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洛陽賦

第30章 洛陽賦

由于意外地發現自己居然被白嫖了這個悲慘的事實, 以至于齊滺整頓飯都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多次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地看着蕭楫舟,希望這個坐擁天下富有四海的少年帝王能找到他已經被磨滅多時的良心, 主動提出來給他發工資。

然而事實卻是一個從來沒接觸過資本主義工資制度的帝王真的沒辦法理解打工人的心中在想些什麽, 接觸到了齊滺“含情脈脈”的眼神, 蕭楫舟想了半天,給出了自己的猜測:“是飯菜不合胃口嗎?”

齊滺:“……”

倒也不是。畢竟說實話,蕭楫舟在吃的方面還是沒有虧待自己的,桌上午餐豐盛又色香味俱全, 足以看出蕭楫舟養的廚子并不是吃幹飯長大的。

但再好吃的午餐也不能抵消工資!

沒聽過哪家公司是包吃包住就不給工資的!

詐騙團夥都有工資和提成!

齊滺瘋狂暗示:“也不是, 就是我想到, 以後可能吃不到這麽好吃的東西了, 覺得有點難過。”

我為什麽吃不到了啊?因為沒錢啊!

快說你要給我發工資!

然而蕭楫舟:“想什麽呢,你要是想吃,我就讓廚子繼續給你做。”

齊滺:“……”

行叭。

齊滺對這個皇帝光明正大白嫖他人的世界絕望了, 他狠狠地咬着口中的羊腿,心裏想着“這可是我的勞動所得”, 然後默默罵了蕭楫舟八百遍“昏君”。

午飯吃完,蕭楫舟甚至沒有給齊滺休息的時間, 就拉着齊滺繼續讨論洛陽城的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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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滺:“???”

我的午休呢?

午休見鬼去了,齊滺能遇見的,只有眼前這一張密密麻麻看着就讓人眼花缭亂的羊皮圖紙。當齊滺終于說完他對洛陽城的所有建議之後, 已經到了下午。

齊滺本以為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誰曾想到,蕭楫舟竟然分毫的時間都沒有耽誤, 直接就吩咐王福全叫來工部尚書、工部侍郎、工部郎中。

齊滺:“……”

說好的明天再說呢。

攤上一個工作狂老板的後果就是晚上了也要加班;

攤上一個脾氣不好的老板的後果就是你對加班不能有絲毫的怨氣;

攤上一個不只能扣你工資還能砍你腦袋的老板, 後果就是你還要笑着說你愛加班。

于是, 當穿着绛紗袍的三位官員來到勤政殿的時候,絲毫不敢露出一丁點被叫來加班的痛苦,反而還要笑着逢迎:“陛下勤政如此,實乃大梁之福。”

看着工部一把手臉上絲毫看不出作僞痕跡的恭維,有那麽一個瞬間,齊滺甚至真心地覺得,也許工部尚書就是真的覺得蕭楫舟是一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

蕭楫舟也不愧工部尚書給他誇獎,上來說的就是正事:“盧愛卿,關于洛陽新都的事,朕有話要囑咐你。”

說着,他沖齊滺招了招手:“你把剛剛和朕商議過的事,都和盧尚書說一說。”

工部尚書盧念雪,單聽名字甚至還有些女氣,但這位卻是十足十的九尺男兒——這位長得高,史書認證的高。

盧念雪出自範陽盧氏,自幼熟讀四書五經,在東燕時便已嶄露頭角,于大梁做官之後,更是青雲直上。

但是史書記載,這位盧念雪尚書有着一副與他溫柔的名字十分不符的暴脾氣。他為人剛正不阿,心情好的時候見誰指導誰,心情不好的時候見誰罵誰。除了因為對皇帝的忠心而對蕭楫舟分外溫和之外,簡直就是大梁出了名的盧怼怼。

盧念雪也不愧是史書記載的“盧怼怼”,在蕭楫舟的話說完之後,這位爺當即便問道:“敢問陛下,這是何人?”

蕭楫舟:“……”

壞了,忘記給齊滺安排一個身份了。

齊滺可是身穿,在這個陌生的時代裏甚至沒有屬于自己的身份。他整個人都是憑空出現的,于這個時代沒有一絲牽絆。

這可咋說?

蕭楫舟正發愁該如何解釋齊滺的身份,那頭盧念雪已經開始了自己的腦補:“陛下,軍國大事豈容佞臣兒戲?此子來歷不明又曲意逢迎,正該按律懲治!”

齊滺:“!!!”

大兄弟我沒招你啊!

齊滺滿腦子開始轉動,希望從自己的腦中翻出按照《大梁律》他這個“佞臣”該當何罪,只可惜他讀書不多,此刻腦中空空,《大梁律》他真是一個字都不知道。

但齊滺知道,《大梁律》以嚴苛著稱,其嚴苛程度在華國歷史上排名前三。

齊滺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覺得今日的秋風有點涼。

而書案之後,蕭楫舟的眼皮也不經意地抽搐了一下。齊滺還以為這位史書蓋章的昏君會一怒之下來一句“把盧念雪拖出去砍了”,然而出乎齊滺預料,蕭楫舟竟然在服軟:“盧師傅……”

一句“盧師傅”瞬間化解了剛剛空氣中的冷凝,也讓盧念雪和蕭楫舟之間的關系從冷冰冰的、階級分明的君臣,變成了充滿溫情的師徒。

然而帝王出乎預料地遞了臺階,臣子卻傲嬌地不肯接:“敢問陛下,當年臣教授陛下的東西,陛下可還記得?”

蕭楫舟無奈,竟先對着工部侍郎和工部郎中說:“你們兩個先退下。”

聞言,早已滿頭大汗的工部侍郎和工部郎中一句話都沒有說,匆匆地行了個禮,便退出了這座令人窒息的大殿。

等大殿中央只剩下蕭楫舟、齊滺、盧念雪三人之後,蕭楫舟才無奈地問:“是誰和盧師傅說了什麽?”

“不是誰和臣說了什麽,而是所有人都在說些什麽。”盧念雪的臉色依舊冷凝,比蕭楫舟都高出一個頭的身高帶來了更加深沉的壓迫感,“臣自府邸趕往大興宮的路上,多次聽見百姓言談,說陛下多年不近女色,卻在今日寵幸了男寵,還與男寵不分尊卑,日日調笑,為了男寵竟一日不曾出隆德殿。”

齊滺:“……”

蕭楫舟:“……”

好像有哪裏不對,但真的讓人無法反駁。

寵幸男寵——估摸着看到齊滺風疹之時衣衫不整地躺在蕭楫舟懷裏的人太多了,流言蜚語就傳出去了。

不分尊卑——大梁還在實行分餐制,蕭楫舟和齊滺同桌吃飯,确實稱得上是不分尊卑。

日日調笑——他們談論了一天洛陽城的未來分布,在聽到符合心意的地方的時候,蕭楫舟确實笑了出來。

一日不曾出隆德殿——差不多是真的了,關于洛陽城的所有內容的探讨,都是在帝王寝宮隆德殿的書案前完成的。

沒辦法用事實反駁,蕭楫舟只能徒勞地解釋:“盧師傅,我們不是這種關系。”

盧念雪卻道:“《易經》有雲,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然而如今,天子之事竟在短短一日之內傳遍大興,始作俑者其心可誅!”

罵完了傳播謠言的人,盧念雪又開始罵起了自己的弟子:“事到如今,天下百姓都在津津樂道天子私事,長此以往,天子威嚴何存,皇家威嚴何存?”

盧念雪将目光移到齊滺的身上,銳利似箭的目光讓齊滺覺得自己仿佛真的被一支正泛着冰冷寒芒的箭矢鎖定。

盧念雪:“臣知陛下不是被小人愚弄之人,但此子已讓陛下盛名蒙塵,臣請陛下驅逐此人,以正威名。”

說着,盧念雪甚至直接跪在地上,五體投地,向蕭楫舟行了一個大禮。

齊滺:“……”

什麽都沒做的齊滺只覺得自己冤枉得很。

齊滺看向蕭楫舟,就見蕭楫舟從書案前站起。他慢步走到盧念雪身前,彎起腰扶起盧念雪。

在盧念雪尖銳的目光中,蕭楫舟說道:“盧師傅的意思朕已經明了,但朕認為,為了些許流言便疏遠國士,那才是真正的昏庸。”

“流言漫天,是有人該罰。但該受罰的,絕不應該是朕的國士。”

國士。

這個詞一出,不但齊滺自己瞪大了眼睛,盧念雪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仿佛自己青天白日見了鬼。

盧念雪看向齊滺,就見面前這個“五短身材”的少年臉上還帶着稚嫩與茫然無措,看起來像是一條因為連自己的家在哪裏都找不到而滿臉迷茫的蠢狗,怎麽看都沒辦法讓盧念雪相信,這樣一個看起來還是個孩子的少年,竟然能被蕭楫舟評價為“國士”。

盧念雪近乎是抖着聲音,才問出來一句:“陛下可知,先帝在位二十年,唯有一人被先帝評價為‘國士’?”

蕭楫舟點頭:“朕知。父皇曾言,绛紗袍者數百人,唯阿鹿桓一人國士耳。”

“但是……”蕭楫舟看着盧念雪,目光堅定,“盧師傅要相信朕,朕不傻,分得清什麽樣的是愚人,什麽樣的是國士。”

蕭楫舟又慢慢踱步到齊滺的身前,迎着齊滺因為仰着頭而微微眯起的雙眼,說道:“朕意欲封齊滺為中書舍人,明發上谕舉國告知,盧師傅以為如何?”

中書舍人隸屬中書省,官職不大,品秩只有七品,在貴族雲集的大興城,可是比芝麻還小。

可是中書舍人卻是陪王伴駕的職位,日日陪伴帝王身側,掌召令起草、參與軍國大事。歷朝歷代,擔任中書舍人之人無一不是帝王親信,日後出将入相指日可待。

也因此,有人将中書舍人一位比喻為“鳳凰池”,意為中書舍人不日将如鳳凰涅槃,一飛沖天。

聽到蕭楫舟要将這樣重要的職位交給一個來歷不明的人,盧念雪頓時眼前一黑。

【作者有話說】

舟舟:我把最好的都給了老婆

滺滺:好家夥,這是讓我拿最少的錢,幹最多的活啊,喵了個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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