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無夢令

第14章 無夢令

【公歷3754年,廣陵市,廣陵大學東校區,第五宿舍樓,608室】

齊滺坐在桌子前已經整整三個小時沒有動過了。身前的筆電已經連續不停地工作了三個小時,鼠标就沒有停下過點擊。

身側的筆記紙已經記滿了厚厚一摞筆記,上面亂七八糟的筆記密密麻麻,趙陵川看着都覺得眼睛疼。

趙陵川忍不住問:“你咋了?從早上起來到現在,話也不說,飯也不吃,正常的都不正常了。”

趙陵川還記得,自從昨天晚上齊滺在直播間說了那句“我那早亡的夫君”之後,回來就有些魂不守舍的,以往纏着他要聽的數據分析也不聽了,撲到床上蒙着被子就睡,一句話也不說。

看起來像是又抽風了。

不過齊滺抽風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趙陵川也沒在意,想着明天醒來,齊滺便會又滿血複活,重新成為一只精力充沛、以拆家為己任的哈士奇。

然而讓趙陵川怎麽想都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還沒到他起床的點,就先被明亮的光線照醒了。

趙陵川不滿地睜開眼,他剛要說兩句國粹,然而他一睜眼,就看見旁邊的齊滺直挺挺地坐在床上。

他拽着被子,也不說話,就那麽空洞洞地看着窗外熾熱的陽光。金燦燦的陽光打在他的身上,卻只能在他的身上留下道道剪影。

光與影的對比削弱了齊滺身上以往的陽光感,使得這個一直以來看起來都像個小太陽一樣的人竟然在此時此刻透露出一種滄桑感,簡直與以往的齊滺判若兩人。

當時趙陵川覺得渾身都不對勁起來,他喚了一聲:“小滺滺?”

也不知道他的這一嗓子究竟打開了獨屬于齊滺的什麽開關,齊滺竟然在聽到他的聲音之後,瞬間掀開被子下床,坐到了桌前,打開了筆電。

然後,就是三小時的一動不動,以及桌上越來越厚的筆記。

趙陵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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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周都沒見齊滺這麽用功過,趙陵川開始好奇起齊滺究竟在寫些什麽。原本并不想窺探齊滺隐私的趙陵川再也忍不住,悄咪咪地走到了齊滺的身前,拿起了齊滺記的筆記。

他沒有第一時間看筆記紙上的內容,而是先看了一眼齊滺。見齊滺還在專心致志地看着筆電,并沒有阻止他的意思,趙陵川便明白這是他可以看的意思,這才低下頭,看起了筆記紙上的內容。

筆記紙上的字跡着實有點藝術——是字面上的藝術。

趙陵川曾隐約聽過幾句齊滺并沒有對人言說的過去。

據說齊滺是爺爺齊沛老爺子帶大的,從小生活在一個比較封閉的村莊裏,沒怎麽去過學校,開蒙都是爺爺教的。而齊滺的爺爺在舊世紀是一個在當地很有名的讀書人,寫得一手好字,逢年過節,街坊鄰裏都以求得齊滺爺爺手寫的一幅字為榮。

齊滺從小跟随爺爺生活,理所當然地學會了一手好字。

只是這也讓齊滺養成了一點點說不上好還是不好的習慣——

齊滺寫字很藝術,看起來很好看,但龍飛鳳舞的書寫方式配上被爺爺帶出來的已經淘汰掉的書寫習慣,讓齊滺的字跡有些難以辨認。

這樣奇形怪狀的字真要人辨認出齊滺寫的究竟是什麽,那就有點考驗默契度了。

而很不幸,同宿舍四年,趙陵川和齊滺的默契度雖然不低,但也沒有高到讓趙陵川一眼就能認出齊滺寫的是什麽的地步。趙陵川只能很仔細地去看,才能連蒙帶猜地猜出來齊滺寫的究竟是什麽。

這是一份關于蕭楫舟的資料。

只是不像之前那樣是齊滺為了騙粉造謠而搞出來的花邊新聞,這些可是正兒八經從學術網站上弄出來的正式資料,還有很多文學家、史學家對蕭楫舟的看法。

內容實在是有些枯燥,計算機系高材生趙陵川表示他受不得這種委屈。他放下筆記紙,看着依然在各種學術網站上搜尋蕭楫舟的信息的齊滺,不禁問道:“你又抽什麽風了?”

“我受刺激了。”齊滺的眼睛沒有離開筆電的屏幕,嘴上用一種聽起來十分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道,“我要用實力證明,蕭楫舟他不是一個昏君。”

趙陵川:“???”

這可真是受了不少的刺激。

趙陵川問:“然後呢?因為蕭楫舟不是一個昏君,所以他才配做你那早亡的夫君是吧?”

齊滺:“……”

哪壺不開提哪壺。

齊滺氣得将身旁的抱枕摔在趙陵川的臉上:“你再胡說八道,我就剁了你!”

趙陵川嘻嘻哈哈:“我還以為你要讓你那早亡的夫君誅我九族呢。”

齊滺:“……”

這場毫無意義的戰争最終以齊滺投降結束:“大哥,我錯了,你放過我吧。”

贏得了沒啥卵用的勝利,趙陵川也不再繼續欺負齊滺。他拉了椅子坐在齊滺身邊,問:“你到底想幹嘛?”

齊滺一臉嚴肅:“他們都說蕭楫舟昏庸無道冷漠殘暴,那我就非要證明蕭楫舟是一個明君。”

趙陵川:“……”

當代大學生,主打一個叛逆。

齊滺:“而且說實話,關于蕭楫舟的資料越查越多,我越來越覺得,他真的不像是史書上說的那樣昏庸無度。相反,我從中看到了他的野心。”

趙陵川:“???”

啥玩意?

齊滺:“我現在甚至覺得,蕭楫舟最後之所以會失敗,完全是上天看他太優秀了,才弄出這麽多事來,否則蕭楫舟一定會是一代明君,千古一帝也輪不着虞太/祖蒙臻了。”

趙陵川:“……”

趙陵川伸出手摸了摸齊滺的額頭,最終給出一個十分合理的結論:“有點熱,原來是燒糊塗了。”

齊滺一把拍下趙陵川的手:“滾犢子。”

趙陵川:“小滺滺,我知道做畢設沒有不瘋的,但是你最起碼有點理智,別真的全瘋了啊。”

齊滺很想踹趙陵川一腳。但現在他們之間距離太近,踹人不太方便,齊滺只能默默壓下了這股沖動,轉而用一種聽起來就平靜到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說:“我認真的,我真的覺得,蕭楫舟是一個明君。只是他步子邁的太大扯到了蛋,這才造成了大梁的二世而亡。”

******

【海平元年,大梁王朝國都大興城,大興宮,勤政殿】

跪坐于書案之前持朱筆批奏折的蕭楫舟突然手上一頓,一個輕輕的用力,“閱”字最後一筆在紙面暈染開,這份江寧織造崔寧安上書請安的折子末尾就這樣暈開了一個紅點。

一句“扯到蛋了”響徹耳畔,蕭楫舟擡頭四望,卻并沒有在半空中看到以往熟悉的半透明光屏。

“神跡”不在,那麽熟悉的“仙人”的聲音是從哪裏出來的?

見到蕭楫舟莫名其妙的動作,王福全不明所以:“……陛下?”

蕭楫舟沉默了:“朕在想一個問題……”

扯到蛋了是扯到哪了?

蕭楫舟不可置信地低頭,看着他邁着步子需要的兩條腿之間的某個器官,一時間覺得事實的真相應該沒有這麽扯蛋,但又莫名其妙地覺得,“仙人”說的應該就是這個意思。

蕭楫舟:“……”

他的蛋好好的。

蕭楫舟嫌棄地沖着王福全擺擺手:“你出去,別讓任何人進來。”

王福全不明所以,但陛下抽風已經成了日常行為,要是哪天皇帝陛下不抽風了,怕是才不正常。

這麽想着,王福全便帶着勤政殿內所有的宦官與女官退了出去。

人都走光了,蕭楫舟也再也沒有心思去理江寧織造和他說的今天天氣真好,他不可置信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臉。

尖銳的疼痛傳來,蕭楫舟才确信,他剛剛沒有做夢,也沒有出現幻覺。

第一次,他在沒有看到空中“神跡”的情況下聽到了“仙人”的話。而此時此刻,“仙人”明顯不同以往是對着“神跡”說話,而是在和什麽人閑聊。

蕭楫舟很高興“仙人”在平日裏也會提起他,但如果提起他的時候用的不是“扯到了蛋”這樣的形容詞,蕭楫舟應該會更高興。

耳邊“仙人”的聲音還在不停響起:

“我是真地覺得他做的沒有問題,他的每一個決定,都稱得上是正确。”

“歷史書上說他殺舅囚母毫無人性,可實際上元沚想當女皇,元津又是姐姐的狗腿子。蕭楫舟不殺舅囚母,難不成等着他的母親舅舅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他遷都洛陽、修建瓊陽大運河,說是耗光了梁景帝留下來的底子,但正是這兩件事連通了大梁的東西南北,使大梁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大一統國家。”

“他西巡西域,史書上說是他獨愛炫耀不顧民財,但若能重開絲路,将會給大梁帶來多少的白銀黃金?”

“最令他遭受诟病的、也是導致了大梁分崩離析的三征高麗,都說是他垂涎室韋公主阿蘭海的美貌,沖冠一怒為紅顏。可實際上,這是因為高麗崛起帶來的東北亞秩序和大梁建立的東亞秩序相矛盾。”

“不征高麗,北方東西突勒也會反叛,四海諸國也不會再臣服,梁朝從梁景帝開始建立的東亞秩序就會成為一個笑話。”

“我覺得,蕭楫舟沒有做錯。只是上天看不下去他這位雄才大略的君主建立東亞秩序,所以才将這所有勞民傷財的事都擠到了一起,沒有給他喘息的時機。”

“依我看,蕭楫舟就是名副其實的千古一帝!”

【作者有話說】

不知道為啥,寫到這裏的時候,突然就想起了千古一帝喬弗裏,笑到無心碼字。

******

今天交房,和房東因為押金的事吵了起來。一千的押金她只肯退我500,我說最少800,最後報警了,警察調節,最後房東給我600.

結果到了掏錢的時候,房東說她微信裏沒有錢,兜裏就600現金,還是為了随禮取出來的,正好給我。

好家夥,她這是一開始就沒打算還我押金啊,喵了個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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