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桃子,香,想吃
桃子,香,想吃
許桃花一覺醒來,發現披着陌生的薄毯子,還是和衣服同款淡藍色。
還有一股淡淡冷香,不上頭,卻能讓人平靜下來,好像是進入的竹林。
這一看就知道是誰的。
許桃花這一叫睡得很好,沒有下午打瞌睡的腰酸背痛腳發麻,她現在睡得頭發都散了,氣色飽滿,臉頰緋紅,眼睛明亮。
她抱着毯子坐起來,還有剛睡醒的一臉呆萌,頭頂翹着呆毛。
就如春日裏的枝頭小桃花,抖着清晨霧水,粉粉嫩嫩的惹人憐。
想摘下帶回家珍藏,這是程郁逛無法抑制的念頭。
“你睡醒了?我剛剛去打熱水,想着早上用水的人多去晚點就沒有你起來沒得用,我就擅自主張順便将你的水壺一起給裝滿了。”
程郁光在看書,聽到動靜,他偏頭一笑,溫柔有禮,還善于助人。
列車是迎着朝陽而去,光輝餘韻通過車窗口進來落在他身上閃閃發光。
好像普通的列車車廂,成為了一間書房,他從容淡定,游刃有餘。
至于包廂裏,過了一夜變得憔悴狼狽的其他人,自動被虛化屏蔽了。
他們也是沒有精力去看,腦袋渾渾噩噩的難受,坐行長途火車真難熬。
許桃花被他專注帶笑的溫和眼睛看得臉一燙,大腦漸漸清醒,她為程郁光的貼心周到而感動,眼神亮晶晶的滿是感激。
真是個大好人啊!
Advertisement
“真是太感謝你了程同志。”許桃花将薄毯子折疊好雙手遞過去,紅着耳朵,“這是你的毯子吧,不好意思,我給占用了。”
“沒關系,是我見你夜裏冷,主動披給你的。”程郁光接過來收好,入手還有餘溫和淡淡桃花香味,他的心情很好,“大家都是革命同志,出門在外互相幫助是應該的,而且你還是女同志身體弱,要是在夜裏着涼可就不好了。”
他這話說得冠冕堂皇,好像真就是處于革命友情幫助,可車廂裏的其他人都是暗暗撇嘴,他們也是革命同志,怎麽不見幫助!看都不多看一眼。
奈何也沒人敢提出來,權當沒看見,人家的事瞎參合什麽,那種不合時宜插嘴的人有是有,但也少見。
許桃花這會兒看程郁光的眼神帶上了絲絲崇拜,思想境界好高!
“程同志,我會和你好好學習的。”她覺得她對程同志的防備是小人之心。
程郁光笑了笑,“現在用衛生間的人應該不算多了,你去洗漱也方便。”
列車裏都是人和各種味道,還有夏日的炎熱,不能洗澡起碼也要洗把臉刷個牙吧,要不然是真難熬,身上能冒出酸味來。
“我也正想去呢。”許桃花拜托程郁光幫她看行李,她背着斜挎包出去了。
她也想上廁所解決一下衛生需求,昨晚到現在了很急啊。
等許桃花回來,她還剩有三塊雞蛋餅,吃完了就會很久再也吃不到媽媽做得雞蛋餅了,雖然不舍,但也分出一個給程郁光。
“我媽媽做的很好吃,雖然冷了,可還是能吃的,程同志不嫌棄的話可以嘗嘗。”她有點窘迫,手裏拿不出好東西來感謝。
“不嫌棄。”程郁光接過,很滿足的吃着,“阿姨的手藝是真的很好。”
“是吧,很普通的食材在我媽手中都能變得很美味。”
許桃花很高興,覺得程郁光有眼光,而且也配合,不會給人冷場。
兩人聊了會兒,許桃花知道了程郁光也是前往曲縣大魚村的下鄉知青。
這緣分可真是太讓人驚喜了!
以後就是同伴了,許桃花的眉眼流露出了些許的依賴和信任。
起碼路上有個好人陪同,她心裏沒有那麽虛,長那麽大第一次孤身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說不害怕那是假的,可只能強裝淡定。
“我也是去大魚村的,沒想到會是一趟車。”許桃花詫異。
她還以為程郁光只是坐車去某個地方辦事,看着不像下鄉。
因為手裏提的東西太少了。
“是啊,緣分來着。”程郁光心想可不就是緣分嘛,居然讓他碰上了一朵含苞待放的小桃花。
聽到兩人都是知青,覺着能拉近關系,車廂裏的年輕人有起心思活絡起來。
大家互相交談之下發現有一個也是去大魚村,其他人是去隔壁村。
但都是一趟車前往紅星公社。
聊着聊着就唱起了團結就是力量還有我的祖國,漸漸變成列車大合唱。
豪邁大氣的歌聲随風飄向祖國大地,喚起了破土而出的嫩芽。
許桃花被氛圍感染,扯開嗓子也跟着唱,笑容很甜美。
嗓音沒有別人的渾厚,可是婉轉好聽,如雨過天晴後綻放的桃花,灼灼其華,富有生命力,代表着希望和新生。
程郁光彎着嘴角,含笑目光脈脈看着許桃花的側臉,怎麽看都舍不得挪開一分一毫。
她的笑容和天邊朝陽一樣耀眼。
處在開心氛圍裏,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列車到站了。
他們下車後還要坐班車前往公社,又是一陣颠簸,許桃花的笑臉不再,她暈乎乎的靠在車窗,小臉蒼白,胃裏翻滾,好想吐。
程郁光坐在她身邊,伸出手臂去打開車窗,有清風吹進來,許桃花舒服了不少。
“程同志,謝謝你啊。”許桃花難受的靠在車靠椅,再次對程郁光的幫助表示感激。
這一路上程郁光很好心,見她一個人,給予了不少幫助,真是熱心的好同志。
“不要說話了,閉上眼睛先休息,等到了我叫你。”程郁光想抱着她讓她靠在懷裏能舒服點,可在外面,男女之間的距離需要注意。
他本身不暈車,也沒想過這趟短暫的下鄉會碰到小桃花,并沒準備緩解暈車的藥。
“嗯···”
許桃花也不逞強,是真的難受,大腦裏像是有一根針刺進去在搗弄一樣。
不暈車的人,永遠無法體會到暈車的痛苦。
班車搖搖晃晃開了大半個鐘停在了公社的車站。
大家陸陸續續下車,許桃花也醒來了,她就睡不着,只是閉目養神。
現在反胃想吐沒那麽嚴重,可是頭暈目眩,頭重腳輕,毫無力氣。
包裹是程郁光幫提,有一名女知青也熱心腸,力氣還大,背着包裹還能攙扶着許桃花下車,站在知青隊伍裏,她讓許桃花靠着她的肩膀休息。
公社主任在說話,看見程郁光的時候他眼前一亮,但是見到程郁光微微搖頭,他止住了腳步,看向所有知青,講着每年都重複的話。
無外乎就是歡迎大家到來,今後一起努力建設等等,有些萎靡不振的知青聽到這些話就如被打了雞血,又亢奮起來。
他們說得起勁,幾個來接人的村長,看見這群城裏娃就是頭疼。
起初知青剛下鄉通知,口號就是幫助他們農民同志,他們就還挺好奇的,可是等來了之後,做啥不行還屁事多,還會分糧食。
久而久之,村民也是不樂意接受知青到來,可上頭政策就是這樣沒辦法。
“段姐姐,很抱歉,給你添麻煩了。”許桃花靠在段穎的肩膀。
她實在是太幸運了,第一次出遠門,碰上的都是好人。
“嗐,有什麽麻煩的,咱們是女同志,互相幫助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出門在外,誰還沒個難處不是。“段穎長得高,起碼有一米七了,她骨架也大,就喜歡像許桃花這樣軟軟的,香香的妹子。
別說給小桃花靠着了,就算是要她背着走也願意!反正她有的是力氣。
“再說了,小桃花長得好看,甜在姐的心坎裏,俺就喜歡小桃花。”
段穎覺得身為女同志太好了,她和漂亮的小桃花抱一起也沒人說是耍流氓。
許桃花的性子比較腼腆,她聽着段穎爽朗直白的話,臉燙的紅起來了。
那邊。
公社主任講話結束之後,就是各個村的村長來将自己村的知青領回去。
大魚村的村長姓周,叫周來富,他就認識幾個字,手上拿着張紙,裏頭寫着分到大雨村知青的名字,分別有三個女同志和四個男同志。
周來富掃了一眼,挺好的,這些字他都認識,沒鬧丢臉的事。
特別是看到許桃花這個名字,村長心裏就有一股親切感。
因為接地氣,和村裏人挺像的,他覺得很好聽!
周村長念了其他人的名字,大家拎着包裹,走到牛車旁邊等着。
“許桃花!”
“到···”
許桃花條件反射的舉手,眨巴着眼睛,反應過後有點怯意的縮回來手。
她讀高二,還差兩個月才畢業呢,下鄉之前學校已經處在停課狀态。
周村長掃了一眼,神情頓了頓,這女知青人和名字一樣長得确實像桃花好看。
只是吧···估摸着也做不了農活,還一臉白,怕不是身體很弱吧。
糟心吶糟心,這次分給大魚村的知青咋就一次比一次弱呢。
周村長心裏嘆息,面上卻帶着好臉色,和藹一笑,“許知青過來坐在牛車上吧,從公社回到村裏還有不短的路,光靠雙腿走天黑才到。”
現在也就下午兩點這樣,意思就是,走路會走三四個鐘。
倒也不是特殊照顧,而是不想耽誤路程,等會兒要是許桃花半路不舒服暈倒,那會更麻煩了,這又不是沒發生過,去年有個知青就暈了。
“謝謝周村長。”許桃花很感激,她也不矯情,段穎幫忙将她的包裹放上去後,許桃花爬上了牛車,她也不嫌棄髒還有味,能有的坐就不錯了,離家那麽遠,獨自下鄉,她要是再挑刺可沒人會喜歡。
“客氣啥嘞,你們既然來了大魚村,以後也是大魚村的人了。”周村長的心情不錯,這孩子還怪禮貌,說話也好聽,搞得他也斯文斯文。
“你們将行李放上來,牛車不大,壓得太重了,老牛到後面走不了。等走了一程之後再輪流坐。”周村長看向其他知青解釋。
七個知青都是大包小包,擠滿了板車,許桃花還是縮在角落裏。
見周村長好說話,做事也周到,大家一一說好,至于許桃花可以坐牛車,他們心裏也沒別的想法,也是和周村長一個顧慮。
別暈了就成。
許桃花“···”大囧。
她也沒那麽弱,就是暈車的後遺症有點大,等緩緩到下一程她就讓位。
“還有一個人嘞,跑哪裏去了!”周村長要走了,發現只有六個人。
他扭頭去找,就見程郁光提着一個小包裹從供銷社出來往回走。
這瞧着就不差錢。
因為回到村裏後要想出來很麻煩,所以大家都是選擇拎着而不是寄過來,一來省郵費,二來也不懂什麽時候能上縣裏拿。
還是拎着走比較好,麻煩是麻煩了點,需要的時候也能用上。
“人都到齊了吧,走嘞。”周村長不緊不慢的趕着牛車。
六個知青走在旁邊,大家聊着天,互相熟悉,時間過得也快。
程郁光走在了許桃花旁邊,他一身輕松,好像徒步而走并非難事。
他兜裏有糖,剛剛買的,可是人多,也不好拿出來。
“程同志,你看這花開得真好,我還沒有見過呢。”許桃花恢複了精神,她看着鄉間小路,幸虧不是下雨天,否則黃泥泥濘走不動。
“這是野菊···”
程郁光的大腦裏知識含量廣,像個百科全書,細致的和許桃花解釋野菊的作用習性等。
他的聲音好聽,似三月的春雨,有點涼,也舒服。
大家不自覺被他的話給吸引,不約而同露出了欽佩的目光。
周村長也是豎起耳朵聽。
還別說,他這把年紀了,還有種忽然那個叫什麽茅什麽開的覺悟。
學識劃過大腦的感覺怪奇怪嘞~
許桃花也不貪,坐了半個鐘這樣就換了其他女同志上去休息。
來來回回幾趟。
他們在五點多的時候回到了進去村子的小路。
只是板車的輪子卡進了一個深坑,以前下雨的時候留下來的。
卡得太嚴實了推不動。
周村長抹了一把臉。
剛想叫他們先走回去,也不遠了,走個十來分鐘就到村口。
他眼尖的看見老五從山上下來,老五也不嫌蚊子多,大熱天的進山還穿着棉麻背衣,将那肌肉鼓鼓的粗大胳膊露出來。
“老五,老五!”
周村長扯開嗓子喊。
聽到村長叔的聲音,周淩看過來。
周淩嘴裏還叼着狗尾巴草,麥色皮膚,五官立體深邃,很粗糙的痞帥。
“老五,快點過來搭把手把牛車給推上去,車輪子卡住了。”周村長揚高的聲音說。
周淩挑了挑峰眉,目光一掃,落在了許桃花身上,他眯着眼睛看了幾秒,爾後微微勾起唇角,眼裏閃爍着詭異的興奮。
桃子,很香,好吃。
“來了”
周淩懶洋洋的回應了聲。
他也膽大,手一撐就從斜坡處跳下來,穩穩的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