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洛陽賦

第73章 洛陽賦

羅文禮放開已經被吓壞的朱憶秋, 他面帶嘲諷地看着臉色慘白朱憶秋,一點憐香惜玉的心思都沒有,冷笑一聲便直接轉身。

可誰料, 羅文禮剛剛轉身, 看到的就是站在鳳凰花樹下的羅靖兒。羅靖兒一身火紅的騎裝, 看起來竟與鳳凰花樹落下的鳳凰花合為一體。

想到剛剛自己的所言所行都被羅靖兒看了個遍,羅文禮的臉色僵硬了一瞬,才擺出自己最得體的微笑,問道:“靖兒, 你怎麽在這裏?”

他自以為笑得像個慈父, 渾然不覺自己的臉色究竟有多僵硬。

羅靖兒卻仿佛沒有看到羅文禮蒼白的臉色與尴尬的笑容, 她的目光越過一臉讨好的羅文禮, 落到躺在地上捂着肚子無法起身的朱憶秋身上,靜靜地問:“我可以殺了她嗎?”

羅文禮的臉色瞬間僵在那裏,好半晌, 羅文禮才勉強地笑了笑,說道:“靖兒, 你還小。”

羅靖兒這一次轉頭看他,問:“母親在世的時候常和我說, 夫人是您愛了許多年的女人,我們母女才是寄居在豫章羅氏的客人,讓我萬事都不要和夫人計較。可是父親……”

羅靖兒看看滿身狼狽的朱憶秋, 又看看面帶慌張的羅文禮,滿臉的不解:“父親,你能不能告訴我, 現在究竟是什麽情況?”

“你剛剛所說的, ”羅靖兒的眸光微微冷了下去, “夫人與崔澤一同毒殺了我的母親,又是什麽意思?”

羅靖兒摸着腰間李問疆不久前才送來的馬鞭,面容天真地看着朱憶秋,單看她的笑容,誰也不會想到,這樣天真無邪的笑容會搭配上那樣一雙冷漠的雙眼。

被這樣的目光盯着,朱憶秋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一頭餓極了的野獸盯上,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朱憶秋覺得自己的牙齒都在打寒顫,羅文禮也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在發冷。

好半晌,就在羅靖兒的眸色越來越涼的時候,羅文禮終于開口:“靖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什麽樣?”羅靖兒的語氣中隐隐添上了幾分咄咄逼人,“她害死了我的母親!”

提到蕭知福的死,羅文禮也忍不住顫抖起來。寬袍大袖在他的身上本就顯得空空蕩蕩,此時随着風搖曳,更添了幾分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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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羅文禮沒有解釋,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徒勞重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羅靖兒閉上了雙眼。沒過多久,當她的雙眼再次睜開的時候,裏面只剩下徹骨的冷。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羅文禮,甚至沒有再給朱憶秋一個眼神,便轉身離開。

羅文禮的目光追随着羅靖兒,直到羅靖兒的身影消失不見,羅文禮才回身,低頭看着還在瑟瑟發抖的朱憶秋說:“這可怎麽辦?靖兒恨上你了。”

那又怎麽樣呢?朱憶秋想說,這位天之驕女幾時沒有恨過她?得知自己搶占了蕭知福的位置,羅靖兒看着她的眼神中都帶着刀子。可羅靖兒終究什麽都做不了,因為她肚子裏這個還未出生的孩子就是她耀武揚威的籌碼。

可是想到剛剛羅文禮的話,再配上羅文禮現在仿佛變/态一樣的語氣,這些話朱憶秋便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羅文禮向後退了一步,距離朱憶秋更遠了。他的目光凝視着朱憶秋的肚子,說道:“我剛剛沒騙你,這真的不是我的孩子。”

朱憶秋擡眸,她看着羅文禮平淡到讓人毛骨悚然的眼神,只覺得自己的牙齒都在打顫。她動了動唇,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羅文禮輕聲道:“原本留下這個孩子,是為了給靖兒留一個弟弟,免得我什麽時候追随知福去了,靖兒一人孤苦無依。可現在陛下願意撫養靖兒,你肚子裏的孩子還有什麽用呢?”

朱憶秋的臉色瞬間就白了,似乎生怕羅文禮下一句再說出什麽恐怖的話語來。

而羅文禮竟然就這樣當着她的面說:“若不是只有告訴知福我喜歡你,知福才能安心留在我的身邊,我早就把你送走了,何必釀成今日之禍,竟讓你親手害死了知福?”

可随即,也不知羅文禮想到了什麽,他竟然長嘆一聲,道了一句:“罷了。”

這一聲“罷了”裏包含太多的無奈,意味深長到朱憶秋的心都忍不住跳快了幾拍。

羅文禮輕聲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看在你肚子裏的孩子的份上,我不殺你。你……好自為之。”

******

得知羅靖兒已經在北上的路上,蕭楫舟整個人都顯得十分激動,具體表現在他每天都要問個五六七八九十遍:“靖兒走到哪兒了?”

齊滺從一開始的還會輕聲安慰“一個孩子能走多快”到後來的根本不想搭理,僅僅用了三天。

當蕭楫舟第不知道多少遍問到“靖兒什麽時候才能來”的時候,齊滺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覺得今天天氣真好,适合再睡一覺。

王福全不像齊滺一樣敢怠慢九五至尊,只能苦哈哈地說着已經說了好幾天的話:“鳳翔縣主現在已經到達長江正在渡江,到達大興還需幾日。”

蕭楫舟點了點頭算作知曉,又轉身看向已經脫了外袍的齊滺,絮絮叨叨道:“天冷了,怎麽還穿這麽少?”

說着,蕭楫舟拿起一旁的湯婆子遞給齊滺,又強硬地将外袍披到了齊滺的肩上:“聽話,別着涼了。”

齊滺:“……”

齊滺看着身上的外袍,又看了眼仿佛還有千言萬語沒有說完的蕭楫舟,立刻說道:“你知道七八歲的小姑娘最讨厭什麽樣的家長嗎?”

七八歲的小姑娘?蕭楫舟一瞬間想到了還在路上的侄女……外甥女,心神立刻被吸引了過去,不由自主地說道:“什麽樣的?”

齊滺:“多管閑事的。”

說着,齊滺看向自己身上被強硬地披上的外袍,意有所指地十分明顯。

看懂了齊滺的按時的蕭楫舟:“……”

蕭楫舟沒好氣地點上了齊滺的眉心:“小沒良心的。”

齊滺毫不猶豫地脫下了外袍扔給蕭楫舟:“別煩我,我要睡覺。”

齊滺一邊往床上走,一邊嘟嘟囔囔:“煩死了,怎麽事這麽多,還讓不讓人睡個好覺。”

想到案幾上的一堆奏折,齊滺就覺得腦袋疼——

為什麽這些封建的官員這麽能說!連自己治下的哪棵荔枝樹結的果子更好吃都要報備一番!

偏偏擔心這些看起來就是單純沒話找話的奏折裏有重要內容,齊滺還不敢看幾眼就扔到一邊,只能捏着鼻子通篇看完。

看了一上午的奏折,齊滺只覺得蕭楫舟這個皇帝當的真不容易,竟然還能在每份奏折上板板正正地寫一個閱——

齊滺只想寫上一個“滾”字。

懷抱着對大梁所有官員的不滿,齊滺憤憤地走到床榻前,準備化悲憤為睡意。然而齊滺剛剛挨到床邊,連坐都沒有坐下,便聽到勤政殿外突然傳來小太監的聲音:“啓禀陛下,女官青鸾請見。”

齊滺:“……”

女官青鸾是太後元沚的心腹女官,她代表着太後的臉面,縱是蕭楫舟也不敢将青鸾冷在門外,只能放下批折子的朱筆,說道:“讓她進來。”

說完,蕭楫舟看向剛剛脫了外袍的齊滺:“阿滺,要不你去內間睡一會兒?”

想到這個時代可怕的隔音,齊滺還是搖搖頭:“算了吧,我也在一旁聽聽。”

齊滺跪坐于蕭楫舟的下首,看着青鸾娉娉袅袅地進來給蕭楫舟行禮之後,才慢悠悠地起身,對着青鸾行禮:“見過青鸾姑姑。”

青鸾回禮:“齊大人……”

青鸾的話音卡在她看到齊滺沒有穿外袍的時候。青鸾近乎機械地轉頭,就看見被随手挂在屏風上的、明顯是屬于齊滺的外袍。

憋了半天,青鸾才在齊滺疑惑的目光中補上了後半句:“……無須多禮。”

蕭楫舟此時也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什麽,他看了看青鸾怪異的臉色,不由自主地輕聲咳了一下,問道:“可是母後有什麽吩咐?”

青鸾努力保持微笑:“太後娘娘想念陛下,便讓奴婢來請陛下。”

想念?

這個用在平常母子之間再正常不過的詞語用在蕭楫舟和元沚之間簡直像是中式恐怖,齊滺都覺得這個笑話簡直冷的不能再冷。

顯然,蕭楫舟也覺得這句話就是個笑話,他近乎嘲諷一般問道:“母後想念朕?”

青鸾低眉順眼,不敢露出一絲一毫的表情:“太後娘娘已許久未見陛下,母子連心,娘娘想念陛下是必然的。”

蕭楫舟擺擺手,表示他不想就這個毫無意義的話題繼續下去,他直接問道:“母後叫朕前去,究竟是為了什麽?”

青鸾頓了頓,她小心翼翼擡起眉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蕭楫舟,看見的卻是蕭楫舟平靜到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臉。

從蕭楫舟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提示,青鸾只能幹澀着嗓音說道:“廣陵太妃與廣陵郡王也被叫到萬安殿了。”

蕭楫舟當場站了起來:“你說什麽?”

青鸾低聲又重複了一遍:“廣陵太妃與廣陵郡王此時都在萬安殿。”

李問疆和蕭盛此刻都在元沚的寝宮?

聽到這個消息,別說蕭楫舟,就是齊滺的心也在瞬間懸了起來。

蕭楫舟擡腿就走,齊滺急匆匆地跟在蕭楫舟的身後。

然而齊滺邁出不過一步,青鸾就在身後叫住了他:“齊大人。”

齊滺回頭:“怎麽了?”

青鸾:“你能不能……”

齊滺:“嗯?”

青鸾:“把衣服穿好。”

齊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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