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托出
托出
碧瓦朱檐, 賓朋滿客,兩米高臺四周花團錦簇,玉歡樓二樓, 江舟正襟危坐, 整個人小心翼翼的,時不時目光瞥向身側的面色清冷女人,與她緊張恰好相反, 林沐挽随手撥弄着手裏茶盞, 視線盯着舞臺, 臉上表情淡漠, 與這裏格格不入, 又如九天玄女,襯托的周圍黯淡失色。
江舟為她癡迷,咽了咽口水, 才舍得把目光移開。
來這裏做什麽?
為什麽來這裏?
她閉了閉眼, 非常後悔在家時沒将人哄好,要不現在美人在懷,豈不樂哉。
她咬了咬牙,現在離開她們可以出去逛一會, 還能牽着娘子的小手。總比坐在這裏自在,于是開口道:“娘子,這裏有什麽好看的, 我們回去吧。”
林沐挽擡了擡眼皮, 目光銳利, 臉色表情無異, 聲音冷冷的,反問道:“為何回去?”
江舟:“......”
還能為什麽?
當然是她不想因為這些不相幹的事耽誤她與娘子的親熱的時間。
再者那個如意姑娘自己根本不認識, 誰知為何會邀請自己來這種地方,天地可鑒,她根本不想來的。
誰知江舟的小心翼翼落在林沐挽眼裏卻成了心虛的表現,她的眸色越來越冷。
江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一旁的趙仕高自然也感受到了寒意,忍不住捂嘴,帶老婆逛青樓,她這個妹夫可是獨一份。
恐在整個柏盛也找不出第二個。
Advertisement
再看表妹,妥妥的風雨來前的寧靜。
啧~
還沒來得及細想,樓下突然銅鑼聲起,原本喧鬧的玉歡樓頓時安靜下來,舞臺上走出一名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男人笑眯眯的,臉上堆滿褶子,雙手抱拳,高聲道:“承蒙各位賞臉參加玉歡樓三年一次的花魁評選,老規矩,玉歡樓裏的姑娘會依次上臺表演,各位看官随意打賞,最後哪位姑娘得的賞錢最多,就是我們這一屆的花魁。”
話音剛落,臺下頓時沸騰起來。
“我投如意姑娘!”
“我要投玉娘!”
“……”
吵鬧的不行。
樓下如意姑娘的呼聲蓋過其他,江舟下意識看向林沐挽,女人目光冷凝視線盯着樓下,不知在想什麽?
江舟咬了咬唇,嘴角嗫嚅,“娘子……”
林沐挽瞥眼,視線又移到臺上。
江舟被忽視,心裏很不舒服。
舞臺上男人擺了擺手,示意臺下安靜,接着一名粉衣女衣款款上臺,揮舞衣袖,舞姿妙曼。
臺下小厮手捧托盤穿梭在每桌客人之間。
趙仕高面色興奮,道:“表妹,表妹夫,你們在樓上玩,我下去瞧瞧。”
說罷對江舟使了個眼色,迫不及待帶着周霍去了一樓。
江舟心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離開倒也趁了自己的意,有這麽個大燈泡在旁邊有些話她也不方便說。
相比一樓,二樓安靜不少,林沐挽又不肯走,江舟便湊到她跟前,牽起她的手,放在掌心反複揉捏把玩。
林沐挽看表演,她看林沐挽。
在江舟靠過來時,林沐挽身體繃緊,剛要張口斥責她,手就被她握在掌心。
林沐挽臉上倏地染紅一片,哪還有心思看表演,仿佛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那只手裏,心跳随着江舟手上動作快速跳動。
這個登徒子!
她忍不住嗔了她一眼,想抽回手,不知想到了什麽,抽手的動作一頓,抿了抿唇,最終什麽也沒做。
幸得二樓燈光暗,周圍人的視線都被臺上表演吸引,也沒人注意到她們這邊情況。
林沐挽心裏有種在偷情的刺激感。
江舟見她沒反對,忍不住在那只白玉指上捏了捏。
心裏一陣愉悅。
至于為什麽帶媳婦逛青樓,這還要從那封信說起。
江舟抖開信,她認識的字不多,但是誠邀江公子玉歡樓一聚,落款如意,這幾個字她還是認識的。
江舟一愣,有些懵,如意是誰?
她根本不認識。
下意識就把這個鍋推給了原主,畢竟原主之前沒少去這種地方,但是她沒去過啊,對這些也不感興趣。
耐不住心虛,下意識去看林沐挽,只見她臉色冷凝,目光落在信件上的落款。
?!
“娘子,你聽我解釋。”
這是什麽眼神,不相信她?
想她江舟是這種人嗎?
但是白紙黑字寫的确實又是自己的名字,想賴是賴不掉的。
此時她恨極了原主,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她竟然還要替原主善後,眼下她好像也沒辦法解釋清楚。
說自己不是原主?
她想都沒想直接否定掉了,那還了得,林沐挽不把她當妖怪才怪。
她一擡起頭便撞上林沐挽幽深的目光。
?!
不是,她沒有......
江舟心裏一急,想要去抓住林沐挽的手腕,被林沐挽側身躲了過去。
完了,她心裏只剩下這兩個字。
江舟:“娘子,我真的不認識這個如意,真的,晚上我也不會去的。”她保證。
“為何不去?”林沐挽面色清冷,與平常無異,“這玉歡樓,我也着實好奇,不如我陪相公一起去瞧瞧。”
不去,她是不會去的,打死她都不會去。
那種地方有什麽好去的?
心裏一着急手上動作沒個輕重,“嘶~”
不小心扯到傷口,疼倒不是特別疼,眼下就想裝可憐,博同情,希望林沐挽能好好聽自己解釋。
林沐挽的表情她實在害怕啊!
還有種說不清的心虛在裏面。
林沐挽抿唇,一句話沒說,低垂眸子,眼底一片灰暗,視線停在她的手腕上,随即偏開臉。
她是相信江舟的,可是心裏又不舒服,雙唇緊緊抿在一起,只想逃離這裏。
“我先去陪娘親,晚上相公別忘了晚上帶我見見世面。”
江舟:“......”
這都什麽事?
江舟也顧不得裝了,伸手便将要走的人抱了回來,打橫放到床上,彎下腰将她的鞋襪脫掉,然後脫掉自己的,拉上被子将兩人蓋在被子下,有些強勢道:“以後不準說話陰陽怪氣,我沒騙你,真的不認識她,你要是不信,晚上我們一起過去看看,但是你不能不理我,也不能不信我。”
林沐挽抿唇,雙手被束縛住,掙脫不開,她別開臉,不語。
江舟将她的臉掰正,讓她面對自己,一彎秋水潋滟的眸子,盈滿水。
?!
江舟心口一緊,面對林沐挽的眼淚頓時手足無措,心疼道:“怎麽還哭了,乖,不哭了。”
林沐挽不想理她,被她掰着,只能被迫看着她,雙唇抿成一條直線。
江舟輕聲哄着,“好了,不哭,不哭,再哭下去對寶寶不好。”
林沐挽擡起眼皮望着她,半響,有些委屈道:“你只關心孩子。”
?!
這可真冤枉她了。
江舟雙臂用力将她托起,半身趴到自己身上,靠近她耳邊輕聲道:“首先你是最重要的,其次才是她。”
林沐挽縮了縮脖子,躲開她的氣息,帶了些鼻音道:“你先放開我,你這樣會擠到她。”
“那你不生氣了,我就放開你。”
林沐挽抿唇,垂眸望着她,半響點點頭,在她炙熱的視線裏,道:“今晚還是要去看看,人家都給你發了邀請,不去不好。”
說完別開臉,露出一個紅紅的耳尖。
煞是可愛。
回憶結束。
舞臺上粉衣姑娘一曲畢,小厮手裏的托盤也收獲滿滿,托盤被放在事先準備好的方桌上,下一個姑娘上臺。
臺下呼聲一片。
“如意姑娘。”
“如意姑娘。”
“......”
這就是如意姑娘?
江舟蹙眉,只覺臺上姑娘有些面熟,恰在這時,心裏一個激靈,她是那個四皇子的人?
夢裏就是這個如意姑娘一直站在四皇子身後,是四皇子的親信。
她怎麽會在這裏?
難道四皇子在慶州?
江舟蹙眉,手上力度一緊,下意識向四周看去,一樓人聲鼎沸,人龍混雜,像四皇子那樣的人不可能在那些人中,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在二樓,離她們很近。
江舟心髒砰砰加快速度,看向林沐挽,正巧迎上對方投來打量的目光。
林沐挽抿唇,幽怨的看着她,将她突變歸結于臺上的如意姑娘。
原本她是信江舟的,只是沒想到,這如意姑娘一上臺,江舟整個人都變得緊張起來。
她現在不敢肯定了。
江舟一見林沐挽的表情就知道對方誤會了,忙道:“我确實不認識她,但是卻知道她身份不簡單。”
林沐挽蹙眉盯着她的眼睛。
“走我們出去說。”江舟牽起她的手,拽了一下沒拽動,回頭,林沐挽眼神直直望着自己。
江舟心裏長嘆,這個祖宗還認為自己跟那個什麽如意有什麽呢,一時無語。
跟別人有關系的不是她好不好?
是你!
她耐心的彎下腰,壓低聲音,“祖宗,你先跟我出去,我慢慢講給你聽,決對不騙你。”她保證。
林沐挽臉色一紅,将臉別到一側,過了半響,就在江舟以為她不會跟自己出去,準備坐下時,林沐挽起身,冷着臉,二人從樓梯下去,直接上了馬車。
“說吧。”
江舟:“......”
她微微嘆了口氣,将車夫打發走,“我接下來說的,你可能不信,但都是真的。”
林沐挽凝眉。
江舟:“我曾經做過一個夢,夢到過那個如意。”
“哎,你別誤會。”江舟趕忙拉住要下車的林沐挽,道:“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唉,都說懷孕的女人脾氣大,她現在是真信了。
眼前這個祖宗,脾氣上來拉都拉不住。
怎麽辦?
自己媳婦,寵着呗。
見林沐挽終于不再下車,她繼續道:“夢裏她是那個四皇子的親信,也是一名殺手,我還夢到了一些別的事。”邊說邊打量林沐挽的神色。
想從她的臉上辨個仔細。
林沐挽面色凝重,回望她,起唇,“什麽事?”
能說嗎?
明天她就要啓程去京城,如果現在不說......
說了她又會信嗎?
江舟咬了咬牙,在林沐挽的注視下,一股腦将證據在趙仕高手裏的事說了,當然她私心的隐瞞了自己不少原主,林沐挽和四皇子那些事。
林沐挽倚靠在車壁上,目光深遠,看不出信了還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