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 6
Chapter 6
6.4
喬瑟芬看上去并不知道“楊小姐”是誰。在樊華叫出這個名字之後，老人只是疑惑地看了看她：“誰？”
樊華沒有回答。她正在疾速地思考着：在她看見“楊小姐”的一霎那，一個想法在腦海中成型。
然而留給她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大火飛速地卷近養老院的一層，煙霧越來越濃，溫度也越來越熱，大堂裏，可以聽見建築橫梁與燈具轟然坍塌的“轟”聲。
喬瑟芬咳嗽一聲，向樊華招招手：“我們該出去了。”
樊華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她望向喬瑟芬：“出去？你有辦法躲過‘清除’，逃出養老院？”
“只是逃到後山。”喬瑟芬說着，咳嗽起來，“我知道一扇後門，可以通向養老院的後山。我原本計劃，在房間裏躲到所有人都離開了以後，再從那裏逃出去，躲過‘清除’——現在看，好像再不出去不行了。”
樊華聞言，沒有立刻動作。
“我有一個計劃。”她沉聲說，握住喬瑟芬的手，“而這個計劃的實施需要你的幫助，喬瑟芬。”
6.5
喬瑟芬從後山上悄悄接近“楊小姐”的時候，并不知道她就是站在養老院背後的夏特島研究所主謀。
老人躲在一棵樹後，打量了一下“楊小姐”的背影：
在兩個保镖的陪同下，她站在養老院後山的高處，雙手負在身後，靜靜地看着面前的火海。
火光沖天而起，将夏特鎮養老院的一切燒成一片廢墟。濃煙四起，天空變得昏暗，恍惚間看過去，仿佛能源天災爆發之時，一片焦黃的廢土。
而這片焦黃的廢土之上，“楊小姐”靜靜地負手站着，身上穿着聯邦最為昂貴而時興的銀白色仿金屬面料長袍，長長的銀色金屬挂飾墜在腰間，被火焰的氣浪撲得時不時“叮當”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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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是身形瘦小到近乎瘦弱的一個年輕女孩，不知道為什麽，身上卻流露出一種掠食者的傲慢與狠厲。
喬瑟芬微微閉上眼睛，無聲地做了一個深呼吸。
下一秒，她合身撲向這個叫做“楊小姐”的年輕女孩。
喬瑟芬雖然上了年紀，身形略微佝偻，但是身體健康，常年勞作，也有一些力氣；然而喬瑟芬到底是未經訓練的普通人，她還沒有碰到楊小姐的衣角，下一秒，楊小姐的兩個保镖已經同時出手，将她制住。
保镖出手無情，喬瑟芬被反手壓住，肩膀“咯”地一響。老人悶哼一聲。
而“楊小姐”似乎并沒有受到驚吓。她揚了揚眉毛，反而饒有興味地看了看被控制住的喬瑟芬。
“你看起來有些眼熟。”瘦小的女孩說着，摸摸下巴，“我是在哪裏見過你呢？”
不等喬瑟芬回答，女孩自己恍然：“啊，是Laurent給我看過你的照片。你就是實驗體78號，是樊華登上夏特島尋找的目标。”
女孩話音未落，只聽見耳邊有人輕輕地笑了一聲。
“是呀，”樊華笑着，一只手從背後驟然鎖住楊小姐的動作，另一只手的手指按住女孩頸間的大動脈，“難得你還記得我的名字——楊小姐。”
“楊小姐”一僵，樊華微微一笑：“又見面了。我是該叫你‘楊小姐’，還是該叫你‘阮紅’呢？”①
6.6
樊華是經受過訓練的聯邦刑探，這樣出其不意地制住楊小姐，兩個保镖都是一愣。
等到保镖意識到：喬瑟芬貿然的“攻擊”只是為了牽制住保镖，分散他們的注意力，已經為時已晚。
樊華的手指已經準确地按在楊小姐的大動脈上——那是一個非常準确的位置，受過訓練的人，一眼就看出了樊華手法的老辣。
保镖有些無措地叫了一聲：“楊小姐。”
而楊小姐眨眨眼睛，笑道：“無妨。”
保镖一怔，楊小姐好整以暇地彎彎唇角：“我和身後的這位樊小姐，是老朋友了。”
樊華牽牽嘴角：“我可沒有榮幸，成為阮小姐的朋友。”
“不一定哦，”楊小姐眨眨眼睛，“有來有往，就是朋友。上一次，我幾乎殺死了你；這一次，你幾乎殺死了我。我們怎麽不算好朋友呢？”
樊華直接笑出了聲來。
“你還是這麽有趣，阮小姐。”她說着，一揚下颌，示意楊小姐的保镖，“聽見了嗎？如果不想我殺死這位楊小姐，就請遞給喬瑟芬一個通訊器。”
保镖們聞言，有些猶豫，而楊小姐眨眨眼睛，倒是非常坦然又好奇。
“給她們吧。”小女孩笑嘻嘻地說，“反正這個地方已經燒成一廢土了，影響不到我。我倒是很想看看，歐氏的小公子願意為他的nanny做到什麽程度。”
楊小姐話音未落，身後響起一個淡淡的聲音：“你今天就會看到了，楊平平。”
6.7
歐利弗緩緩走來的時候，還是那個熟悉的精英模樣：
下颌微昂，神情傲慢，石墨灰色的精致風衣下擺微微翻卷，鉑金色的中發梳得一絲不茍，火場滾滾燃燒的氣浪中，年輕人連一絲頭發也沒有亂。
歐利弗帶着保镖走近前來，先是定定地看了喬瑟芬一眼，然後很快地轉開視線，與樊華交換了一個眼神。
而樊華與歐利弗對視，有些驚訝于對方的到來。樊華手上按緊了楊小姐的頸間動脈，問歐利弗：“你收到了我在夏特島上試圖發送的坐标信息？我的通訊器遺失在漁船上，我還以為，夏特島上的通訊都被屏蔽了。”
歐利弗微微颔首：“楊氏集團的确将夏特島上的通訊屏蔽了，然而歐氏也有相應的應對的方法。”
樊華聞言，有些詫異地揚了揚眉毛：“楊氏集團？”
歐利弗似笑非笑：“你手上的這位女士，就是大名鼎鼎的楊氏集團‘小魔女’，你不知道嗎？”
後來，歐利弗曾經向樊華提起過：“每個財團都有自己見不得光的陰司。楊氏集團的楊平平專為楊氏集團解決這些見不得人的醜惡，手上血腥無數。她先天不足，發育不良，時常裝作小女孩的無害模樣，令人膽寒，因此被五大財團的人稱為‘小魔女’。”
而眼下，在火場對峙之時，樊華并不知道楊平平的底細。聽見歐利弗叫她“楊氏集團小魔女”，樊華挑挑眉毛，沒有掩飾自己的詫異。楊小姐“咯咯”地笑了起來：“怎麽，沒有想到嗎，樊小姐？”
樊華誠實地點點頭：“确實沒有想到，混跡第六區銷金窟的小女孩‘阮紅’，竟然會是楊氏集團的楊小姐。”
楊小姐莞爾一笑：“實話說，我還真是更喜歡阮紅這個名字和身份。阮紅可要比楊小姐自由多了。——好了。”
她說着，仿佛樊華的桎梏不存在一般，雙手輕松地拍了拍：“這些漂亮的客套話說完了，我們是不是應該進行人質交換，然後大開殺戒了？”
樊華微微一頓。
她的手中脅持着楊小姐，對方的保镖手中脅持着喬瑟芬；他們的背後分別站着歐氏與楊氏集團的保镖與武器——這還真是一個需要‘交換人質’的場景。
樊華牽一牽唇角，嘆了口氣：“每一次制住你，我都很想殺了你……阮小姐。”
楊小姐“嘻嘻”地笑了一聲：“可惜，每一次，我都是這樣難殺噢。”
樊華按了按她的脖頸。
“我數三下。”她說，“我們同時将手裏的人質推出去。”
“沒有問題。”
“三。”
“……”
“二。”
“……”
“一！”
雙方的武器在同一個瞬間發動，戰鬥開始。
Epilogue 尾聲
i.
很久以後，當樊華與歐利弗回憶起那一場戰鬥，兩個人仍然都覺得十分驚險。
“像是戰鬥類的全息游戲一樣，”樊華說，“對方的武器攻擊像下雨一樣，密不透風——阮紅還真是毫不留情，我推開她的一瞬間，他們就直接開始攻擊了。”
歐利弗颔首，表示同意：“好在，我們也有準備。”
歐利弗的私人飛行器早在暗中準備起飛；對方開始攻擊的一瞬間，歐氏私人飛行器上的自動攻擊功能也被啓動。
樊華弓着身體，掩護着喬瑟芬，一路登上了歐利弗的飛行器。
至此，她們終于從這個“水迷宮任務”裏逃出生天。
而喬瑟芬與第三區女子監牢的後續問題，便由歐利弗接手處理了；歐利弗也曾在樊華回到第十三區時問過她：“樊華。”
樊華應了一聲，歐利弗眉心微蹙：“你是否需要喬瑟芬奶奶作證，向聯邦起訴楊氏生物制藥公司？”
畢竟，喬瑟芬是夏特島研究所曾經存在的唯一證人——
聯邦新聞裏，正在緊急播報着：
“極端天氣來襲，第十二區西部的夏特島與夏特鎮突發山火，造成嚴重的損失……”
全息的投影上，聯邦新聞滾動播放着第十二區“山火”的畫面。
“山火——山火，”歐利弗望着全息投影上的新聞，冷笑一聲，“楊平平一向是這樣冷酷的手段。”
樊華也望着聯邦新聞上的畫面，微微搖頭：“我打賭，夏特島上的研究所也已經被銷毀了。沒有證據，我們很難只憑喬瑟芬的供詞指控她。——歐利弗。”
“嗯？”
樊華向他輕輕地搖了搖手：“你身在龐大的歐氏集團，身邊的人員構成複雜，做事容易被掣肘。我們已經救出了喬瑟芬，并且迫使夏特島的研究所關停了。接下來的事——阮紅的事——交給我來處理。”
歐利弗抿抿嘴唇，看看她：“你要獨自繼續追查她，是嗎？”
樊華沒有回答。
她望着全息投影上的大火，眼前恍惚出現了阮紅的臉：
在樊華登上飛行器的最後一個瞬間，樊華微微地回過頭來。
阮紅昂首站在大火燒成的焦土之上，向她微微笑，做出一個口型：
“See you next time.”
ii.
樊華與歐利弗談到阮紅的同時，阮紅也在楊氏集團的辦公室談起了樊華。
“哦，Laurent，”她說，微微笑，“你會輸給樊華，這不奇怪。她是一個很有能力的對手。”
而研究員Laurent站在阮紅的辦公桌前，依然神情黯然：“我們建立夏特島的研究所用了這麽久，毀掉它卻只用了一天。”
“确實。”阮紅眨眨眼睛，“集團損失嚴重——所以，你們這些做錯事的人，都要為此付出代價呢。”
阮紅這樣說，Laurent似乎沒有意外。研究員沉默一下，然後期期艾艾地擡起眼睛：“楊小姐。”
“嗯？”
“你……會像‘清除’Randolf一樣，‘清除’我嗎？”
Randolf就是夏特島上扮成“漁夫”的警衛。他已經被阮紅“清除”。
而阮紅聽見Laurent問出這個問題，一挑眉毛，忽然站起身來。Laurent微微一怔。
研究員眼看着集團的“魔女”從辦公桌後面好整以暇地繞了出來，走到自己面前，不禁打了個寒顫；阮紅則輕柔地伸出手來，拍了拍Laurent 的面頰。
“Laurent，”女孩溫柔地說，“他們叫我‘魔女’，并沒有叫我‘殺人狂’。”
Laurent一頓，就看見阮紅惡意地笑了笑：“殺了你有什麽用？你又不像Randolf那個懦夫那樣怕死。你，Laurent，你會被派往楊氏的另一個實驗室——不是作為研究員，而是作為實驗耗材的日常裝卸工，每天只能看着研究進行，不能幹預。”
Laurent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阮紅似乎是被Laurent絕望的眼神取悅了。她大笑起來：“每天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熱愛的工作在眼前發生，自己卻不能參與讨論——這可比簡單地殺了你要有趣多了，是不是？”
Laurent臉色蒼白，嘴唇微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麽。阮紅饒有興趣地歪了歪頭：“你想要說什麽，Laurent？你是不是想要說你會做得更好，想要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不等Laurent回答，阮紅自己輕松地笑笑：“那也可以啊。”
Laurent一怔，阮紅拍拍她的臉：“去找樊華吧。”
“……樊華？”
“對，樊華。僅僅毀掉夏特島的研究所與夏特鎮的養老院，樊華是不會滿意的呢。”
Laurent怔在原地，阮紅悠悠地用指節敲了敲辦公桌的桌面。
“她一定會來找我的麻煩。”小魔女似笑非笑，“而我……對此非常期待。”
-The End-
《水迷宮任務》全文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