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嚴妍:“聽說你們班陸廷被人打骨折了?”
嚴墨心累:“…你從哪聽的消息啊。”
嚴妍:“啊?不是嗎?挺多個版本呢。”
嚴妍:“怎麽了嚴墨,你不吃水果嗎?今天看起來這麽沒精神。”
她一邊說話一邊嚼嚼嚼,看着此時此刻,課桌對面的嚴墨單手撐着額頭,一副精神恹恹的模樣。
不知道。嚴妍表示不關她事,今天吃晚飯後她去門衛室拿家裏送來的東西,提着水果上來找人的時候就看到他這樣了。
嚴妍借了嚴墨前桌的座位坐。
和其他時刻都在争分奪秒做題的教室不同。傍晚時分窗外天色漸暗,還沒開燈的教室氣氛十分祥和寧靜。大家該吃飯的都去吃飯了,時間難得慢了下來。
兩人中間放着一盒水果。家裏給他們兩個高三生帶的。
嚴妍是吃得很爽,她拿竹簽子插起一塊芒果:“你吃啊,一次性吃完它,快。”
嚴墨疲憊地抹了把臉。
嚴妍:“原來你也是會這麽萎靡的,我還以為你每次都能那麽灑脫呢。那我真的會覺得你情根被挖了的。”
——真要挖也是他親手挖的。
嚴墨恨恨想道。
是這樣的,盡管整個暗戀事件的當事人全程在陸廷面前似乎都表現得很沉着冷靜的樣子,但嚴墨想要世界毀滅的心情是沒有絲毫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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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惜,他的心姑且還是肉做的。
嚴墨是個能為自己有沒有臉紅這種小事就跟他一直犟到現在從不服輸的男人,那件事之後, 昨天對陸廷的沉着冷靜都是他在硬撐。
現在好了。重新将事情半挑明之後,現在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跟陸廷相處下去了。
為什麽自己當時會沒有忍住跟陸廷說那些有的沒的呢……
總之他們之間也不會是像之前那樣的狀态了。變得不尴不尬的。
主要是嚴墨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而且嚴墨也……已經不知道陸廷心裏現在是怎麽看他的了。
他現在盡量不去想這個。
下一秒嚴墨手裏就被她塞進來一根竹簽。
嚴墨盯着手中這一根尖端仿佛閃過一絲寒芒的利器。
啊,反正都到這種地步了,還能有更糟的餘地嗎?
他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幹脆今天就直接一股腦沖上去對陸廷就是劈頭蓋臉一頓表白吧,能直接吓死他就最好不過了。
嚴妍往他的簽子上插了顆水靈的葡萄。
嚴墨的人重新萎靡下去。
遙想當初,在這個學期初開始時那個信誓旦旦說不會跟陸廷有過多交集的嚴墨還歷歷在目。
事情是怎麽一步步變成現在這樣的呢?……
“你後天回去嗎?”嚴妍問他。
嚴墨:“這麽快。”
這麽快兩周又過去了。又到了周末放假回家的時候。
他們周末是可以自願留校的。只不過非上課時間食堂不開火教學樓也斷電。好處就是能夠留在學校自習,是很多高三生放假期間想自習的不二之選。
嚴妍痛苦道:“這還快啊哥?你都不知道這倆周我怎麽過來的??”
嚴墨想了想,說:“回。”
天氣也熱了,是時候回去一趟帶些換季的衣服回來。因為兄妹在一個學校所以家裏對他們一視同仁方便管理,他一向是跟嚴妍一起回的。
嚴妍:“那後天見。”她問:“水果你還吃嗎?不吃我帶回班裏給她們吃了。”
嚴墨擺擺手:“你帶吧。”
站起身的嚴妍最後用手裏的叉子插了一塊芒果往嚴墨嘴裏一塞,直接把人塞得腮幫子都鼓起來一塊。
雖然高中生們都很無聊,愛把喂食看做暧昧事件。
但嚴妍能發誓她此刻沒有半點旖旎之心。拜托,跟她一個姓的、堂哥、還是個gay。
擡頭看見後排剛好來人了。嚴妍擡頭就看見陸廷一雙眼睛正在盯着這邊看。
被看的嚴妍莫名其妙。怎麽,你也是gay?
嚴妍有些莫名地笑着跟他打招呼:“陸廷。”
陸廷也笑着點頭。春風和煦的笑容與平常無異。
*
晚自習的時候物理老師過來坐了會兒班。
因為剛考完一次試,他現在在班裏人氣不要太高。人一窩蜂地拿着書上去問問題,講臺邊上烏泱泱圍了一圈腦袋。
“哎喲,又是這題,你們上課到底聽不聽講?這一道?都說了這題等講卷子的時候統一講!……”物理老師在上面焦頭爛額,講得口都幹了。
嚴墨也想問題。
只不過他是坐在自己位置上邊寫作業邊排隊等的。
好處是可以實現高三的時間利用率最大化。這麽做的壞處就是,等他再擡起頭的時候,那個他望眼欲穿的物理老師的身影已經溜走,目前一只腳踏出教室門口了。
他走的時候身後還跟了一串人。他煩不勝煩,站在教室門口随時要離開:“沒其他題了吧?沒有我去隔壁了!……”
邊問邊準備離開。
嚴墨:!
不行!
兩個班的物理老師是共用的,一旦讓他去了隔壁班就不知道人還回不回得來了,嚴墨連忙匆匆從桌上抓了書和筆。
再快點快點。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物理老師轉身要走那一瞬間,聽他正後方傳來一聲清晰響亮的正義呼喚:
“老師!有題!——”
救世主。
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是陸廷的聲音。
物理老師逃脫不成,不得不站定回原地。那一聲喊在嚴墨這兒無異于及時雨,他眼睛一亮。
臨上去前他還往後望了一眼,看出聲的陸廷要不要先過去。
嗯?
嚴墨看見的是,他還趴在後面好好地鑽研着自己的英語。
就像剛才出聲的不是他一樣。
所以陸廷剛才那一聲是替誰喊的?
動作飛快地一溜小跑上去,嚴墨意識過來。
“嚴墨啊。”
見走來的是自己的得意門生,物理老師此時神色稍緩,雙标明顯。溫和地接過了他手裏的題。
在解決過嚴墨手上的題,問了他沒有其他問題之後,物理老師才施施然背着雙手離開了。
嚴墨帶着書回座位。
剛才兩人是直接站在門口講題的。這會兒嚴墨帶着自己的書回座位上,便得穿過一個教室。
路過一排排埋頭苦寫的腦袋,嚴墨視線不可避免地能一直看到最後一排,看到剛才那個幫了自己的身影。
英語是陸廷的拿手弱項。這會兒他正抱着腦袋抓耳撓腮,為眼前的閱讀理解頭疼不已。
嚴墨越走離他越近。
直到他腳步來到自己的位置上。
嚴墨收拾好剛才弄亂的桌子。
陸廷那一聲很明顯是替他喊的。
否則按照嚴墨自己的性格,剛才是寧願自己小跑上去也不想在這麽多人面前喊這麽大聲的。
一點小插曲。
今晚依舊是個風平浪靜的晚自習。
和往常無數個晚自習沒什麽不同沒什麽不同。窗外夜色正濃,漆黑一片。班上燈火通明,五十六號低着腦袋學習的人。
十分寧靜的一個夜晚,頗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嚴墨寫完一張卷子,擡眼看了下手表時間。他在心裏盤算着今天的學習計劃,順手整齊地将手頭這一張卷子疊好。
身側傳來“咔噠”一聲放椅子的聲響。
嚴墨對此很耳熟了。他收起卷子,略一擡眼。一手還抓着書的陸廷沖他笑起來。
“有空嗎嚴墨?”還在上課,他輕聲問。
嚴墨接過他帶來的題。
嗯,一切還是和平常一樣。他在心裏道。
事實證明,給陸廷講題就是一件費心費神的事情。
五分鐘後的嚴墨:“你上周才不是問過一模一樣的嗎?”
陸廷:“沒啊,第一次問。”
嚴墨皺皺眉:“肯定有。”
陸廷不服:“誰問了?你在說誰?那不是我吧!好啊嚴墨,除了我你在外面還偷偷教別人是吧?”
嚴墨頭要炸了:“問過就是問過沒問就是沒問!”
剛好陸廷同樣也絕不認為這題嚴墨跟他講過。
男人的尊嚴不外乎此,千言萬語盡數化作此時一字一頓的四個大字:“敢不敢賭?”
嚴墨冷眼看他:“呵。”
陸廷:“呵。”
嚴墨直接用行動回答了他,利落地上手嘩啦啦翻起了陸廷的錯題本。
他負氣愠怒的側臉正對陸廷,唇線抿得緊緊的。
知道嚴墨這個表情就是真生氣了。這人生氣的時候就會這樣。這一點就炸的性格到底是怎麽來的呢……
陸廷垂着眸看他。
那天的嚴墨說讓他“不要多想”。
那他就得表現得和以往一樣才行啊。該怎麽問題就怎麽問題。他也答應了嚴墨不是嗎。
要是因為那件事,陸廷就和表現得和以往有區別的話,那和嚴墨所做的努力不就功虧一篑了。
這種事情本應該好好拒絕過一次才能永絕後患——原先他是這麽覺得的。
只不過那是原先。現在陸廷已經有點不确定了。
既然他本人都說了沒事,那應該就是真的沒事吧?
感覺到嚴墨開始有點不想理他,陸廷沒多想地湊上去。
“啊,嚴墨,壓我手指了。”
嚴墨就擡起左邊手肘,嫌棄地躲開他受傷包紮的那只手:“你別把那玩意随便亂放。”
“你先把書搬中間去嘛!這樣多擠!”陸廷說。
“……”
“那我搬了。”
“滾。”
書搬完了,陸廷說:“這樣不是好多了嗎,寬敞。”
一張小課桌上擺了書牆和兩人份的作業,其實怎麽看都不能稱得上是寬敞,寫字時手都撐不開。只是對于十七歲的他們來說,這一刻課桌上騰出來的這方兩人公用的空間就是寬敞的。
兩人幾乎腦袋抵着腦袋。
倒水路過的老八鐵子送來一句祝福:“小兩口這日子是越過越紅火了。”
嚴墨算是發現了。有什麽樣的陸廷就會有什麽樣的同桌。
因為路被陸廷的凳子霸占了,老八喊陸狗讓道。
嚴墨眼也不擡一下地:“咬他。”
陸廷便兇狠呲牙:“汪。”
老八:“大狗狗。”
陸廷:“是狼。”
老八:“大狗幣。”
陸廷:“是狼。”
就在這時,嚴墨以勝利者的姿态将錯題本一把甩他身上,氣勢昂揚如同打了勝仗:“這不是你問過我的??!”
“啊?”
陸廷接過來看,抓狂道:“這哪裏是同一道題!!”
“這不就是一模一樣的類型嗎?!”
“……同類型的也算啊??”
嚴墨眼睛裏噴射出怒火。
陸廷抱着腦袋痛苦地辨認紙上密密麻麻的字跡。
為什麽,怎麽就同類型了?嚴墨真不是在騙他嗎,是不是在學霸眼裏所有題目都是同類型啊?
陸廷一臉頭疼地鑽研着那道題。
——他一直以來都是這樣過來的嗎?
他指的是,嚴墨一直都是用這樣的心情教他題目,跟他說話的時候,懷着的一直都是那種——那種的心情嗎。
即使再怎麽有自制力……不過也對,嚴墨是連臉紅都能忍下去的頂級狼滅。
所以,嚴墨他一直以來都是這樣過來的嗎?
此刻的陸廷這麽想着,他悄悄觀察近在咫尺的嚴墨側臉。
好像也跟平時沒什麽不一樣的嘛。
好像可行。他們之前是怎麽相處的,之後也還怎麽做吧。
讓一切順其自然吧。
這才是嚴墨所希望的。
這時候他保持【不知道】才是禮貌吧。對兩人都好。
那他就還是裝作【不知道】下去好了。
嗯,就這麽辦吧。
而且,陸廷得承認,他是真的很喜歡跟嚴墨這人待在一起。要是說開以後兩人之間變得尴尬,不能待在一起玩了,他會感覺可惜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