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無夢令

第15章 無夢令

齊滺說得慷慨激昂,仿佛自己說的都是真的一樣。

趙陵川心疼地摸了摸齊滺的頭,說道:“騙騙你自己得了,別想着騙別人了,別人又不用為了論文發瘋。”

齊滺:“……”

齊滺不滿地拍下了趙陵川的狗爪子:“我說的都是真的!”

趙陵川好脾氣地應了:“啊對對對,你說的都是真的。”

很好,三重肯定表否定,齊滺瞬間就察覺到了趙陵川隐藏在溫順表象下的不相信,他忍不住說道:“我真的是認真的,不信你自己看看史實。”

看着放在一起可以和自己電腦裏“學習資料”這個文件夾比大小的史料,趙陵川敬謝不敏:“免了,我小學起就不愛學歷史,你放過我吧。”

齊滺一臉的可惜:“你錯過了能夠剖析一個雄才大略君主的一生的機會。”

趙陵川:“……”

嘔。

但眼看齊滺要發瘋的狀态還要持續下去,想到自家寶貝兒子也不想瘋,奈何畢設論文嚴相逼,不瘋魔不成活,趙陵川就忍不住對齊滺軟了語氣:“接下來呢,你要怎麽做?”

齊滺一臉認真:“我要告訴那些人,蕭楫舟真的是千古一帝。”

趙陵川:“……”

毀滅吧,這個世界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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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平元年,大梁王朝國都大興城,大興宮,勤政殿】

蕭楫舟的嘴角不禁向上翹了一下。這一刻,他發現,這個夜晚有那麽幾分的明媚,就連眼前這份來自江寧織造無數次一模一樣的、讓原本的他煩不勝煩的奏折,也在這一刻變得可愛起來。

他動了一下手腕,将原本被他手抖而點出來的朱紅墨跡暈染成了一朵小紅花。

真好,這個“仙人”是與衆不同的,他能夠通過那些被後人修飾的已經失真的所謂真相中找到真實的他,而不是随着那些人人雲亦雲,在還沒有仔細地觀察過自己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的時候,就現在心底判處自己死刑。

真好,今天的月光真美。

蕭楫舟放下朱筆,沖着門外喊了一聲:“王福全!”

王福全聽聲立刻跑了進來,問道:“陛下,怎麽了?”

蕭楫舟站起身,說道:“朕今日心情好,你派人去找崇玉山,就說差不多得了。”

王福全頓時愣在了那裏,好半晌,王福全才不可置信地問:“陛下說什麽?”

蕭楫舟道:“朕說,差不多得了,別牽連太多了。”

王福全:“!!!”

作為從小和蕭楫舟一起長大的狗腿子,王福全太明白蕭楫舟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不久之前,崇玉山查出雍明太子蕭桧舟在還是太子時任命的太子詹事崔澤有謀反之嫌,其人身處豫章,借着某些江南士族對大梁的不滿,暗地裏糾結了一幫江南士族意圖謀反,還扯上了年僅七歲的鳳翔縣主羅靖兒。

蕭楫舟因此雷霆震怒,對崇玉山下了命令,嚴查謀反之事,一旦查出絕不輕饒。

都是誅九族的大罪,崇玉山查出來的名單能寫滿厚厚一摞紙,被牽連的人家更是數不勝數。這如果從嚴處罰,只怕炎炎夏日卻能映紅整條長江。

崇玉山曾為此事多次上書,希望蕭楫舟只嚴懲主謀,但是對于從犯能從輕發落,這樣才能避免血流成河、人心惶惶。

奈何蕭楫舟表面上溫和仁慈,一副你說什麽都好的做派,實際上軸的不得了,愣是要挨個誅九族,恨不得血洗江南官場,以此立威。

崇玉山為此愁白了頭,不得不給王福全送信,大意是陛下身邊就你這麽一個貼心人,你有事沒事就勸勸陛下,做事不要着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不要動不動就誅九族,世上沒那麽多九族給陛下誅。

收到信的王福全淚流滿面——

我的崇大人啊,陛下是我能勸的動的嗎?

王福全也讀過書,知道一個皇帝如果殺伐太重、動不動就斬殺官員多少有點問題,但蕭楫舟是什麽樣的人王福全再清楚不過——

蕭楫舟有主意得很,他認定的事,沒人勸得動。

王福全還以為在不久的将來就要看到江南震動血染長江了,結果沒想到,蕭楫舟竟然在這個時候改變了主意,不說要動不動誅人九族了,反而要從輕處理。

王福全一時之間沒忍住,問道:“陛下怎麽突然就改變主意了?”

別又是間接性抽風,幾個時辰之後又改變了主意要繼續株連,讓崇玉山看着兩封內容南轅北轍的召令兩眼發昏。

王福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并沒有指望蕭楫舟真地回答他問題,只要蕭楫舟不送他一個“滾”字,他就謝天謝地了。可出乎王福全預料的是,蕭楫舟竟然真的認認真真地回答了他這個問題。

王福全只看到向來都是意氣風發的帝王此刻迎着光,陽光燦爛熱烈,他只能看到蕭楫舟被陽光照耀到有幾分刺眼的身影。

蕭楫舟輕輕仰着頭,聲音中是王福全聽不懂的複雜:

“朕……不想讓他再遭受非議了。”

“朕想告訴他,他沒有看錯人。”

“朕想用事實證明,朕也可以是一個明君。”

“朕希望他永遠都能快快樂樂。”

我們相隔千年的時空,也許你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遠在千年之前,有這麽一個人,仰望着烈日與天空,期盼你的永生安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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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歷3754年,廣陵市,廣陵大學東校區,第五宿舍樓,608室】

齊滺咬着桃子,每一口咬下去,都帶着清脆的聲音,像是在洩憤一樣。結果下一秒,齊滺一句“卧槽”脫口而出。

“磕到桃核了!我的牙!”

趙陵川摘下耳機,涼涼地說:“早就說讓你買軟桃子,你看,這下好了吧,蹦到牙了吧。快看看,牙還能不能用了?不能用趁早去牙科醫院看看,免得越拖錢花的越多。”

齊滺揉了揉臉頰,尖銳的疼痛下去,他才說道:“還好,還能用。”

齊滺将手中被啃了一半的脆桃随手放在桌子上:“軟桃是沒有靈魂的,而且……”

說着,齊滺向後一仰靠在椅背上,說道:“這要是軟桃,我喊了一聲,那可就不是磕到牙的事了。”

“還能有什麽?”趙陵川話說到一半,突然就想到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可能。

軟桃好像很容易一口咬下去,然後看到半個還在蠕動的蛋白質……

死去的記憶突然開始攻擊自己,想到那些被他狠狠壓在心底的記憶,趙陵川的臉都白了:“閉嘴!從今天開始,一周之內誰也不允許吃桃子!”

齊滺又拿起被他吃剩的半個桃子,咬得咯嘣脆:“我買了好幾個呢,怎麽能浪費糧食?農民伯伯容易嗎?”

趙陵川:“……”

你把香菜和姜都挑出來扔了的時候你怎麽不說呢?

寝室香蕉都放到爛了的時候你怎麽不說呢?

互相傷害是吧?

誰怕誰?

趙陵川冷笑一聲:“你給你那早亡的夫君準備的洗白稿怎麽樣了?”

齊滺:“……”

齊滺頓時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蔫頭蔫腦的,仿佛對人生都沒了興趣。

趙陵川看得開心了起來:“小滺滺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

迎着齊滺了無生趣的眼神,趙陵川笑得越發開心了:“像是被十幾個大學生連着不停遛了一天的哈士奇,想拆家都有心無力的那種。”

齊滺:“……”

齊滺半死不活:“半個蠕動的蛋白質。”

趙陵川:“……”

趙陵川:“嘔。”

這場戰争最終以趙陵川的落敗而告終,他收起嬉皮笑臉的神态,轉而問起了相當正經的事:“你的下一場直播還沒有想好要播什麽?再不提前預告,容易跑粉啊。”

齊滺有氣無力地說:“想好了,題目就叫《千古一帝蕭楫舟》。”

“……”趙陵川大笑,“這個标題可以,你信我,一經播出,肯定有人排着隊罵你,十萬粉,小意思。”

齊滺生無可戀:“可是題目想好了,內容整不出來。”

說着,齊滺挺直了脊背,将桌子上一摞又一摞的資料舉給趙陵川看:“你看看這昏君幹的好事,我想給他洗白都買不起洗衣粉。”

趙陵川沒看,但根據他本來就貧瘠現在更是所剩無多的歷史知識來看,想洗白這位真是一項工程浩大的項目。

畢竟這位的惡行不說罄竹難書也差不了多少了,不論是史學界還是藝術界都對這位沒好話,就連號稱“狗都能說成人”的影視劇界,都不肯為這位洗白。

所以,趙陵川真心實意:“小滺滺,實在不行放棄吧,大不了我們回去畫穿衣服的小狼,這次肯定不會被舉報淫/穢/色/情。”

齊滺搖頭:

“不,我不服!”

“我就不信了,我沒辦法靠着蕭楫舟騙過來十萬粉!”

“都已經快七萬了,怎麽能現在放棄!”

“他們不是說蕭楫舟是個昏君嗎?我就非要證明他是個明君不可!”

“證據找不到沒關系,我可以瞎編亂造!”

“反正不犯法!”

“來啊,誰怕誰啊!”

趙陵川:“……”

算了,怎麽會有人不因為畢設發瘋呢?

【作者有話說】

滺滺:當代大學生,主打一個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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