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月事
月事
院子比之前整潔,早在林沐挽做飯的時候,江舟就說了要留張鐵牛在家吃飯,所以他們沒忙完之前,林沐挽就把院子收拾了一番。
林沐挽跟在他們身後,眼神落在江舟抓着張鐵牛的那只手上,眸色陰沉。
“娘子,你怎麽不走?”江舟扭頭喊,疑惑的看着林沐挽,對上她如點漆眸子,從裏面明顯看出不悅,心裏不由一驚,莫不是哪裏不舒服?
她放開張鐵牛,“張大哥,你先坐,我去看看。”
說着擡步,三并兩步到了林沐挽身前,關心道:“娘子,你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林沐挽擡眼視線從她臉上掃過,看向院子,淡淡道:“沒事,走吧。”
“真沒事嗎?我看你臉色不太好。”
“沒事。”
江舟遲疑點點頭。
怎麽看都不像沒事的樣子,林沐挽不說,她也不好勉強,家裏有人吃飯,不好怠慢,只能等晚上再問問了。
兩人說話間進了院子,張鐵牛和江夫人正坐在石頭上閑聊等着她們,見她們進來,江夫人喊:“還不趕緊來吃飯。”
“來了。”江舟應了句,就要坐過去,被林沐挽拉住衣角,江舟扭頭看她。
林沐挽面無表情,“淨手。”
“哦。”江舟笑笑,“幸好娘子提醒我。”
江舟趕緊走到木盆前洗手,林木挽就在一旁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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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舟疑惑,洗個手有什麽好看的,卻也沒說出來。
等她将手裏的泥土洗幹淨,正要擦手,林沐挽冷冷道:“打皂角。”
?!
江舟照做,又把手重新打皂角洗了一遍,洗過的手幹幹淨淨還有淡淡的香氣。
她把手伸到林沐挽跟前。
“去換件衣服。”
?!
江舟摸了摸頭,表情詫異,把客人留院子裏,自己去換衣服不好吧,而且幹了一天的活,不洗澡就換衣服,身上的汗味也會沾衣服上,她打商量道:“晚上擦一下再換行嗎?”
林沐挽面色一冷,聲音清冷,道:“現在換,你身上味道很大。”
?!
江舟沒想到是這個原因,臉色倏然一紅,下意識擡起胳膊往腋下聞,雖然有點汗味,也不至于太難聞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紅着臉說:“那、那我去換,你先去吃飯。”
林沐挽瞥眼,看都不看她一眼,轉身走到竈臺前坐下。
江舟心裏頓時委屈,她也有羞恥心的,一個大姑娘被說身上味道大,誰能受得了。
江夫人問:“阿舟怎麽回房間了?”
“相公說出了一身汗味道大,去換身衣服來。”
“這個臭小子,大晚上換什麽衣服?”
林沐挽沒說話,垂眸,舟舟見她坐下就趴到她的腳上,團成一圈,很依賴她。
江夫人嘆了口氣,知道她的性子如此,從買回來一直這樣,不喜說話,又不會反抗,之前沒少受阿舟欺負,還好阿舟變好了知道疼媳婦了,這姑娘也不用再受苦了。
索性也不多問,與張鐵牛閑聊去了。
一會功夫,江舟換了一身短打出來,這衣服是她準備明天穿着幹活的,沾點味道也沒事,就選了這件。
她掃了眼三人,張鐵牛拘謹坐着,跟江夫人在一旁說話。
“臭小子,趕緊坐下吃飯,身上能有多大味,非得現在換衣服,讓這麽多人空着肚子等你。”
?!
江舟一驚,看向林沐挽,她垂着頭,表情淡淡。
好吧,她認了,是自己嫌味道大非要換衣服。
還能怎麽辦,自家媳婦撒的謊,跪着也得給它圓了。
江舟:“幹了一天身上味道太大,我怕熏着你們。”
話音剛落就見張鐵牛輕輕挪動石頭,與江夫人拉開一些距離。
?!
江舟突然很想笑,又怕張鐵牛覺得不好意思,往下壓了壓扯開的嘴角,給他們一人盛了一碗肉,給林沐挽盛肉的時候,她故意道:“娘子辛苦了。”
随即對給她一個大大的笑,露出一排白色的牙齒。
林沐挽抿了抿唇,接過碗,視線在她臉上停了兩息挪開。
江舟看着她,覺得她心虛起來還挺可愛。
最後給自己盛了一碗,美滋滋夾了塊肉放進嘴裏,嚼了一口,頓時口腔裏一股腥味沖鼻,要不是顧及身邊有人,她差點當場吐出來,肉質的清香沒有出來,相反肉本身的腥味濃烈。
到底是什麽樣的廚藝能做出這樣的味道。
她瞪大眼睛看向林沐挽。
實在沒想到她的廚藝這麽差,早知道肯定不會讓她做飯,之前見她熬的粥味軟爛适中,她還以為林沐挽會做飯。
心裏一陣後悔,她打的野雞啊!就這麽浪費了。
江舟憋着氣把肉咽了下去,掃眼其他人,張鐵牛頭低着,嘴巴快速咀嚼,吃完一塊,立馬塞進另一塊,一副停下來就會吐的表情。
江夫人表情也沒好哪裏去,她吃的慢,一小塊肉吃了半天,愣是一點沒少。
至于林沐挽,自己沒吃,夾了塊肉喂給舟舟,舟舟吃得歡快,一面吃嘴裏一面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像只貓。
倒是一點不嫌棄,江舟搖了搖頭。
一頓飯下來,大家吃的都很沉默,也很快,張鐵牛吃完那一碗肉,起身跟江舟說了一聲,就離開了。
江夫人一見人離開,也起身回房間了。
月光撒了一地清輝,舟舟小肚子撐得圓滾滾,林沐挽把它從地上抱起來,看都沒看江舟一眼,轉身離開。
?!
江舟迷茫,怎麽也想不出今天哪裏得罪她了。
她開始收拾碗筷,一會房門再次打開,林沐挽端着木盆出來,往木盆注水,江舟看去,裏面的正是她換下來的那件衣服。
心底微動,江舟說:“你放着吧,大晚上別洗了,明天我自己洗就行。”
林沐挽沒擡頭,淡淡道:“髒。”
初十的月亮已經圓了一半,朦朦胧胧,宛如妙曼的女子,被一層輕紗包裹,散發出淡淡的柔光,村子裏偶爾傳來幾聲犬吠,甚至隐約還能聽到山間不知名的叫聲。
江舟怔怔看着院子裏晾着的那件衣服,心底晦澀,身上一陣無力感襲來。
緩了會,回到房間,林沐挽坐在床沿上,閉了閉眼,她從林沐挽放點心的地方把點心拿出來,遞給她,“吃一點,晚飯你一點沒吃,夜裏會餓。”
“哦。”林沐挽掃了眼點心,不去接。
江舟:“......”
氣笑了。
江舟:“我剛才洗手了,很幹淨。”
林沐挽接過點心,小口吃起來,安靜如斯。
江舟看着她,自己真的被嫌棄了。
默默拿起木盆,出了房門,一會從外面端回一盆水,走到蠟燭前,剛要吹滅,響起一道清冷的聲音,“睡吧,明天再擦,這會也沒熱水,用涼水容易受涼。”
江舟倏地看向她,表情微訝。
昏黃的燭光在房間搖曳,打在彼此的臉上,明暗交替。
等着林沐挽吃完最後一口點心,江舟滾了滾喉嚨,啞聲道:“我身上味道太大擔心熏着你。”
“不會。”
?!
江舟迷惑了。
一會說她味道大的是她,一會說沒事的也是她。
她很想知道林沐挽心裏是怎麽想的。
擔心自己受涼,逼着自己忍着難聞的味道跟她同床?
江舟蹙眉。
“把蠟燭吹了,有光我睡不着。”
江舟看了眼蠟燭,彎腰吹滅,房間瞬間陷入黑暗,只有窗戶前灑了點清輝。
她擡起胳膊聞了聞,有汗味,遲疑一下,抿抿唇爬上床,貼着最外面躺下,腦子裏一直是今天林沐挽反常的舉動,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天蒙蒙亮,江舟放開懷裏抱着的人,匆匆出門,張鐵牛已經在門外等她,手裏拿着鐵鍬,背了一個竹筐,見她出來,撓了撓頭,“西山那邊兔子洞多,我們去那邊挖,這個季節,母兔都在洞裏。”
說着兩人嘲西山方向去,去西山的路上會經過江舟下陷阱那個山頭,一會從西山回來,她再饒一圈去看看有沒有捕到獵物。
西山雜草多,樹木相對之前那座山少了很多,江舟沒有經驗,跟在張鐵牛身後,一面走一面用鐮刀把草打開,看到兔子洞的時候,張鐵牛又在附近仔細找,确定洞有幾個出口,然後他就負責挖,江舟負責堵洞口,防止兔子從別的洞口逃走,兩人配合默契,不多時就掏出一窩灰色小絨球和一只灰色大兔子。
用同樣的方法,兩人半上午過去,足足抓了三只母兔和一堆小兔,竹筐裏滿滿的,沉甸甸的。
江舟擦了把汗,說道:“先回去吧,一會還要去收陷阱。”
張鐵牛沒意見,養兔子這塊他要聽江舟的。
他們去收陷阱時,沒想到陷阱裏今天竟然有了意外之喜,一只肥大的野豬。
江舟心中驚喜,與張鐵牛一起将野豬捆起來,找了根粗木棍擡了回去。
野豬肥大,江舟心裏感嘆,得虧自己是運動員,每天鍛煉身體,要不這只手臂都得折在這。
回去之後,找來稱一稱,這頭野豬足足有二百三十斤,江舟心裏立馬有了主意,酒樓收的野豬一兩銀子,如果單賣肉的話,按照市場價一百文一斤,她這頭野豬二百三十斤,去掉骨頭,差不多能出一百六七十斤的肉,那就是一兩六百文,排骨、豬骨也能賣錢,這樣比賣酒樓合算多了,就是麻煩了一些。
她把自己的想法跟張鐵牛說了一下,張鐵牛說不如直接賣給村裏的屠戶,能賣二兩多,可以省去不少麻煩。
江舟在心裏盤算了一下,最後決定賣給屠戶,她對這裏人生地不熟,即使殺了豬,恐怕肉也賣不掉。
從他們回來,林沐挽便從房間出來,立在一旁,臉色就一直沉着,又見江舟什麽事都要詢問張鐵牛一句,心情差到了極致,瞥她一眼,轉身回了房間。
有了打算,江舟先把兔子放進了昨天做的兔子窩裏,這才跟張鐵牛一起擡着野豬去村口屠戶家,将野豬以二兩三百文錢賣給了他。
原先家裏只剩二兩銀子,這一下子就多了二兩,江舟臉上笑意壓都壓不下來,回家就鑽進屋裏,把今天掙到的二兩三百文加昨天剩下的四十文一并交給林沐挽。
“相公還是自己收着吧。”林沐挽表情淡淡的,聲音清冷,目光掃了眼她手裏錢,鼻腔裏哼了聲。
很輕,江舟還是聽到了。
被哼的一頭霧水。
她小心的靠近,試探道:“娘子,你是不是來月事了?”
林沐挽淡淡的臉色倏地冷下來,好看的眉目布上一層寒霜,一下子能将人凍僵。
江舟咽了咽口水,腦子快速運轉,這兩天自己真沒做什麽得罪她,還是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要是知道自己身份不是應該當場揭穿嗎?怎麽也不會是這個态度。
難道是林沐挽害羞,來月事這種事不好意思讓別人知道?
想到這裏心裏微微有了些底氣,她道:“娘子,我去給你倒點熱水來,你先躺着休息會。”
林沐挽聽她這麽一說,心裏又惱又氣,指着門口,“出去。”
這個腦子木的像塊木頭,又蠢笨如豬,自己當初怎麽想的,要指望她救出娘親。
一時恨不得上去咬她一口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