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章節

,也是希望。所以他們都是守護者!守護花草山水,也守護其間的生老病死。

沒有一個山神不是天生地養,他們與生俱來知道感恩,缺少必要的戾氣。

正如他自己所言,他們不是神,山神只是妖怪,又不是妖怪。他們是唯一被人類承認的非凡,比神更親近,比妖更善良,比其他的信仰更純粹。直到,毀滅降臨!

這是我遇到過的第一百零七個忘記自己的山神

對于山神來說,遺忘即是消亡。不再祈禱的山神面臨的只能是消失!

諷刺的是,我可以治療他們身體的裂痕,卻無法阻止消失。

妖怪沒有靈魂,我留不住他們的絕望。

“我追了三百年,最終只是撿回他們的屍骨。”

他們,山神的子民們,那些脫離了根源的精靈,一個個在世間裏枯萎。而山神像樵夫一樣在風裏尋找他們的蹤跡,将他們的殘骸撿拾,統統放在了背上。

他背着整座山的遺骸追逐流年,跑了三百年。

“該停下了!”山神說,眼睛望着天上,“我的故事結束了,謝謝你一直等我。”

指尖穿過漸漸透明的皮膚,我虛虛地握住山神的手,忍着不落下淚來。

“不是我在等待,”我笑,用盡全力讓它看起來燦爛,“我只是不能離開。因為我是肉肉,是太歲!”

他不無驚訝地睜大了眼,旋即笑開去。

“那就不要離開,永遠不要!”光線穿過了山神的身體落在我足尖,“至少,有一個地方我們知道可以回來,回來看看老朋友。”

今天,我又送走了一個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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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名字叫神!

第六十一天、因為愛情

(1)

皓子是公認的娘娘腔。

皓子娘的程度是連被我們同樣公認為娘娘腔的宮宮都會聳起一身雞皮,不顧臉上撲的水粉撲索索往地上抖落,也要跳腳大罵:“你丫是個爺們兒,不許扭!”

但我們所有人會嫌棄宮宮的娘,卻沒有一個容不下皓子的娘。

因為他是蛞蝓,沒有骨頭。而且,雌雄同體。

縱然我們是妖怪,也無法要求一個沒有骨頭的人挺直腰杆。同樣的,我們也不能逼迫一條随時可以變成女性的蛞蝓必須成為漢子。

關于這一點,宮宮比較悲憤。

“你們歧視我!”

阿布拍拍他肩,石破天驚般說了一句很有道理的話:“像女人,和是女人,這是一個體質的問題。兔子,你認命吧!”

宮宮氣得又去跟格格的人間代購店敗了十條羅裙。

(2)

即使作為妖怪也很難理解大部分蠶的短命。

我是說,他們從生到死,最可愛的時間裏都在吃,然後織個繭困死自己,最後花三五天時間求歡産卵,就死了。

不得不說作為生物來說這是很有效率的一生,成本低廉,副業産值很高,很能為人類創收。但作為妖怪來說,這樣短暫的時間甚至來不及讓他們學會說話,更遑論變成精修得人形了。他們跟善于蟄伏的蟬不同,沒有足夠長的時間來為孵化後的一生打下伏筆,可以喋喋不休地炫耀在黑暗中孤獨的堅守,或者用與生俱來的聒噪為夏天留下難以磨滅的标記符。這些他們都沒有。一只蠶一輩子,就是吃盡眼前能夠到的所有桑葉,然後靜靜等待破繭成蛾。活得極盡單純!

于是當一條白胖圓潤的蠶寶寶成了精,并且還成了幾十年拒不織繭,我們這些老妖怪們一度以為這個種族終于出了一個開竅的,要棄暗投明加入我們,一起在漫長的妖生裏思考生命的壯美以及享樂的重要性了。

事實忒殘酷啊!

他竟然僅僅為了愛情。

“這不科學!”孤家寡人五千年不得真愛的狐族九太子阿布咆哮着抖落一片火紅的狐貍毛,“還沒有修煉成人形之前就貪上了俗世的愛戀,這是違反修煉進程反妖倫反妖道的,他怎麽可以用毛毛蟲的外殼包裹了一顆人心?這是赤果果的歧視!是挑釁!是對廣大潛心修煉的妖怪們的一次喪心病狂地插刀!”

我覺得最後一句才是阿布想要表達的重點,簡而言之就是:羨慕嫉妒那個恨!

畢竟論外形作為一只沒手沒腳只能蠕動說話聲音細微柔軟的蠶寶寶,要跟阿布拼玉樹臨風妥妥地是要輸。他的外貌值也就夠嗆跟我一争高下。

我拍案而起,指着阿布鼻子:“老子現在有手有腳!”

阿布乜斜着将我上下打量:“有手有腳但沒腰的一個肉墩子。”

這逆賊,自從上次被咱王一道雷劈焦了毛皮,整個兒就成了一負能量擴散器,逮着誰刻薄誰。

可那能怪誰呀?今年的酷夏熱得跟太上老君的煉丹爐似的,我這種天生水分飽滿的半植物體尚且躲在窩棚裏萎靡,對披了一身厚毛的獸類們來說簡直就是煉獄。阿布成天把自己剝得跟個沙皮狗一樣賴在我這裏蹭太歲水,狐貍毛就手扔在門外草甸上紫外線殺菌。今年不同往日,小井仙子告假跟夫君去了北國度假,美其名曰公務員福利,咱王都悶聲吃癟。界山上沒有雪風暴降溫,咱王扛起酒壇子二話不說就去了冥王家避暑,撂下我們這一窩大小妖怪們只能各想各招。

阿布想到的招就是來我這兒泡冰水浴,一邊指天怒罵:“萌大奶你個鼈孫兒,自己痛快了不管底下,沒義氣!”

我不止一次告誡他要有敬畏之心,何況他壓根兒不是妖怪,也該适當考慮仙妖的團結與和諧。

他橫眉豎目:“老子沒給你水錢啊?”

沒等我反唇相譏,驀地天空降落一道雷,正劈在我窩棚前的草甸上。我搖晃到門口抻着脖子往外一瞧,轉過臉來無比悲痛地告訴阿布:“這個冬天你恐怕只能穿樹皮了!”

阿布坐在浴桶裏,張着嘴瞪着眼,指天的手臂高高戳着,慢慢從食指切換成了中指。

那天之後,九太子就成了九太歲,沒人敢跟他動土,更不敢跟他動毛。

溫涼說:“至少在沒毛這件事上你可以跟蠶寶寶平起平坐了。”

聞言,阿布支棱起了五根光禿禿的尾巴條。

(3)

到底架沒打起來。

一則,溫涼一貫不稀得跟阿布一般見識;二則,沒毛的阿布靈力受損,能少打架就少打,免得傷元氣;三則,因為他嘲笑我的身材被我漲了水錢,傷了元氣補不起。

諸多不利加身,意氣風發的九太子也難得消沉起來。

是蠶寶寶小黑安慰了他。

“男子漢的傷疤就是他們的軍功章。”

我是沒覺出來這句硬氣的話跟阿布被雷劈又被大家夥奚落有什麽關系,但也許男性之間存在一種我們普通妖怪難以理解的默契,總之阿布深以為意,迅速将小黑引為了知己。

甚至都忘了,“小黑”這名字就是他給起的,專門指人家大白腦袋上頂着的一對兒烏溜滾圓的黑眼珠。

我們又一致公認,雖然是男性,小黑的屬性依然歸結為一個字:萌!

不過對于他的戀人來說,并不這樣認為。

小黑的戀人就是皓子。

不但跨物種,而且有些同性相吸的一對兒。

“不過,至少他們都沒骨頭。”小歪說。

“吃的也差不多。”蛋蛋說。

“妖怪很多無分男女吧!再說皓子也不是不能變成女的。”小榭說。

“一個慢性子一個急性子,互補挺好的。”宮宮說。

“所以其實為什麽你們需要尋找理由?”溫涼從來平淡如水,“他們想在一起,就在一起了。很奇怪嗎?”

大家面面相觑,一時都無話。

我想我理解大家的困惑,也很理解溫涼的不惑。

曾經,我有過一次無聊無稽的嘗試。

一直以來,在阿布眼中,溫涼是個男子。

一直以來,在我的眼中,溫涼是個女子。

那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我們倆必然以不同的方式對待這個相處了幾百年的老朋友。于是我端詳着溫涼化作人形後始終姣好的面容,出人意料地提議:“不如你嫁給阿布吧!這樣阿布就不跑了,我們三個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永遠做好朋友。”

溫涼單手支頤,笑容不溫不火:“你跟阿布在一起,我們三個也可以永遠做好朋友的。”

我想象了一下那幅畫面,和阿布一道打了個寒戰。

“可是你看起來比較像女孩子啊!”我還想堅持。

“我外表是什麽樣子,和我內心是什麽樣子沒有關系,和我應該成為什麽樣的人也沒有關系。”溫涼聲音柔緩,好像撫弄湖面的微風。

那一次之後我再沒玩笑要把兩個最好的朋友湊成一對。這無關他們是男是女,也無關身份地位或者妖怪的屬性,朋友就是朋友,就像父子總是父子。愛情是一場你情我願的執手貪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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