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梏6

梏6

理科的章鶴以文化課610分考上了夏國頂尖的都城體育大學，而考了622分的楚婉婉沒有選擇去最好的美院。章鶴曾再三勸阻讓她去都城美院，因為都美院在國內美術大學裏是數一數二的，但他沒拗得過楚婉婉那頭犟牛，所以她去了炎大美院（炎城美院）。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9月1日，大一新生踏入大學。前幾天炎城驕陽似火，酷暑難耐，輪到報名這日反倒飄起了蒙蒙細雨。

有些體質較差的學生直接受涼感冒，楚婉婉雖宅不愛運動但體質卻強，一年患個小感冒萬般艱難，大概是小時候多病造成她免疫力高，生命力頑強。她唯一的弱點是腸胃有問題，早上她吃早餐會肚子痛拉肚子，所以她沒有吃早餐的習慣，午飯吃太多消化特別慢會導致晚餐沒食欲。

暑假在章鶴的監督下，午飯的量被楚婉婉控制得很好，還連續吃了兩個月的早餐。

這一開學，楚婉婉為了多睡會兒懶覺，也不去食堂吃早餐。

因為前陣子有章鶴的陪伴，她敢一個人出門了。

入學的第三天晚上，她走在校外的街道，準備去超市裏逛逛買點東西。除了上課這種必要，楚婉婉平時不戴眼鏡。街上人很多，對面一個中年男人步伐不穩，搖搖晃晃，表情猥瑣，就在快撞上的瞬間，她看見那男人伸手，她一個箭步閃開，不免心有餘悸。

轉頭看那男人，恰好盯着她露出色眯眯的眼神，楚婉婉驚出了一身冷汗，随便買了點東西匆匆往公寓趕，後來輪到晚上她沒再出過校。

軍訓完，熱情奔放的楚婉婉非常自來熟，總能跟班級每個同學聊得火熱朝天，她會費盡心思記住所有人的名字，認為同班同學不能沒有好友，她嘻哈厚着臉皮一個個去要聯系方式主動加好友。

中秋節章鶴給楚婉婉寄了一盒月餅，告訴她談戀愛了，還給她發了合照，楚婉婉發了個紅包請他們吃飯。

國慶假楚婉婉在公寓宅了8天，偶爾陪着奶奶去公園轉一轉。

放節日假，班裏的人都是以宿舍為單位出去玩的，所以楚婉婉有點遺憾，又不好意思擠到他們中間跟着出去玩。

嚴冬寒夜，鵝毛般的雪漫天灑落，校園一片白茫茫，堆積的晶瑩剔透的雪使得昏暗的校園小道明亮不少，路上的腳印淩亂閃爍，沒過幾秒那腳印又被稠密的雪花片蓋住。

楚婉婉下晚課出來，幾乎見不到幾個人，撐着傘雙腳僵冷，雙腳像冰渣子一樣冷得刺骨，握着傘的手麻木無知覺。

走了幾步擡眼看到前面一個女生淋着雪，她搓了搓撐傘的手迅速上前。

“一起走吧。”

那女生猝不及防抖了下身子，眼裏閃過懼意，滿是防備的表情望着奇怪的楚婉婉。

“咳…呵呵…我不是壞人，就是看你淋雪猜你很冷幫你遮遮雪。”

女生滿臉疑惑，表情古怪：“謝謝你…”

楚婉婉為了緩解尴尬，又找話題跟女生聊天。

她堅持要将女生送到宿舍，女生思來想去允許了。

初入學校對一切都新鮮、渴望友情的楚婉婉，和她加了好友，兩個人在宿舍樓下分別。

最初楚婉婉很熱情，察覺對方不怎麽搭理她後，偶爾聊天，後來沒交流過。

她這麽熱情怎麽看都很奇怪吧？她自己都那麽認為。

進校後，楚婉婉是偶爾住校的，宿舍四個人剛開始的關系很和睦，別的宿舍關系破裂搞排擠。但是楚婉婉忙着兼職賺錢，沒時間跟室友相處，另外三個人關系變得親近起來，她卻和她們疏遠了。

宿舍的作息也不相同，淩晨一點多還有女生打游戲、刷視頻外放、煲電話粥…她睡覺時室友吵鬧，她不好意思說什麽，室友白天睡覺時她不敢有點一丁點動靜……久而久之楚婉婉受不了，搬回了租房子的地方住。

寒假，不常見面的姐姐楚婷婷結婚，楚婉婉回了一趟縣城，看着美麗動人的姐姐，有些動容紅了眼眶。很多東西，要長大後才明白…例如，為什麽小時候不準她待舅舅家。

同時，她是開心而知足的，因為親眼見證了姐姐的幸福。每個人在不同的命運軌跡上行駛着，好像和姐姐的心更近一步了。

一年後，楚婷婷生了個女兒，兩夫妻關系還算和睦，楚婉婉看不慣他們溺愛孩子，經常嚴肅臉對外甥女兇的不行，導致那個外甥女特別怕她。

她喜歡聆聽，喜歡幫同學解決苦惱。單純溫良的楚婉婉，卻在一次主動為女同學解憂排難時，被那女生說是中央空調。她覺得稀奇罕見，難以理解何來中央空調一說，同時感到有點紮心。

女生說楚婉婉活潑開朗，跟誰都聊得來，對誰都友好善良。不像她自己，高中就不善交流獨來獨往，所以大學也是一個人吃飯學習。

看着那些文字，楚婉婉苦笑…沒再多說什麽，因為有些感受不是說說別人就能理解的。

那幾天楚婉婉開始迷茫，對“中央空調”一詞輾轉反側，不停反省自己是否真的像她說的那樣聖母。

溫柔待人難道不是應該的嗎？難道要人人都冷漠着麻木着嗎？正是因為她經歷過那些苦楚，明白什麽感受，才會想着善待他人…

這世界生病了，她一個小小的善意舉動會引來別人異樣的眼光與不屑。

那是去上課的路上，快進教學樓時，一個雙腿殘疾不便的老人，拄着拐杖在臭氣熏天的高高的垃圾桶裏撿瓶子、紙殼紙箱。而她不過是幫忙撿起那個他夠不着的礦泉水瓶，霎時空氣安靜得吓人，周遭去上課的人全嘲笑地看着她，隐隐聽到有人說她作秀、假好心。

老人要強怕髒了她的衣服，擺手連忙說不用，在她撿起來時又熱淚盈眶。

楚婉婉蹙着眉，受不了他們竊竊私語和指指點點匆匆走了。

第一次國慶放假，楚婉婉去都城找章鶴玩，第一次自己出遠門的楚婉婉懷着緊張又喜悅的心情走在候車室。

看見一個年輕男人問了好多個人借錢，那些人冷漠看着他搖頭，楚婉婉好奇看着。男人見女生長得矮小，看起來純真溫厚，他拿着手機過來找她借300買票，還給她看車票信息，說她如果不信可以把手機抵押給她。這一舉動無疑讓楚婉婉放下防備信了，誰在外沒有個難處呢？她希望奶奶遇到困難時有人能幫幫她，希望這份善意能不斷互相傳遞着，傳遞給有需要的人。

加了好友之後，到章鶴那邊她就等對方還錢，結果對方一直不說話，也不拉黑她。楚婉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騙了，無可奈何心裏泛着酸水。忽然想起曾經一個網友跟她打熟關系後問她借錢，她二話不說借了…結局也是一樣。這次她決定別人找她借錢她不借了。

初見他人是冷漠人，再見自己已成冷漠人。

借錢應該問保安和巡警，有麻煩也應該讓那些人直接找他們。

當時她笑着告訴章鶴自己被騙錢了，旁邊的朋友嘲笑楚婉婉傻，這種簡單的騙局都看不穿，她一閃而過的尴尬與無措，不與他們争辯，面上保持着禮貌的微笑卻變得沉默。

那幾個朋友被章鶴大罵一通，他帶着楚婉婉離開他們才知道說真的錯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