了電話。

“我感覺他在馴化你耶。”

高珍珠做作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陶心不禁打了個冷顫。

自從她墜入情網以後,說話都變得嗲了。

這倒是讓陶心引以為戒,時刻注意自己的行為舉止,千萬別跟她一樣。

陶心将叉子插入蛋糕中,挖下一小塊填進嘴裏,不以為然地說:“得适當的讓弟弟占據些主動地位,畢竟是男人嘛,狩獵屬性不能丢。”

高珍珠那邊停頓了一下,恍然大悟:“對哦,我不能總是讓弟弟什麽都聽我的,我也得适當的讓他占領一下主動地位,陶心,還得是你會啊,我得學起來。”

“我随口說的,學什麽?”

陶心對她這種認真談戀愛的樣子有些擔憂:“珍珠,我可是前車之鑒,你別重蹈我的覆轍,談感情別太認真。”

高珍珠切了一聲:“談感情不認真談他幹嘛?我就喜歡轟轟烈烈的愛,再悲悲壯壯的散,玩的就是一個心跳。”

陶心不反對她的話,也贊同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戀愛觀。

只不過她追求的是不動心就不傷心而已。

高珍珠:“你年紀輕輕的,就開始想要封心鎖愛了?我看你家小男模對你也挺好的。”

陶心:“我剛跟季文則在一起時,你也是這麽說的。”

簡單聊了兩句有的沒的,陶心挂斷了電話。

突然一只手機遞了過來,屏幕上是微信二維碼。

她擡眼看去,一個長相帥氣,打扮新潮一身名牌的男人正看着她,勾了勾唇說:“我是做MCN機構的,方便加個微信嗎?”

陶心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他說的MCN是網紅經紀公司。

她婉拒:“我不做網紅。”

男人卻在她對面坐下了,很自來熟地說:“其實也不是想簽你,你的外形言談舉止都踩在了我的審美上,可以加個微信做個朋友互相了解一下嗎?”

這是看上她了?

陶心咬着叉子搖搖頭,指了指窗外的排隊隊伍:“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

男人一副了然的樣子:“我知道,剛剛看見他給你買蛋糕了。”

陶心挑挑眉,重新審視了眼前的男人,确實渣得很典型。

男人似乎看穿的她的想法,笑了一下:“像你這麽漂亮的女人,找個富二代不過分吧?怎麽找那麽個窮小子?”

陶心挑起一邊的唇角,垂眼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語調慵懶得漫不經心。

“哦?窮小子怎麽了?”

男人呵呵一笑:“年輕時只信奉有情飲水飽的那些美女,如今都後悔了,我公司的很多姑娘都是前車之鑒啊。”

陶心掏出阿爾法的車鑰匙放在了桌面上:“哦,那我跟她們不一樣,我已經很飽了,就缺情。”

男人看着車鑰匙的眼光亮了亮,坐正了些,重新打量起眼前的美女。

他清了清嗓子說:“是不是富婆姐姐都喜歡聽話的窮小子?”

陶心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你扪心自問,你能保證愛我一輩子嗎?”

男人張了張嘴,尴尬的表情溢于言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陶心彎眼一笑:“一般熱戀期,僅僅能維持3到13個月,熱戀期過後,就是忽冷忽熱、忽視敷衍、變心出軌。但錢能讓一個男人跟我熱戀一輩子。”

說到這,她補充了一句:“前提是,一個缺錢的男人。”

對面的男人幾乎被她給說服了。

但他不死心地提出了最後一個質疑:“那你說,如果一個男人你以為他是個窮小子,後來發現其實他是個富二代,會怎麽樣?”

排隊回來的楚揚看見陶心對面坐着個男人,剛想快步上前,卻猛然聽見了這句話,頓住腳步。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