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個赤葦

十個赤葦

赤葦的告白，井川其實并沒有太多的想法，最開始成立梅花組的那段時間，還有一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朋友看她長得好看，就對她展開了猛烈的追求，不過最後的結果嘛……就是被馴服的服服帖帖，成為了她的小弟。

井川晴花并沒有貿然的答應赤葦的告白，畢竟赤葦只是說追求，而不是求交往不是嗎，那孩子其實也沒太大的自信來着吧？不然一般人都會說求交往而不是追求，現在還是夏天。

夏天啊……是一個很容易躁動的季節。

一個悶熱的、令人困擾的季節。

井川晴花其實對這種事情沒有太大的實感，或者說會在想像赤葦京治這麽優秀的人，怎麽會看上自己呢，他的這份喜歡會不會只是生理性喜歡，随着時間的推遲，這份感情也會慢慢的淡化在時間的長河中吧。

井川晴花并不讨厭赤葦京治，還不如說是，他非常、非常的耀眼。

耀眼到了，仿佛只要看着他拼搏的樣子，就有了面對生活苦難的勇氣。

那麽耀眼的一個人啊，為什麽會喜歡自己呢。

井川晴花騎着機車飛馳的時候就經常在想，自己談不上一個好人，自己的優點也沒有多少，甚至成績還有了下降的趨勢，按照這種趨勢，她可能連大學都考不上吧。

但是，卻有一個傻瓜。

說喜歡她。

說。

“你是一個很優秀的人，如果要讓我寫一頁紙，我都寫不完你的好。”

實在是，太犯規了。

如果說最近讓赤葦稍微高興起來的事情之一，那便是井川晴花願意主動的來到排球部觀看他們訓練了，以前都是松田硬拉着她來，如果沒有松田，估計她可能……不，應該說必定不會主動來到這裏。

就是吧，主動來到這裏的井川晴花有些招架不住赤葦的攻勢，可能其他人沒看出來什麽，但是作為被追求的井川晴花能察覺的到赤葦比以前更關注她了，如果說以前還只是暗戳戳的注視着他，而現在的他就像是開通了什麽任督二脈一樣，時常都會給她一些小驚喜。

有些時候是路上的花，有些時候邀請她去喂貓，有些時候是像老媽一樣照顧她。

雖說最後一個事情不太對勁，總的來說，這種被時刻關心着的感覺，井川晴花還有些不習慣。

赤葦京治就像是那種……

人群中堅定的選擇你，永遠的、熱烈的、真摯的，選擇你，去偏愛你的那種人。

但是他的選擇卻不會讓你困擾，就像是溪水一般淌過你的心尖，讓人舒适。

合宿已經結束了，接下來就是為了闖入全國大賽的準備了。

稍微讓井川晴花有些在意的隊伍，一個是木兔經常提起的烏野，二個就是音駒，之前沒接觸過排球，井川晴花還沒怎麽仔細的想過這方面的事情，但是一旦在意起來之後，她也想要出一份力。

反正她平時也沒什麽事情做。

“生理期的時候，不要去打架哦，井川。”赤葦在她身後提醒道。

正欲拿着棒球棒的井川一僵，她咳嗽了一聲，眼神飄忽了一下，“沒有，我只是為了運動會做準備而已。”

“噢——運動會。”赤葦重複着她的話，看不出什麽喜色，微微上挑的眼睛看着她，“什麽都沒報名的井川晴花同學——”

“好了好了！”井川晴花連忙離開了棒球棒所在的位置，舉起了雙手，“我害怕我跑的太好一下就出名了，反而不好嘛。”

這種理由還是第一次聽說。

赤葦京治本來也沒想着罵她，他聽着彎了彎眼睛，伸出手，在井川晴花一下緊閉着眼睛的情況下，輕輕的笑了一聲，“井川，是守護黑夜的英雄，确實是不能被人認出來。”

被揉了頭的井川一懵，緩慢的睜開了眼，對上了赤葦的眼睛，一不小心被那眼裏的感情所灼傷，又急匆匆的開了口，傻樂的笑出聲來，“當然！”她頗為驕傲的說道，“我可是梅花組的老大，街上的安全就由我來守護！”

如若問，井川晴花，喜不喜歡赤葦京治。

答案是，肯定的。

說到底也不過是人的自卑在作祟罷了，或許她一開始就沒想着開始，也沒想着告白。

只不過赤葦他，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迎着夏日與煙火。

迎着風與太陽。

迎着大海與藍天。

“我可以擁有這份感情嗎？”

“他很好很好。”

“但是我并不是一個很好的人。”

或許只是因為，他第一次接觸她這樣的人。

特別是……

她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

她沒有家人，沒有朋友。

“井川大姐頭！”

“不好——！！”

“沒想到今天你的狀态不行啊，井川！今天是我的勝利！”

她并不是一個好人。

聽着警車鳴笛的聲音，四周喧鬧的聲音參雜在一起，聽不真切，額頭上的血漸漸的滴落在她的眼前，好似要染紅一片，手漸漸的變得無力起來，井川晴花喘着粗氣，手裏還拿着沾血的棒球棒，最後聽見的聲音——

“井川晴花！”

是誰的呢。

不要看她。

不要看她……她是如此醜陋不堪的人，赤葦京治，你真的，不應該喜歡我。

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不應該。

不應當的。

在耳畔的聲音漸漸遠去，她好似墜入了一場夢境。

她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在那個可悲而又幸福的夢裏，她夢見了什麽呢。

“啊，我想起來了。”

走在放學路上的黑尾好似突然想起來了什麽，在他身旁的研磨發出一聲短暫的疑惑，輕輕的擡起眼來，黑尾像是恍然大悟一樣，記起來了一年之前去醫院撞見的人，哭的如此崩潰，“我之前曾經見過她，在醫院的時候。”

在一年之前，那個時候的井川晴花還沒有戴上眼鏡，還是短頭發。

充滿着活力，也曾像是松田砂糖那般，就算是一個人，也能對生活的苦難，露出微笑。

“因為！我還年輕嘛！再困難的事情也打不倒我！”

她曾經那麽充滿活力的舉起了雙手，對着不明的空氣揮舞拳頭，就連是路過的老奶奶看着她這副模樣，也忍不住的笑出聲來。

“小貓也會不高興嗎？”

“等一下噢！我馬上給你買一份貓條來！”

就算是夜班十點的便利店打工都不曾打倒她。

在她規劃的未來裏，她努力學習能考上一個好大學，可以買個小房子，養一只貓和一只狗，養着綠植，惬意的生活着。

變故發生在她突然倒下的那一天。

最開始她只是以為自己太累了，貧血導致的。

然而——

她沒有未來了。

她的生命沒有多少時間了。

病魔纏繞着井川晴花，吞噬了她的未來，吞噬了她所有的一切。

她也想一了百了，可是卻看見了赤葦京治打着排球的姿态。

是那麽的耀眼，那麽的拼搏。

像是太陽。

“她的病。”

醫生說着冰冷冷的話，她躺在病床之上，就像是漸漸凋落的梅花，慘烈而又美麗。

蒼白的臉沒有血色。

也沒有了平時的朝氣。

像是一個安靜的人偶。

“剩下的時間，不到一年了。”

她剩下的時間，看不到明年的櫻花。

所以她才會這樣說嗎。

赤葦京治想着。

“赤葦，我不是一個好人。”

他曾想起來井川晴花在夜晚對他說過的話。

“赤葦，你是一個很好的人，沒必要把你的喜歡放在我的身上。”

“你還有一個很好的未來。”

“所以，去走向那個被花團簇擁、充滿光明的未來吧。”

“沒有醫治的可能嗎？”

“有，但是幾率很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除非——奇跡發生。”

赤葦京治愣愣的聽着醫生的話，手心也逐漸變得冰涼起來，他摸索着過去，握住了那雙同樣冰冷的手，她靜靜的睡着，就像是做了一個很好的夢。

如果我還有未來——

不，井川晴花想着，如果不是這個病魔，她也不會如此大膽的當上大姐頭，成立梅花組，在那個月色下跟赤葦京治相遇了吧。

最後遇見的人，最後喜歡的人，是赤葦京治真是太好了。

“不是的。”

嗯？

“不是的，晴花。”

“就算是沒有這個病症，我也會跟你相遇，我也會喜歡上你。”

“我喜歡你。”

就算我有這個病症？

就算我不是一個好孩子？

就算我……我這樣的人，明明不值得你的喜歡。

“晴花，就像是你說的，我在注視着你，我接觸的是現在的你。”

夜幕降臨，星星點點。

微風吹動着紗窗，夜晚寂靜而又安寧。

世界就好像進入了一個絢麗的冬日，溫暖而又明亮，又像是春天，她好似看見了櫻花，永恒的燦爛的、開放在她的頭頂，只要擡頭，就能握住那急速散落的櫻花，太空浩瀚、歲月悠長，在這個僅剩的時間裏。

井川晴花想要跟赤葦京治分享同一個世界，在這短暫的時間裏，度過一場永恒的時光。

“請跟我交往吧，晴花。”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