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将離別
第3章 将離別
甄寶玉也從未見過這麽大的孩子，也不知她為何突然哭将起來，只見着賈敏抱着她哄了許久也沒見好，便忍不住輕聲說道：“妹妹別哭。”
許是如今重新投身為黛玉的绛珠仙子，本就十分熟悉神瑛侍者的氣息，她聽了這話，竟真的止住了哭聲，衆人見了亦是啧啧稱奇，笑說兩個孩子倒是極有緣分的。
賈敏聽得此言，楞了一下，又笑着将黛玉交給了李嬷嬷，稍稍讓人看了一看，便讓人抱回了房間。寶玉見得黛玉就走了，心中空了一下，有些着急，畢竟除開今日，以後再見黛玉還是有些難的，便想再走進去瞧瞧。
這般想着，便也問出了口，只聽他用糯糯的聲音問道：“嬸母，我可以再去看看妹妹嗎？”
“這……”賈敏有些猶豫，看向了甄夫人。
甄寶玉順着賈敏的眼神，亦瞧向了自己母親。他也知道利用自己的年紀優勢，一雙眼睛濕漉漉的瞧着李念，惹得人不得不心軟的樣子，卻還是聽到對方說：“好了，你今日也鬧得夠了，林姑娘累了，眼下正要休息，我們改日再來好不好？”
“那好罷，母親要記得帶我來看妹妹。”他撇了撇嘴，努力撒着嬌說道。
甄夫人無法，只好一面向賈敏投去了歉意的眼神，一面又點頭應下了。
待宴散後，賈敏送了各家眷屬出去，剛回屋內，先去瞧了瞧黛玉，見她睡得正熟，便又回了自己房裏。此時林如海亦從前院回來了，剛寬了外衣，端坐于榻上喝茶，見着賈敏臉色并不大好，忙問道：“夫人今兒可是累到了？”
“倒是不累。”賈敏一面說着，一面也坐到了榻上，林如海的對面，緩了緩繼續說道：“只是今日甄家倒是有些奇怪，他家的哥兒好像很喜歡玉兒一般，那麽小的人兒，進了咱們家，便說要看玉兒。”
“夫人怎麽想？”
“他一個小孩子倒不妨事，就擔心是他父親教導的，你知道甄家的……”
林如海聽着，大笑後說：“就算是甄家教導的，難不成夫人還覺得這麽個孩子，能對玉兒圖謀不軌不成？”
“你說得也有道理，我也不過是覺得奇怪罷了。”賈敏讪笑着呷了口茶，又說道：“其實我瞧着那甄夫人也是個可憐人，到底是繼母，也不是大家出身，聽聞甄家的長子從不大親近她，過了這麽些年才有了這個孩子，想來也是寶貝得很。”
而後又嘆氣道：“或許是兩個孩子确實有些緣分罷，今日玉兒哭鬧時，我怎麽哄都不中用，倒是那孩子一句話，就讓玉兒止住了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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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挑眉，“哦？”
賈敏點了點頭，又說道：“說起來，咱們來金陵前，我二嫂家的幼子也剛出生，跟甄家那個孩子差不多大，今日我又細瞧着，竟覺得他們眉眼也有些相似，可見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林如海這般聽着賈敏說話，一面又起身幫着她按了些肩頸說：“夫人近日太過勞累了，很該好好歇歇才是，不必總想着這些事。”而後頓了頓又道：“雖說我們與甄家理念不同，我林家與甄家雖然百年來同在江南，也沒什麽交情。但如今我在他手下為官，他瞧着岳母家的顏面，也并未為難與我，夫人不必過于憂心于此，還是好好調理自己的身體要緊。”
賈敏閉着眼睛，點頭應是，她多年不孕，服用湯藥無數。如今雖生了黛玉，但亦是早産，讓這她生下來就比別的孩子弱了許多，想來也是藥石傷身的緣故，但如今孩子還小，又沒有兄弟扶持，她若不調理好身子，亦不能放心。
且說賈敏暫且放下了此事，而甄寶玉那邊卻還惦記着，恨不得明日便再去瞧瞧黛玉才好。畢竟他如今還可以仗着年幼無理取鬧一番，待他再大一些便不好如此行事了，更要讀書準備科舉才行。
但他如今作此打算，卻不是為了功名利祿，只是寶玉心中知曉甄家将來之事，總要為自己和黛玉做些打算才好，若是仍如上世一般，怕是自身難保，只能随着甄家湮滅了。
想着此事，寶玉不由嘆了口氣，又在心中計劃着什麽時候再提要去林家才好。如此想着便又過了月餘，甄家剛給他過了生日，眼瞧着天氣一日日暖了起來，寶玉終是有些坐不住了，這日給甄老太太請了安，算計着甄夫人平日理事的時間，估摸着她該休息了，便讓丫鬟和奶母帶着他去尋甄夫人。
不湊巧的是，雖然這時李念确實正在休息，但甄應嘉和甄玮亦在此處，甄寶玉邁着小短腿進來時，便覺得屋裏雖然還是照常說着話，但卻比往日壓抑得很，讓他将本要說出口的話，不得不先咽了下去。
只乖乖地朝着三人行了禮、問了安，然後就被抱到榻上和甄夫人坐到了一處，也不大說話，只安靜坐在一旁。如此形态，倒是讓甄應嘉難得誇了他一句：“寶玉近來似長大了不少。”
說完這話，又瞧着坐在下首的甄玮，道：“為父只有你們兄弟兩個孩子，平日裏你也多去看看你弟弟，以後還是要你們兄弟二人相互扶持的。”
甄玮聽得此言，隐下神色，低頭應是。
他這番神色，甄應嘉亦看在眼裏，雖然這個兒子在性格上與自己最為相似，但可能因為沒有生母在身邊的原因，到底是過于陰郁了些，亦是不喜歡讀書的，将來怕是也只能靠着祖蔭，若是兄弟兩個感情再淡薄些，卻不知甄家未來要如何。
如此想着，他難免嘆了嘆氣，向甄玮道：“罷了，讓你母親休息罷，你跟我到書房去，有幾件事要交代你。”
甄寶玉見着他們父子二人出門而去，在心裏深深嘆了口氣，方纏着甄夫人道：“母親之前說要帶我林家看妹妹，咱們什麽時候去？”
“我還當你忘了呢。”李念笑着點了點寶玉的腦袋，說道：“看你這樣子倒是真喜歡林家那姑娘。”
“妹妹很可愛。”
“這幾日母親有事要忙，怕是不得閑，等過了端午，我便帶你去林家走一圈可好。”
甄寶玉聽聞，狠狠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到時候再來尋母親。”
李念瞧着他的樣子，不妨笑出了聲，揉了揉他的腦袋，便讓奶母安排他自去午歇。
而待過了端午，甄夫人亦記着寶玉之托，早早便給林家送了帖子，說要攜子登門拜訪。
他們選的時間到也巧得很，這日去時，恰逢黛玉也正醒着，躺在床上與賈敏玩樂。
賈敏亦知他們今日為何而來，聽到丫鬟來報說甄家人已到，就直接将人請進了她的院子，笑着迎了上去，互相問了安，便見甄寶玉邁着小腿往床邊跑去。
“這孩子，早就念着了。只是我前些日子不得閑，也沒空帶他來，今日才來叨擾夫人。”
“夫人客氣了，我們在金陵也沒什麽好友，夫人若是想來，便常帶着哥兒過來。”
兩個人正自說着，甄寶玉已經跑到了床邊，站在腳蹬上，細細看着黛玉。這樣瞧着，他似乎才真的感受到了兩個人隐隐的聯系，又擡起如今的小肉手，逗弄着黛玉，見他拉着自己的手指就要往自己嘴裏塞，心念一動，向後瞧了瞧還在寒暄的賈敏和李念，在手心化出了司命星君留給自己的葫蘆。
這葫蘆其實很小，若是放在大人的手裏，幾乎可以直接藏與掌心，但到底甄寶玉如今年紀太小，這小葫蘆在他手裏，确實過于明顯了。故而他只剛變幻了出來，就忙收了回去，只嘆息道：“到底還是年紀小不方便。”
而後又瞧着黛玉這白淨的小臉，伸手蹭了蹭她，心裏又安定了不少，距離林家出事還有幾年時間，他還可以慢慢長大，也可以再瞧着黛玉長成大人，心中竟生出了些寬慰。
只他這樣想着，賈敏亦走了過來，着人将他抱上了床，說道：“前幾日我還與我們老爺說，我娘家兄長亦有一子，倒是與令公子相貌極為相似，倒是有緣分的。”
甄寶玉聽了這話，低了頭，卻也想到了黛玉前世之事，她與賈寶玉的感情，自己都看在眼裏，但是賈寶玉與自己前世一樣，并不是可勘托付之人。難不成自己剛剛養大的仙草，如今到了凡間，自己在護她長大後，卻要将他送給那樣的人嗎。想到此處，難免又有些難過。
可能是感受到他的感情，黛玉躺在那裏，又咿咿呀呀得叫着，用小手拉着甄寶玉的衣角，呵呵笑了起來，似在哄他一般。
賈敏見得如此畫面，心中也不免有些暖，不由得看向了甄夫人，發覺對方亦在瞧着自己，互相笑了一瞬，又點了點頭，也算是默認了可以讓兩個孩子常常見面，算是作個玩伴。
就這樣，兩人互相陪伴着，在黛玉三歲的時候，林如海被調去了揚州作知府，但甄家仍然暫時留在了金陵。
如今不過三歲的黛玉還沒嘗試過離別的滋味，也不知家裏搬去揚州意味着什麽，甄寶玉亦是算着時間，也知道林如海大概要搬去揚州，所以早就盤算着讓他們一家用了靈水才好，只是卻沒料到竟這麽早。
故而，知道消息後的他，連忙去到李念屋內，想要再去一次林家。但剛走到門口，便聽得甄應嘉在裏面說話的聲音，便止住了腳步，又聽他說道：“這些時日，咱們要重新整修下園子，你可能得忙些時日了。”
“好端端的，老爺怎麽想起修園子了？”
“聖人今年春日計劃南巡，要住到咱們府上，不修園子怎麽行？不過你也不用太慌忙，往年聖人也是來過的，你只按照舊例添減就好。”
“我知道了，老爺放心就好。只是老爺剛勝任按察使一職，又要準備聖人南巡的事兒，怕是要忙些了。”
“無妨，如今玮兒也長大了，好歹能幫襯我些。說來，等忙完了南巡的事兒，也該給考慮他的親事了。”
李念一概點頭應下，見他要走，又給他穿好了外衣，甄寶玉亦遠遠瞥見了，想了想，起身走了進去，躬身，用着小奶音說道：“給父親、母親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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