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洛陽賦

第34章 洛陽賦

在一個沒有任何回憶的陌生時空裏, 如果要你選擇,你是會選擇身如浮萍随波逐流、日日迎風流淚對月傷懷,還是選擇積極入世、在這個完全陌生的時空留下屬于自己的痕跡?

齊滺:“我選擇後者。”

于是, 齊滺光榮地接下了遷都洛陽這個艱巨的任務, 每日都和工部一衆官員對接, 想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為這個朝代的百姓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也讓自己不再如無根浮萍,覺得整個世界都充斥着陌生。

然而……

工部尚書盧念雪統管工部, 每日無數的議案需要他的審批, 忙得暈頭轉向。再加上他年逾五十已然年歲不小, 早年又經歷過颠沛流離, 以至于如今已經頗有幾分“蒼蒼者或化而為白矣,動搖者或脫而落矣”的英雄遲暮。

當然,也可能是他煩死了齊滺的天馬行空。

總之, 最終的結果是盧念雪對齊滺說:“有事你去找楊之問,我年紀大了, 這些年工部的事都是他在管着。除非大事,否則都去找他。”

這就是正大光明地摸魚了, 但齊滺看着五十幾歲的老爺子發須皆白,也不敢指責人家摸魚,只能抱着一摞案牍找到了工部侍郎楊之問。

楊之問, 今年三十三歲,尚在壯年。出身弘農楊氏,為關隴貴族集團中的青年才俊, 近些年來确實隐隐有将工部尚書盧念雪架空的實力。

然而遷都洛陽損害的是關隴集團的利益, 楊之問巴不得遷都一事越慢越好, 玩了一手出工不出力。齊滺說什麽,他都是一句“好好好”“這就去做”,然而就是好一陣都出工不出力。

齊滺目瞪狗呆,但新鮮出爐的中書舍人不好意思像個小老虎找媽一樣找蕭楫舟哭訴,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裏咽,回頭找了工部郎中元歲。

按照大梁的官制,工部下分工部、屯田、虞部、水部四部,分別掌管城池土木營建、屯田、山澤、水利工程,工部郎中以及員外郎便是專門掌管城池土木營建的官員。

根據這樣的分工,工部郎中和員外郎就是負責分管洛陽新都建造的最直接的官員。

然而按理來說應該一肩扛起洛陽新都建造的工部員外郎元歲……

元歲姓元,太後元沚和衡山郡公元津的元,按照他的血緣,若是早出生幾十年,最少也是個郡公。只是可惜這位年僅二十來歲的少年郎時運不濟,如今只能擔任小小的工部郎中,身上無半點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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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也算是十分幸運,長大之後正趕上自己的遠方堂姑成為太後,八十杆子都打不着的表哥成了大梁至高無上九五至尊,因此他也能得了這樣一個不大不小的官職。

只是這位元歲少年……

他知道花萼樓的紅袖姑娘腰肢軟得不得了,也知道楚腰館的芊芊姑娘當真是手如柔荑,更知道明月樓的绛珠姑娘口上的胭脂是什麽味道,可他偏偏不知道工部都有哪些官員,平時都要做些什麽。

在齊滺向他挑明來意的時候,元歲竟直接勾着齊滺的脖子,神秘兮兮地說:“我聽說綽影院裏新來了一位飽讀詩書的姑娘,名喚‘雲書’,通曉詩書,據說曾經也是一位大家閨秀。今日是她的初夜,咱們一起去?”

齊滺:“……”

哥們兒,你可真刑啊。

齊滺連連拒絕:“不了不了,在下還有工作要忙。”

“诶,”元歲不滿地說道,“有什麽要做的交給下面的人去辦就好了,什麽都要我們自己做,還要他們做什麽?”

齊滺:“……”

這話說的真有道理。

齊滺實在是無力反駁這句十分有道理的話,只能徒勞地将蕭楫舟拿出來當擋箭牌,“我如今住在宮裏,出入不是很方便。”

一提起這件事,元歲反而來了八卦精神:“我還沒問你呢,你和陛下究竟是什麽關系,陛下怎麽讓你住在宮裏?”

在這個時代想要做官,身家不清白是不行的,齊滺一介黑戶,若是穿越到了別的地方,只怕要被拉去服役,一輩子前途無亮。

但沒有電腦互聯網也是一件好事,那就是出身全憑一張嘴,別人就是不信也找不到證據。

因此在和齊滺商量過之後,蕭楫舟很快就給齊滺安排了一個身份:崇玉山家族家大業大,有那麽一兩個早就不知姓名的姑母也是很正常的事。

于是齊滺搖身一變,成了崇玉山的遠方表弟。涼州地處偏遠,又是崇玉山的一言堂,就算有人懷疑齊滺的身份,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證據。找不到證據,齊滺就不會受到打擾。

就這樣,齊滺有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貴族身份和一個身任封疆大吏的表哥,世人又皆知崇玉山有救駕之功簡在帝心,齊滺就這麽順理成章地成了中書舍人,住在宮中。

齊滺将自己的新身份背得熟熟的,此刻面對元歲的提問,他是半點不心虛,張口就胡編亂造:“我哪裏能和陛下有親緣關系?全賴陛下信任表哥,這才允許我住在宮裏。”

元歲撇撇嘴:“要我說,崇玉山也太摳了些,你無父無母孤身一人身處大興,他竟連座宅邸都不給你。”

齊滺深知在這件事上崇玉山是冤枉的,因此連忙給崇玉山洗清身上的髒水:“表哥要給我的,只是無功不受祿,我沒要。”

聽了齊滺的話,元歲的臉上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來:“你不和我一起喝花酒,難不成是因為囊中羞澀?”

齊滺:“???”

不是啊兄弟,我單純是不想進去!

齊滺還沒來得及反對,便聽元歲又道:“沒關系,我請你啊,咱倆什麽關系,我能讓你掏錢?”

齊滺:“……”

地主家的傻兒子實在是太過熱情,齊滺還沒來得及拒絕,耳畔就先聽見一聲:“哦?你們是什麽關系?”

齊滺不用擡頭都知道,問這句話的人是工部員外郎,陸淵渟。

陸淵渟,出身朱郡陸氏,一個十足十的江南文人。別看他只是工部員外郎,官職在元歲這個郎中之下,但元歲不頂事,工部事宜都是陸淵渟在管,明目張膽地架空了元歲這個工部郎中。

陸淵渟帶着滿身的寒意掀簾而入,臉色古板到他手中若那一根教鞭,完全可以去當專治熊孩子的教導主任。

教導主任給齊滺帶來的心理陰影太大,以至于齊滺一看見陸淵渟就心裏發怵。而比起齊滺還算內斂的發怵,元歲的表現就要直白的多。

元歲一秒鐘将胳膊從齊滺的脖頸上拿了下來,吊兒郎當站沒站相的站姿瞬間變成了脊背挺拔謙謙君子,口中還裝模作樣地問:“你怎麽來了?事情都辦完了?”

陸淵渟依舊是那副不茍言笑的冷漠臉,聲音也是冷冰冰的:“回大人,都辦完了。”

還不等元歲再多裝幾句官威,陸淵渟便道:“下官是來提醒大人一句,按照大梁律,官員狎妓者,杖五十,級降三等。”

齊滺:“……”

元歲:“……”

元歲好不容易裝起來的官威瞬間如同洩氣的氣球癟了下去,看着元歲無精打采的樣子,齊滺忍不住出來打了個圓場:“陸大人,元大人剛剛在開玩笑呢,你別當真。”

好在真君子也做不出來背後舉報這樣的下作事,陸淵渟也沒抓着這件事不放,而是對齊滺作揖,說道:“齊大人放心,陸某縱然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今日之事不會說出去的。”

說着,陸淵渟将手中的公文遞給齊滺:“齊大人看看,這份草案可否滿足齊大人的構想?”

終于有個幹實事的了!

齊滺感動得差點哭出來,他二話不說接過陸淵渟遞過來的草案,打算一會兒不管他看到了什麽離譜的東西,都要先誇上陸淵渟幾句,絕不讓陸淵渟寒心。

這份草案是關于如何招募修築洛陽新都的工人并給工人什麽樣的待遇的。出乎齊滺的預料,這份草案上的內容竟然真的有點東西。

這些日子以來,他也算是見了很多官員,自然清楚這些古代從出生起就高高在上的貴族們都是些什麽德行,口中一口一個天下蒼生黎民百姓,實際上什麽也比不過他們心中的權力地位。一個個的,嘴上嘲笑着“何不食肉糜”,行動卻是将這五個字貫徹得徹徹底底。

想讓這些從不肯低頭看看萬千黎民的貴族老爺們真心實意地從百姓出發,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一開始齊滺甚至以為陸淵渟又會拿來一份看着就讓人贻笑大方的草案,卻沒想到,這份草案竟然是真的站在了百姓的立場考慮,将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

齊滺瞬間眼前一亮:“這份草案是陸大人寫的?”

陸淵渟道:“不敢居功,度支員外郎顧逢顧大人的功勞更大。”

度支屬戶部,掌管賦稅及調配支出,能草拟這樣一份草案,戶部參與進來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齊滺當即便道:“我這就去和陛下商議,并為你二人請功。”

說着,齊滺想到忘了身邊的元歲也不好,又轉頭對元歲說:“當然還有元大人,功勞都不會忘的。”

誰知元歲立即擺手:“別別別,陛下還不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嗎?知道你好心,但你還是千萬別和陛下提起我的好。讓陛下徹底忘了我,就是對我最大的心意了。”

“……”齊滺哭笑不得,“好。”

于是齊滺尊重元歲的意見,在向蕭楫舟報告這份草案時候,并沒有提起元歲的名字。

誰知這一次,蕭楫舟竟然主動提起了他這個一表三千裏的表弟:“剛剛去見元歲了?”

齊滺不明所以:“見了,怎麽了?”

蕭楫舟陰陽怪氣:“也沒什麽,朕只是好奇,綽影院那位雲書姑娘,究竟是如何飽讀詩書,才能讓他念念不忘。”

齊滺:“……”

【作者有話說】

舟舟(咬手絹):別的姑娘有我飽讀詩書嗎?老婆為什麽不來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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