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方舟

第40章 方舟

冥風訓練館是東區一家規模很大的專業訓練館,接待的人員見辰時雨三人是一起的,向他們推薦把可以體驗的單人訓練間合并成大型訓練場,辰時雨欣然同意。

由于訓練費用價格不菲,普通人難以負擔,訓練場內大部分設施都是針對異能者提供的。方如意推開大門,看見眼前有半個體育場那麽大的空曠房間,忍不住哇了一聲。

“好寬敞啊!”

場館裏分成了力量訓練區、槍械訓練區和格鬥臺,聽說加錢還可以私人定制針對自己異能的訓練場。

辰時雨走到特制跑步機上,在四肢綁上專用沙袋。活動了幾下後,她換上了更重的一套。

江帆從槍械展覽臺上走過,抱起一把沉重的狙擊槍,面前的畫幕上開始自動播放這把槍的組裝和使用方法。

方如意從槍械區抱來一個靶子,四片巴掌大的羽狀飛刀從身邊浮起,化作幾道銀光直沖靶子而去。

一小時的體驗時間如此短暫,仿佛一眨眼就過去了。難怪訓練館這麽大方,願意以一晶核每小時的體驗價與旅館合作,就是拿準了他們這些人只要來過一次,就離不開這樣便捷的訓練場。

臨走之前,方如意指着場地的一個角落道:“這裏竟然可以測試異能等級!”

這畢竟只是一家訓練館中提供的測試儀器,只能用來簡單的測試力量。有些異能的優勢并不體現在體能上,但這并不代表擁有異能的人不夠強大。雇傭兵協會大廳那裏有更全面的測試儀器,可以有針對性的根據測試到的數據進行綜合評估,得出異能者的等級。

去那裏測試要50晶核一次,打聽過價格以後,辰時雨三人不約而同的放棄了這個想法。

沒想到竟然在訓練館碰上了簡易測試的機器。

方如意躍躍欲試:“我來試試!”

她帶上放在儀器邊上配套的拳套,她的手小,拳套有些松動,方如意調整了上面的松緊帶,兩腳微分,腰部下沉,擺出了一個不怎麽專業的拳擊姿勢,一拳打在儀器上。

顯示屏上數字跳動,最後落在了95.7這個數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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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帆念着屏幕下方的解釋說明:“攻擊性異能者,一階數值範圍為1-100,二階數值範圍為101-300。輔助系異能者,一階數值範圍為0-70,二階數值範圍為71-200。注:部分特殊異能不符合上述規律。”

方如意喃喃道:“我應該算攻擊性異能,那就還差一點到二階。”

江帆迫不及待的站了上去:“我也來!”

【73.4】

江帆愣住了:“如果按輔助系異能來算,我已經二階了?!”他完全沒有幻想中從一階突破到二階茅塞頓開的感覺。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悄無聲息的變成了二階異能者。

他求助地看向了辰時雨,似乎是想問問辰時雨之前是怎麽确認自己突破的。辰時雨哪裏能回答得了這個問題,她趕緊接過了拳套,打出了自己的數值。

【174.8!】

方如意驚喜地說:“雨姐,你都快到三階了!”方如意只知道辰時雨的異能是被她故意抛出來用來掩飾的【夜視】,故而把辰時雨按照輔助性異能的标準來算,的确距離上限200相差無幾。

可辰時雨是一直是用攻擊系異能者,甚至是力量強化異能者的标準來要求自己,在測試的時候她稍稍收了幾分力,如果全力以赴,辰時雨相信自己能夠打出超過200的數據,但應該也不會超出太多。

辰時雨又掃了一眼屏幕上的數據,決心要在一個月內突破到三階。

江帆還想說什麽,這時耳邊傳來了他們已經超時五分鐘的提醒,詢問要不要續費。這樣一個大型訓練場,一小時的訓練費在二十晶核左右,辰時雨并沒打算續費,三人走出了房間。

走廊裏也有從其他房間離開的客人。辰時雨聽到一個年輕人問他的同伴:“變成二階也沒覺得和以前有什麽區別,根本不是我想的異能大幅提升。”

更早晉升的同伴對這種抱怨習以為常:“二階而已,你當是什麽神功大成了?本來就是一步步變強,水到渠成的進入二階,要是像你說的那樣實力暴漲,也不要花費晶核去測試才知道升沒升階,自己不就發現了?”

年輕人有些失望地“哦”了一聲。

他們倒是及時解答了江帆的問題,江帆聽完之後,看起來也不太高興,悄悄和辰時雨還有方如意說:“我一直以為自己很努力了,沒想到現在二階異能者這麽多。”随便一個訓練館的走廊裏就能遇到兩個。

“是哦。”方如意的眉眼也耷拉下來。她還沒到二階呢。

辰時雨點醒這兩個垂頭喪氣的同伴:“能在訓練館裏負擔得起動辄幾十晶核上下的小時費,難道會是什麽普通人嗎?他們是二階,不代表大多數人都到了二階,這和在大學裏發學歷調查問卷有什麽區別。”

不過方舟裏二階異能者一定不少,不然也不會都總結出數值規律來了。

兩個人又振奮起來:“我忘了咱們是體驗價進來的了。”“我這個星期一定要突破二階!”

————

“我宣布,E-11計劃全面失敗。”合金牆壁泛着森然的冷光,頭發花白的老人沉重的宣告。

“不。”門被大力推開,男人拖着孱弱的孩子走進來,他看着畏縮成一團的男孩,眼裏閃着狂熱的光,“E-11沒有失敗,這裏就藏着一個……隐藏着的成功實驗體!”

他把男孩按在桌子上,就像展示一件稀世珍寶。

在死一樣的寂靜中,瘦弱的黑發男孩擡起頭來,他眼中僞裝出來的懵懂和恐懼褪去,憤怒和恨意化作了有如實質般的銳利刀鋒。

畫面像被潑上了一層粘稠的血色,淡去之後,纖細的男孩變成俊美颀長的青年,他從混着露水和血水的叢林裏走過,蹲在一個金發藍眼的男人面前。

“你的傷太重,你要死了。”青年收回了按壓男人傷口的手,“如果你有遺言需要轉述,可以說給我聽。”

藍眼睛的男人嘴角溢出血沫,裏面混着破碎的內髒。聽到青年的話,他已經渙散的眼神狠狠地望着空中,好像青年站在那裏似的。

但他快死了,身體裏急劇抽離的生機讓感官欺騙了他,他看向的只是一片虛空。

“我知道,我會死在這裏,我一開始就知道……”他喃喃地說着,“沒有人願意和你一起出任務。你知道嗎?”

藍眼睛男人顫抖的聲音裏帶上一絲恐懼:“你的隊友都會死在任務裏,軍區一批批的替換你的隊友,沒人願意被選中。每一次,只有你活着回去,隊友都死了,只有你變得更強。”

他的臉扭曲起來,瀕死的幻覺讓他說出了隐藏在內心的想法:“你是魔鬼,哄騙我們奔赴祭壇,獻祭了我們的生命,換來你的力量!神會……懲罰……你……”

他向空中伸出了手,僵直地倒在了血泊中。

“你或許是祭品,但我也不是受益者,”青年蒙上男人不甘的眼睛,輕聲說道,“我也在這祭壇上。”

畫面猛烈搖晃起來,像玻璃一樣碎裂。

餘小亮的手按在藺封的肩膀上,大喊:“藺隊你怎麽樣了?”

他對上藺封睜開的眼睛,恍然覺得自己在和一只陌生的野獸對視!餘小亮怔愣道:“趙哥他……”

身後,渾身浴血的趙誠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

那種要擇人而噬的神情從藺封臉上快速消退,他按住腹部失血過多的傷口,踉跄着站起來,單手把趙誠背在身後,對着将任務物品護在懷裏的餘小亮說:“我們走!”

往事不會重演,他早已親手打破了詛咒。

————

“污染生物訓練場,污染鐵樹[D級],目标:擊殺敵人。”辰時雨在解鎖的污染生物圖鑒之中猶豫許久,最終點下了污染鐵樹的圖标。

【模拟完成,即将進入場地,請準備,3,2,1】

空曠的廣場中心,一棵巨大的鐵樹靜靜矗立在正中間。辰時雨站在他腳下,仿佛童話中誤入了巨人國的女孩。

她手裏空空如也,什麽武器也沒有。

辰時雨向前踏了一步,微不可查的腳步聲落下,污染鐵樹猶如從漫長的睡夢中醒來,它的葉片抖動起來,碰撞間竟然如同金鐵交鳴!

就在那一刻,辰時雨向着污染鐵樹旋風一樣奔去!污染鐵樹的動作和她一樣快,就像一柄機關武器撥動了銅簧,葉柄輕顫,羽狀葉上的裂孢片一對對離開本體,化作漫天墨綠色的飛刀。

辰時雨在半空中以一種違背重力的方式閃身躲避,那些鋒利的裂孢片落在她周圍,碎石四濺。

污染鐵樹是目前唯一一個辰時雨并沒有參與戰鬥,卻被收集到訓練場中的污染生物。這棵污染鐵樹原本生長在金石城的城市廣場中央,所有人都拿它束手無策,最後只能強行用重火力把它轟成了渣渣。

不依靠熱武器和防具,真的能靠近并擊殺污染鐵樹嗎?

她沒有自大到認為可以輕松解決這棵污染鐵樹,辰時雨赤手空拳,代表着她今天只鍛煉自己的速度和閃避能力。

落地的一瞬間,人體不可避免的産生了僵直,這個時間也許還不足一秒,但污染鐵樹不必抓住任何機會,它只是肆無忌憚的向外揮灑着犀利如刀的裂孢片。

辰時雨的肩頭被削去一塊肉,鮮血湧了出來。辰時雨沒有調低任何痛感,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她冷汗涔涔。

然而她沒有任何時間處理傷口,在滿天刀雨中,她只有不斷地閃避,不讓一滴雨點降落在自己身上,即使狼狽不已,依然沒有放棄朝着污染鐵樹龐大的身軀前進。

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辰時雨踩着破碎的方磚躍起,如果這時她手裏有一把刀,就該做出最淩厲的劈砍!這是她用滿身傷痛換來的唯一一次進攻的機會。

然而機會湮沒在越來越深的黑暗裏。

系統冷冰冰的聲音響起:【失血過多,人物死亡,模拟失敗。】

“再來。”辰時雨不覺得失望,她只覺得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沒有挑戰,何來進步?

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最後,系統不得不強行把沒退出訓練場的辰時雨的意識拉出來,警告她:【精神狀态已到臨界點,模拟暫停。】

高度緊張的意識從訓練場中脫離,辰時雨仰面躺在柔軟的床鋪上,太陽穴傳來一陣陣鈍痛。

她翻了個身,立刻陷入了黑沉的夢鄉。

方舟的冬天來的很早,今天剛剛下了第一場初雪。輕薄的像是絨毛那樣細膩,以一種輕盈的姿态冉冉的飄到地面。

夢裏的雪卻沉沉的墜下來,像要把世界都埋沒。辰時雨的頭很痛,她忽而覺得臉頰火熱,忽而又冷得打顫。又過了一會兒,她意識到,自己好像在移動。

她聽見自己說:“我要死啦,去不了聯邦了。”

沒人回答她。

凜冽的寒風吹進衣領,面頰冷的厲害,她把頭埋下去,用低低的聲音說道:“聯邦是什麽樣子的?那裏真的像大家說的那樣,燈火永遠不熄滅,吃不完的食物丢在街頭,連冬天的牆壁,都是發熱的嗎?”

還是沒有回答,女孩委屈地落淚:“我都快死了,你就不能告訴我嗎?”

男孩背着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及膝深的大雪裏,咬着牙說:“你自己去看。”

他們走在雪白的荒野裏,女孩被裹得很嚴實,熱度從男孩的後背傳來,讓她昏昏欲睡。男孩死死盯着遠處的地平線,終于,那裏出現了一個個灰色的建築,在陰沉的天色裏看着髒兮兮的。然而,那一點溫暖的光芒澄淨地映照着,也落在男孩的眼睛裏。

“記得我說的話嗎?”男孩把女孩搖醒,“你不會死,你只需要一片藥,我雖然沒有藥,但我答應過你,要送你去聯邦。”

他明明背着一個人,這還能用那麽靈活的動作鑽進重重戒備的軍營。“去吧。”

男孩頭也不回的離開。

女孩看着他遠去的方向,茫然的伸出手。可男孩轉眼就消失在漫天大雪裏,他面前的門打開,走在最前面是一個衣着華美的夫人,她的首飾在昏暗的天色裏閃閃發光,攏在身前的雙手白皙秀美。

“警戒!”

“她怎麽進來的!”

在槍支上膛的聲音裏,女孩磕磕絆絆地說着男孩教給他的話:“夫人,你好漂亮……能不能……給我一個……面包……”

眼前一黑,她倒在了厚厚的雪地裏。

“把槍收起來,只是個小孩子而已,應該是從哪個洞鑽進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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