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鏡海市(一更)
第16章 鏡海市(一更)
“它發現我們了,跑!”辰時雨一聲令下,金磊幾乎是毫不猶豫的提着斧頭朝着房車的方向跑去,盡管那裏的樹根密度更加驚人,他卻義無反顧地沖了過去。
辰時雨能在半個學校的喪屍的追逐中,将他從地獄一般的宿舍裏救出,金磊也願意把前路和後背都交付給辰時雨。無論何時,他都無條件的相信辰時雨!
似乎是認為到金磊自投羅網的行為無異于飛蛾撲火,并沒有樹根去阻攔他奔向房車的腳步,而是放任他接近房車。另一邊的情景則截然相反,火炬樹察覺到了辰時雨的危險,一息之間,數個火炬樹根如蛇般貼着地面閃電般向辰時雨襲來!
急速行動的樹根似要抓住她的腳腕,叫她徹底失去平衡。在這短短一瞬間,辰時雨已經完成了對周邊的觀察,附近的汽車車窗爆裂,車身有被擠壓變形的痕跡。這代表着火炬樹的樹根并沒有多麽鋒利,無法刺穿車身,所以只能依靠龐大的力道糾纏擠壓,再把人從被破壞的汽車裏拖出來。
這猜測似乎也和樹根習慣從下方升起,想要組成牢籠束縛住辰時雨的招數相契合。辰時雨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她如風一般的沖了出去,在皲裂的路面上使力一蹬,騰空而起,手裏的沖鋒槍精準地向着遠處火炬樹本體的樹樁傾瀉子彈!
火炬樹根攻勢頓減,其他鋪在道路上随時準備捕獲過往車輛的樹根也被抽調了過來,臨時組成了一面密不透風的木牆,保護生長着晶核的樹樁。
辰時雨落在一輛廢棄車輛的車頂,沖鋒槍只停下了一瞬,靈活的樹根就有餘裕散開,像一只大網朝着她的頭頂罩來!
辰時雨沒有絲毫遲疑,深深刻入本能的戰鬥意識讓她側身一滾,又踩着道路上數個車頂急速縱越,一聲轟然巨響,仿佛虬集成一把巨大戰錘的火炬樹根貼着她的身側狠狠砸下,将那鋼鐵組成的車頂砸出一個巨大的凹陷!而辰時雨頭也不回,每一步都如此驚險又準确,就好像這條路線已經在她心裏規劃過無數次。
金磊這時已經到了房車附近,用斧頭斬斷幾根纏住他腳腕的樹根,回頭一看,也被女主角踩着刀尖的舞蹈震驚了,他深吸一口氣,高聲喊道:“我到了!”
辰時雨身後引來巨量的樹根,在空氣裏糾纏膨脹着,扭曲招搖的巨網将月色也遮掩住,在地上投下詭谲的影子,仿佛畸形的惡魔從地獄中升起。
最後一次跳躍!辰時雨從沒有跑得這麽快過,殘影閃過,風也是她的手下敗将。腳尖接觸到房車的頂端,辰時雨單膝跪地,強行穩住了身體。
如果火炬樹和人一樣有複雜的思維,應該也會疑惑為什麽這兩個人明明可以逃走,卻非要投入樹根最密集的網眼中央。但它只有簡單的捕獵意識,沒有絲毫停頓,那些纏繞在房車上的根須齊齊動了起來!
就是現在,幾乎所有的火焰樹根都被辰時雨吸引到了房車附近!辰時雨和金磊就像是被粘在巨大蛛網上的飛蟲,四面八方都被封住,沒有任何生路可言。
“金磊!”辰時雨厲聲喝道。
她話音落下的下一秒,金磊甩手投出了什麽東西。轟的一聲,雪亮紅熱的火焰光華如同一條火龍,将月光都驅逐到角落裏。燃.燒.瓶瓶頸上裝有濃硫酸的玻璃試管與瓶內的燃燒劑相混合,立刻熊熊自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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懼火的天性讓樹根迅速想要撤離,然而粘稠的燃燒劑附着在大量火炬樹根上,如附骨之蛆般甩脫不掉,慌亂交織在一起的樹根反而讓火焰蔓延起來。
房車上的樹根被抽離了大半,辰時雨站在車頂,夜風吹拂着她的衣擺。“今天讓你看看,我這裏才是真正的火炬!”
她擡手向着樹根最密集的地方又扔去一個燃.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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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帆握住方向盤,聽着前方轟隆隆的響聲,雖然看不見發生了什麽,心裏卻替辰時雨和金磊捏着一把汗。有好幾次,他都因為太過緊張,恍惚間覺得有人在耳邊呼喚他。
“叫你了,小江,是在叫你!”黃奶奶年紀雖然大了,耳力卻不差。
她這麽一說,江帆才确定這次終于不是幻聽,他一腳油門,直直地駕駛着越野車向前沖去!
火炬樹被點燃的樹根在地面翻卷着,大地震顫,沙石紛紛跳動着。房車的主人奔下車來,她是一個年輕女孩,頭發亂糟糟的,眼底青黑一片。在這緊要關頭,她手裏攥着一把菜刀,那菜刀在火光的掩映下,竟然慢慢發生了變化,變尖變長,逐漸有了鐮刀的模樣。
她就持着這把鐮刀割斷緊緊纏繞在房車上的樹根,金磊扔光了燃.燒.瓶,也加入了砍斷樹根的隊伍。
把最關鍵的幾個輪胎和發動機處的樹根扯斷,房車主人立刻沖着辰時雨和金磊喊道:“快上車,火要滅了!”
燃.燒.瓶的燃燒劑裏加入了高溫摻料,能夠立刻爆發出高達1000度的高溫,持續燃燒半個小時不在話下,然而這棵污染火炬樹出乎意料的強大,經過先前的慌亂後,它先是主動斷去了一些沾染燃燒劑的樹根,又将一些燃燒的樹根深深的紮進地裏,借由土壤撲滅火焰。眼前的光亮越來越少,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
江帆這時候也開着車過來了,一切的時機都剛剛好。金磊登上房車,正想回頭叫上辰時雨,辰時雨手持沖鋒槍依舊站在車頂,她心髒一抽,脊背裏突然泛起一陣刺骨的涼意。
“別管我!開車!”
江帆在夜色裏什麽也看不清,他只能開着自己異能的特殊視角,盡量保持着直線行駛,免得功虧一篑,直接紮進火炬樹林裏。然而就在這片十分寂寥開闊,只有前方一個綠色人影和身側孤零零一棵矮樹的空間裏,陡然亮起了一個個刺目的樹影!如同鮮紅的血痕蔓延開!
“雨姐!所有的樹都是紅的!小心!!”江帆幾乎是撕心裂肺地吼出這一句。
月亮躲進了烏雲裏,曠野立刻灰暗下去。整片火炬樹樹林都動了起來。辰時雨終于知道她看到火炬樹樹林時那種微妙的詭異感從何而來,
無論夜風如何吹過,這片樹林都寂靜無聲。在半明半晦的月色中,靜靜的矗立在寂寥凄涼的曠地上,自始至終,沒有一絲樹葉摩擦的聲音。
如今它們都無風自動,猙獰的杈丫狂亂的舞蹈起來,樹根在泥土之上如同鳗鲡似地蠕蠕游動,高舉的猶如伸出手臂,低走的蜿蜒如游蛇。這世間只剩下這一個活物,枯萎的矮樹和雜草都在它的統治下瑟瑟發抖。
整個火炬樹林,都是這棵污染火炬母樹繁殖出來的。它們原本早已脫離了母樹,各自生長,然而在母樹受創時,地下的根系重新相連,它們組成了一體!它們本就是一體!
纏繞而來的樹根是原來的十倍、百倍!
房車開動了,但還沒有脫離火炬樹林的攻擊範圍。辰時雨心跳如擂鼓,動作卻冷靜的像是機器,她盯死了那棵最初的污染母樹,扣下板機,槍聲如雷!
槍膛微微發紅,熱度隔着戰術手套傳來。辰時雨還有彈匣,但根本沒有換子彈的時間。
半數樹根在母樹前形成了盾牆,剩下的追擊而來,它們已經不去想鐵罐子裏的那些誘人的血肉,它們的目标是讓它受傷,讓它虛弱,讓它自斷根系的辰時雨!
辰時雨在房車頂狹小的空間躲避着。房車踩死了油門向前駛去,狂風獵獵,辰時雨揮舞着戰術直刀,割斷纏繞到腳腕上幾根堅韌的樹根,她幾次都被逼退到房車邊緣,只差一步就要跌落。
房車馬上就要行駛出火炬樹林的邊界,這是最後一次機會,污染火炬樹也發覺了這一點,所有能操控的樹枝彙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巨扇,要把辰時雨從車頂掃落。
房車裏的金磊拼命地探出身體,朝辰時雨的方向看去,手裏仍然緊緊的握着那把斧子。江帆一邊幹着這輩子從未有過的危險駕駛行為,在幾乎全盲的情況下高速駕駛車輛,一邊扯着嗓子喊:“金磊,雨姐怎麽樣了?!!”
金磊也扯着嗓子吼:“我他媽的根本看不見!”
只有越野車裏的瑩瑩趴在窗邊,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并排行駛的房車的車頂,那裏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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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時雨單手勾住車頂一道突出的橫梁,險險地挂在房車車尾。
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火炬樹林丢失了目标,仍兀自憤怒的揮舞着樹根。可其中最柔韌最延展的樹根,也只能從自己的身前不甘地縮回。
他們徹底離開了火炬樹林的攻擊範圍。
田野裏靜悄悄的,辰時雨聽見蟋蟀凄切的叫聲,高遠的天空藍晶晶的,點綴着幾顆星子,月亮已經爬上了中天,田野朦胧的發白,萬物都失去了它的形狀。
被風吹動的火炬樹正如一蓬旺盛的烈火,搖曳生姿,而辰時雨身後的這片火炬樹林,并不需要風的助力,根系相連,枝葉狂擺,這是一片沸亂的火海。
人們見過火炬樹耀眼的紅,常常賦予它涅槃重生的寓意,辰時雨也在不經意中記下了火炬樹的花語。
她自己咀嚼着這短短幾個字,戰鬥後的疲憊一股股湧了上來,視線放空,看向那片蒼茫的夜色,像是說給自己的呢喃,又像是對這個世界的宣告:
“我将于巨變中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