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陶心坐在長椅上, 臉色疲憊,檢讨了下自己轉賬的行為确實有些太直白了。
不過她現在真的沒有多餘的精力考慮他的感受。
昨晚陪着高珍珠一夜沒怎麽睡,然後又找關系預約手術, 現在只想找個地方睡一覺。
陶心沉默了片刻開了口:“對不起啊楚揚, 我最近有點累, 沒顧及你的感受。”
似乎聽出了她的疲憊, 他的聲音也緩了下來:“發生什麽事了?我可以幫你嗎?”
陶心搖了搖頭:“沒什麽大事,就是沒睡好,過兩天緩過來我就去找你。”
楚揚擔憂地追問:“是工作的事嗎?”
陶心:“不是,等我空下來再跟你說吧。”
電話那邊頓了頓, 楚揚認真地說:“我希望你需要幫助時第一時間能想到我,而不是瞞着我自己一個人疲累難受, 我卻一無所知。”
陶心輕輕一笑,順着他說:“好,以後什麽事都找你幫我好不好。”
楚揚的聲音徹底沉了下來, 帶着愠怒:“我知道我現在還幫不了你什麽,你也不用一副哄小孩子的語氣。”
陶心怔了怔, 自己剛剛确實下意識想的事,他沒什麽可以幫到她的。
可沒想到,他竟這般敏感地捕捉到了。
小小年紀的, 自尊心還蠻強的。
陶心張了張嘴, 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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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他,他又不高興,可又實在想不出有什麽需要他幫忙的事。
時間一秒一秒消逝在沉默中, 果然受不了沉默的人先打破了這份尴尬。
楚揚妥協了:“那你把你家密碼告訴我, 我去你家等你,回來好好跟我解釋。”
陶心想着晚上把高珍珠哄睡了, 讓顧溫意和小助理陪着應該也沒什麽問題。
她猶豫着:“那我可能會很晚。”
楚揚:“我等你。”
挂斷了電話,陶心明顯感覺此刻的內心是豐盈的。
她深吸了口氣,把這份脹滿的感情收納在備忘錄中。
<他喜歡夜晚與我見面,是否也喜歡聽我對他說早安>
——
陶心看了看時間,距離手術還有半個小時,她翻着外賣,想着待會給高珍珠訂點什麽好吃的,結果電話響了。
是劉桦良來打來的。
對于這位新晉金主爸爸,陶心也不敢怠慢,接通了後熱情地寒暄着。
卻沒想到,劉桦良要跟她見一面。
陶心婉拒道:“劉總我今天有個脫不開身的事,改天可以嗎?改天我請您吃飯。”
劉桦良:“我這件事很緊急,就耽誤你十分鐘。”
陶心看了看時間,歉意地說:“劉總,我這邊……”
誰知劉桦良直接打斷了她的話:“你給我發個定位,我去找你,多久我都等你。”
陶心:……
她現在開始好奇劉桦良到底什麽事非要見她不可了。
帶着對金主爸爸三分尊重和七分八卦的心情,她答應了下來。
發了醫院附近的一家餐廳定位給劉桦良。
十分鐘後到了餐廳,劉桦良也到了,但他并沒下車,而是讓她往前走,在前面一片居民摟裏集合。
陶心納悶,那片居民摟要動遷了,沒有幾戶人家了。
好在不遠,走了五分鐘看見了劉桦良的車。
他從車上下來,左右看了看,像怕被跟蹤一樣,對她招了招手,快步朝前走着,引着她進了一個樓門洞內。
陶心這回不僅好奇,更有點害怕了。
她把包裏防身用的小刀塞進袖口中,跟了進去。
她倒不覺得劉桦良會害她,只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進了破舊的樓門洞,踏着滿是灰塵的樓梯走上了二樓,樓內顯然沒了住戶,水電都已經停了。
“陶總,這邊。”
聽見了劉桦良的聲音,她慢慢走了過去。
他還真的打開了一間房門,小房子不大,裏面的家具一應俱全,就是落了好多的灰。
他站在窗邊向下望了望,“唰”地一聲把窗簾拉上了。
陶心警覺地向後退了一步:“劉總,這是您的房子啊?”
劉桦良轉過身來,歉意地說:“陶總別害怕,我只是有個小事請您幫忙,不想被別人知道,您把門關一下我保證不會傷害你。”
什麽“小事”需要這麽神秘?
陶心手指捏着袖口的小刀,關上了門問道:“到底什麽事?”
劉桦良雲淡風輕地說:“只是想請你幫我走個賬。”
劉桦良拿出一份拟好的投資合同,遞給她。
陶心接過翻看一看,跟她之前簽的那份合同一樣,只不過金額由3億改成了7億。
她恍然明白了他說的走賬的意思。
這還叫小事?
往大了說,這叫洗錢!
不過他應該不是要洗錢,陶心直覺他是出軌了,在轉移財産。
渣男。
金主爸爸的濾鏡滅了,陶心果斷拒絕:“劉總,抱歉我不能幫您。”
劉桦良似乎預料到她會這麽說,展示出了自己的誠意:“原本的對賭條款取消,3億,我只拿10%的分紅用來跟公司交賬。”
很誘惑的條款,可惜,她不能同意。
不說這事後患無窮吧,單說他瞞着妻子轉移財産這種龌龊的事,她就不能幫。
陶心堅定地搖頭:“抱歉。”
劉桦良嘆了口氣,垂眼思索了片刻,再擡眼語氣裏多了一絲威脅的意味:“你不怕我撤資嗎?”
陶心莞爾一笑:“那你不怕我告訴你妻子?”
劉桦良似乎沒想到她會反将一軍,雙眼微眯,挫了挫後槽牙。
片刻後,他面部放松了下來,忽地一笑:“沒事,你幫不幫忙都在情理之中,我理解,你也要理解我呀。”
陶心微笑颔首:“那是自然,劉總放心,今天的事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們也沒見過面。”
劉桦良皮笑肉不笑地颔首,兩人暫時達成了互相威脅的平衡局面。
但出了單元樓,目送着劉桦良的車駛遠,她仿佛被抽光了力氣,垂下雙臂,袖口的小刀掉在地上。
她知道,這筆投資恐怕要不保。
——
回到了醫院,時間剛剛好,陶心深吸了口氣,調節好情緒走到高珍珠面前。
她正跟顧溫意聊着天,情緒很穩定,陶心欣慰了不少。
可臨進手術門時,高珍珠卻遲遲不肯進去,抓着她的手越來越緊,死死盯着門內的病床和儀器。
她問:“我進去了,是不是他就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陶心知道她指的是肚子裏的孩子,垂着眼沒回答,只說:“以後你會跟心愛的男人孕育新生命的。”
遲疑了半晌,高珍珠擡腳走進了病房。
她躺在病床上,手摸着還沒隆起的小腹,定定地望着天花板,眼神裏閃過一瞬悲憫,又閃過一瞬絕望。
醫生進來了,陶心必須出去了,她撫摸着她的發絲輕聲安撫道:“睡一覺就好了。”
她轉過身去,忽地聽高珍珠說:“我昨晚夢見她了。”
陶心猶疑地轉過頭看向她。
眼淚順着高珍珠的眼角流下,沒入鬓間的發絲間。
她以為她還在想着那個渣男,卻沒想到她喃喃地說:“是個女孩,長得特別像我媽媽。”
陶心眉心微擰,恍然明白她說的是她肚子裏的孩子。
高珍珠望着天花板的眼神空洞卻又飽含深情:“我哥因為我媽搶了他爸爸而恨我,我爸因為媽媽難産而死恨我,我只見過我媽的照片,心心,我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親人。”
陶心眼前起了霧氣。
高珍珠:“我這輩子估計遇不見真愛了,我想要這個孩子,可是不能讓我哥知道,哥哥絕對不會讓我生下來的。”
眼看着她情緒激動得要吐,陶心趕忙上前抱住她,幫她順着後背。
高珍珠滿臉的淚,看得人心碎,她哽咽道:“剛剛顧溫意說,他媽媽當初也差點輕生,因為有了他才選擇活下來,因為她有親人了,有想要保護的人了。”
陶心回頭看了眼站在門口的顧溫意,他靠牆垂着頭,看不到表情。
高珍珠溫柔地撫摸着肚子,轉頭看向陶心,眼裏不再是悲傷和迷茫,帶了一絲堅定:“心心,我想保護她。”
陶心眼裏的霧氣化成淚落了下來,深吸了口氣,揚唇一笑:“好,我幫你一起撫養她。”
——
開了保胎和調理身體的藥,陶心帶着高珍珠回家,陪着她吃了點東西後,她開始頻繁地嘔吐。
吃進去一兩吐出來一斤。
後來實在吐不出來了,開始吐水,幹嘔,仿佛不把胃汁吐出來不罷休。
高珍珠臉色慘白,虛弱地摸着肚子說:“臭寶寶,媽媽想保護你,你卻虐媽媽。”
不知為什麽,陶心突然很想哭。
她默默去陽臺給遠在老家的媽媽打了個電話,強壓着哽咽說:“媽,我想你了。”
她特意把電話拿遠了些,怕聽見媽媽的聲音就要哭出來。
誰知,電話裏的亂糟糟的,傳來嘩啦啦的麻将聲。
媽媽有點不耐煩地說:“你等會再想,我這把得翻本!”
陶心:……
她破涕為笑,或許有能力讓媽媽衣食無憂地在老家悠閑地打麻将,也是件欣慰的事。
挂了電話,陶心才看見楚揚的五個未接來電。
她唇角含笑着給他撥了過去,可沒人接。
她又重新撥了過去,又等到自動關閉也沒人接聽。
她看了看時間,才晚上八點多,不該睡着啊,她又撥了過去,還是沒人聽。
或許還沒到她家吧,畢竟她說了要晚點才能回去。
陶心收起手機,轉身回到屋內,手機卻響了起來。
楚揚的名字霸占了屏幕,她又返回陽臺接通了電話。
意外地,他周圍很靜,不像是在外面。
她問道:“你在宿舍嗎?”
楚揚:“在你家。”
陶心:“那你為什麽不接電話?”
楚揚慢悠悠地說:“看看你想我的程度。”
陶心無奈地說:“所以你一直守在電話旁邊,看着鈴聲響,就是不接?”
楚揚“嗯”了一聲:“就三通電話的想念。”
陶心扶額,嘴角卻忍不住上揚:“比你少兩通。”
楚揚:“那是差兩通的事嗎?你看見我的未接才給我回的電話,主動打的才算想念。而且才三通就不耐煩了。”
陶心:“……我沒有不耐煩,好了,我先去忙了,一會見。”
挂了電話,陶心才發現自己嘴角一直上揚着。
楚揚像是她的小甜品,咬一口心情就會變好。
帶着微笑回到房間,卻聽見顧溫意急切地說:“她發燒了。”
陶心立刻把私人醫生請到家裏來,開了藥,說她的體溫夜裏會反複,物理降溫對孕婦的身體比較好。
助理和顧溫意兩人在這守夜她有點不放心,況且有什麽急事她趕過來也費勁。
陶心決定不走了,留下照顧高珍珠。
陶心給高珍珠擦拭完手腳,已經十點多了。
又給她量了□□溫,已經降到37.5了,陶心打了個哈欠,連續兩天缺覺讓她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她用僅存的意識跟助理和顧溫意說:“如果我一會睡着了,就十二點叫醒我,跟你們換班。”
她坐在床邊的墊子上,太困了腦子都有些混沌了。
她眼皮耷拉下來,又突然想起楚揚,迷迷糊糊中摸到電話,含糊不清地發了條語音。
“別等我了,珍珠發燒了我得在這照顧她,我今晚回不去了……”
她的頭慢慢靠在床上,沾到床的一刻,困意襲來,眼睛閉上。
她潛意識中以為自己把信息發了出去,可手指無力滑到了取消鍵,信息沒發出去。
北城路的loft裏,一只孤寂的身影獨坐在飄窗旁,望着窗外的園區外的馬路。
每輛車燈閃過,他都期待着五分鐘後開門聲能響起。
就這樣等了不知多少個五分鐘,電話打了幾十遍也沒人接聽,最後還關機了。
楚揚分不清自己是淩晨四點睡的,還是五點睡的。
夢裏,他坐在ICU門口的地上,抱着電話,他淚眼婆娑地問着:“你幾點回來。”
電話裏的人告訴他:“我今晚回不去了,你一個人乖乖的。”
鬧鐘吵醒他的一刻,他仿若溺水的人,睜不開眼,呼吸不暢,卻有意識。
他等的人一夜未歸。
他摸到放在身邊的手機,六點四十,他平時要起床上課的時間,手機只剩下10%的電量了。
浏覽器推送的消息裏突然出現“向心集團”幾個字,一向不看推送信息的楚揚,點開了這條推送。
正文裏,四張畫質不清的照片占了二分之一的篇幅。
陶心和一個男人一前一後進了同一棟樓裏,又一前一後地出來。
還有一個視頻,是男人站在二樓的窗戶前警惕地向下望了望,然後把窗簾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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