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隐瞞
隐瞞
見林沐挽避之不及的反應江舟一愣, 眼眶慢慢湧上水氣,她慌忙別開臉,指着兔子洞, “草料要扔遠點, 沒聽過兔子不吃窩邊草嗎?”
“恩。”林沐挽低低應了聲,知道自己剛才的動作傷了她的心,有心補救, 照着她說的又給兔子扔了一把草料, 誇贊道:“你懂得真多。”
?!
江舟早在別開臉的下一秒就已經調整好心态, 聽着林沐挽不走心的誇贊, 扯了扯嘴角, 這是常識好不好?
不過還是很開心,林沐挽主動哄她了。
下彎的嘴角揚了揚,露出一排小白牙, “娘子你也很厲害。”
她禮尚往來也誇贊了林沐挽一句。
林沐挽偏頭, 神色不太自然看了她一會,半響才挪開視線,繼續盯着兔子看。
江舟道:“娘子,我打算過幾天去訪友。”
林沐挽蹙眉, 扭頭看她,這個人眼神清澈坦蕩,她心裏不由懷疑, 難道她以前也住在這裏嗎?
她到底是誰?
“我昨天剛認識的一位朋友, 她是個大夫。”
剛認識?
林沐挽緊了緊手, 移開視線, 剛認識的人就要去拜訪嗎?
“她跟我是老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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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鄉?
她這個老鄉是男是女?
林沐挽心裏忍不住多想,莫名有些煩躁。
她抿了抿唇, 掌心浸出薄汗,淡淡問道:“相公去拜訪友人可備了禮物?”
“恩?”江舟愣怔,“還要備禮嗎?”
她撓了撓頭,表情有些茫然,“娘子知道要送什麽嗎?”
這邊的規矩她不是太懂,以前有父母在,這些都不需要她操心,再者她常年在隊裏訓練,放假回家的時候也是大家坐着一起吃個飯,至于拜訪朋友,她的朋友基本上都是她的隊友,整天泡在一起,根本不需要拜訪。
來了這邊自然要入鄉随俗,她想多聽聽林沐挽的意見。
江舟虛心又問了一遍:“娘子說準備什麽好?”
林沐挽捏緊衣袖下的手,神色緊張,雙唇緊抿,半響,“要不我們去鎮上買一些東西。”
“買什麽?”江舟愣愣,“會不會亂花錢了?”
都是現代來的人,應該過的都差不多,掙錢多不容易,江舟有些心疼錢。
林沐挽掐着指尖,将她的表情盡收眼底,最後垂下眼簾,眼底的光暗了些。
她只是微微試探了一下,這個人果然是心疼錢的。
她不該抱有希望的。
見林沐挽遲遲不說話,江舟放下手裏的草料,歪頭打量她,輕聲喚:“娘子。”
“恩。”林沐挽低低應了聲,擡起頭,扯了扯嘴角,道:“相公自己想吧,我有點不舒服先回屋了。”
江舟急道:“你怎麽了?”
“哪裏不舒服?”
“我去請大夫過來給你瞧瞧。”
“從昨天看你神色就不太好,是不是夜裏受涼了?”
江舟擔心,嘴裏不停的發問。
她這不提夜裏還好,一提林沐挽臉色愈發冷凝,雙唇抿成一條直線。
冷冷瞥江舟一眼,聲線冰冷,“我沒事。”
說罷轉身進了屋。
江舟不放心,想跟着進去,剛要進屋,房門從裏面砰的一聲關緊。
江舟:“......”
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
怎麽突然生氣了?
江舟茫然站在門口。
“娘子,你有哪裏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
等了一會房間的人一點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江舟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去了院子,繼續想着送什麽禮物。
敲門聲停歇,聽着漸走漸遠的腳步聲,林沐挽頹坐在床沿上,半身倚靠着床圍,眼眶慢慢變紅,她仰起頭,吸了吸鼻子把眼淚逼了回去。
昨夜事是她這十八年來做的最出格的一件事,如果能想到辦法,她絕對不會用獻身這個不是辦法中的辦法,想着反正身子也給了她,誰知最終還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昨天江舟的話,宛如一塊巨石,砸進了枯井無波的心裏,驚起波濤駭浪,讓她重新看到了希望,只是沒想到......
爹爹娘親還在受苦,她卻連這點事都做不到,有愧他們的養育之恩。
所以她借着江舟訪友買這件事,提出買禮物就是為了試探江舟,結果早在情理之中,這個時候江舟怎麽舍得花錢。
而且救娘親的贖金要千兩,哪怕江舟救了督窯郎的命,不需要那一千兩,打點的錢還是要出的。
都自身難保了,她怎麽可能出這個錢?
江舟坐在院子裏,仔仔細細想過了,蓋房子已經花去了原來的四兩銀子,手裏剩下的只有昨天拿回來的那五十兩,除非必要還是能省則省。
她看了眼圍欄裏的兔子,心裏突然有了主意,柏盛沒有辣椒,作為一個現代人,辣椒是做菜的必備食材,不如就送辣炒兔肉吧。
說幹就幹,她趴在欄杆上仔細瞧着,十來天的兔子還是小了點,母兔留着繁殖用,定不能拿來食用。
心裏忍不住一陣惆悵,還是要去山上抓,最近村裏男人都去山上打獵,兔子的數量越來約少。
她下的那些陷阱有時一兩天抓不到一只獵物。
養的這些再不長大,有點做吃山空了。
掙錢好難啊!
書上、電視上看的那些穿越者動動手指就能賺的裹滿盆滿。
果然都是騙人的。
第二天她忍痛從村裏人手裏買了一只兔子回來,炒了一盤兔肉,辣椒紅紅的,跟兔肉炒在一起,看起來就非常有食欲,她将盤子裝進背筐裏,便直奔縣城去。
根據江渺說的地址,到了明善堂藥鋪。
藥鋪裏一個客人都沒有,夥計手裏拿着雞毛撣子站在櫃臺前打掃。
她走進去,藥鋪夥計一瞧見,趕忙上前熱情招呼:“您是看病還是抓藥。”
“我找人,她叫江渺。”
藥鋪夥偏頭打量她,遲疑道:“找我們掌櫃,她今天不在。”
不在?
江舟愣在原地,自己辛辛苦苦準備了禮物,人卻不在。
“她去了哪裏?”
夥計道:“我們掌櫃不住這裏,平時很少來,如果你有要事可以去她家裏尋她,不過我們掌櫃不大喜歡別人去她家裏。”
江舟:“......”
不去了,回家?
江舟嘆了口氣,“小哥可否告知一下我該去何處尋?”
夥計道:“穆家村,離這裏也不算太遠,坐牛車半日便可到。”
江舟告別夥計,匆匆找到去穆家村的牛車,一路颠簸,沒想到穆家村竟然離她居住的江家村很近,中間只隔了一個村莊。
她趕到江渺家時,江渺看到她很驚訝,問道:“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江舟:“......”
哪有這樣的,自己遠道而來,都不請自己進去喝口水,果然就向藥鋪夥計說的那樣,很不喜歡別人來她家裏。
“相公,是誰來了?”
屋裏傳出女人的聲音,一會跑出一個紮着丸子頭的小姑娘四五歲模樣,躲在江渺身後,怯怯的叫了聲,“爹爹。”
江渺把孩子抱起來,瞥眼江舟,淡淡道:“進來吧。”
說罷将人帶進院子。
?!
這?
江舟扶了扶額,這人都強迫症吧。
所有的東西擺放的整整齊齊,而且都是對稱擺放。
這時從屋子裏走出一個女子,婦人裝扮,一身簡單粗布衣服難掩清麗,女孩看到女子,興奮的喊道:“娘親。”
女子笑了笑,從江渺懷裏把人抱走,然後對江舟點了點頭。
“這是我娘子。”
“哦,嫂子好。”
穆漓煙笑着招呼她。
江渺皺了皺眉眉毛,伸手把穆漓煙拉到跟前,不滿道:“不是說只對我笑嘛。”
?!
江舟:“......”
穆漓煙嗔了她一眼,“有客人在。”
江舟:“......”
兩人旁若無人調情真的好嗎?
江渺看了她一眼,語氣不太友善,“你怎麽找到這裏的?”
江舟一噎。
自己就不應該來。
江舟吸了口氣,“你們藥鋪夥計告訴我的。”
江渺點了點頭,将她帶進大廳。
?!
江舟再次被驚呆,她、她家裏竟然鋪着木質地板。
她這個老鄉不僅有強迫症,竟然如此會享受,她也好羨慕有地板的房子。
江.強迫症.渺:“那邊有拖鞋。”
啊!啊!啊!
江舟抑制住在心裏尖叫,換上鞋跟着江渺在一圓桌前坐好。
“你這次來就是為了讓我嘗這個?”江渺眯了眯眼,盯着桌子上的辣炒兔肉,撇嘴道:“我不喜歡吃辣的。”
江舟:“……”
一臉黑線。
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個老鄉一點不懂人情世故。
“相公,我看這菜做的很好,味道也很香。”穆漓煙打圓場道。
江渺癟了癟嘴,幽幽道:“我做的飯不好吃嗎?”
穆漓煙笑:“多大人了,怎麽還這麽幼稚?”
“對,爹爹羞羞。”小姑娘在一旁附和。
江渺寵溺的捏捏小姑娘的臉蛋。
一家人和樂融融。
江舟頓時覺得自己是多餘的那個,有點想爸爸媽媽,有點想林沐挽了,怎麽辦?
穆漓煙拿起筷子嘗了一口,嘴裏火辣辣的,兔肉的腥味又完全被辣椒的香氣掩蓋住。
非常好吃。
她忍不住多吃了幾塊,就連小姑娘也吵着要吃,一面喝水一面吃肉,吸溜吸溜的,好不開心。
辣椒就有這種魅力,越是辣越是讓人忍不住想再吃一口。
“江兄弟,你這個兔肉真的太好吃了,比酒樓那裏的還要好吃。”穆漓煙誇贊道。
“真的嗎?”江舟清澈的眼睛閃亮亮的,“你們喜歡吃嗎?”她問。
“喜歡,喜歡,子衿好喜歡吃。”江子衿高興的拍手大喊。
江舟嘴角上揚,問江渺:“如果在縣城賣怎麽樣?”
江渺收回視線,盯着她看,認真思索了一下,“可以試試,辣椒這種食材在柏盛很稀有,你要去賣倒是第一家。”
然後又給她介紹了一下臨陽縣各大酒樓。
秘方到是可以賣給他們,價高者得,不過這次江舟想自己幹,做成獨一無二的。
從江渺家告辭,江舟前腳剛踏進家門,江夫人後腳就回到家,她手裏提着個菜籃子,裝了滿滿一籃子野菜。
好家夥!
還真是去挖野菜了。
江舟見她們都在,就把自己要去縣城賣辣炒兔肉的消息跟她們分享,“兔肉可以賣錢,兔皮賣給皮貨商又可以賺一筆。”
她慢慢分析利弊。
林沐挽垂着頭始終一言不發。
“娘子。”
“嗯。”她擡起頭,表情疏離,兩條纖細眉毛微擰,面色泛白,看起來很不舒服。
江舟急了,握住她的手,手上溫度冰涼,眉頭緊緊擰在一起,昨天一直沒好嗎?同時心裏又很內疚,自己竟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她站起身,“我這就去請大夫去,你在家等我。”
說完擡步就離開,突然衣角被拽住,她轉身,一只白皙的手拽正拽着她的衣角。
手的主人微仰着頭,與她四目相對,清冷的眸子裏寫滿不安,江舟心裏一緊,緊張地問:“怎麽了?是不是很不舒服?”
“沒有,我沒有不舒服,可能是夜裏沒睡好,總是犯困。”林沐挽解釋道。
江舟一直眉頭緊擰着,蹲下身将那雙纖細柔荑包裹在掌心,“你現在去睡會。”
林沐挽搖了搖頭,将手抽回,柔聲道:“再睡晚上該睡不着了。”
“可是......”江舟還想再說什麽,看了眼外面天色,半邊霞紅,再等等太陽就該落下,便沒再催她去休息。
心裏還是有點不放心,站起身轉到她身後,慢慢給她揉着太陽穴,“這樣能不能好點?”
肌膚相抵的一瞬間林沐挽身體僵住,下意識扭頭看向一旁的江夫人,江夫人正好整以暇看着二人。
林沐挽:“......”
雙頰一紅,連忙拉下她的手,這個人怎麽能當着長輩面前做如此輕浮行為。
林沐挽心裏惱怒,暗罵一聲:‘登徒子’。
江舟正按的認真,手就突然被拉了下來,不明問:“怎麽了?是不是我按的太用力了?”
自己常年鍛煉,手勁大,沒輕沒重,生怕弄疼了林沐挽,着急問道。
林沐挽雙頰燒紅,十指蜷起,緊緊捏着衣角,緩了緩,站起身,臉上勉強維持着笑,“娘,我去做飯。”
“恩,去吧,去吧。”江夫人擺擺手,也有點受不了自己閨女的黏糊勁。
江舟急道:“娘,你怎麽能這樣,娘子身體還不舒服,怎麽能讓她做飯。”
?!
江夫人驚呆,嘴巴微張,喝茶的手頓在半空,倏地從凳子上站起身,伸手就要去擰她的耳朵,“臭小子,老娘看你去皮癢了?”
江舟躲開,撇撇嘴,很不服氣剛要開口反駁,就被林沐挽拉住,“相公,是我自己要去做飯,跟娘沒關系。”
聽聽,聽聽。
終于有出來說公道話的了。
這不省心的閨女雖然變好了,卻開始想着法子氣自己。
這日子沒法過了,還好有個明事理的兒媳。
江夫人順了順氣,睨了江舟一眼,“臭小子再敢有下次,老娘饒不了你。”
在村子呆久了,鄉野村婦那套雖然沒學到,性格卻是放飛自我了。
說罷,也不再看她,轉頭對林沐挽道:“不舒服就歇着,飯這個臭小子做。”你不會做飯還是別做了。
當然這句話她沒說出來,要不那個不省心的閨女又得跟自己鬧騰。
太鬧騰了,一把年紀了還是喜歡安靜的呆着。
她擺擺手回自己房間去了。
林沐挽紅着臉,抿抿唇道:“相公在外還是要注意自己言行。”
江舟:“......”
咬了咬唇,心裏委屈,眼眶倏地變紅,晶亮的眼睛蒙上一層霧氣,扭頭不看林沐挽。
生氣了?
突然林沐挽就有點想笑,嘆了口氣,拉住她的手,寬慰道:“我知你心疼我,君子講究端方,在外面言行舉止要得當,你與我拉拉扯扯有失禮儀。”
往日裏清冷的嗓音,今日一聽卻是纏纏綿綿,情誼深長。
聽得人心裏一軟,她總算是知道自己心疼她了,至于後半句,自動已經被她屏蔽了。
她只撿喜歡聽的聽。
有了新的打算,加上林沐挽突然對她态度的轉變,江舟很快便在縣城找好了攤位,一個月十文錢的租金,支起鍋竈便幹了起來。
原價二十文一斤,開業當天,買一斤送半斤,辣炒的香味傳出半裏外,大家見有便宜可占,這香味又實在太誘人,江舟準備的二十斤兔肉早早便賣光了。
一天下來整整賺了二百六十文錢,去掉買兔子的本錢和她賣兔皮的錢相抵,這二百六十文錢是淨賺的,實在是要比打獵掙的多。
收拾了攤位,趕在太陽下山前回到家裏,一進家門,她就鑽到了廚房,把剩下的半斤肉放下,找來一個花盆,将辣椒種子撒在裏面,然後找了澆了些水,找了塊厚實的布蒙了起來,靜待種子發芽。
“相公。”
江舟一見林沐挽立馬咧嘴笑,像是不要錢般,褶子都快要堆出來了,她上前拉住林沐挽的手,“娘子你來的正好,今天的肉全賣了。”說着把錢從懷裏取出全部攤在手裏,“你看。”
有點求表揚的意思,把頭放在林沐挽肩上蹭了蹭,自從光明正大抱着林沐挽睡的那晚開始,江舟時不時就會對着林沐挽撒嬌,如正常女子一般,江舟從小就愛撒嬌的。
以前在家裏撒嬌,爸爸媽媽總嫌棄她黏糊,後來去了國家隊整天不是訓練就是忙着比賽,跟父母打電話的時候也會撒嬌。
如今有了娘子,撒起嬌來毫不費力。
林沐挽身體微僵着,下意識攥緊十指,擔心被江舟看出來,伸手在她的頭上摸了摸,江舟就順着在她的掌心裏蹭,像極了舟舟。
把她曾經羨慕舟舟的事情做了一遍。
“娘子,快把錢收起來,我肚子有點餓了,今天我們不做飯了,剩了半斤肉,回來時在縣城買了包子,現在還是熱乎的。”
林沐挽垂頭看着她掌心的錢,默了默,全部收進錢袋裏。
到了嘴邊的話,抿抿唇最終也沒開口。
她回房間把錢放好,再回廚房時,江舟已經把飯菜擺在桌子上,江舟探頭看向她身後,疑惑問道:“娘呢?”
林沐挽道:“娘說今天跟村口女屠戶挖野菜不回來吃飯了,在女屠戶家吃。”
江舟:“???”
不回來吃了?
江舟:“她跟那個女屠戶很熟嗎?”
林沐挽搖搖頭,走到餐桌前坐下,江舟見狀也沒往下多想,她娘能交朋友是好事。
她把兔肉往林沐挽面前推了推,迎上林沐挽疑惑的目光,給她倒了一碗牛乳,笑道:“這個是牛乳,今天我去縣城的路上看到有人家養牛的,就跟他定了些,牛乳不僅能解辣,還有營養,以後我們每日都得喝,你和娘一日都要喝一杯。”
牛乳這個東西林沐挽知道,蠻族的食物,柏盛人嫌牛乳味道太腥,很少有喝的。
她看了看碗裏的牛乳,心裏有些不情願。
“吃口兔肉試試,今天我放的辣椒少。”
林沐挽在她灼灼目光下,夾了一口放進嘴裏,依舊是火辣辣的,她不想喝那挽腥腥的牛乳,忍着口中火辣感,将肉嚼爛咽了下去。
誰知紅紅的眼眶,鼻尖出賣了她。
江舟把牛乳往她跟前推了推,“娘子快喝啊。”
林沐挽瞥眼,眼神幽怨,拿起碗喝了一小口,眼神頓時亮了,牛乳沒有想象中的腥味,反而有多了些香甜,喝到嘴裏,原本火辣的感覺,慢慢緩解。
她擡起眼皮,目光盯着江舟。
“好喝吧?”
“恩。”林沐挽點點頭,垂下眸子,又喝了一口。
“娘是沒有口福了。”江舟惋惜道。
林沐挽擡起眼皮,盯着她瞧了會,此刻桃花眼了蓄滿笑意,她也跟着彎了彎唇,随即又垂下眸子。
“娘子,過幾日等我在那邊穩定了,你跟我一起去縣城吧,白日留你一人在家,娘又整天出去挖野菜,我擔心你會悶,賣完肉我們可以去逛逛,我那個朋友也會去,正好介紹給你認識。”江舟一本正經道。
看她如此認真,林沐挽笑了笑:“到時再說。”
“好。”
每天早上村裏人打到的兔子就會直接送到江舟這裏,江舟給的價格比外面多了兩文,大家都願意把打來的兔子賣給她。
由于時間太早,擔心吵到林沐挽和江母,江舟幹脆就在茅草屋那個院子裏交易,每天早上小院裏,裏裏外外圍了好幾圈人,鬧騰的厲害,江舟就在小院門上貼了,‘不準喧嘩’的告示。
兔子收好了,剩下的活江舟雇了張鐵牛的妻子杏花,她幹活麻利,兩個人半個時辰基本完成剝皮、清洗的工作。
等林沐挽醒的時候,早飯已經做好,江舟見她出來,笑嘻嘻的,趕忙遞上洗漱的東西。
林沐挽彎了彎唇,接過楊柳條,沾了些鹽,抿了抿唇,道:“你先去廚房,這裏我自己就可以。”
被江舟這麽看着,實在令人羞愧。
然而這個人一點自覺性都沒有,一雙桃花眼晶亮晶亮的,盯着林沐挽瞧,眨都不眨一下。
林沐挽睨了她一眼。
江舟負手道:“這有什麽,每天晚上不都是我抱着你睡的嗎?連這個都害羞,可怎麽好?”
“你、”
林沐挽閉了閉眼,不再理她,側身開始洗漱。
跟她計較只會讓自己一肚子氣。
等她們吃完飯出門時,正門口停着一輛馬車,車夫牽着缰繩在馬的一側站着,見她們出來,“江兄弟,可以走了吧。”
“好,再等一下。”
江舟把裝在盆裏處理好的兔肉般到車上,将林沐挽扶上車。
肉的腥味占了整個車廂,林沐挽蹙了蹙眉,忍着一股惡心感,靠在車壁上。
馬車坐起來比牛車舒服多了,不僅能遮蔽風雨,還有軟墊可以坐着,不會颠的屁股疼。
行駛速度不快,路又不平整,馬車走起來搖搖晃晃,這些日子林沐挽本來就有些嗜睡,晃晃悠悠竟然睡了過去,再醒來時整個人趴在江舟懷裏,頭枕在她的頸窩裏,唇貼着她的鎖骨,林沐挽臉上一紅,擡起眼皮看她。
似乎感應到她的目光,江舟垂下頭,确認她醒了,輕聲道:“剛剛看你倚着車壁睡不舒服,就把你抱過來了。”
“恩。”
江舟低笑。
剛剛她說慌了,哪裏是自己抱過來的,林沐挽睡着之後,自己就主動靠過來了,知道她面皮薄,沒敢說實話。
“笑什麽?”
“恩?”江舟愣怔,快速反應:“沒什麽?”
林沐挽輕哼一聲,從她懷裏退出來,垂頭整理衣服。
登徒子!
江舟臉上笑容燦爛,将腿伸直,晃了晃腳:“嘶~,腿麻了。”
聽到她的話,林沐挽歪頭看她,見她放飛自我的坐姿,蹙了蹙眉,心裏很不認同,半響,伸出手在她腿上輕輕捏着。
江舟動了動腿,唇角揚起,退去冰冷外衣後的林沐挽真的又變扭又可愛,江舟不敢逗她,像現在這種待遇,如果她多說了,以後想都不要想了,林沐挽肯定會收回。
她保持沉默,眯着眼享受。
一會兒功夫,馬車到了集市,在江舟攤位前停了下來,江舟跳下馬車,也不管林沐挽願不願意,直接将人打橫抱下車,這一任性的行為後果就是直到江舟的朋友來,林沐挽沒跟這個登徒子說一句話。
江渺來的時候已經近中午,正是江舟這裏最忙的時候,“你來的正好。”
江渺:“......”
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牽着穆漓煙,駐足在攤位前,對着那一大盆的兔肉撇撇嘴,要不是妻兒喜歡吃,她才不想來。
“愣着做什麽?”江舟伸出手剛要捏捏小子衿的臉蛋,被江渺躲了過去,不滿道:“你老實點,不準別捏我女兒臉。”
江舟燦燦收回手,伸手牽過林沐挽的手,介紹道:“這是我娘子。”
“哇,姐姐好漂亮。”小子衿看到林沐挽眼睛都亮了,好喜歡這個姐姐。
“子衿,要叫姨姨。”穆漓煙糾正。
子衿眼睛眨了眨,歪着腦袋,思索半天,“不能叫姐姐嗎?”她還是想叫姐姐。
穆漓煙搖了搖頭,否定了她的想法。
江舟得意的把林沐挽往懷裏摟,林沐挽掙了掙沒掙開,最後只好由着她去了,江舟樂越發得意,手偷偷在林沐挽腰上捏了捏。
林沐挽沒想到這個登徒子膽子這麽大,當下臉上氲出一抹紅,瞪了江舟一眼,登徒子才老老實實起來。
相互介紹完,也沒機會繼續聊,江渺在一旁幫江舟,穆漓煙則帶着子衿坐在小凳子上陪林沐挽聊天,雖然第一次見面,兩人之間并沒有隔閡,尤其中間還有一個超級黏人的小子衿。
林沐挽話少,大多時候都是聽着那對母女聊天,臉上挂着笑,眼底的憂傷卻是藏不住的。
江舟的辣炒兔肉在周圍已經小有名氣,午時剛到那整整一盆的兔肉就見了底,很快收了攤,老主顧都知道,這個攤位的小夥子一天只賣中午這一會,所以過了這個點也沒人會來買。
忙乎了一整個響午,收了攤,江舟便要帶她們去附近酒樓吃飯,江渺攔住她,撣了撣衣衿,“不奉陪了,那種地方細菌太多,要去你們自己去吧。”
江舟:“......”
好家夥!
原來不光有強迫症,竟然還有潔癖。
她同情的看了眼穆漓煙母女,跟江渺一起生活肯定少了很多人生樂趣,這個不能碰,那個不能吃。
唉!
江渺把穆漓煙扶上馬車,馬蹄踩的噠噠響,“挽挽有空一定要來家裏坐坐,子衿很喜歡你呢。”穆漓煙道。
“對啊、對啊,姨姨要來看子衿。”
“嗯。”林沐挽點點頭。
看着馬車漸漸遠去,林沐挽抿抿唇,神色有些茫然。
一家人。
她什麽時候能救出娘親和爹爹?
這些事她甚至不敢多想,拖上一天,娘親和爹爹就多受一天的苦,她何其不孝。
等了一會,見林沐挽的視線一直注視着馬車走遠的方向,皺了皺眉,她收回之前的話,雖然都是現代人,江渺明顯比自己過的好,她在心裏嘆了口氣,說道:“等過段時間我們也買一輛馬車,來回跑就方便很多。”
說完心裏已經開始盤算起買馬車的事宜,最近生意好,大約攢了有四兩銀子,離買馬車還差了很多。
不過不用擔心,她再努力努力早早買上馬車,她可不想每次帶林沐挽進城都要坐牛車。
自己皮糙肉厚的坐半天的牛車屁股都受不了,別說林沐挽這種軟軟糯糯的,肯定比她還難受,想想都覺得心疼。
晚上回去還是得租馬車,貴就貴點,媳婦坐着舒服就行。
“相公,你會羨慕她們一家在一起開開心心嗎?”
“嗯?”江舟扭頭看她,不明白她的意思,思索半響,木木點點頭,回答:“羨慕。”
讓她這麽一問,江舟很想自己爸爸媽媽,還有那個倒黴弟弟。
她癟癟嘴,心情悶悶的,她可能再也見不到自己爸爸媽媽了,不不知道他們過的怎麽樣,會不會也在想她,今天林沐挽眼裏的羨慕其實是羨慕她們一家人能在一起吧,自己卻理解成了別的,想到這裏頓時心裏愧疚難當,伸手把林沐挽摟進懷裏,“娘子。”
“在外面,放開。”
江舟不也不管,她越掙紮摟的越緊,“娘子,岳父岳母他們......”
她曾聽便宜娘說過,林沐挽以前是官家小姐,家裏犯了事,才會被發配到臨陽縣。
只是不知道她的爹娘是死是活?
林沐挽身體一僵,怔怔愣住,原本抵在胸前的雙手頓了一下,下一秒整個人緊緊抱住江舟,雙肩微微顫抖,極力壓抑自己的情緒。
“好了,好了,我不問了,不問了。”江舟心疼的不行,一面哄着,一面用手輕輕拍着她的後背。
江舟不敢再問了,哭成這樣,她的父母很有可能已經不在了,還好自己穿來了,這一刻無比慶幸自己穿來這個世界,以後她會好好疼她,把自己的愛,連帶着她父母的愛一起愛着她。
“不哭了,乖,以後你還有我,我會對你好的。”
“我父母、他們、”林沐挽哽咽一下,哭成這樣江舟心疼,忙打斷她:“我們不說了,乖,以後你還有我。”
林沐挽擡起頭,眼底蓄着水珠,鼻尖、臉頰都紅紅,抽泣道:“爹爹被人陷害,現在關了刑部大牢。”
?!
江舟:“......”
所以,是她誤會了?
是誤會就好,她心裏松了口氣,喉嚨滑動一下,保證道:“我會跟你一起想辦法把他們救出來的。”
“娘親、娘親她沒跟爹爹關在一起。”
?!
江舟皺眉,突然就很想笑,林沐挽怎麽這麽可愛,她是擔心自己不會幫她嗎?
當然這麽嚴肅的時刻,她還是忍住了,要不然依林沐挽的脾氣得好幾天不理自己,她順着林沐挽的話問道:“岳母現在在哪裏?我們可以先去看她。”
林沐挽吸了吸鼻子,一雙水洗眸子,晶亮晶亮,比平時還要多了分生機。
她道:“娘親跟我一起被發配到臨陽縣官窯,我一來就被娘買回了江家,再後來......”
林沐挽的娘親也在臨陽縣,所以這麽久不跟自己說,是一直不信任自己,如果不是今天自己問她,恐怕還會繼續瞞着吧?
江舟簡直被她氣死了,咬了咬牙:“這件事回去再說。”
外面真不是說話的地,剛剛這麽一會,就有不少人看過來,要不是林沐挽只顧着傷心了,這會該羞的像個鹌鹑一樣躲起來了。
回去路上江舟依舊是雇了一輛馬車,兩人面對面坐着,都很沉默,林沐挽靠在車壁上,低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江舟則是被她氣的不知道說什麽?
自己就這麽不值得信任嗎?
這麽大的事寧願自己忍着,什麽都不說。
越想越生氣,下車時,門口正好有幾個村民經過,江舟心裏倏地起了懷心思,一把将人抱下車,故意當着那些人面前不顧懷裏人反抗将人抱回家。
報複性很強。
犯完渾才把人放下,心裏舒服了很多,湊過去跟林沐挽說話,林沐挽頭偏向一側,不打理她,林沐挽頭偏向哪江舟就繞到哪,反複戲弄她。
許是惱了林沐挽擡起頭,眼眶紅了一圈,眼底蓄滿了淚,咬着唇憤恨看她。
江舟心裏猛地一緊,終于意識到把人惹哭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娘子......”幹巴巴的叫了一聲,不過轉念一想是她先惹自己的,自己不過是知道她面皮薄,小小的欺負了她一下。
挺了挺腰杆,倏地又軟了下來,林沐挽眼淚像斷了線珠子,簌簌往下掉。
江舟頓時手足無措起來,也顧不得生氣了,趕緊将人抱進懷裏哄,這會兒在她們自己屋裏,少了顧及,林沐挽趴在江舟懷裏哭出了聲,仿佛要把這段時間受的委屈全部哭出來。
不知哭了多久,哭着哭着竟然在她懷裏睡了過去。
江舟伸手将她散落的頭發別到耳後,小心的把她放到床上,蓋好被子,去了廚房,給她做了一碗面條,從早上到現在林沐挽還一直餓着肚子。
江母最近跟村裏女屠戶走的很近,由最開始的一起挖野菜,到現在動不動晚上就在人家家裏蹭飯,雖說能看到江母開心,江舟心裏很欣慰。
但是吧,這個女屠戶在村子名聲不太好,幾次經過村口都聽到有人議論她,說她心狠,把誰誰給打了,村裏人都怕她。
其實江舟不是那種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的人,只是吧,這關乎到便宜娘的事,她總得上心一些,這不都半下午了過去了,也不見自己那個便宜娘回來。
心裏暗暗發誓回來一定好好跟她說道說道。
結果等到酉時也不見人影,她在心裏嘆了口氣,又是老娘不回家吃飯的一天。
她端着漲了的面條回到屋子,又忍不住嘆了口氣,床上人只露了個小腦袋在被子外,一個時辰過去了,鼻頭還紅紅的,受了這麽多苦,這皮膚還是這麽嫩,她可真嬌氣。
想着想着,忍不住伸手點了一下她的鼻尖,心裏掩飾不住的歡喜。
見她一直不醒,江舟幹脆脫了靴子,彎腰正準備掀開被子跟她一起躺着,女人睜開了眼睛。
江舟:“......”
“你做什麽?”
江舟:“......”
大白天的她能做什麽?
只是吧,要是她樂意也是可以幹點啥的。
她可不敢再逗她了,趕忙放下手裏的被角,去把面條端了過來,這時林沐挽也确實是餓了,畢竟午時沒吃飯,又哭了那麽久,早就餓了。
江舟站在床前,“自己吃還是喂你吃?”
林沐挽身體猛地一僵,臉上染了層胭脂,半響從被子裏坐起身,別扭道:“我自己吃。”
江舟把碗遞給她,等着她吃完。
秋日的夕陽透過窗戶灑了一地,映照到床塌上,與林沐挽臉上的霞紅相輝映。
吃完面條,江舟脫了靴子直接跳上床,把林沐挽摁在床上,吃飽喝足,她們之間的賬也該好好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