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錐心刺骨原來是這種感覺。
解煦想象過她有一天能用一種無所謂的語氣詢問杜韻白拿她當替身的事, 她把杜韻白所有可能的回答猜了個遍。
可現在,真相跳出了解煦的所有預料,原來杜韻白從來沒有對不起她過, 而她呢……
她都做了些什麽。
解煦再次丢失睡眠, 閉上眼就是自己肆無忌憚說些難聽的話故意傷害杜韻白的場面。
杜韻白微微顫抖的睫毛和佯裝鎮定的表情浮現在眼前, 她想一次,就在心口劃開一道傷口。
解煦覺得她要被愧疚給淹沒了。她這種人, 自卑敏感,傷人又傷己, 怎麽好意思去請求杜韻白再愛她一次。
解煦靠着安眠藥入睡, 這次再怎麽掩飾都沒有用了, 她的黑眼圈和蒼白的臉讓人看着心悸。
何季看解煦狀态差成這樣,請了心理咨詢師,逼着她去做心理咨詢。
心理咨詢師是個女人, 通身柔軟溫和的氣質, 很容易讓人信賴。只不過, 就算她幾番引導, 卻依舊在解煦那碰壁。
解煦在第一次咨詢時一言不發。第二次咨詢時還是沉默,這次坐了七八分鐘就想離開。
咨詢師沒有制止她, 只是說, “沉默在并不意味着我們這次的咨詢是失敗的,我只是希望你能給自己找到一個出口, 讓自己好受一點, 這個出口不是心理咨詢也沒有關系。”
第三次見面時, 解煦得知了上一世的真相, 她再也控制不了, 磕磕絆絆地說出了她的心事。
怎麽哪裏都是杜韻白, 電視裏是她,商業大樓上的巨幅廣告是她,同行人聊天時也有她,而就算沒有這些外物,解煦心裏也逃不掉去想杜韻白。
解煦害怕再這樣下去,她又會控制不住去打亂杜韻白現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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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韻白說她們已經走不下去了,而解煦也不想再做讓自己難堪的事。
這天是照常的心理咨詢,解煦在快結束時問咨詢師,“是不是我離開這裏才算真正的放過她,也算放過我自己。我離開會讓我們的關系……”
解煦組織了一下語言,“會讓我們的關系變好嗎?”
“好”這個字一說出口,解煦低下頭,覺得自己真的不要臉,居然還敢奢望。
咨詢師眼神溫和,“也許距離會讓你們的關系有新的延伸。”
解煦聽後扯了扯嘴角,心理咨詢師都是這樣嗎,從不給她确切的答案和指示。模棱兩可的“新的延伸”……那到底是會有轉機,還是在距離中讓感情徹底泯滅?
解煦想,但怎樣也好過現在的一潭死水。
晚上,解煦在公司遇到何季,她跟何季說,“我決定接《遇江》了。”
*
已經一個月了。
那晚解煦狼狽地離開,之後在杜韻白的生活裏消失得徹徹底底。
杜韻白原以為自己會獲得安寧,但沒有。仍然有不知名的東西纏繞住她,午夜夢醒,杜韻白還是會夢到解煦。
那天,她接受了一個訪談,訪談的形式比較花哨,主持人帶着她到處閑逛,吃早茶,仿若朋友間的聚會,聊的內容都很閑散。
杜韻白平靜自如地應着主持人的問話。
直到她們進了一家餐廳,平靜被打破。這家餐廳為森系主題,天花板上的垂下來許多空氣鳳梨和多肉佛珠。
杜韻白認出這是她和解煦在戀綜第二期時所去過的餐廳,時過境遷,她們送給餐廳的那兩個花瓶還在嗎?
主持人撩開一縷金葉翡翠吊蘭的枝條,邀請她坐,“這家餐廳還真的挺有置身于森林的感覺,聽說這裏的奶油菌菇湯很不錯。”
訪談還在繼續,杜韻白忍不住用目光搜尋那兩個花瓶,掠過大片鳳尾竹,她看到她的那個螺青瓷瓶擺放在了斜前面那桌的餐桌上,花束自然已經被更換。
解煦當時說害怕花敗,于是她提議幹脆把花和花瓶都送給餐廳,讓這一切停留在最美好的時候。
杜韻白感嘆命運奇妙,花敗了,可她偏偏又有這個緣分要故地重游。
那解煦的那個花瓶呢?
杜韻白在可視範圍內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沒有找到解煦的那個花瓶,搜尋過程中,她還多次和一個服務員的視線對上。
杜韻白有點印象,她們那時似乎正是和這個服務員交代了要送出花瓶和花。
服務員看向她的眼神由探究轉向驚喜,杜韻白以為是認出來她,輕輕點了點頭。
飯吃完了,她和主持人走到門口時,杜韻白偏頭一看,才恍然發覺解煦那個圓肚粗陶瓷花瓶居然被擺放在了前臺,
仔細一瞧,那花瓶滿是裂痕,一塊一塊碎得像烏龜殼,卻還是被人用心粘好,放在了前臺顯眼的地方。
杜韻白心下一怔。
下午,主持人又帶着她去了濕地公園。大段的問話讓杜韻白有些疲憊,她看着主持人的笑臉,覺得這種假裝朋友的形式來完成的工作是一種折磨。
三點左右,訪談終于結束。
攝影組撤走,小曲問她接下來要不要回家。
杜韻白在原地站了一會,那個碎掉的花瓶總是浮現在她眼前。
杜韻白返回了餐廳,既然一直忘不了那個花瓶,她決定弄清楚是怎麽回事。
明明破碎了,卻被人一點一點仔細縫補,到底為什麽?
她走向前臺的招待,問道:“既然這個花瓶碎了,為什麽還要用?”
前臺招待說,“我是新來的店員,不是很清楚,據說是有個顧客花錢要求擺在這的。”
花錢要求擺在這?
杜韻白的手指輕輕劃過花瓶的傷痕,良久,她打算離開。
忽地,剛剛吃飯時在打量她的服務生從餐廳另一面小跑趕過來,有些急切地叫住她說,“請等一下。”
服務生邊說邊着急忙慌跑去了後臺,再出現在杜韻白面前時帶回了一個包,在自己的包裏找些什麽。
杜韻白在原地,一頭霧水。
服務生從包裏拿出一個小巧的薄荷綠盒子,走過來遞給她,“解小姐交代過,如果你獨自來這,請把這個轉交給你。”
杜韻白手有些顫,接過來。這個包裝盒……她沒有打開這個盒子,知道這裏面是放的應該是一枚鑽戒。
解煦這是什麽意思?
“因為解小姐說的是獨自來,我剛剛看到你們是在錄節目,所以沒有來打攪。”
服務生說完似乎是松了一口氣,“幸好你又返回來了,這麽貴重的東西放在我這,雖然解小姐給我一大筆錢,還說丢了也不怪我,還但我還是好擔心。”
“解小姐還留下一句話,說如果你看到它,能不能再給她一次機會?”
杜韻白呼吸凝滞了一秒。解煦固執地履行之前的承諾,送了新的鑽戒。
解煦覺得如果她再來這個餐廳就證明還放不下,這的确像是解煦會小心翼翼做出來的試探。
她一直再求杜韻白給她一次機會。
“我知道了。”杜韻白回過神來,“謝謝你。”
杜韻白走出餐廳,上了車。
那麽,這又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解煦是在她生日前留下的鑽戒,還是在生日那晚的混亂後還在祈求機會?
杜韻白有點想再次回去問解煦留下這枚戒指的時間,卻又害怕知道答案。
算了,杜韻白努力狠下心,既然已經決定要結束,何必再有這些徒勞的反複。
*
兩天後,杜韻白收到一條來自解煦的消息。
她們線上的對話定格在兩個多月前,而此刻,沉寂已久的對話框冒出動靜。
解煦問,還能再見一面嗎?
不知道為什麽,杜韻白看到那條消息是竟然有絲慶幸。這感覺一閃而過,她沒有察覺。
杜韻白告訴了解煦自己在家。
過了幾個小時,給解煦開門的時候,杜韻白愣了下,明明只過去了一個多月,她覺得解煦好像變了。
已經入秋,解煦穿了一件黑色衛衣,瞳孔也是黑漆漆的,臉上蒼白,看上去竟有幾分冷冽。
她們坐在了客廳,解煦看了眼那個笨蘑菇窩,小橘正在那睡覺。
解煦轉而看向杜韻白,打破了沉默,先說了一句好久不見。
杜韻白想起鑽戒的事,“你……”
這話和解煦要說的話同時開口。
“我要走了,可能會有很長的時間不在國內。”
杜韻白沒說話,克制住自己問那句你要去哪?
好在解煦很快就給了她答案,“你還記得《遇江》嗎?”
杜韻白反應幾秒,随即點點頭。
“我要演那部戲了。”
解煦輕笑了一下,“你知道麽,我剛剛很怕你露出讨厭我的表情,我怕你覺得我這一次用更惡心的辦法拿到了更好的戲。”
“不管你信不信,我這一世對你只有一片真心。”解煦的聲音開始發抖,“發現自己重生後,我想的是,其實做替身也挺好的。”
杜韻白心裏發酸,解煦竟然這樣想過嗎?
解煦不敢看杜韻白此刻的表情,她移開眼,勉強穩重聲線,“來這裏是因為上次走的太難看,我都沒有認真跟你道歉過。”
“對不起。”解煦說,“我和心理醫生聊過後覺得……可能我并沒有去愛的能力。”
“這樣的我根本就配不上你的愛吧。”
杜韻白的心撕裂了一秒。
她想,也許她和解煦是一樣的。她也失去了愛的能力,在靠着解煦的痛苦來彌補着什麽。
解煦露出受傷的表情時,她在想,看吧,你也是痛苦的,你終于和我一樣了。
解煦哭時,她在想,看吧,你在流淚,這是不是說明你跟我在一起也不僅僅是為了錢,多少還是有點真情的吧?
可一場誤會,原來解煦的痛苦其實并不比她少,杜韻白覺得壓在自己身上的山陡然變輕了。
解煦來時打了很多遍腹稿,杜韻白此刻的沉默讓她感到不安。
“我說完了,就不多打擾你了。”
解煦站了起來,再不走,她覺得自己又要克制不住幹一些很沒意思的事了。
杜韻白叫住她,“解煦。”
像一句咒語,解煦定在原地,看向她。
杜韻白朝她笑了下,笑容明豔又釋然,“祝你拍攝順利。”
解煦已經很久沒有看到杜韻白這樣朝她笑過了,一時之間矢了神。
那年,杜韻白最後一句對她說的話是,“我原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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