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楚揚捏着面包袋的手指緊了些,稍移了腳步,隐匿在牆角邊專注地聽着。
陶心攤攤手,雲淡風輕地說:“分手呗。第一他騙了我,第二我沒辦法再确認他對我的真心了。”
男人:“特別喜歡也分手?”
陶心肯定地颔首:“絕對分手!。”
怔了三秒,楚揚眼睫低垂,掏出手機給他爸發了條信息。
【楚揚:你沒跟劉桦良說你認識我吧?】
【楚大治:沒有啊,怎麽了?】
許是見楚揚沒回複,急性子的楚大治直接打了視頻電話過來。
鈴聲吸引了陶心的目光,他一時情急,直接把微信拉進了黑名單。
他擡眼心虛地看着陶心,卻見她并未懷疑。
對面的那個男人已經識趣的離開了,她朝他優雅一笑透着幾分懶散,像只狡黠的貓。
常常被她的外表蠱惑,又時而被她的無情所傷。
對上她望過來的目光,他迎上微笑,提着還溫熱的面包走了過去。
——
周子學最近跟變态一樣上課下課地盯着楚揚,被好友洛音質問:“你性取向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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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學瞪了她一眼,把她拉倒一旁悄悄說:“我覺得楚揚最近不對勁。前天晚上我用他手機發了個薅羊毛的朋友圈,發現他手機裏有個未接收的轉賬,我就問他怎麽有個轉賬沒收啊,他馬上就把手機搶走了,我手一滑就把轉賬接收了。”
洛音:“他爸轉給他的?他跟他爸關系緩和了?”
周子學搖頭:“不是他爸轉的,但是我覺得最不對勁的地方是,他當初跟他爸鬧那麽僵,昨天竟然發現他在微博搜索鎏金資本。”
洛音好奇地問道:“楚揚為什麽突然對金融感興趣了?他當初選法律專業,不就是想遠離他爸的掌控嗎?”
周子學:“是啊,我也挺納悶的,就偷偷關注他了,他把劉桦良的微博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把點過贊的微博、關注列表裏出現的人,全部輸入到思維導圖裏,做了一張人物關系網,然後便挨個打電話好了而且他還打了十多個電話,通過張教授,教授的朋友,朋友的朋友……反正好多人去聯系鎏金資本的劉總。”
楚揚是那種冷漠到骨子裏的人,就算旁邊有個小孩坐地上哭了,他都能漠然地走過去。
這是什麽重要人物,讓他打了十多個電話,锲而不舍地也要聯系上?
洛音問道:“那他最後聯系上了嗎?”
周子學:“沒有,所以,最後他給他爸打的電話。”
洛音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問:“跟他爸求助?他高三報志願那年,寧可餓死自己都不跟他爸開口要生活費!”
周子學打斷了她的震驚:“還有,他花了兩萬多的黃牛票買了兩張電影首映會的門票。”
洛音:!
要知道,他平時物欲特別低,買衣服都只買十幾元的那種,仗着帥氣什麽都敢穿。
而且,他從不喜歡電影!
周子學得出了結論:“楚揚在談戀愛?”
洛音一口否定:“不可能,他說他大學四年沒有談戀愛的計劃,他這個人你還不了解嗎?計劃性超強的,就算馬上世界大戰都不能讓他動搖。”
周子學:“那怎麽解釋他的行為?”
兩人對了一眼,陷入了沉默。
——
陶心在周四如約見到了劉桦良。
她很意外他對自己态度特別和煦尊重,似乎她才是投資人。
兩人很順利地談完了項目,她能感覺出來劉桦良對投資金額有些異議,但他也沒明确拒絕。
雖然陶心覺得最後能談下來的金額可能沒有預期那麽多,不過已經是超出期待了。
本來她都計劃好了先跟朋友借錢買設備的。
陶心沉浸商場這麽久,明白肯定是有人幫她了,所以談完項目後,她沒急着走,側面打聽了起來。
“劉總,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卻一見如故,您是不是從哪位朋友那裏聽說過我?”
劉桦良年近五十了,一聽話音就知道她想問什麽,笑呵呵地說:“就是老楚啊,他沒跟你說?”
老楚?
陶心懵了,她只知道有個資本大佬叫楚大治,不過那種大人物可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啊。
陶心确認道:“您說的是楚大治,楚爺嗎?”
得到了劉桦良的肯定,她更懵了。
她到底是怎麽認識的這位大人物。
最後硬着頭皮跟劉桦良要來了楚大治的電話號碼。
陶心把要表達話前後想了三遍,又重複練習了一下問候語,才做好了心理建設,按下了撥號鍵。
結果對方占線。
而此刻的楚大治正在給楚揚打着電話。
剛接通他就粗着嗓子喊了出來:“嬌嬌,你給我微信拉黑了?”
猛然間聽見自己的小名,楚揚黑了臉。
他忍了忍說:“不小心的,還有,我這麽大了,能不能不叫我小名了。”
楚大治的語氣好了些,滿口答應着:“行,對了,我聽說你們學校有個女同學喜歡你,那女孩子挺有勇氣的嘛,你喜歡人家嗎?”
楚揚蹙了眉,語氣冷了些:“不喜歡。”
楚大治語氣帶着原始的專橫:“為什麽不喜歡?聽說還是個校花,你憑什麽不喜歡?”
楚揚:“沒事我就挂了。”
楚大治立即收住了話,語氣緩了緩問道:“明晚回家吃飯吧,你媽媽做了你愛吃的雞翅。”
楚揚淡淡“嗯”了一聲,挂斷了電話。
楚大治嘆了口氣,對一旁的妻子抱怨道:“這孩子,我也沒說什麽,總用挂電話威脅我。”
妻子李愛香無奈地說:“你還想說什麽?兒子喜歡誰是自己的自由,你還問憑什麽,兒子才應該問你憑什麽不能不喜歡吧。”
先被兒子怼,再被妻子怼的楚大治沉着臉生悶氣。
賺那麽多錢有什麽用,一點沒得到最親近兩個人的尊重。
電話響了三聲,是個陌生號碼,他帶着氣按了接聽鍵,語氣肅冷:“哪位?”
陶心刻意放柔的聲音自聽筒中傳來:“楚先生您好,我是陶心,冒昧地給您打這個電話,是想對您表達下謝意,感謝您幫我約見劉總。”
楚大治反應了一下才想起,這個是兒子說的那位向心老總,沒想到竟是個女人。
他語氣緩和了些說道:“舉手之勞,陶總別客氣。”
陶心其實想問清楚他為什麽幫自己,但又覺得在電話裏問太唐突了,便說道:“不知道楚先生明晚方便嗎,我想登門拜訪您。”
楚大治一口答應了下來:“方便,正好明晚我家嬌嬌也在家,那晚上見。”
陶心反應了一下,猜測他家嬌嬌應該是楚爺的女兒。
雖然不知道他女兒在家跟她去不去拜訪之間有什麽必然聯系,但約上了就好。
一件大事算是塵埃落定,陶心心情不錯。
想起楚揚今早沒開車走,便給楚揚打電話說要去學校接他一起去吃飯。
電話裏有人叫楚揚的名字,說是老師找他,聽起來挺忙的。
陶心:“要不然你忙完給我打電話吧,如果我到時候還願意動的話,我就去你們學校接你。”
楚揚立即說:“沒事,你現在來吧,到學校東門等我十分鐘。”
陶心應下好,便開車去了北城大學。
剛到學校門口就看見楚揚從校門口出來了。
他雙手插兜單肩背着一個黑色背包,身長玉立身板挺拔卻不呆板。
看見她的車時,他眉眼舒展,剛帶上笑意就被人給叫住了。
叫住他的是一個女生,一身粉嫩嫩的,長得像個小公主。
她看他的眼神帶着光,女人的直覺,她喜歡他。
陶心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們。
冷清學霸和萌妹校花特別般配,整個一個青春校園偶像劇。
這一幕很美好,陶心如果能忽略心裏那根像刺一樣的東西,或許能夠好好欣賞。
不過她也明白,這種東西叫占有欲。
畢竟發生過親密關系,看見他跟異性在一起總歸是有些不舒服的。
還好,楚揚只說了兩句話便轉身朝她走了過來。
在他打開車門的一瞬間,陶心調整好心态,就跟什麽也沒看見一樣。
晚餐去了楚揚推薦的一家,就在大學附近,味道還不錯,就是有很多他們學校的學生。
陶心有些別扭,吃飯的速度都比平時快了一點。
楚揚似乎看出她的不舒服,也加快了速度,吃完飯便帶着她散步走回北城路的房子。
北城路的房子是個loft小躍層,上下加一起300多平,陶心嫌一個人住太空曠了,所以遲遲沒入住。
但是她一直有請保潔定期打掃衛生,可以随時住進來。
陶心換上喜歡的睡衣窩在宣軟的床上,用投影儀放着自己喜歡的電影,再随手抽本喜歡的書,享受着帶點喧鬧的靜谧。
但現在趴在床上的這個男人,就算一動不動也足以将這間房子填滿,不需要額外的喧鬧。
她有個工作郵件要處理。
她去了書房,剛把電腦打開,楚揚就跟了進來。
陶心發現他很喜歡毛茸茸的東西,比如此刻,他把自己裹在白色珊瑚絨毯子裏,臂彎裏還夾着一只毛絨兔子,然後趴在桌子對面的躺椅上,抱着手機玩了起來。
陶心抿唇翹起唇角。
她特別喜歡他這種不幹擾的黏人。
不死纏爛打,又無處不在,能感覺到他喜歡跟在她身邊,又不會成為她的負擔。
裹着毛毯的他看起來軟萌萌的,忍住想要過去rua他一把的沖動,她收回了目光專心在電腦上。
突然一聲快門音響起,陶心朝他那邊看去。
楚揚偷拍完,手機沒拿穩倒了下去,露出他的臉。
下巴搭在躺椅靠背上,一雙清澈的眼睛眨了眨,揚唇一笑,又拿起手機遮擋住臉。
陶心被他可愛到了,實在忍不住,直接走過去雙手在他頭上揉了揉,卻被他反殺,雙腿夾住她雙腿,導致她跌在他懷中。
躺椅是單人的,空間很窄,她的腳夠不着地的前提下,不攀在他身上就會掉下去。
感受着他身體的變化,陶心想到了還沒做完的工作,奮力起身,卻為時已晚。
她整個人被騰空抱起唇被堵住時,什麽郵件工作,全部抛諸腦後了。
兩個小時後,她強忍着疲累的身體去書房回複郵件時,才懊惱後悔,正式地考慮要不要戒色了。
回完郵件,陶心不困了。
她回到二樓卧室,鑽進被窩裏,有楚揚在被窩裏總是暖和和的。
一時沒睡意的陶心正擺弄着手機,高珍珠突然來了條信息。
是個視頻。
她戳開了視頻,是個帥氣男人的各種擺拍。
男模長着一張建模臉,妝感很重,發型又過于精致。
漂亮是漂亮就是人工的痕跡太重了,她看了眼身旁這張天然純粹的臉,不禁感慨造物主的不公平。
後面還有衣服撩起,露出胸肌腹肌肱二頭肌的鏡頭。
高珍珠發條語音過來:“這個小男模你肯定喜歡,這顏值,就是專門為你這種顏值狗準備的。”
陶心按着語音鍵,偷瞟了熟睡的側顏,小聲回複道:“又是哪認識的小男模啊?這顏值一般般啊。”
高珍珠:“朋友介紹的,這顏值還一般?那你是沒看見他的身材。”
接着又發來了一堆照片,都是露着胸肌腹肌肱二頭肌的,有穿着背心的濕身照,有站在雨裏的,還有趴在床上的……
陶心倒吸了一口氣:“這個男模身材太絕了!”
高珍珠:“我有他的聯系方式,要不要?”
陶心還沒等回答,一個悶悶的聲音從身旁幽幽傳來:“男模?”
陶心呼吸一滞,明明什麽也沒幹,卻好像出軌被抓了一般心虛。
她讪笑着:“沒,我們就是友好交流探讨一下……”
他雙臂撐起身體,被子滑落露出緊致沒有一絲贅肉的後背,他靠近了她,溫熱的氣息打在她的脖頸上,讓她瞬間有了壓迫感。
“有我一個還不夠嗎?姐姐。”
“姐姐”兩個字他咬重了些,像頭發怒的小獅子,危險地靠近:“是弟弟平時太溫柔了嗎?”
話音未落,陶心的唇被一口咬住,像是對她的懲罰一般,之後就是黏重又窒息的吻。
她合理懷疑,他就是借着吃醋之名,想要做“禽獸”之事。
——
“戒色,必須得戒色。”
陶心在辦公室裏扯着高領毛衣對着鏡子自言自語。
她數了數,脖子上加鎖骨上就有十幾個紅印子,身上的還不計其數呢。
太過分了,她今天差點沒起來。
終于知道“從此君王不早朝”的真實體驗了,差點就喪失了事業心。
還好她意志堅強。
辦公室門突然被撬開,周楠臉色不佳地進來,他那張親切力十足的臉上出現了罕見的凝重。
陶心迅速把衣領拉上來,走到椅子上坐下問道:“怎麽了?”
周楠:“有兩個老客戶今年的訂貨量才是去年的50%,我昨天才知道,他們找了別家研發了。”
陶心想了想說:“哪兩個客戶?我親自去談談。”
周楠扯了扯領帶:“我剛談過了,就是拿話搪塞,說什麽生意不景氣。”
陶心倒是覺得這都是小問題,老客戶流失原因很複雜,不一定是他們的原因。
畢竟每天銷售還在談下新客戶嘛。
可周楠似乎情緒不好,又抱怨上了:“你說你非要上什麽自動化設備,我們現在的設備也沒耽誤産出啊。有那錢多投投研發不好嗎?我們也可以早點進軍商超,提升知名度。”
陶心冷哼了一句:“就現在的設備,給鏈鎖餐飲企業供貨都緊張,還想進軍商超做自己的品牌?”
周楠還想說什麽,陶心拿起電話止住了他的話:“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保守一點,我懂。”
如果把周楠比作皇帝的話,絕對是歷史上勤勉持家承上啓下的守業好皇帝。
可惜她是那個開創新朝的國主,只知道富貴險中求,不懂什麽開源節流。
兩人觀點的不一致常常導致談話分崩離析。
陶心已經在最大程度上參考他的想法了,于是打了個電話給自己的商界好友們,約他們後天吃個飯。
放下電話,對一旁悶悶不樂的周楠說:“別說我不聽勸,我約了老陸老秦他們幾個見面,幫我擴展擴展人脈。我準備生産線不換了,直接加一條,這樣生産效率只會提高不會減退,這樣一來,我們就只差訂單量了,我積累了這麽多年的人脈,也是時候派上用場了。”
這麽一來,她确實是把自己的野心和周楠的求穩心态做了個平衡。
陶心繼續游說道:“周楠,別那麽悲觀,就算是輸了我也會保全你的資産的,不嘗試一次我總是不甘心的,趁着還年輕不拼,過幾年我就更不敢拼了。現在輸了,至少我還有時間東山再起不是。”
周楠瞪了她一眼:“我是那種有錢我賺有債你背的人嗎?”
陶心笑呵呵地說:“你要是那種人,我能跟你做這麽多年的好朋友嗎?”
周楠臉色好看了些,也算是妥協了:“那後天我跟你一起去。”
搞定了周楠後,陶心緩緩舒了口氣,褪去了剛剛的激情四射的篤定模樣,茫然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其實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只不過她知道,企業如果想要保持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的發展,就得經歷這次的考驗。
成功了,她和公司都會跨入一個新臺階。
失敗了,就一無所有。
這點無助的情緒随着楚揚發來的信息擴散開來,由點成面,突然想抱着他的腰靠着他待一會了。
點開跟楚揚的對話框,是楚揚的報備行程信息。
【楚揚:今晚有個校園活動,我可能會忙到很晚。】
想起他沒開車走,陶心問道。
【陶心:那我去接你。】
以為他會立即答應,卻沒想到他拒絕了。
【楚揚:不用,結束後我直接去找你。】
【楚揚:省得你等時間太久了。】
看着他拒絕的話,陶心一閃而過的第六感讓她覺察出他的一點不對勁。
以往他恨不得她來學校等他下課的,甚至想讓她陪他上課,今天怎麽這麽反常?
思索了片刻,她回複了“好”,壓下了那絲敏感的念頭,順勢把衣服穿好。
正好現在買晚上去楚爺家的禮物。
——
陶心買的禮物都快把後備箱塞滿了,按照楚大治給的地址開到了三環公園。
她再次确定了地址,明明寫得是個別墅啊。
可這是三環內的一個中心地帶啊,周圍都是高樓聳立,房價寸土寸金,怎麽會有別墅?
她只能硬着頭皮跟着導航走,來到了公園的西南角。
一個複古的大門足足有兩層樓那麽高,像城門一樣,不仔細看的,還以為是公園的景點之一。
導航提示已經到達目的地。
陶心震驚地看着面前這個繁華的地段裏唯一的私人別墅,這個地段恐怕不會再批第二個地塊給人建別墅了吧。
她還一直自诩富婆呢,在這些真正的資本家眼裏,啥也不是。
一會要見楚爺,莫名還有點小緊張呢,也不知道他嚴不嚴肅。
主要是對楚爺幫她的目的猜不透,人對未知總是天然帶着恐懼感的。
她停好車,想下車按門鈴看看能不能把車開進去,畢竟一後備箱禮物呢。
剛解開安全帶,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楚揚?
他不是說學校有活動嗎?
她立即打開車門下了車,朝他的方向看,挺拔玉立的身影後,還有一個女孩。
好像是那天在校門口叫住楚揚的那個女生。
他正拉着她的手臂,朝公園走去。
陶心:我好像被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