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節
輩。
這幾天,我的小窩棚又熱鬧了起來。
阿布、溫涼、宮宮、小歪這老幾位自不必說,連嚷嚷着要冬眠的老白和拖家帶口去南方度假的寶寶都來湊熱鬧,叫我不得不相信“八卦”早就不是風俗,而是品德。
一群缺了大德的妖怪們啊!
“阿嚏——”
穿了一身狼毫大氅又裹一床羊毛厚毯的格格蹲在炭爐邊,十分響亮地打了個噴嚏。我尋思着,又不是說她一個,那麽在意幹什麽呢?真是的!
阿布捧着碗芝麻糊湊到我邊上:“想什麽吶?笑得賊頭賊腦的!”
我白了眼他嘴唇上的一圈黑糊糊,晃着腿告訴他:“秘密!”
阿布擡手打了下我的頭:“活不耐煩啦?說!”
我委屈地揉揉腦袋,極小聲地說:“我笑格格穿得熊樣。噓,你別告訴她噢!我怕太狼又放狗咬我。”
阿布樂了,摸着我的頭表示:“放心吧!小爺在,看誰敢咬你!”
我心說:“這輩子你小子咬我最多了,還好意思說咧!切!”
這次我很小心,沒有在臉上顯露出任何表情。
喝過一碗芝麻糊,身心都暖了,阿布決定該正式跟大夥們合計一下主意了。
他敲敲碗,吆喝道:“嗳嗳嗳,都聽我說啊!”
就見着所有人齊刷刷轉頭看他,還真有點一呼百應呢!
Advertisement
他便繼續陳詞:“關于要不要把豆兒——的苗,□□移栽的問題,我們統一一下意見吧!贊同也好反對也罷,都必須給出理由。我起頭啊,不同意移栽。俗話說人挪活樹挪死,雖然豆兒現在就是根草,那也是綠色的,是植物,我們應該維護它們的生長習性。”
寶寶反對:“你知道它不是入侵物種喲?回頭把這裏的草都逼死了,你叫肉肉住沙漠嗎?”
小榭贊成阿布:“不管是什麽物種,目前來講都不宜随便挪動。”
蛋蛋卻擔心:“只是這大冬天的,它在外頭會不會凍死啊?”
小歪一拍大腿:“造個暖棚不就結了?”
宮宮吸了吸快滴下來的大鼻涕,打了個擺子抖着聲冷哼一下:“棚子裏曬不到太陽,兩天就蔫兒了好不?”
小歪不疾不徐回了一句:“透明暖房,玻璃的。”
宮宮一下吃癟,遂默不作聲。我覺得憑他的伶牙俐齒,能敗給小歪完全是天冷,智商凍上了。唉,人無完人,兔子也一樣!
一聽造暖房,一直打瞌睡的老白突然醒了會兒,蹦出一句:“暖房萬歲!”然後又垂下頭,睡着了。
水叔嘬了嘬旱煙,掂量了下實際情況,誠懇道:“玻璃得是鋼化的,現成的沒有,不過我可以跟山那頭的琉璃作坊訂。他們掌爐的阿伸是我遠房侄子,價錢絕對好說。”
格格也來了勁頭:“我能弄到熱帶植物,做裝飾一級棒。”
豆芽娘子踹了下虎娘娘阿苗:“你出把力氣沒問題吧?”
阿苗平白嘯了一嗓子,震得小窩棚裏起了場小旋風般,随即一豎拇指,沖我眨了記眼:“包在我身上!”
我剛想贊一句:“虎娘娘真巾帼女漢子!”轉念一想:“不對呀!你們岔哪兒去了?我們是要讨論豆兒此後的去處,到底要不要把它□□啊?”
衆人面面相觑,一時卻都沒了主張。
篤、篤——
循聲望去,溫涼垂首坐在爐子邊守着熬芝麻糊的大鍋,手上的勺子一下一下看似無意地敲着鍋沿兒。
阿布咧嘴笑起來,叫她:“喂,玉少,想到啥了?說說!”
溫涼擡眼不瘟不火地看着狐貍:“誰讓你們來的?”
屋裏一下子又噤聲。好一會兒,就聽見潇潇壯着膽子細聲道:“我下午路過學堂,聽見蛋蛋和幽幽說晚上要來這裏看肉肉,順便吃芝麻糊。”
幽幽立即指着香帥:“他說格格得了件大氅要顯擺,我想看看,順便來吃芝麻糊。”
格格一梗脖子:“我是來陪肉肉的,順便吃個芝麻糊。”
香帥忙澄清:“我是伺候格格的,順便嘗嘗芝麻糊。”
宮宮和小歪互相指責:“是他說來見見新朋友,我純粹是為了芝麻糊。”
老白睡得叫都叫不醒。小榭抱着之之發誓:“我就是路過進來打個醬油,芝麻糊不吃白不吃。”
阿布扔下碗,跳起來大罵:“一幫沒出息的吃貨,就沒一個真心幫忙的,都是饞着溫涼的芝麻糊。”
衆人又齊刷刷擡手指着阿布,異口同聲:“你小子喝得最多!”
我的朋友不止缺德八卦還貪吃,我覺得他們大概沒救了!
想着,不由難過地端起碗喝了口芝麻糊。
歐,我收回剛才的話!
溫涼的芝麻糊,好吃得沒救了!
(3)
鑒于溫飽之後容易有惰性,于是溫涼很幹脆地把鍋連帶裏頭還剩下的半鍋芝麻糊都封了起來,回到窩棚後橫眼環顧,涼涼道:“既然都來了,就依九爺的話,大家好好合計一下。關于豆兒的去留,今後的歸屬,總要有個定數。”
看看沒人有異議,她接着補一句:“什麽時候出結果,什麽時候吃芝麻糊。”
大夥兒一下子炸了鍋,紛紛熱烈地發表意見。
最後綜合梳理,舉手表決,大家決定,還是去問豆兒自己的意見。
我咆哮:“這不跟沒說一樣嗎?你們這些無聊的家夥,統統滾!”
阿布親昵地摟着我,嘴裏頭啧啧:“話可不能這麽說呀,肉肉!雖說豆兒也是妖怪,但畢竟不是我們這一處土生土長的,算個外來戶。它願意走或者留是一方面,也得看咱這一大群容不容得下它。如今我們這邊出個結論,也就是給它一個方便,說明我們是大度的,開放的,十分友善的一群妖怪嘛!這不是很有意義嗎?”
我歪着頭想了想,居然覺得他說得也挺有道理。這狐貍,果然适合當政客!
于是一致通過,大家浩浩蕩蕩跟我去了巨石後頭那一片空蕩蕩的草地,看望豆兒。
話說重逢以來,這豆苗菜三天兩頭哭哭啼啼的,要麽望着遠方哀聲嘆氣。我尋思着:就你那高度能看多遠啊?不免覺得它想得有些多,愁得有些蠢。
大概是從沒見過這麽聲勢浩大的場面,豆兒徑直被我們一大幫人給吓軟了,頭低得幾乎碰到地上,渾身一個勁兒抖。
我過去安慰它:“別怕,豆兒!他們都是我的朋友,都是好人,來跟你打個招呼。”
豆兒戰戰兢兢擡頭,就見狐貍笑出兩排尖牙,吓得索性癱在地上。
宮宮還咋呼:“完喽完喽,它要枯萎了!”
溫涼過來,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撫了撫豆兒的葉瓣。眼見着豆苗菜抖了抖,又醒過來。她便柔聲問它:“聽肉肉說,你是苦豆子?”
豆兒點點頭。
“旱地生的,道遠,難為你這一遭了!”
豆兒頓了頓,還點了下頭。
“夏天會開花呢!一簇一簇的,很漂亮。”
豆兒看似點了下頭,卻再沒有直起身來,顯得頹唐。
“苦豆子苦,可是苦口良藥,利于病!”溫涼看了豆兒一下,繼續道,“苦豆子也有毒,不過是藥三分毒,更不乏以毒攻毒。”
豆兒擡起頭來望着溫涼——我覺得那個應該是望吧!雖然它沒有眼睛鼻子,說話全靠葉子卷成哨子通過風來表述。顯然它對溫涼的話感到困惑,它不明白——
“你究竟想說什麽?”
溫涼淺淺地笑起來:“耐沙抗風,可以固土,那是多了不起的植物呀!你随風走了那麽遠來到這裏,也許我們的土地豐饒,也許這裏沒有你當初雄心壯志出發時想象的能夠供你施展抱負,但你來了,生了根,那麽何妨重新看待自己的價值?藥理和處事做人的道理一樣,無非都是物盡其用,妥善而為。話說到這裏,我想你應該明白的。”
豆兒明不明白我不知道,我明白了。
就像在凡人眼裏我是仙藥,在朋友眼裏我卻只是個肉呼呼的妖怪,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方面對不同的人,我們雖然都是我們,但也不是單一又單調的我們。說使命太高遠,只說價值,作為太歲,我既有藥的價值,在朋友眼裏,我也有相處相交相親相愛的價值。
這一點,誰都是一樣的,當然也包括豆兒。
很多時候我很慶幸,有一個總是欺負我又保護我的狐貍朋友,也有一個總是教育我又依賴我的石頭朋友,還有一群總是強過我又弱過我的妖怪朋友。妖怪們很少跟我講大道理,但他們講出的道理,總是那麽有道理。
恍惚間,聽見小歪的聲音響起,雲淡風輕地說着:“好了,明天來修暖棚!”
我的朋友,也是很霸道又很溫柔的呀!
(4)
豆兒最終被挖了出來移植到一個花盆裏。因為水哥的那個遠房侄子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