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争相鬥顏
争相鬥顏
嚯，好高大，有種野性難馴的氣質！
周淩是背對晚霞走來，投下一片陰影将許桃花給籠罩着，像是圈入一個野獸的地盤。
許桃花也不算矮，只是骨架小，身材纖細，顯得嬌小玲珑。
她需要昂着頭才看清他的臉。
周淩和程郁光差不多一樣高，但是周淩的體格比較猛，不是那種大塊肌肉，而是像一頭狼化成的人形，行走的爆發力，侵略感很強，程郁光的是內斂。
“啧，小桃子，幫我拿。”周淩來到許桃花面前，話剛說着他就塞給她一只已經死了的野兔子。
野兔子的脖子上有兩個牙印血窟窿，現在還在滋滋冒血，不像是人為打死，而是被猛獸咬死。
小桃子？這是在叫我？
許桃花疑惑的眨巴着眼睛，低頭看死得有點慘的兔子，她腦海裏浮現出各種兔子肉的做法。
好久好久沒吃了……
距離上回吃，還是年前回奶奶家的時候大伯他們去山上幸運抓到的，那味道，霸占她的記憶許久。
程郁光的眉頭微微一皺。
他也是個男人，心思還不光明的男人，同性相斥，察覺到了周淩的不懷好意。
可是，他和小桃花現在沒有什麽關系，自然也無法宣示占有權，只能看着其他人靠近。
有點惱火啊。
Advertisement
“老周，你真是老了，這點事都搞不定。”周淩的力氣大，雙手托着板車後面的下方一擡，很輕松的樣子，還能往前推幾步遠離這個坑，老黃牛似乎怕他，聽話得很嘞。
知青們也是為周淩的大力氣感到震驚，可周淩看着不好惹，一言不合會掄起拳頭打人的樣子，初來乍到，他們也不敢亂說話，靜靜看着，免得說錯話得罪人了都不知道。
“人老咯，不中用了。還有你這個老家夥，我的話不聽，就聽老五的是吧。”周村長好笑地拍了拍老黃牛，但是沒敢用力，這可是村裏的大寶貝，他也照養了好些年有感情。
“幾個知青同志繼續走吧，再往前就是大魚村了。”周村長招呼着帶人回去。
剛剛是可以叫知青幫忙，可一個個的穿着都不錯，他可不敢叫，要是弄髒了衣服鞋子啥的，他一個糟老頭可沒有錢賠，還會留下抱怨，恰好，周淩正好出現，叫他準沒錯。
隊伍繼續往裏走，很累了，沒人有力氣說話，安安靜靜的只有腳步聲和車輪子輾地聲。
程郁光似有若無的走在許桃花身邊，隔絕了周淩的視線。
都是男人，他看得出來不懷好意。
周淩雙手插兜，走路懶散，叼着狗尾巴草，吊兒郎當的眼神看過來，時不時的往許桃花身上飄，讓程郁光的心裏很不爽，臉色也愈發冷。
他們的暗自交鋒，許桃花沒看到，她又不是昂着頭走路，現在正累着呢，雖然程郁光幫她提了包裹，可她手裏頭還有兩個，走得累。
“嗤。”周淩落後一步，然後靈活地竄到了許桃花的左邊，也沒刻意靠很近，就像是換個位置走一樣不是故意靠近許桃花，他丢掉了舊得狗尾巴草，路邊随手一拽，又摘了新的一條咬着。
“周同志，給，你的兔子。”許桃花遞出去，兔子還挺肥的，她提着有點沉。
剛剛周淩一直在和村長說話，她好幾次想打斷也不好意思，現在終于找到機會還給他了。
再不給，許桃花都擔心會被認為是她太饞肉了舍不得還回去，那也太丢臉了吧！
雖然她确實夜饞肉，可是也不至于到這個地步。
“兔子我吃膩了，你有糖嗎，我和你換。”
周淩撇了一眼沒有接，而是咧嘴一笑，露着一口整齊的大白牙。
他這話，頓時引起了知青們的側目，說吃肉吃到膩了，他們第一次聽說，這大魚村的生活那麽好嗎？本來因為來的路上見太偏遠和鄉間小道而忐忑不安的知青對未來有了點期盼。
周村長“……”這混賬小子說的什麽話！
肉還有吃膩的嗎！
他人老成精，別看周淩就是随口找人說，可他看得出來周淩肯定是故意找話去接近許桃花！
這小子那麽熱乎的态度，那麽主動的去說話，他還是頭一回看到，該不會看……上許知青了吧？
周村長心裏揣摩着想。
看來要和周淩好好說道了，知青和咱這些泥腿子可不是一路人，別生出不切實際的念頭。
要結婚，就該要找個會留在村裏，一起好好過日子的媳婦兒。
“啊…有是有的…”許桃花詞窮了，跟不上周淩的腦回路，怎麽突然就要用肉換糖。
雖然糖也精貴，可也沒有肉來得好吃啊。
“周同志。”程郁光出聲攔住了周淩的後話，他還是溫和的臉龐，像是一塊玉般無暇，只是看向周淩的眼神，稱不上有什麽溫度可言，“這樣吧，我們最為新來的知青什麽也沒有準備，風塵仆仆的等還會兒還要麻煩老知青，這野兔子我們就各自拿出一些糖來和你換，算是我們幾個一起換的肉，這好方便我們融入環境，周同志看怎麽樣？”
他的話引起了其他知青的贊同，先前沒有想到這點，舊人容易排擠新人，他們剛來确實要打好關系。
許桃花也是認可點頭，她這榆木腦袋怎麽就沒有想到這點，還阿巴阿巴的找不到話來說。
還是程同志的腦袋好用，真想要啊。
好虛僞的僞君子，這話說得可真妙。
周淩給氣笑了。
換，是他先提出來的，如果不同意，那就是對許桃花的意圖太明顯，他可以不在意自己可是會影響許桃花的名聲，甚至因為他的拒絕，其他知青心裏或許會對許桃花而産生微詞。
再加上也會敗壞他在許桃花心中的印象。
到頭來他只有同意的份，三言兩語就能将他往架子上趕，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下來臺。
可真行。
“好啊，我就要大白兔奶糖，這兔子大又肥，看在你們是新來的知青份上我就要十顆。”
周淩點頭，比劃了兩根手指頭。
十顆也不少了。
起碼在場的各位知青，他們身上就沒有奶糖，差一些的硬糖是有幾塊。
程郁光微微嘁眉，供銷社只是小地方，奶糖已經沒有了，他剛剛想買也買不到。
而且他本身不喜歡吃，所以也不會帶在身上，也是碰上了小桃花暈車才會想着去買薄荷糖。
這周淩，觀察力還真是敏銳。
很快就設好新的陷阱讓他走進去。
現在是明面上的事，當然不能花錢買賣，但是以物換物還是允許的。
許桃花“……”她身上有是有，不過只有五六顆這樣了。
家裏攏共就剩這麽點，媽媽全都給她帶走了，說每個月會省下來再寄。
“周同志，你看我用五顆奶糖，再和其他硬糖組合，你願意嗎？”許桃花不好意思的說。
因為這樣的以物換物，實際上還是他們占便宜了，現在還得寸進尺，這讓許桃花心裏過意不去。
周淩斜睨了她一眼，似乎在考慮，爾後勉強點頭，“可以。”
“謝謝周同志！”看着是兇了點，可人不可貌相嘛，也是個大好人！
許桃花彎唇一笑，漂亮的桃花眼閃爍着潋滟開心亮光。
程郁光的眼底一暗沉，咬碎了牙。
他還想說用別的昂貴物換，可惜，周淩摸準了許桃花肯定會先出聲的心理牢牢套住。
“桃花，這奶糖算是我們先借你的，之後再還給你。”段穎說，她也是防止別人占便宜。
現在誰都聽到了也不能耍賴。
“好的哦。”許桃花也護食，段沒有裝大方說不要的理。
她的糖也是糖啊，那麽甜，那麽香，自己都舍不得吃呢。
換好之後，路過分岔路，有一條田埂是去往對面的山腳下，零零散散也有幾戶人家。
周淩也去那邊。
背過身時，他手裏抓着的奶糖還有餘溫，是小桃子的氣息，讓奶糖裏多了絲桃子味的清甜。
周淩的心情更好了。
他自小就和動物為伍長大，鼻子很靈敏，是聞到了許桃花的包裏有奶糖味，才會用這法子互相交談。
知道小桃子沒有那麽多奶糖，他先是提出很高的要，再願意降下來，初步印象就有了。
至于那個礙眼的僞君子，呵呵。
這邊。
周村長将他們送到知青院就走了，怎麽安排，知青院的隊長張海國會做。
知道有新知青來的消息後，知青院就挪了位置，男知青兩間房，女知青也是兩間。
張海國看向他們，“你們可以選擇住在知青院，也可以選擇和村裏人住，只是都要交糧食上來大家一起煮，每周兩個人組合，大家輪流着來。後面我會再重新排時間。”
“不過我建議還是住在知青院，和村民住的話偶爾也會不方便。”他的話還沒有明說，可該知道的都會明白，一個外人住進一個大家子裏是會被榨幹的，所以沒人會選擇和村民住。
特別是女知青，最好不要去。
“我們住知青院就好。”段穎立馬說，許桃花也一起點頭。
段穎是聰明的，人也好，她跟着總不會錯。
其他人也是表示住知青院。
程郁光的眼神一掃，看見一個單獨的小房間，很小，大概就能容納一張床還有一個小櫃子吧。
知青院也不算差，這裏以前是地主家提供給雇農住的房子，只是打地主後被搗毀不少，好的磚頭已經被村民給搶走自己用，後面是鬧得太過了公社也不給村民再摧毀。
放着些年荒廢，雜草縱生，知青下鄉後才村裏才組織村民簡單修葺。
“張知青，這個房子能住人吧。可以的話，我住在這間小耳房。”
程郁光是有事才選擇下鄉，他不适合和一群人一起住，需要單獨的安靜空間。
“可以是可以，不過很破爛，你要是住的話需要休整才行。”張海國一愣，他點頭說，知青裏也有人想要住，可是光修整的花費就不少，房子以後也不是自己的，他們也就歇了這個心。
程郁光一來，張海國就注意到了。
這樣的人物，天生的焦點，只是沒想到也會下鄉，幹農活的日子不好過，不懂能不能受得了。
光看現在剛來就要自己單獨住就知道了，是個吃不了苦的。
等過個幾年，手頭越發拮據，被家裏人放棄，回城沒有希望，什麽都只能靠自己之後才會明白什麽是節約。
不過大家對新知青帶來的兔子肉很滿意，有這個作為媒介，他們接納新知青很快也願意說一些生活在村裏的注意事項。
現在還不算農忙，玉米種剛播下沒多久，知青可以休息兩天，程郁光出票和錢去買肉來吃，讓他們幫忙修房子。
有肉吃，衆人的積極性很高。
就算沒有這個，因為程郁光的大手筆，他們也想打好關系，誰都不是傻子，現在回城渺茫看不到希望，誰會去得罪一個看起來家世不錯的同志，交好留下情分，也是一條出路。
勾心鬥角也不過是和同等級的人相争利益。
知青院的柴火和水都是老知青準備的，新知青的糧食村裏給，等分糧後再還給村裏。
所以他們新來的，明天得去補上今天用的，搭夥吃飯，誰也不想吃虧。
終于能洗澡了。
等許桃花忙好，再躺床上，已經是晚上九點之後的事了。
好累啊……
這屋子都是新知青住，對面床鋪有老知青，沒什麽話聊，大家也就早早睡了。
許桃花以為自己到陌生地方的第一個晚上會失眠，可是她想多了。
當身體累到一定程度，腦袋沾到了枕頭，秒睡着。
只是夢裏，她變成了四腳獸，小兔子。
她被一頭狼追，跑着跑着，又碰上了一只狐貍，逃跑時又碰上了一條大蛇。
奇奇怪怪的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