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面聖

會場對于大多數來說都是一個神奇而渴慕的地方,之于尊敬知識的大雍朝人來說,甚至是一生的信仰,神聖之地。可是會試是由人來主持,那麽就免不了充斥着各種餓根性。

沈墨在場中傾心作答,那個找麻煩的官吏也被沈墨吓跑,他本以為這就是告一段落,起碼在會場之中告了一個段落。

可是他錯了。

作答完畢,會由考官來收取試卷。輪到沈墨時,那面生的官吏行至眼前,看了沈墨一眼,而後竟是快速出手,猛地将沈墨的試卷朝着硯臺處撞去,打了沈墨一個措手不及。那硯臺裏還有墨水呢,被他這麽一弄,整齊的答卷上必将潑上墨汁,到時不論他的才華如何,這種有着重大瑕疵的試卷,考官是看都不會看的,他落榜就是落定了!

時間過得極其迅速又極其緩慢,沈墨眼睜睜的看着考卷離硯臺越來越近,他的手,他的身子卻是來不及阻止。驀地,不知從何處蹿出一把飛镖,在墨汁染上試卷之前死死的釘在那人的手腕上,力道大到将那人整個人都是擊倒在地,還好還好,沈墨的卷子算是保住了。

發生這等事故,整個會場一片嘩然,甚至有人在大喊大叫。沈墨看着倒地哀嚎的人也來不及有什麽感想,他急急地撿起撒了一地的考卷,免得被泥土和血跡給污了。不多時,兩個黑衣者出來,整齊有序的上前将那人拖走,所到之處無人敢攔,就連那些品級高的官員們都是當做視而不見。沈墨撿回試卷,還适應不了剛剛的驚險,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甚至令他有着倒地的沖動。

沈墨知道,那黑衣者是皇上的手下,他也知道,這一切都意味着,他還太嫩。

回過神的沈墨摸了摸懷中小小的臉蛋,禁不住苦笑,他原以為只要努力,抓住時機,這朝堂上便有自己的立足之地,現在看來,他還是太天真了,想的,也是太簡單了。

他尚未正式踏入朝堂,就已有人要置他于死地。

與小小争吵那婦人的相公也是已經考場歸來,休整完畢。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兒子精神頭不錯,也是滿意,當下開口向他講訴事情來歷,催他帶着媳婦去給人道歉。那舉子名秦清,是個名副其實的大才子,人品也是尚佳。他聽說此事,二話不說就拉着婦人要去,那婦人倒是不樂意了:“我不去,我為什麽要去,他欺負了人還拿了咱們家的東西,還要我去道歉,這大雍還有沒有天理了。”

秦清對着這個刁蠻刻薄的夫人早是不喜,無奈門當戶對,父母之命,他也不得不将她看做自己人負責,教導:“是你白口詛咒人家在先,人家才要和你理論,你怎能将污水全潑人家身上。再說,這會試科舉之事乃是讀書人一生的大事,人家如此輕易的原諒于你已是大度,你怎的還如此不識擡舉。”那婦人一聽自家相公偏向那雌兒,登時酸水咕嘟咕嘟的往外冒:“是是是,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那雌兒做什麽都是對的,做什麽都是好的。我們是夫妻,你不偏向我就罷了,還口口聲聲替人家說話,我看你怕是對人家有什麽心思吧。”秦清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問道:“你在胡說什麽?”那婦人有些怕了,可還是抵不住那嫉妒,索性撒潑:“我說什麽?難道我說錯了嗎?你十天半月都不瞧上我一眼,偏偏人家來了,你就天天的挂在嘴上,說他這也好那也好。怎麽,可惜他已經嫁做人婦了,是···啊”還不待她吼完,秦清便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打的她再說不出胡話來。

秦清再不願多看那蠢婦一眼,直接命人将她關了起來:“夫人身子不适,要靜養,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放她出來,也不許人去看他知道嗎?”衆仆人紛紛點頭稱是。老夫人早聽見了屋裏的動靜,聽見秦清的命令,也只是嘆息一句,她走進房,那婦人看見救星般在地撒潑打滾,百般求饒請罪。老夫人坐在高凳上,緩緩開了口:“剛剛你們所言老生都聽見了。老大媳婦,你也莫怪老大心狠,這也就是在咱們自家,若是你剛剛的話叫人聽去,可是要生生毀了清兒的仕途。”婦人明指秦清暌違人妻,這可是清白大事,傳将出去,清兒的仕途可算是毀了。老夫人說完便走了,看來這次将她帶來撮合,是她做錯了,這個媳婦果真是個上不了臺面的。此後她不出房,也就算了。

秦清出了屋,便去向沈墨道歉了,這錯說大不大,可是說小也不小。沈墨若是考上了還好說,若是考不上恐怕不能善了,就怕萬一沈墨将怨氣出在自家身上,擾了他的仕途。

沈墨和小小聽了秦清的來意,小小并未表态,沈墨頓時笑将起來:“無妨無妨,這事到此就算了了。還請秦兄莫怪,我夫人護我心切,對嫂夫人多有冒犯,還請見諒。”秦清看着小小登時紅了小臉也是樂了:“呵呵,沈兄娶了個好妻子啊。”看着小小,又想起自家關在屋裏的那位,

秦清也是感慨。

因着此事,秦清和沈墨,小小也是不打不相識,日後三人也是越走越近。沈墨敬佩于秦清的才華,秦清敬佩于沈墨的堅韌,日子久了,倒成了莫逆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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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成績出來的日子是難熬的,尤其是會試的成績出榜。沈墨倒是沉得住氣,這段時間專心于了解各類國事民生,像是有着某種默契般,皇上那邊也是毫無動靜。小小知道沈墨心中自有打算可還是免不了心急,嘴邊也起了幾顆燎泡。

會試的成績出來那天,小小是親自去看的,被護着擠在看榜的人群裏,把那張紅紙耐着性子從頭開始尋找。中了中了,在中上的位置,沈墨的名字赫然在列,小小忍不住啜泣,守在一旁的沈墨為他提供了自己的肩膀。

會試的成績已出,但你還需要殿試,來決定你的名次。沈墨現在才是真正的緊張,明日就要踏進那座巍峨的紫禁城,也意味着他将要第一次面見皇上,面見他此生将要效忠之人。

趙宇,秦清,許長洲也都榜上有名,可是王洋和秦浩明都可惜的名落孫山。慶祝之事無人可提,中了的也紛紛顧着自己同伴的情緒。狀元樓經過短時間的熱鬧,現在竟是顯得悲涼。大概世事皆是如此,生存已是不易,奮鬥的背後是不斷失敗的落寞,努力的前方也未必是鮮花大道,有人歡喜有人愁。

沈墨現在跪在金銮殿上,衆學子們已經為皇上獻上最後一份答卷,靜等着皇上的定奪。“衆愛卿日後是國之棟梁,現在擡起頭來,讓朕看看。”皇上端坐龍椅,首次開口。沈墨随着衆人戰戰兢兢的擡頭,這是他們第一次得見龍顏。

皇上身着龍袍,映着金光,威嚴之氣盡發,淩厲的霸氣切割了所有人的視線,面貌竟是一時看不清。

這就是皇上啊,睿智而威嚴的皇上啊,沈墨心裏默念,深深的向着皇上磕了一個頭。

名次既定,衆學子不敢久留,皇上命人将沈墨單獨留下,送入了側殿。沈墨并沒有戰戰兢兢,這一天早就該來了,他也為之做出了準備和努力。

下了寶殿的皇上看起來已不像剛才那麽淩厲,沈墨已能看清皇上的容顏,怎麽說呢,這個皇上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他以為皇上是個高大強壯的漢子,可是眼前這個,英俊高大是有了,可是身材卻是修長,更像個大戶人家溫文爾雅的公子,當然久居上位的氣質還是很有殺傷力的。

皇上知道沈墨在偷偷打量,也并不介意,徑自在上座上坐了,也打量了沈墨一陣,緩緩點了點頭,等了一會兒,才開口:“蠢材,你看夠了。”

沈墨立刻請罪:“微臣魯莽,請皇上恕罪。”

皇上看着沈墨假意的作态倒是笑了:“怎麽,現在才想起請罪了。朕看你的膽子倒真是不小。罷了,你可知朕今天召你來,所為何事?”

“恕微臣愚鈍。”

“蠢材,真是個蠢材。罷了,朕先問你,你可知大洋郡郡守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置你于死地?”

沈墨沒想到皇上會問到這個,思考了一會兒,搖了搖頭:“微臣和他并無大仇,不知他為何執意加害于我。”

“哈哈哈,”皇上聽完此話,大笑起來:“沈墨呀沈墨,你還真是不懂當官。他殺你最大的理由就是他想殺你。官場之争,不死不休,誰知道你會不會絕處逢生,向他報複。只要他一旦向你動手就沒有退路,定要将你斬草除根,方能永絕後患,你,可是懂了?”

沈墨聽着皇上所言,迎着他投來的淩厲視線,恍惚間,看見皇上為自己打開了一扇門,一扇披荊斬棘,高山之頂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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