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章節

說,鋼化玻璃定做起碼要三個月,理由是作坊生意太好,工期排不下來了。

三個月,春天都來了好嗎?那時候豆兒早在野外的寒風和數九的冬雪中給活活凍死了。

為這,水哥整整一個星期沒在妖怪大街露面,自覺愧對衆鄉親。

還是溫涼淡定,找個鏟子直接把豆兒連根鏟起來擱在陶盆裏,端去了蛋蛋的私塾。

“學堂裏每天有值日生,大家一定會好好照顧豆兒的。”

蛋蛋如此胸有成竹地保證,我很放心。

不過說實話,擱我的窩棚裏不行嗎?我有手有腳,也能照顧豆兒啊!

“不可能!”阿布挖了挖鼻子,懶洋洋表示,“你太懶,生活沒規律,會把豆兒養死的。”

知道嗎?還有很多時候,我只想一件事兒——把狐貍的嘴一針一針,細密地縫起來,打死結!

第五十五天、鬧起來啊!

(1)

日頭越來越短了。妖怪們卻不似往常聚在黑夜裏狂歡。凜冽的西北風将寒冷吹過了山頭,無聲無息降臨在這蕭條的年末。

再大的歡娛都無法繼續驚醒冬眠的心跳,鳥盡弓藏,山獸跡絕,整座界山都靜得似一座沉睡的城堡,容不下任何喧嚣的打擾。

(2)

我拖着兩條義肢氣喘籲籲跋涉在陡峭的小徑上,前頭只隔三格臺階的阿布遠得叫人高不可攀。

我停下來吐舌頭,佝偻着腰哈出團團白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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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行了!”我沖回過頭來的阿布擺擺手,“我走不動了。”說完,就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石階上。

阿布怪叫一聲:“我們五分鐘前剛歇過!”

我才不理他的抓狂,無賴坐着:“反正我不走,累死了。”

阿布沖下來蹲在我跟前,求我:“兄弟,朋友,寶貝,我叫你祖宗行嗎?咱走吧!時候不早啦!”

我摘下一條腿來給他看銜接處的窩槽,那裏的皮肉已經磨破,正在往外滲水。

狐貍趁機揩了一把抹在幹涸的嘴唇上,在我生氣前嘿嘿一笑,拖起我唯一的左手搭在自己肩頭。

我問他:“你幹嘛?”

他用盡全力企圖把我扛到背上,面紅耳赤地憋出回答:“都叫祖宗了,我這當孝子賢孫的只能把您老背上去啦!哎喲,媽呀!”嘗試了幾次都沒成功,阿布自己倒累得跟我坐到了一起,皺着鼻子臭我:“你個吃素的玩意兒怎麽死沉啊?該減肥了啊!”

我咆哮:“老子不是胖,是水!腫!太歲水很值錢!我不減!”

阿布又笑,舔了舔嘴唇露出兩顆尖尖的犬牙:“我有個很好的排水減重法哦!”

我一巴掌拍他臉上,鼻頭裏哼出一聲不屑:“切,自己沒本事還怨我重。溫涼比你瘦,扛我走二裏地氣都不喘。我看你還是先跟她練練功夫吧!”

阿布最經不起激将,一聽這話果然就炸毛了,“啪啪”兩聲卸了我兩條假腿,蹲步俯身抱住我腰,丹田運氣一聲吼,居然真的硬生生把我抱起來放到了肩上。

我瞧他喘得牛似的,另手卻一指上頭,與我放話:“走着!上不去這山頭,爺是你孫子!”

我心說:“你小子剛才不是喊我祖宗麽?”

(3)

不知道該算虧了還是賺了,為了給當真一口氣把我背上山的阿布恢複元氣,我無私貢獻了三大碗太歲水。可三碗下肚了,阿布還是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兩條腿跟打擺子一樣不停抽搐,完全沒有緩過來的跡象。看來阿布是真的累虛脫!

這回連溫涼都不向着我了。

“肉肉,你真懶!”

我已經羞愧地蹲在一邊畫了幾十朵蘑菇,聽這話,不由擡起頭來淚流滿面:“嗚嗚嗚,我不是故意的!嗚嗚嗚,我真的走不動了!嗚嗚嗚,他嫌我胖!嗚嗚嗚,肉肉也不是自己想當太歲的!”

溫涼一手一只酒甕把在我兩腮下,眼淚跟水龍頭似的嘩嘩放進甕裏。等盛滿了,她放下甕來摟住我拍拍背,安慰:“好了好了,沒事的。阿布會好的,沒人怪你,乖!”

等的就是這話,我自然立即不哭了。

不過想想,我好像又中了圈套!

顧不得細究,就看見溫涼叫大家夥把阿布擡起來,連衣服鞋子都沒脫,囫囵整個兒給塞進一只甕裏去。

她說,太歲水內服外敷都有健體功效,讓阿布泡着,一會兒就好。

可一會兒是多久,她卻沒說。我看着阿布沉在太歲水裏,起初還有好多氣泡從底下咕嘟咕嘟浮上來,沒多久就剩幾圈漸漸平息的波紋了。

太歲水也是水,所以——

“應該會淹死人吧?”

聽我弱弱地問一聲,溫涼很爽快地表示:“會啊!是液體都會淹死人。”

“啊啊啊啊——”我尖叫着沖到甕邊,左手伸進去不管揪住什麽,一把拽出水面。細看下,手指裏繞着的居然是阿布的頭發。

水不住從狐貍臉上流淌下來,我看見他睜開的眼睛,以及惡作劇的壞笑。

“噗——”

一道水柱從阿布嘴裏噴出來,全撲在我臉上。

“哈哈哈哈哈哈”

我聽見狐貍的笑聲,還有他一貫興高采烈的尖嗓子:“傻肉肉,上當了吧?哈哈,胖墩兒,減肥啦!”

沒事兒,讓他嘴上得意一會兒。賬單我會直接寄到他家去的。

兩大甕,一滴不少,不二價!

(4)

說起來,今天我原沒打算上界山來。雖然成天縮在窩棚裏抱火爐确實無聊,但事實我的确身寬體胖,有腳走路不費事兒,登高觀景可是要命。

可這是咱王抽不冷子想出來的全民尋寶游戲,溫涼他們都勸我,最好別找托詞缺席。不然得罪了王,說不定哪天想起來就給我個小鞋穿。

我一最最底層的小妖怪,連個人身都沒修出來,兩條腿還是阿布拿自己的頭毛跟人換來的高級貨,妖王恐怕連我是誰都不記得咧!遑論跟我計較這些細枝末節。不過我生來膽小,又聽阿布一再保證會罩着我,于是覺得難得大冷天大家一起熱鬧熱鬧也挺好的,便過來了。

沒想到說尋寶,抽簽分組猜謎題過關,最後寶貝居然在界山頂上。爬上去只有一座妖王坐鎮的神宮,擺明了是叫妖怪們上山陪他玩兒嘛!居然還規定不許用術法必須徒步。我的個乖乖!用術法我自己都未必爬得上去,素來都是朋友們尤其溫涼帶我上去,要我靠兩條腿把這一身水靈靈的肉給運上去,光想想都很壯烈。

可惜了大家沒料到有登山這一出,分組的時候作弊把我跟阿布分在一起,還很高興地覺得做了一件十分靠譜貼心的好事。直到看見最後的謎題提示紙條上寫的目的地,我和阿布才真正傻眼了。

裁判是小井仙子,她可以允許我們在她眼皮底下作弊,但完全不接受任何通融,死活不同意我換組去跟溫涼一道。

而且溫涼其實也沒輕松到哪兒去,她的隊友是老白和大哥。聽說,老白那老寒腿蹦到半山腰就廢了,是溫涼幾拳頭把他揍飛上來的。場面極其血腥慘烈!相較之下,阿布真的夠朋友,講義氣!

如此權衡一番,我決定還是給阿布友情價,打七折。

(5)

呼啦一陣旋風席卷而過,大小妖怪們紛紛拉緊衣領縮起脖子,冷得一哆嗦。

所有小組都已經順利抵達界山神宮上。妖怪們捏着各自的紙條,在門口橫列成一線,只等大門打開,沖進去進行最後的争奪。

沒人知道所謂寶貝是什麽,但經歷過腦力和體力的角逐,大家全力拼搏着登上這頂峰,勝負突然變得十分重要了。每個人都想用一個冠軍來慶賀這一日的努力與辛勞!

而我只想着怎麽把流失的太歲水給補回來。

阿布彈了我一個腦瓜崩兒,自信驕傲地跟我保證:“有你九爺在,冠軍沒跑,我一定把寶貝拿來送你。”

我舉目四顧,每個朋友的臉上都浮現出光彩。是期盼與希望,是堅持與熱情,大家都從冬日的蟄伏中脫胎出來,如沐春風。

“嗯!阿布最棒,加油!”我忍不住在後面給他、給所有人聲援歡呼,“溫涼加油!宮宮加油!小歪加油!莫莫、蛋蛋、小榭加油啊!格格、豆芽、苗姐加油加油!大家都加油,不要輸啊!”

所有人回頭啐我一聲:“去!冠軍只有一個!”

門開了,宮殿的山門轟隆隆,如雷鳴般震撼。裏頭走出了高高在上的妖王,握住一壺白瓷,慵慵懶懶靠在門柱上,就着壺嘴飲盡最後一滴甘醇,摔壺以令。

“這座神殿,現在,是你們的了!”

妖怪們歡呼喊叫着沖了上去,迫不及待越過那道古樸陳舊的高門,奔向前方。

我們的王在後面喝出一聲壯闊:“盡情放肆啊,我的混蛋們!”

混世搗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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