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妖皇被封印已久, 西荒與東海諸妖群雄分立。

數百年間湧現出無數高手,有的隕落在人族修士手中,有的則死于自相殘殺。

時至今日, 西荒出了七個妖王,分別掌控着不同的領地, 重淵山便是其中之一。

嚴格來說那是一片山脈, 連綿萬裏,萬丈高峰上接雲天,千層地淵深不見底,上上下下的數不清的妖窟洞府。

重淵之主霍衢也是最為年輕的妖王。

據說其性格殘忍暴虐,喜怒無常, 雖然修為已經高到不需要吸收修士的血肉, 但依然有許多人族修士死在他手裏。

當然他殺掉的妖族更多, 都是些不願屈服于他、與他有利益紛争的。

“不對啊。”

蕭天炀皺眉道,“我見過霍衢,和六六一點都不像。”

蘇陸本來還在思索那會不會是自己親爹, “長得不像?”

崔槬也搖頭,“不僅長得不像,是哪裏都不像,身材氣質都不像。”

若是如此, 沈妙言為何非要說他們相似呢?

蘇陸大為頭痛。

原著裏也只寫他們指責她是妖怪, 最終也沒揭曉女主和霍衢究竟有沒有關系。

亦或是被她跳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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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陸本來覺得這可能是個線索, 聽到蕭天炀這麽一說, 覺得事情又模糊了。

蕭天炀望着神情呆滞的沈妙言, 有些嫌棄地道:“這人是不是走火入魔已經瘋了?”

他說着攥住後者的脖子, 将身材單薄的少年提了起來, “我師妹五官端正, 人模人樣,哪裏像那個醜八怪?!”

崔槬轉向蘇陸:“……平心而論其實他不醜,可能是因為當年師兄差點被他殺了,現在心懷怨氣吧。”

蘇陸:“……”

妖族化身成人,就算是各種風格,也不會有歪鼻子斜眼五官不正的,除非是道行不夠。

但凡是實力夠強的,區別只是一般漂亮和非常漂亮而已。

妖王必然醜不了的。

沈妙言忽然大聲道:“眼睛很像!”

“……最多是顏色有些相仿,我看是你有病。”

神州大陸上的人族,多數是黑頭發,深褐色眼睛,但其他發色眸色也有很多。

尤其在修士當中,受到靈根影響,甚至受到修煉的功法影響,這方面更是和常人不同。

半妖更不用說了。

但因為許多修士也這樣,所以人們也不會見一個發色眸色稍淺的就懷疑是半妖。

蘇陸的樣貌就沒引起過任何指指點點。

淺色眼睛不算多見,但也不算特別罕見。

清霄仙尊都是這個類型的,他和她的虹膜差不了幾個色號,誰敢說他是妖怪。

蕭天炀:“除了眼睛還有什麽地方像?”

沈妙言咬牙道:“眉眼輪廓也有些相似。”

“放屁,你是瞎了吧。”

蕭天炀又問了幾句,沈妙言狀态不好,但也一一作答,最終被問到他們兄妹如何計劃時,也毫不猶豫地回答說要殺了蘇陸。

“若是無法在阆山裏拆穿她的身份,就等她去司世堂接任務,路上殺了她。”

蕭天炀嗤笑一聲,又還問沈家和霍衢之間有什麽事。

沈妙言痛苦搖頭,“那妖孽心性歹毒,殺我全家——”

“你沈家的靖陵城在中州腹地,妖族無故路過,又無故殺掉一家人,只因為他心性歹毒?”

蕭天炀搖了搖頭,“至少也得有個殺人奪寶之類的理由,他當年将沈家滅門時還不是妖王,卻也不再需要吞噬修士血肉修煉。”

崔槬微微颔首,“如果僅僅是為了作惡或是取樂,何不選在邊境,非要深入中州。”

“如果只是殺着玩,以他的本事,左近的門派必定都會慘遭屠戮。”

沈家所在的靖陵城,距離琅嬛天府并不近,附近都是些小門派,根本沒人擋得住他。

“或者将城裏的凡人多殺幾個,總還是能做到的。”

蕭天炀淡淡地道,“要麽他看上了沈家的某樣東西,要麽他們有私仇,亦或是沈家的仇人付出了某樣東西,請他出手。”

他話鋒一轉,“但這和師妹都沒關系,所以你說怎麽辦吧,六六。”

蘇陸正在思索同樣的問題,聞言也有些糾結。

蘇陸看向沈妙言,“只因為我與他像,你也并不準備審問我,究竟是不是半妖,是不是與妖王有關,就準備直接将我殺了?”

沈妙言的神色瞬間變得猙獰,接着眼中露出幾分瘋狂。

他聲嘶力竭地道:“妖族都該死,都該死!殺不了霍衢,我還殺不了你們嗎?!就算你是徹頭徹尾的人族,你只是長得和他像,你也該死!”

沈妙言正要繼續咒罵,說一句更何況你肯定是半妖,崔槬已經将他打暈了。

蘇陸眨眨眼,“……好吧。”

旁邊兩人瞅着她。

蘇陸:“咋了?”

蕭天炀眨眨眼,“想看看你是暴跳如雷,還是感慨萬分。”

“嚷嚷‘事情不該如此’毫無意義,咒罵‘世上怎會有這種人’也毫無意義。”

蘇陸搖頭,“世上好人占多數,這種莫名其妙的人是少數,但也不止一個兩個。”

“不錯,沒見過只是經歷太少罷了。”

蕭天炀嘲道,“我家也同樣被人滅門,區別只兇手是人罷了,說不定有朝一日,我也會變成這般貨色,他們見妖就殺,我見人就殺。”

蘇陸忽然想起方才崔槬的話。

人族修士之間為了法寶将人滅門,不知道大師兄是不是這種情況。

她一瞬間覺得脊背發涼,“……大師兄現在找到兇手了嗎。”

蕭天炀微微搖頭,顯然不準備多說。

蘇陸也不想再問了。

她确實很想宰了這兩個人,然而思及慕容冽還要在阆山蟄伏一段時間,兩個師兄連帶她自己都是一樣的,自然不想整出幺蛾子。

這可是仙尊的徒弟,殺了後患無窮。

他倆有膽子在別人地盤搞事,本就是有底氣的。

蘇陸眼珠一轉,“我依然覺得惡心,只是就算要他們死,也不能死在這裏對吧。”

“你的事,你自己處理。”

蕭天炀似乎想到了什麽,剛準備開口。

崔槬搶先道:“他們是仙尊的徒弟,這事不小,還要告訴師尊一聲。”

在蘇陸沉思的時候,他倆交換了一個眼神,蕭天炀目露怒意,很快又隐去。

“……六六有沒有聽說過,有一些法術,能洗掉人的記憶。”

蘇陸仰起頭,“咱們真是心有靈犀,我也在想這個。”

原著裏清霄仙尊好像就是想這樣解決,但沈家兄妹鬧大了,弄得人人都知道,這麽做就沒意思了。

“畫憶之術。”

蕭天炀擡了擡手,又放棄了,“……算了,這個我更不擅長,若是弄不好,他以後會想起來的。”

“交給師尊呗。”

崔槬提議道:“反正師妹完全是無妄之災,師尊知道也不會怪罪的吧。”

蕭天炀輕輕颔首,接着看向了蘇陸,“不過我依然覺得奇怪,姓沈的為何會由你聯想到霍衢,師妹對此可有頭緒?”

蘇陸:“嗯?”

這話像是變着法的問她是不是半妖,有沒有妖族血統了。

蘇陸有些意外。

先前自己發病時,蕭天炀都假裝不知道,後面也不再提起。

他好像不是會問這種問題的人。

不過他們幫了她這麽大一個忙,若非如此,說不定下次出門時,她真能讓那兄妹倆殺了。

蘇陸本想說實話,就說自己并不清楚生身父母的情況,如果真有關系也未可知。

她正要開口,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崔槬非常輕微地搖了搖手指。

蕭天炀也直直盯着她,給了她一個奇怪的眼神。

蘇陸心裏警鈴大作。

蘇陸:“……沒有啊,我還覺得奇怪呢,我怎麽可能和妖王有關系?”

崔槬輕咳一聲,“你之前不是說你沒見過的你的父母?”

蘇陸越發肯定了心中的猜想。

“沒見過,但我也知道他們是誰啊,我娘在西莊土生土長,她将我交給姨母的時候,還特意說過我爹的身份,是個逃家的少爺,家裏有好幾間鋪子呢,祖宗八代都能查清楚,和妖族沒有半個銅板的關系。”

蘇陸完全在胡謅八扯,然而說得極為流利随意,渾然不像是假話。

蕭天炀滿意點頭,眼中露出笑意。

崔槬也笑了,眸中的些許緊張一掃而空,“那我們只能去叨擾師尊了。”

他們再次提起了沈家兄妹,徑直奔向慕容冽的住所。

三人匆匆忙忙穿過湖上的游廊,蘇陸用力把門拍開了,“師尊,對不住,我又給你惹麻煩了。”

慕容冽頭發散亂,外袍堪堪披在身上,精壯胸腹裸露了大半,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們。

“……其實也怪我學藝不精吧。”

蕭天炀尴尬地道,“不然就不用麻煩師尊了。”

慕容冽轉身走回去,“滾進來。”

三人灰溜溜地走入大廳。

沈家兄妹又被扔在了地上。

“可算是結束了。”

蕭天炀直接坐到了榻上,“還好六六機靈,剛才外面恐怕隔牆有耳,但師尊這裏的結界,他們卻是沒有辦法了。”

蘇陸想起他們倆詢問自己身世,“所以除了我父母那段,連帶着什麽洗掉記憶這些話,也是說給別人聽的?其實你們想殺他們?”

蕭天炀微笑起來,“我想,但這是你的仇人,交給你來決定。”

他停了一下,“六六是半妖就太好了。”

蘇陸:“……這有什麽好的?”

“因為過去一些事,我确實想過殺光所有修士,原因就和沈家這些人差不多,區別只是他們的仇人是妖族,我的仇人是人。”

蕭天炀伸手撐着臉,“後來又覺得沒意思,別說我能不能做到,就算殺盡了天下修士,死人也不會複活。”

崔槬涼涼地道:“許多正道修士自诩最大的敵人就是妖族和魔修,師兄沒法變成前者,只能竭力向後者靠攏了。”

蘇陸一驚。

她早就知道這件事。

但沒想到崔槬就這麽說出來了。

蘇陸:“…………所以大師兄其實也算是魔修?”

蕭天炀自然也聽得出師妹好像只是驚訝,并沒有任何排斥,“我的故事不急,有時間再和你細說。”

“好吧,所以師兄們覺得是誰在聽我們說話?”

“他們既然能全須全尾地從落雁峰裏出來,”蕭天炀冷笑道,“今日在你我面前說過的話,恐怕早就已經給落雁峰首座講過一遍了。”

崔槬抱起手臂,“只是他們自己未必記得。”

蘇陸心中悸然,“所以剛剛是清霄仙尊在聽?”

慕容冽一言不發地坐在一邊,此時才開口道:“以他的身份還不會親自做這種事,多半是交給徒弟了。”

“無論是段鴻還是虞錦書,他們若是在遠處窺伺,我們定然會有所感覺。”

蕭天炀沉吟道,“但我并沒有,純粹只是推測,他們不會放任沈家兄妹在阆山四處亂竄。”

慕容冽掃了他一眼,“莫要忘了觌相之鏡,那好歹也是神器。”

蕭天炀一拍腦門,“我确實忘了,師妹可能沒聽說過,那是落雁峰的秘傳神器之一,大多數人都不知道。”

他稍稍解釋了一下,蘇陸聽明白了,大概就是個遠程偷窺偷聽的神器,哪怕是金丹境都很難發覺。

但在慕容冽的居所內,有更高級的結界籠罩,即使是神器想要探進來,也會驚動他。

所以他們不會這麽做。

中原九州仙門裏有神兵圖錄,但上面記載的大都是劍修法寶,像是觌鏡和祓龍鑒這樣功效單一的神器就很少了。

這些也通常是各門各派裏藏着掖着的秘寶。

蘇陸:“所以,如果清霄仙尊已經知道這一切,其實是故意放沈妙言過來,并且讓自己兩個徒弟在旁邊觀察,證實我是不是真的和妖王有關系?”

兩個師兄同時點頭。

“他只撒手不管罷了,他的徒弟們個個乖覺,焉能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麽?”

蕭天炀冷哼道:“而且他也有些忌憚師尊,不願輕易撕破臉。”

蘇陸:“……好吧,他不希望宗門裏混入半妖,我能理解,可是,清霄仙尊難道沒見過霍衢?他不知道我們長得像不像嗎?”

然後再想想大師兄的話,忽然感覺全身發冷。

慕容冽隐藏實力,外人多半不知道,只以為他就是元嬰境。

然而前任宗主栖雲仙尊親自邀請慕容冽入門,她的兩個親傳弟子,流雲仙尊和清霄仙尊,未必對此一無所知。

若非自己是慕容冽的徒弟,說不定會直接被抓去落雁峰,一個攝魂法術下去,那豈不是連祖宗八代都得招出來。

蕭天炀見師妹臉色難看,以為她是在生氣。

“你們确實不像,只要你自己別透露出什麽可疑之處,落雁峰那邊也會覺得是沈妙言瘋了,報仇無門只知道抓人洩憤。”

蘇陸不由再次想到了眼睛。

書裏寫過,她在深度發病時眼睛會變色,女主好像就是這樣展露的半妖身份。

難道其實在戰鬥中也會變?

所以沈妙言那一瞬間才變了臉色,認為她和霍衢相似。

——書裏女主幾乎沒什麽戰鬥戲份,有也寫得很敷衍,沒能發現這一點也說得過去。

但是,假設自己的眼睛在戰鬥中變色,那也就是剛剛變的。

上回沈妙言在藏秘塔首次見到自己,就認為自己和妖王有些相似。

如果自己和霍衢的五官輪廓完全不像,難道在藏秘塔門口,自己的眼睛也變色了?

當時可不是在戰鬥中啊!

然而師兄們沒必要說謊,清霄仙尊見過霍衢,他也見過自己的正臉,長得像不像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種謊言沒意義。

蘇陸一時頭大如鬥,“會不會霍衢其實有好幾個形象?他去滅門沈家時的臉,和你們見到的不一樣?但是和我比較像?”

屋裏頓時一片死寂。

“确實有些妖族會常常變換人形外貌,甚至今天變女明天變男,這樣的都有很多。”

崔槬沉思道:“但若是這樣,也不能說明師妹和他有關系。”

假如他只是随便變了幾張臉呢?

其中恰好有一個與她相似的。

蘇陸:“師尊能否‘看’到沈妙言記憶裏霍衢的模樣?”

蕭天炀笑了一聲,“搜魂之術,比攝魂之術還要難些。”

攝魂只是控制別人,使之對自己言聽計從,也能老老實實回答問題。

搜魂就是能讓人直接“看”到對方腦海中的畫面,等同于分享記憶。

“……不過對于師尊而言也是雕蟲小技。”

慕容冽已經将事情聽明白了,聞言瞥了他們一眼,“來吧。”

蕭天炀趕緊站起身,将沈妙言提起拿過來。

慕容冽伸手按住沈妙言的額頭,後者閉眼宛如安睡,不曾有半點掙紮反抗的表現。

半晌,他收回手。

面前三個徒弟皆是滿眼期待,慕容冽卻沒有立刻說自己“看”到了什麽。

“……那位落雁峰首座,素來厭惡別人欺騙他,更是要将萬事掌控在手中,放任沈家兄妹過來,也未必就确信老三和霍衢有關系,最多是有點疑心罷了。”

他瞥着三個徒弟,“況且他也精擅搜魂畫憶之術,比我更擅長。”

蕭天炀幹笑一聲,“我又不是不會,只是不敢确保萬無一失,而且師尊還記得他的年紀是我的好幾倍麽?”

崔槬滿臉無辜,“我也會,就是不太熟練,怕整出事情,而且我比大師兄還小呢。”

蘇陸眨眨眼,“我修行不到半年,我還有病。”

轉念一想,“我還以為他會不屑學習禁術呢。”

“禁術并非是禁止學習,而是極難掌握,并且容易出人命的。”

慕容冽懶得再說,只揮了揮手,依然不說自己看到了什麽,“先把你們在外面說過的話全都給我重複一遍。”

……

落雁峰。

山後峰頂的園林裏,花木繁盛,梧桐蔥茏,亭臺樓閣臨水而立。

虞錦書和段鴻并肩穿過拱橋,進入一座單檐四角亭內,向坐在亭中的白衣男人行禮。

“師尊。”

虞錦書輕聲說道,“我們本來不想為這等小事打擾師尊,但您上次吩咐,若是沈家兄妹去凝碧峰,就讓我們觀望其行事。”

白衣男人擡眼看她。

水畔輕風習習,他的發絲衣袂都不曾飄動,琥珀色的眼眸裏一片涼薄。

“他們确實找到了蘇師叔。”

段鴻沉聲開口,大致講了講事情始末。

他其實覺得整件事有些滑稽,但此時自然不能露出半點笑意。

段鴻:“後面他們就去了慕容長老的居所,因為,嗯……”

虞錦書微微低頭,“蕭師叔和崔師叔都對自己的畫憶之術不太自信。”

清霄仙尊并不意外,眼神也淡淡的,似乎連嘲諷也懶得開口了。

段鴻繼續道:“蘇師叔自己也很奇怪,沈妙言為何會由她聯想到妖族,畢竟她身世清白可查。”

“嗯?”

清霄仙尊看了過去,語氣毫無波動,“有多麽清白?”

虞錦書複述了原話,“我們用了師尊的觌鏡,他們絕對無法察覺。”

她停了停,“若是您仍然覺得不對,我讓人去查查她父母的事,縱然時隔多年,也總有些蛛絲馬跡。”

清霄仙尊微微搖頭,語帶諷刺地道:“過了今天,就算是假的也會變成真的。”

他看着徒弟們面面相觑,也不多解釋,“下去吧。”

……

此時,蘇陸已經将之前對話複述完畢,正口幹舌燥地找茶喝。

“所以是不是真的?”

慕容冽看了她一眼,“關于你爹的那段?”

蘇陸低頭喝了口茶,“我娘确實是西莊的人,如果她确實是我親娘的話,但姨母從沒說過我爹的事,所以那幾句是我編的。”

崔槬聽到這裏就站起身來。

慕容冽也同時看向了二徒弟,“去給她找個符合身份的‘父親’,一定要是死了的,最好是死了許多年的。”

去世時間越早,許多事情越不容易查清楚。

他說完又看了一眼蘇陸,“個子別太矮,容貌俊俏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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