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章節

,便再沒有人每夜來将高懸的路燈點亮。

但燈卻從來沒有熄滅過。

這一盞中心廣場上久久矗立的燈,一次都沒有辜負過此處的熱鬧與繁華,湮滅在徹夜的鼓噪中。

“我喜歡這條街上的一切。”畫面中的老人須發皆白,面容是異樣的銅紅色,似被烈日燒灼,“當不再有妖兵從面前經過,第一家商鋪挂起招牌,我就發誓,要永遠看着這裏的一切,替那些死去的妖怪們記住那場曠世的天地大戰,也替他們看護好眼前千萬年的太平盛世。只要我還存在着!”

所以淮钺可以夜夜燃燒自己的精元,将旗杆上的青銅鷹頭燒紅,紅得如炭火一般明亮,讓遠方的人一眼就能看到。

他已燃燒了幾千年。久得我們都忘了,妖怪可以是無處不在的,也可以是各種形态的。而妖怪大街的燈旗杆一直就在那兒,從最初到現在,旗杆下日日坐着一位老人,含笑望着白日的寧靜,夜晚便離去。

然而他沒有離去。他只是在晚上回到旗杆上,用力點亮着生命。

老人說,他還将這樣繼續燃燒下去!

他是擋住無愧的故事之王。

這是在場所有妖怪的決定!全票通過!

(6)

有時候生活會充滿驚喜,樂于用意外點亮我們的眼睛和心情。

而有時候生活又乏味得毫無新意,叫人失去猜想的欲望。

于是我失望啊!堂堂妖怪大街商會的富豪大佬們,銷魂的天宮游啊,這“銷魂”二字居然真應了阿布那厮毫無創意的腦補,就是指美女伴游啊!

這群無恥之徒!

——朋友們紛紛怒摔故事小冊來發洩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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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阿布則仰天咆哮:“早知道真的是美女,老子就不棄權,不把票投給老爺子啦!啊啊啊,還我的一等獎!!”

其實我很想告訴他:即便沒有淮钺老人,他也不可能得獎的。

不過看在這一個禮拜輪到狐貍值日去妖怪大街點燈的份兒上,我還是不要多刺激他比較好!

嗯,今天溫涼煮的紅豆湯一如既往好吃!

第六十三天、一件醜聞

(1)

活了幾百年,我頭一次知道素來消息靈通的妖界居然還有八卦小報這種浪費紙墨資源的東西,當然這都不重要,最令我彈眼落睛的是,這世上居然有人,啊不是,有妖怪敢登咱王的八卦。私以為那壓根兒不能叫膽兒肥,委實就是個碩大的脂肪肝吶!

“別說還真有可能!”阿布把能收集到的小報都買來堆在我家門前草地上,操着剪刀剪得不亦樂乎,講話頭也不擡,“強子那家夥一天三頓都吃肉汁拌飯,肚子比屁股大,一定有脂肪肝。”

強子就是小報的社長兼總編兼記者兼雜務——是的,我其實想說那小報社就他一個人。

強子不是小強,所以他當然不是蟑螂精。強子也沒有光頭,因此不會沒事兒去招惹個熊。強子就是熊,一頭不愛吃蜂蜜只喜歡肉汁拌飯的月熊。

強子的胸前天生有個月牙标記,然而他并沒有給自己起一個聽起來稍微優雅些的名字,比如小月、銀鈎什麽的,偏偏要叫強子。事實他雖然是熊,可他一點兒不強,人如其種,是很熊的一個妖怪。

這不,闖了禍沒地兒躲,居然跑到阿布家找庇護!

“個蠢貨,人家給他錢就什麽都往報上登!那是咱王的不雅照好不好?這麽多年小報社沒被取締不是因為萌大奶脾氣好,只是因為他懶得管而已呀!活該遭報應!”

我覺得比起強子登王的不雅照,阿布這麽天天背地裏喊王的綽號才更應該遭報應。他把登了不雅照的報紙買來一張張将照片剪下在自己的卧室貼滿一整面牆,才更更可能遭報應。

——啊呀,阿布咬我!

“放開肉肉,別欺負他!”

親生朋友溫涼總是幫我的。

可阿布不聽她的,因為這回他的尖牙不巧卡住了拔不下來。

于是阿布嘴也合不上了,口水滴了我一脖子。

于是我腦袋上頂着個狐貍頭,淚流滿面。

于是我發現溫涼偶爾也會不愛我,因為她居然不想着把阿布的牙敲掉解救我,卻第一時間在我臉下接了只杯子。

我的太歲水——

(2)

為了把對我的傷害減到最低,溫涼最後選擇用把阿布下巴掰脫臼的強硬方式,來讓我們牙肉分離。基于此,我十分迅速地原諒了她順我一杯太歲水的雞賊行為。而阿布則在下巴被安回去後,仍舊維持張開嘴靜坐的形式,向溫涼以示抗議。

哼,誰理他呀?!

我摸一摸腦門兒上好大一張創可貼,無視狐貍的怒目,捏起他的剪貼問溫涼:“你說跟王一起被拍到的這妞是誰呀?”

說是妞,也不過單純從表面形象判斷。畢竟非生物類的妖怪本身性別就是忽略不計的,好像溫涼這樣,變男變女完全憑心情。而照片裏看,王身邊這位當時的女體變化得無疑十分火辣,豐乳細腰翹臀外加大長腿,咱王一臉醉态靠在她胸上,果然應了那個外號,名符其實“萌大奶”。

——啊呀,這回換溫涼打我!

“噗——”阿布的嘴終于不再張着了,撇過臉去嘿嘿賤笑,“肉肉這心裏頭琢磨什麽就要小聲嘀咕的毛病不改掉,遲早死得比我還快。”

我想了想,覺得這話有些不對勁:“比你還快?換言之,你承認自己會糟報應的啦!”

阿布瞪起眼,被自己的語死早反噎得無言以對。

溫涼則摸摸我腦袋上的大皮膏,默默地給我豎了個大拇哥。

自忖打嘴炮從來沒有贏過溫涼,如今連我偶爾也能反擊一下,咱倆站一邊妥妥就是一個半的戰鬥力。阿布覺得自己勝算無幾,遂放棄抵抗,還回來與我們坐到一起曬曬太陽,歡樂地剪報紙。

我忽略只被看作半個戰力的悲憤,轉移話題問阿布:“你把這個貼牆上是預備幹嘛?王的臉都擠成一堆了,不好看。”

阿布白我一眼:“我看他幹嘛?這身材啊,身材!!”

說着話,他指了指照片上女子醒目的身體部位,一臉毫不掩飾的心向往之。

我想起來,阿布跟我和溫涼不一樣,是純雄性。直男!

可我還是納悶:“照片上妹子的臉都沒有拍進去,有什麽意思啊?”

“要臉幹嘛?脖子以下就夠了。”

“那萬一她長得跟老白一樣呢?”

我指金蟾的原身,那張大嘴突眼疙瘩滿布的臉。

阿布頓了頓,臉上的表情不停在惡心和從容之間來回切換,最後一摸鼻子,幹咳一聲:“我信萌大奶的審美!”

唉,男人啊!

(3)

認識阿布這麽久,從前我只道他消息靈通是因為狐族子孫多耳目多,天上地下好聯通,故此常能互通有無。今次出了這樣大場風波我才明白,敢情他都是從強子這狗仔隊那兒聽來的第一手資料。盡管我知道狐貍素喜交友,三教九流都有結識并不稀奇,我也并不認識他所有的朋友,但還是對他居然跟這麽個職業操守令人存疑的小報記者打得火熱頗為意外。

阿布眉一挑:“誰跟他熱?是我家老頭子認識他!”

我更驚訝了:“這太不符合老族長的畫風了。”

阿布用一種“說來話長”的腔調幽幽嘆了聲,告訴我說別看現在強子熊兮兮挺窩囊,幾百年前好歹也是妖軍裏一員猛将。那一套驚濤拍岸的熊式鐵砂掌出馬,簡直所向披靡勢如破竹,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三界兵勇都敬畏地尊稱他一聲“呼臉大将”。傳說被他的熊掌呼過,臉絕對腫得親媽都不認識。

我不禁心下生忌,不自覺捂住了自己的臉。然後我猛地想起自己沒有脖子,等于也不算有腦袋,因此嚴格意義上都不算有臉,我只是身體正面長了五官而已。

我很氣餒!我連被熊呼臉的資格都沒有。

阿布的表情有些懵,不知道該安慰我沒有臉,還是罵我腦抽居然羨慕被熊掌呼臉。

而溫涼明顯往邊上挪了挪,乜斜我們:“你倆別把蠢氣過給我!”

阿布怒了:“幹嘛帶上我?”

聽他怒了我也怒:“明明是你過給我的!”

阿布龇了龇牙,顯然又想咬我。

不過到底,他沒敢咬!

(4)

“也就這一百年,他開始印報紙了,以前他當過一陣子山神,還辦過果園開過劇場,其實就是閑的。退伍名将有補貼,咱王對底下人都不錯,不會搞卸磨殺驢那一套。”

阿布說着這話,是真感慨了。

不說不知道,原來強子妖齡都有兩千多歲了,比溫涼還老。誠然阿布有五千歲,又是狐族九太子,無論身份和資歷都壓強子一頭。不過狐貍修煉周期長,長得慢,因此阿布第一回見着強子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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