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夜晚十一點,別墅的健身房內空調不停歇的運轉着。

裏面健身器材應有盡有,比起季餘原來的兩個家用單手啞鈴和二手跑步機,這裏堪比一個小型的商業健身房。

但季餘不是專業健身的,也沒有打算把自己練成一個魁梧的肌肉猛男,更沒什麽興趣在接近十二點了,還要在這裏繼續鍛煉。

可話已經說出來了,商遠舟又不走,季餘只能硬着頭皮再站上了跑步機。

和商遠舟單獨共處一室讓季餘覺得格外別扭,這種別扭感是酒店那晚以後醒過來時都不及的程度。

在商遠舟進來前,季餘已經鍛煉了很久,這會兒僅僅是跑步,就讓他控制不住喘息。

哈..哈…哈啊…

商遠舟額角青筋一跳,卧推杠鈴的手背上是凸起到畢露的青筋,手臂因為發力而肌肉緊繃,結實而又精煉流暢。

季餘用餘光偷瞟過去的時候,頓時被商遠舟的臉色驚到了。

略帶一點猶豫的說道:“要是推得太吃力的話,可以換稍微輕一點的杠鈴片。”

商遠舟聞言氣笑了,銳利的眉眼微壓,似笑非笑的開口:“覺得我推不動?”

“這種重量的杠鈴。”他嗤笑一聲,将杠鈴随手放在了一邊。

然後一本正經的指責:“是你影響到我了。”

季餘:……

他有點委屈,又有點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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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自己申辯的很委婉,“要是累了就去休息吧阿舟。”

商遠舟沒有靠近,就坐在卧推的那個地方看着季餘。

兩個人之間隔着足夠令人安心的距離,但說出口的話卻直白的刺破這層距離。

“你在躲我。”

季餘肉眼可見的慌了一下,語氣含糊閃躲:“沒有,只是難得的一天請了假,想多鍛煉一會兒。”

“你怎麽會這麽想。”

商遠舟低笑了一聲,“小魚,你撒謊的時候,愛紅耳根。”

“這麽多年都沒有變過。”

演戲的時候,季餘的演技也是真的差,但耳根紅紅的,像真的和商遠舟感情很好。

季餘心嘭的快了一拍,下意識的摸向耳朵,柔軟的耳垂被捏在指腹之間,有些微燙。

“你…”

他不知道該說什麽,表情複雜的看着商遠舟。

商遠舟朝着他走過來,一邊走一邊說道,“和我相處讓你感到緊張了嗎?”

季餘抿了抿唇,猶豫着還是點了點頭,黑亮的澄澈眼睛中滿是茫然,“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你相處。”

“你很好,但beta和alpha這是不對的。”

說話間,商遠舟已經一步步拉近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為什麽不對?”

“沒有一條法律,也沒有任何禁令,聲稱Alpha和beta在一起是有罪的。”

他朝着季餘伸出手,“要不要遵從自己的內心,和我試一試?”

季餘垂眸,看向遞至自己眼前的骨節分明的寬大手掌。

身側自然下垂的手,手指微微伸出,又慢慢握緊。

他的內心是理智的現實主義膽小鬼。

季餘緩緩搖了搖頭,聲音輕輕的,像是能随着風散去:“不行的。”

“你是Alpha,會被信息素影響的Alpha。”

“如果有一天你因為信息素匹配度被別人吸引,”季餘淡淡的笑了笑,語氣平靜:“那我又該如何自處?”

商遠舟沉聲道:“不會有那一天的。”

季餘眼底的動容和別扭已經褪去,平靜的像是一汪波瀾不驚的池水,“口頭的承諾沒有任何意義,被信息素影響的時候這句承諾會被輕而易舉的踐踏。”

他父母相愛,決定無視過低的信息素匹配度結婚時,恐怕也做過類似的承諾。

事實已經證明了誓言輕飄飄的還不如一張白紙有重量。

Alpha被信息素匹配度支配時,和野獸憑本能行事又有什麽區別。

商遠舟有條不紊的說道:“我身邊想要湊上來的Omega不少,我沒有被任何人吸引。”

“安年告訴你,他和我信息素匹配度很高,我也沒有被影響。”

“那晚在酒店中了藥,想靠近我的Omega被我的信息素排斥,導致自己腺體受損昏死在地上。”

“我說不會有那一天,這不是承諾,這是事實。”

他一條條給出利于自己的證據,像是以往每一次生意場上談判時一樣,邏輯清晰,講述沉穩,開口時就讓人感覺已經穩操勝券。

但沒有人知道此刻商遠舟心跳動得有多快,心率有多高,上百億的生意成交時也不及此刻心潮湧動。

這是他談的最大的一筆“生意”,訂單關乎到他所有绮夢的來源。

商遠舟冷靜中透着一絲瘋狂:“如果你堅持Alpha不能和beta在一起,我可以摘了我的腺體。”

季餘被這句話驚得瞳孔猛地一縮,眼裏滿是駭然,失聲道:“你在亂想什麽?”

“如果你摘掉了腺體,那我這輩子永遠不可能再見你,永遠。”

商遠舟輕輕的笑了下,“開個玩笑,我不會的。”

季餘呼吸快了些,胸口劇烈的起伏着,沒忍住罵了一句:“有病。”

那句話中透露出的瘋狂和商遠舟平時冷靜自持的樣子一點也不搭調,季餘沒有把它往心裏去,只是嚴肅的強調道:“一點也不好笑,下次不要開這麽過度的玩笑了。”

商遠舟唇角微掀:“好。”

季餘看着他嘴角的笑,心裏蠢蠢欲動的想給商遠舟一拳。

忍了又忍,轉頭怒氣沖沖的重重說道:“不練了,睡覺。”

別墅的健身房裏是帶着一個小型的淋浴間的,但季餘沒有帶衣服,只有回卧室去洗澡。

他走在前面,打開衣櫃找出自己的換洗衣服以後悶頭走進了浴室。

不多時,嘩啦啦的水聲就從裏面響了起來。

磨砂的玻璃很快起了一層水霧,霧氣越來越重,氤氲一片,模糊了浴室內的情景。

“砰—砰—砰——”

商遠舟敲了敲浴室的玻璃,背靠着玻璃門站在浴室門口和季餘說話,“小魚,你的回答呢。”

裏面沉默了很久,才傳出隔着一扇門和重重水汽而顯得有些含糊不清的聲音。

季餘:“我不知道你究竟喜歡我什麽,你也說你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在猶豫什麽。”

他輕輕的嘆了口氣:“你對我很好,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麽好過。”

從飛機上跳下來生死一瞬,在商遠舟溫柔的說出那句話的時候——

季餘分不清,過快的心跳是因為劫後餘生般緊張刺激的興奮,還是想要熱淚盈眶的心動。

他忍住了鼻腔的酸澀,沒有哭。

季餘收回不知何時跑回昨天記憶裏去了的發散思緒,用認真的語氣對着商遠舟說道:“我分不清是不是感動。”

“如果因為感動和你在一起,對你不公平。”

門外的商遠舟閉上了眼,唇角微微勾着,“我不需要公平。”

他甚至想說,能把老婆壓着狠幹,咬着後頸發狠的灌入信息素的時候,誰他媽在乎公不公平,他更在乎老婆被他做得爽不爽。

商遠舟略微邪性的笑了笑,忍住了沒有說。

浴室內外,隔着一扇磨砂玻璃門,兩個人一時間都安靜了下來,只聽見嘩啦作響不停歇的水流擊打瓷磚的聲音。

我不需要公平。

季餘被這句話砸得愣住了,他感覺呼吸有些困難,濃濃的費解壓着他。

這句話太卑微了。

以商遠舟的身份地位,優越的樣貌身材,他無疑是站在金字塔尖的那個人,還是備受追捧的Alpha中,最頂尖的那個。

無論是感動還是心動,他都是先将商遠舟視為朋友。

作為朋友,季餘從心底裏覺得不管如何,商遠舟都不該這麽卑微。

胸口悶悶的,不疼,只是有些不舒服。

“砰—砰—砰——”

浴室的磨砂門再一次被敲響,商遠舟聲音無奈中又帶着些戲谑的笑,“不說話我就當你暈倒了需要我抱出來了?”

他作勢要推開門,被裏面的人嘭的一下抵住了門飛快的反鎖了。

季餘馭鹽兀語速又急又慌:“我醒着!”

“你不要站在浴室門口跟我說話行不行,很不禮貌。”

商遠舟挑了挑眉:“是嗎?”

“不知道是誰,在那套二居室的房子裏住着的時候,專挑我洗澡的時候站在浴室門口和我聊天。”

浴室裏面沉默了,商遠舟啧了一聲,追問道:“是誰來着?”

季餘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悶悶的開口:“是我。”

他頓了頓,緩緩道:“你能不能讓我想一想。”

“你說不會被信息素影響,可你見過的Omega也不過這個世界上渺小的一點,而我分不清,對你也并不公平。”

“你覺得不重要,我會愧疚。”

商遠舟沉默了片刻,“好,我給你時間。”

是他太心急了。

商遠舟自嘲的笑了笑,面對季餘他永遠很難理智。

一旦發現季餘的松動,他就控制不住的想要逼近,迫切的想要一個結果,總是忘了不能逼得太緊。

現在正好,他聯系的機構應該也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出結果,不過…

商遠舟平靜而沉穩的說道:“你永遠不需要愧疚,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

他和季餘從始至終都是兩種人。

季餘習慣性樹起透明無形的屏障,把所有人隔絕在外,但這只是他保護自己的一種方式。

真實的季餘覺得感情不能算計,他會真誠的對待每一個人。

商遠舟則完全相反,他不在乎這份感情是不是他算計來的,人在他身邊,比什麽都重要真實。

就像現在,他知道這句話說出來不會讓季餘不愧疚,反而會讓季餘心軟,他還是會說。

他無時無刻不在為這份感情能成功的可能性加碼。

而季餘才是那個最純粹的人。

商遠舟一直都知道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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