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晚上, 月華如練,星光璀璨。
李蘊到家立刻用熱得快燒熱水,老家的浴室不存在什麽浴霸和淋浴頭, 條件很差, 越晚洗澡越覺得又黑又冷。
等待水燒開的過程,李蘊和餘婳一起站在院子前坪裏看了會星星, 漫天碎星釘在天空, 閃爍又璀璨, 美得像畫一樣。
餘婳靜靜欣賞了一會美景, “李蘊, 你們家的星星比魚子西的還好看。”
“是嗎?”李蘊笑了下,她沒去過魚子西, 做不出對比,喊餘婳往下面看。
連綿的山下, 已經能看到下面的村莊亮起了燈, 遠遠地連成一條細線, 其中有一塊的光亮特別集中,李蘊指着那,“記得我們中午吃飯的地方嗎, 就在那一塊。”
“等除夕時, 下面每家每戶都會放煙花, 站在上面看就像開了無數彩色小花一樣。”
餘婳瞧着底下的星光, 想象出李蘊說的畫面,真美啊……
她慢慢想到了些別的,“那你……你從這去上學, 應該挺遠的吧?”
“嗯,小學前兩年都是我姥姥牽着我下山的, 後面就熟了就自己下山。”
餘婳頓了頓,“在這裏苦嗎?”
“還好吧,沒覺得苦啊。”李蘊朝她爽朗的笑了下。
雖然李蘊的家庭經歷在外人看來挺慘的,對爸爸根本沒有印象,和媽媽相處的時間也不多,媽媽最後也放棄了她和這個家,她成了留守兒童。
可姥姥對她真的很好,把能給的都給李蘊了。
後來上初中趕上甘溪下鄉支教,再後來她被資助讀了高中,還和餘婳通信了那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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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姥姥身體還算健康,她有學歷有一技之長,一直喜歡的人現在和她關系那麽親近,李蘊覺得她已經足夠幸運了。
餘婳見李蘊的那個笑容并不苦澀,沒再多問。
在村裏沒有什麽別的娛樂活動,姥姥不太喜歡看電視,就愛聽收音機。
洗過澡後,餘婳出來時覺得好冷,冷風簡直能灌進她衣服裏,于是早早拉李蘊上了床。
房間裏的燈并不亮,是一盞暗黃色的舊燈,把人照得很溫柔,她們睡在那床豔紅牡丹花上,也沒有暖氣,就緊緊挨在一起。
李蘊身上像一個火爐,餘婳挨到最近,最後幹脆抱住了李蘊,身體不可避免地接觸到那抹柔軟。
很明顯地,餘婳感受到李蘊的身體僵硬了一瞬,她笑了下,“怎麽了。”
“沒……”李蘊稍稍起來了點,擡手關掉了燈。
餘婳抱李蘊的力度恨不得嵌到她的身體裏,李蘊不明所以,覺得有點羞恥,畢竟她就是在房裏的書桌給餘婳寫信的。
“很冷嗎?”
餘婳說:“冷。”
餘婳想了想,其實也不完全是因為冷而抱着李蘊,她就是單純想抱着李蘊,李蘊讓她覺得很安全,很舒服。
“這裏太暗太靜了,我總感覺有什麽東西在叫。”餘婳又抱緊了李蘊一點,嗅着她的發香,“我在想一些恐怖電影,山村老屍什麽的。”
“嗯,畢竟是山上嘛,之前還有幾戶人,現在只有上屋的竹林那還住着我姨姥爺一家。”李蘊笑了下,“放心,不會有屍體的啦。”
餘婳瞧着窗邊的剪影,“你有沒有覺得屋子外有什麽東西?”
李蘊順着餘婳的方向看去,不過是婆娑的樹影搖晃,因為形狀奇特,很容易被聯想成鬼怪一類的。
但李蘊一本正經,“可能是野豬。”
“啊……?”餘婳愣了下。
“小時候我不愛睡覺,我姥姥為了哄我睡着就會說窗子外面有野豬,再不睡會被抓走。”
餘婳噗嗤笑出聲。
閑聊了一會有的沒的,餘婳慢慢困了,打了個哈欠問,“我明天能睡到自然醒嗎?”
“可以的。”
第二天,太陽照射到身上時,餘婳恍恍惚惚睜開眼,真覺得睡了個好覺,眼睛并不覺得酸澀,确實是自然醒。
餘婳想跟李蘊說話,手往旁邊摸,發現李蘊不在。
屋子裏挺暖和的,隐隐傳來噼裏啪啦燒柴火的聲音。
餘婳有點發愣,給李蘊打了個電話,結果床邊響鈴,才知道李蘊把手機落在床上了。
眼下已經九點,平常在劇組都已經開工了,餘婳下了床,套了件衣服,迷迷糊糊地推開門,看到姥姥正坐在柴火旁,帶着笑意看她。
一眼望去,原來噼裏啪啦的聲音是因為姥姥正在架起柴火燒開水,餘婳朝奶奶打了聲招呼,心想難怪這麽暖和。
餘婳在柴火前坐了一會烤火,一旁還立着攝像機,姥姥有些腼腆,話并不多,餘婳和她這樣坐着,也不覺得尴尬,畢竟李蘊也是個一模一樣的悶性子,她早就習慣了。
不一會,開水燒好了,姥姥把開水倒在一個幹淨的盆裏,又兌了點冷水,跟她說可以洗臉。
餘婳心裏暖暖的,用剛燒好的水洗漱好,再轉身時,她看到姥姥拿火鉗從柴火堆裏扒拉出三個白薯出來,要餘婳吃,說是早飯。
餘婳道了聲謝,吃了一個白薯,拿去給攝像吃了個,問姥姥李蘊去哪了。
“在後山。”姥姥說着怕餘婳聽不懂她的方言,給餘婳指了指方向。
餘婳去了後山,遠遠地,她看見李蘊正扛着把鋤頭,一下一下砸進地裏。
李蘊看到餘婳過來了,用力把鋤頭插進地裏,拍了拍身上的土,“醒了?”
“自然醒的。”餘婳好奇地看了眼那片荒地,“這是在松土?”
“嗯,要種上海青,正好我回家了,能幫一點是一點。”
李蘊起得早,現在已經松了大半,和餘婳一起回去的路上摘了個大南瓜,扯了一顆莴筍。
這次餘婳搶着要幹點活,把南瓜去皮,切塊,放在鍋裏蒸,李蘊利落地燒起火來。
在等待南瓜熟的過程裏,李蘊又去幫姥姥把柴劈了,她怕餘婳一個人待着無聊,給餘婳拿了一堆已經泛黃的《故事會》來看,說這書比她年紀還大。
餘婳翻了幾頁,年份居然都是90年。
故事會哪有李蘊砍柴好看啊,餘婳把它們擱在一邊,抽了把椅子,坐在一邊看李蘊砍柴。
李蘊有力地手臂一揮,柴就輕松劈成了兩半,她動作流暢又快,一下一下的,沒多久身邊就碼好一小堆已經扛好的柴火。
看久了,餘婳覺得砍柴被李蘊幹得很輕松的樣子,“我也想試試。”
等真上手了……餘婳有點想笑,她連拿斧頭都有點費勁。
李蘊見餘婳控制不了力度,忙扶着斧頭怕傷了她,“說了要你多吃點吧。”
行,砍柴不行的餘婳悻悻離開,去屋裏看南瓜去了。餘婳把煮熟的南瓜放在盆裏搗碎成泥,往裏面加糯米粉和糖,然後開始洗幹淨手開始揉面。
李蘊砍完柴就看到餘婳捧着一盆面團,也不說話,就是求表揚的表情。
李蘊很配合地誇誇她,“真厲害,揉得好好噢。”
餘婳笑了下。
這天中午,姥姥還是去山下稱了肉回來,回來給她們做了香噴噴的酸菜蒸肉,這道菜重油重鹽又下飯,雖然跟健康不太搭邊,但只要吃一筷子就停不下嘴。
李蘊做的南瓜餅外焦裏嫩,軟糯香甜,因為餘婳自己也參與了勞動,所以覺得特別好吃。再配上新鮮現摘的幾樣蔬菜,餘婳這次沒給李蘊勸飯的機會,吃了滿滿一大碗。
攝像吃完三碗問還能不能添飯,把姥姥給逗笑了。
飯後,姥姥想要李蘊幫她穿針眼,李蘊去自己房裏找針線盒,後面還跟了個餘婳。
從上午開始餘婳就小尾巴似的,李蘊去哪她就跟到哪。
李蘊打開抽屜,驀地僵了一下,她怎麽把這事給忘了。
抽屜裏放着一個精美的月餅盒子,李蘊緊張地看了眼餘婳,她不看餘婳還好,她一看餘婳,立刻讓餘婳覺得不對勁。
餘婳的目光也落在了那個盒子上,“什麽寶貝?”
“沒什麽。”李蘊猛地把抽屜關上了,
餘婳覺得奇怪,看她一副小女兒情态,“什麽呀,你收到的情書?”
“不是啦。”
“那是什麽?”
是你寫給我的信,李蘊閉口不答,心裏已經翻了舟,臉上浮現酡紅,這種神态,倒是更像是情書了。
偏偏餘婳還要用那種揶揄的眼神看她,“你給我看看嘛。”
“不行不行。”李蘊慌不擇路,又打開另一個抽屜,想趕緊找到針線盒。
抽屜一打開,李蘊直接傻眼,她怎麽忘記了這件事,抽屜的一角整整齊齊擺放着她小時候收集的餘婳各種代言的包裝袋。
李蘊以前沒覺得,現在正主就在旁邊,這……她覺得她這行為也蠻變态的。
根本來不及合上,餘婳也看到了,她訝異地拿起最上層的果凍爽吸包裝袋,上面的人明明是她,她卻覺得好陌生。
得有十多年了吧?那時候她有點嬰兒肥呢,是多少歲的時候?
餘婳隐約記得那會她還是童裝模特,和這個牌子簽了六年的合約。
餘婳拿着包裝逗李蘊,“就這麽喜歡我啊?”
李蘊滿臉通紅,已經失去語言功能,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永遠不出來了。
連攝像都忍不住在笑,他把鏡頭往下,特寫抽屜裏的東西,“能給我們展示一下裏面都有些什麽東西嗎?”
李蘊覺得自己要暈倒了,她求救地看向餘婳。
餘婳接收到信號,挑了挑眉,雖然她也很好奇,但還是啪地将抽屜合攏,把李蘊的羞恥心保護好。
她捏了捏李蘊熟蝦一樣的臉,跟攝像說,“算了,不看她的隐私了。”
李蘊咬了下唇,又翻翻找找其他抽屜,終于拿到針線盒。
給姥姥穿針眼時,李蘊還沒回過神,危機在最後一刻被解除,她松了一口氣,卻又隐隐有一點點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