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季餘本以為這場同學聚會只是那些圈層差不多的人牽頭小範圍的聚一聚,到了地方才發現人來得挺齊的,是正兒八經的同學聚會。

他反思了一秒自己糟糕的同學關系,沒把這件事往心裏去。

高中畢業五年,聽上去是很久了,算算時間,大家也不過正式步入社會一年而已,樣子有變化,但也看得出之前的模樣。

包廂裏吵吵鬧鬧,多數都還處在把人和名字對上這個階段。

說是同學聚會,但已經進入社會了,身為同學時不明顯的階級在此時格外鮮明了起來,混得好,家世好的周圍都圍着不少人,說說笑笑的恭維着。

Alpha和Omega在其中也是備受歡迎的存在。

分化帶給他們的影響更大些,樣貌變得更多,在人群中也更出衆些。

季餘來的時間有些晚,被圍在中間的孫財承眼尖的注意到走到門口的季餘,朝着他招手:“季餘,來來來。”

他看習慣了公司裏穿西裝襯衣的人,乍一見身穿着休閑裝的季餘走過來,還有些新鮮,“行啊季餘,你這麽一穿還真有點高中生青澀那感覺了。”

季餘的臉只能算清秀,但也正因為清秀,穿得休閑些就嫩生生的像水靈的高中生。

這麽穿他倒沒什麽別的想法,放假嘛,不想再把自己裹緊西裝裏面憋得慌,同學會雖然不得不來,但季餘對這個不上心,更不會打扮自己。

周圍人笑起來,季餘走過去,叫了一聲孫總。

孫財承擺擺手:“這裏又不是公司,就不用叫這個了,大家都是同學嘛。”

他這麽說着,眼神确是笑着的,顯然很滿意季餘的識趣。

其他人頓時有些驚訝,七嘴八舌的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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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餘在孫總手下做事啊?”

“孫總你看你還是這麽照拂老同學。”

“也不能只照顧季餘啊,孫總也多多看看我們這些老同學。”

孫財承在公司的職位本就不低,是副總經理,更別提那是他自家的公司,想要巴結上的人不少,想合作的人也不少。

孫財承被恭維着,嘴上說着“都說了同學聚會,大家都是同學,就不要叫孫總了,叫我名字就行。”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開懷。

聊着聊着,說起了另一件事,“我聽說昨天在一個酒會上,那位和你握手了?”

昨晚的酒會不是什麽人都能進去的,季博瀚能帶着人進,還是因為幫了舉辦酒會的主家一個小忙。

本身去了也是熱臉貼冷屁股,和季餘聊的幾個人也都是敷衍了事,但在商遠舟和季餘說了兩句話之後,他們一行人就成為了人群的焦點。

現在又因此,季餘成了同學聚會的焦點。

商遠舟是高中最後一年轉進來的,和班上的關系都很生疏,那時候還因為私生子的原因,被班上有意無意的排擠,現在身份更是不同,這場同學聚會沒有人敢叫商遠舟。

酒會上的事情傳得很快,想滿足好奇心就只有問季餘。

若是商遠舟真的要認高中同學……包廂裏面的人都盯着季餘,心裏或多或少都有暗藏的貪婪。

季餘被盯得有些尴尬,把當時的情況說了說。

“就這個?”

“沒有說點別的嗎?”

“再說說呗,都是同學你還藏着。”

季餘無奈,“真的沒了,我和商總也不熟。”

他話音剛落,包廂門口傳來動靜,來人身姿挺拔,狹長深邃的眸子掃過包廂內,讓衆人莫名一凜。

包廂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他走進來,靜悄悄的只能聽到他走路時皮鞋踏過地板的聲音。

“我來晚了?”商遠舟開口,才打破這種鴉雀無聲的氣氛。

“不晚不晚!”

“哪能晚,都是我們到早了。”

“商總來來來,坐這裏坐這裏。”

沒人想到商遠舟會來,但他一來,所有人自然而然的圍着他轉,把首位讓出來,衆星捧月般讓他坐下。

季餘被擠到了邊角的位置上,他也沒想往上湊,還往後退了退,現在看到商遠舟那張臉,他心裏是有些尴尬和心虛的。

孫財承陪着笑:“商總,我是铮宏集團,”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商遠舟掃過來的眼神堵住了未盡的話。

孫財承也是Alpha,但Alpha之間也是有無形中的等級的,商遠舟無疑是最高階的那種,站在金字塔頂端睥睨衆人,沒什麽表情的一眼,讓孫財承後背在瞬間幾近濕透。

他半彎着身子僵在原地,商遠舟卻已經不再看他,淡淡道:“不是同學聚會嗎?”

“對對對,同學聚會!”

“就是就是大家一起聊聊感情多好。”

“大家夥兒這麽久沒見,我真的很懷念高中的時候,那時候多……”

沒人敢再提商業和事業上的事情,恍若無事的揭過了那短暫的一幕,熱熱鬧鬧的開始說起高中的趣事。

絞盡腦汁的想撿和商遠舟有關的事情講。

奈何商遠舟是高三才轉過來的,本身沒什麽相處的感情不說,那時候多數人又明裏暗裏的排擠身為私生子的商遠舟。

別說有趣,提起來不惹惱了商遠舟都算運氣好。

講無可講後,老同學久未見面八卦感情經歷就是不會出錯的話題,不敢八卦商遠舟,彼此說說熱熱包廂內的氣氛也不錯。

身為Omega的幾個同學是最先被問起的對象,有的大大方方的秀恩愛,有的坦然自己還是單身,視線或多或少的往坐在主位的商遠舟身上放。

季餘縮在角落吃東西,講了一圈也問到了他身上。

商遠舟的視線也落在他身上,像是随着話題的轉移自然而然的看向他。

季餘搖了搖頭:“單身,沒得聊,你們問下一個人吧。”

他本就不是班上的風雲人物,雖然說起來家裏也算是有個公司,但他是beta,又不受重視,在高中就被放棄得明明白白。

聽他這麽說,衆人無趣的感嘆了兩聲,就要問下一個人。

“現在單身,以前的感情經歷不是也可以講?”

至始至終沒怎麽開過口的商遠舟說道,他聲音低沉,聲不算大,卻沒有一個人會無視了去。

大家只愣了幾秒,就七嘴八舌開始起哄。

“說單身多沒意思啊,以前的感情經歷講講,大家湊一起聽聽還能幫你分析分析不是?”

“說說呗,我還想象不出來季餘喜歡什麽樣的呢。”

“就是就是,大家都講了,你不能敷衍是吧。”

季餘有點無奈,大概是昨天酒會碰到了,這位商總才會心血來潮拿他開涮,只得說道:“沒談過,真沒什麽好講的。”

不等其他人開口,他讨饒似的喝了一杯。

看見商遠舟眉頭微微蹙起,季餘心裏有些擔心他發難,但還好,商遠舟并沒有為難他,說起了下一個人。

酒過三巡,大家都有些或多或少的醉意,季餘不喜歡這種場合,見沒什麽人注意他,中途溜到了外面的天臺上去。

他穿着短袖,夜風陣陣透着夏日的涼爽,季餘的思緒慢慢放空,手撐着欄杆,盯着外面的夜景發起呆來。

“季餘。”

有人叫他,聲音很輕。

商遠舟看着一身休閑裝眼神平淡轉身看過來的人,表情有瞬間的怔然。

“商總。”

季餘的稱呼将那種高中時期的感覺打散,商遠舟收斂好神情,走過去站在他身邊,“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透透氣。”季餘的态度不讨好,也不算冷淡。

是那種疏離,對所有人共通的客套疏離。

他沒再看身邊的商遠舟,視線眺望遠方,看着夜景下的這座璀璨城市,所以也就沒能發現身側的人在看他。

商遠舟身量高,垂眸看向季餘時,狹長深邃的眼中眸色深深,像容易陷入的沼澤。

他突然開口:“我是不是要不了多久就能喝上你的喜酒了?”

季餘錯愕的擡頭看他,“怎麽突然這麽說。”

商遠舟平靜說道:“你不參與你家裏的生意吧,去酒會,不是為了聯誼?”

季餘有些尴尬于他的直白,碰上商遠舟以後,他這兩天感覺尴尬的次數比一周還多:“商總說笑了,昨天酒會上的人怎麽會看上我,都只是客套。”

商遠舟:“要是有人能看上呢。”

季餘碰了碰鼻尖,深深的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偷溜到這裏來,卻還是不得不答:“我不會結婚的。”

商遠舟:“為什麽?”

這哪有什麽為什麽…

季餘不知道商遠舟能年紀輕輕就把生意做那麽大是不是因為他這種打破砂鍋問到底锲而不舍的精神,被問得頭疼,“沒什麽。”

他簡短的答,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很明顯。

偏偏商遠舟像是聽不懂他的言下之意,仍然繼續說道:“不想說?”

“我記得你高中的時候說過你很喜歡自由,但你家應該不會放棄你婚姻能帶來的利益。”

雖然季餘是beta,能帶去的利益有限,但做生意的都很懂物盡其用的道理。

季餘聽他提起高中,短暫的愣了下,從回憶了找到了自己當時和商遠舟說過的話,不,那時候還是商梵。

也許是因為商遠舟提起了季餘說過的話,也許是商遠舟如今的身份絕不可能把他的想法說給季家聽,也許只是因為夜風吹得很舒服。

季餘對着不算熟悉的商遠舟剖露了內心:“我想還清季家這麽多年在我身上花的錢以後離開,我爸媽雖然給了我一條命,但他們沒把我當人看,我得把我當人看。”

“我打算出國。”

“我在準備出國的資料了,如果家裏态度強硬的要我結婚,那等我攢夠了錢從國外寄回來也是一樣的。”

“我去酒會,是因為這些想法不能被看出來,也不能說,說了我就走不了了。”

季餘朝着商遠舟笑了笑,态度很輕松,“雖然知道商總不會,也沒可能,但還是想說一下,麻煩不要讓季家的人知道這些。”

這是他第二次對着外人坦白內心,一次是高中的時候,一次是現在,兩次都是對着商遠舟。

商遠舟定定的看着他,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你沒有變,季餘。”

還是和高中那時候一樣。

也還是天真——

不明白真正想做的事情跟誰都不要說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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